49 你要和我分手嗎?
楊牧晨站在茶社包房的門口, 望着蹲在地上嗚咽的女孩,看了很久。
原來她也會哭,會這麽狼狽。
楊牧晨在黎筱手機上看到的大學時代的喬竹, 張揚自信, 意氣風發;
面對自己刁難的喬竹聰明狡黠, 幹練果斷;
和徐南桑在酒店面前接吻的喬竹溫柔美麗,靈動活潑;
而現在的喬竹狼狽無助, 淚流滿面。
徐南桑究竟有多麽的好,才能讓驕傲活潑的她放下尊嚴,放□□面, 懇切的央求。
又因為愛而不得, 痛哭出聲。
楊牧晨站在門口靜靜看了片刻, 忽然出聲,說:“別哭了。”
喬竹蹲在地上, 哽咽着擡起頭,看見是他,微微別過頭, 不想讓自己的狼狽落入他人眼裏成為笑話。
楊牧晨遞給她一包紙巾,走進包房,順手把門關上。
喬竹擦了擦眼淚, 不肯看他,低聲啞着嗓子說:“怎麽哪裏都有你。”
楊牧晨笑了一下, 說:“因為我最近在徐氏集團實習,你沒有關注過我,當然不知道。”
喬竹垂着眼沒說話, 她站起來準備走, 卻因為蹲的時間太長, 站的猛了,眼前忽然一黑,天旋地轉,腳下踉跄,朝一旁摔去。
險些摔倒的時候,有人抱住了她,“小心點。”
楊牧晨将喬竹扶到椅子上,說:“低血壓,不要猛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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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竹的頭暈的厲害,靜靜閉了會兒眼才覺得好了一點,她低聲說謝謝。
楊牧晨說:“你坐着別動,我給你要一杯糖水。”
說完不給喬竹拒絕的機會就走了出去。
喬竹的手裏捏了一大團被眼淚浸濕的紙巾,這是她六歲以後眼淚流的最多的一次。
她把紙巾丢進房間的垃圾桶裏,坐回桌邊,出神的望着窗外,靜靜的發呆。
楊牧晨端着一個梨木色托盤,上面放着糖水和茶點。
“吃點。”
喬竹搖搖頭,說:“我吃不下。”
楊牧晨坐到喬竹對面,撐着臉頰看了她一會兒,說:“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喬竹的眼睛又有些發熱,她連忙低下頭,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失态,啞聲說:“不知道。”
楊牧晨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說:“你認輸了?這不是你的風格。”
喬竹看他一眼,沒說話,但楊牧晨明白,她想說的是他對她又能有多少了解,不過是萍水相逢幾面的路人。
楊牧晨将糖水拿出來,推到喬竹面前,說:“不用懷疑,我比你認為的要了解你,喝些甜的。你會感覺好點。”
喬竹的腦子亂亂的,她沒有精力,也不想去想楊牧晨話裏的意思。
她捧住杯子,小口喝了一點,她肚子裏還有寶寶,她不能只顧自己心情不好。
楊牧晨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起來嗅茶香,從袅袅的熱氣裏端詳喬竹。
喬竹捧着糖水發呆,過了一會兒,說:“楊少,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楊牧晨挑眉,“說。”
喬竹思索着,說:“剛剛莉總和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楊牧晨說:“聽了一些。”
喬竹的表情有幾分難堪,說:“莉總說如果我不離開南桑,她就會……”
楊牧晨接住她的話,說:“會,我表姑看起來像是個不谙世事的富太太,但是你要知道我姑父去世以後南桑哥還小的那幾年裏,全靠她一邊撫育獨子,照顧長輩,一邊撐起徐氏集團,現在她完全不管公司的事,完全是因為放權給南桑哥,但這不代表她沒有這個能力處理一個小小的秘書。”
喬竹問了一句廢話,其實她心裏早就明白,只不過還心有僥幸,以為真的能還有轉機。
她垂眼看着杯中的水,忍住黯然,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楊牧晨微微前傾,望着她,說:“你打算放棄嗎?”
喬竹扭頭望着窗外,眼裏漸漸蒙上一層薄霧。
往後的兩天裏,喬竹沒能看見徐南桑,聽王秘書說是徐總陪莉總去外地了。
喬竹站在玻璃門外,凝望空蕩蕩的總裁辦公室,胸口悶悶的發疼。
她好想再見他一次,真的好想。
可是沒有機會了,因為有一天清晨喬竹來上班的時候,一個董事會成員找到喬竹,對她說,二十六期全球招聘季即将拉開帷幕,人力資源部忙不過來,總招聘負責人缺一個副手,莉總向他推薦了喬竹,所以他來詢問喬竹的意見。
這個借調流程跨過了徐南桑,是完全不對的,但是喬竹心知肚明,這是李莉在給她最後一個機會。
如果她不接受這個崗位離開徐南桑的身邊,她就會永遠失去在徐氏集團工作的機會。
喬竹是個沒有後盾的人,她只有她自己,她太需要這份高薪工作,她恨自己沒有骨氣,她也想像小說裏的女主一樣,把支票甩在阻止她和愛人在一起的人臉上,然後驕傲的離開這個城市。
但是她不能,她的肚子會越來越大,她需要經濟來源來支撐她和寶寶活下去。
喬竹吞咽下不甘和委屈,撐着笑容對董事會成員說了好。
職位調動申請書再次躺在了徐南桑的郵箱裏,喬竹怔怔的看着郵箱頁面提示的“已發送”,她按了按酸疼的眼睛,告訴自己,既然下定決心選擇了放棄徐南桑,就不要再哭了。
喬竹給自己訂了99朵紅玫瑰,讓快遞小哥送到了家裏,用玫瑰花拍了幾張照片,然後發了朋友圈。
做完這些,喬竹坐在床上拿着手機在等電話,她等了很長時間,然後在淩晨一點,終于接到了徐南桑的電話。
向右滑過接通鍵的時候,喬竹酸澀了幾天的心口忽然劇裂的疼痛起來,她仿佛經歷過一場手術,麻醉藥效退了以後,才逐漸感覺到剖肉剜骨的痛楚。
電話接通,徐南桑低沉冰冷的聲線在那邊響起來,他緩緩說::“喬竹,我在你家樓下。”
喬竹的眼淚忽然決堤,萬般委屈湧上心頭,她努力捂住嘴,怕洩露哽咽。
徐南桑說:“你下來,我們談談。”
喬竹坐在黑暗裏,努力讓自己如往常一般平靜,說:“談什麽?”
徐南桑的聲音很冷,說:“談你為什麽要申請調離崗位。”
喬竹用手指擦掉眼淚,說:“我們一開始不就說好了嗎,你答應過我有崗位空缺的話會給我調職。”
徐南桑那端沉默半晌,說:“喬竹,我以為我們——”
他停頓了幾秒,說:“我以為我們和之前不一樣。”
喬竹感覺手機猶如有千斤擔重量,沉重的她幾乎拿不住手機,她紅着眼睛,說:“只是你以為罷了,我不認為我們之間和之前有什麽不同。”
徐南桑的語氣變得淩厲,似乎在努力隐忍,說:“喬竹,你到底什麽意思?”
喬竹舉着手機,低聲說:“徐總,我不想繼續下去了,我們……結束吧。”
徐南桑閉上眼:“為什麽?為什麽你突然變了?”
五天前他還和她耳鬓厮磨,他們一起入睡,一起醒來,為什麽她突然變了?發生了什麽事?
淩晨一點,連路燈都喑啞無聲,四周具寂,夜晚荒涼的風吹過徐南桑的手指。
他還記得自己收到喬竹的職位調動申請郵件的心情,那一刻,他仿佛忘了呼吸,仿佛覺得不真實。
他獨自站在漆黑的深夜裏,将電話貼在耳旁,仰頭看着一扇黯淡的窗戶。
他試圖讓語氣溫柔,忍着情緒,說:“喬竹,你遇到了什麽告訴我好不好,我可以幫你解決,什麽事都可以。”
他說:“你能不能不要……不要這樣,我不明白你為什麽……”
他停頓須臾,仿佛在平複自己,幾乎茫然的說:“喬竹,我讓你不開心了嗎?”
喬竹的眼裏迅速蒙上一層霧氣,徐南桑怎麽能說這種話,他是那麽驕傲優秀的人。
她買了玫瑰花,在朋友圈裏制造男朋友向她求婚的假象,她本來處心積慮找了要和徐南桑分開的借口,但是現在她突然說不出來了。
她怎麽能用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去貶低徐南桑。
喬竹的眼淚一大顆一大顆滴在被子上,她蜷縮在床上,用手緊緊捂着嘴,不敢洩露自己的哭聲。
徐南桑許久沒有說話。
電話裏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很久以後,喬竹說:“南桑,你走吧。”
徐南桑靜靜站在深夜裏,心沉進了寒潭,望着那扇不會為他亮燈的窗戶,說:“喬竹,我知道你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你說的話我會當真,我再問你一遍,你是要和我分手嗎?”
喬竹用被子擦掉眼淚,回答他:“……是。”
徐南桑閉了閉眼,說:“好,你的調職申請我批了。”
說完,他挂斷了電話。
喬竹看着結束通話的界面,輕聲說:“對不起,南桑。”
徐南桑在喬竹租房的樓下站了一夜,他沒問喬竹她的玫瑰花是誰送的,他忽然發現喬竹的朋友圈從來沒有過他的蹤跡,他悄無聲息的在她的世界裏出現,現在又被她驅逐出境,沒有人知道他有沒有在她心裏有過痕跡,別人不知道,徐南桑也不知道。
他相信喬竹有她的理由,比如她的男朋友,比如她的玫瑰花,不管是什麽理由,最終她的選擇是放棄他。
徐南桑記得喬竹從來沒說過愛她,他們之間的一切都起源于他自作主張和自作多情。
徐南桑凝望着那扇漆黑的窗戶,從天黑到逐漸天亮,當黎明黯淡的光線照在那扇窗上,徐南桑擡起僵硬的步伐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評論前十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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