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金錢豹

周昰洛已經餓過勁了，他皺眉收拾着廚房，把鍋裏煎糊的雞蛋扔進垃圾桶裏。

楊大超沒做多餘的停留，從衛生間出來後便領着楊進離開了。

對于楊進那句赤裸裸的嘲諷，周昰洛多少有些煩躁，懊惱自己一時沒反應過來，沒當即怼回去。

吃你家大米了，管得還挺寬。

後悔歸後悔，正事不能忘了幹。

周昰洛當時圖方便就在同一家訂了床和沙發，本想着能一批送來。結果發貨後客服才打電話通知他，說床是之前正好有位跟他定制相同尺寸的顧客取消了訂單，于是他這才撿了個漏，提前給他發過來了。

而沙發還要在等上十餘天。

周昰洛覺得沒什麽，他也可以等，但自從知道楊大超負責這一片的安裝配送後，他就猶豫了。

很直白的理由，他不喜歡楊大超。這人渾身帶着一股莫名的傲氣，對着他，他的家庭，他的房子指指點點。

周昰洛拿起手機，點開購買訂單，其實沙發的樣式他還挺喜歡的。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跟客服表明自己單方面不想要後，取消了訂單。

像這種定制品，無理由退貨基本都會扣除一部分的手續費，好在也不高，要不然周昰洛咬咬牙，再見楊大超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周昰洛心情舒暢了些，有了張床的裝飾，次卧總算不那麽空了。他把窗戶打開通風，又從抽屜裏掏出之前買好的活性炭，擺陣似的放在床的各個角落裏，一頓操作後才滿意地關上卧室的門。

剛忙活完手機正好響起，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讓他有點意外，周昰洛愣了幾秒才接起。

“喂，昰洛，是我，”熟悉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今天忙嗎？”

周昰洛走進主卧，點開擴放，邊打開衣櫃找衣服，邊回道：“知道是你，不忙。”

“那你在家嗎？”李旭頓住，聲音放低，“我來首都了，正好路過你家樓下，就想着找你出去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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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昰洛下意識地驚了一瞬，很快收回思緒，淡淡地同對面的人打趣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電話那頭的李旭輕笑了聲，語氣帶着一絲微乎其微地寵溺意味，“還生氣呢？”

不等周昰洛回應，率先開口道歉：“我的錯。”

又急忙催促着：“快下來吧，就吃頓飯，我下午還有事呢。”

周昰洛不慌不忙地把煎蛋時濺上油點子的T恤換掉，擡起眼皮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才開口：“行，等我會兒。”

李旭是他高中同學，兩人關系一直挺鐵的，雖然大學不是同校也不是同專業，但兩人也未斷過聯系。

最初矛盾的節點是大學畢業後，李旭學得是生物制藥，一畢業便被廣州的一家制藥廠招了過去。臨出發前都在勸着周昰洛跟他一起去廣州，但周昰洛在首都待習慣了不太想挪窩。

李旭氣周昰洛不把他當朋友，不願意跟他走。而周昰洛覺得李旭莫名其妙，并反感他成天墨跡這事。

最終爆發是因為周昰洛在首都買房，買了房基本就代表定了居。

周昰洛記得買房發朋友圈的那天，李旭好像喝多了，大半夜打電話來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從高中到大學到工作，周昰洛一句沒聽懂。

直到淩晨周昰洛被說煩了，生氣地撇下一句，不行就絕交吧。

打那之後，一直到現在兩個來月，兩人一直沒聯系過。

這也是周昰洛沒直接請李旭上來坐會兒的原因。

周昰洛拿起外套和鑰匙下樓，剛推開單元門一眼就看見了等在不遠處的李旭。他微微一怔，本以為李旭是在小區外等他，沒想到是在樓下。

李旭比他要高些，長相有些輕熟，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鏡，一身襯衫西褲，相比較下周昰洛的一身休閑服倒顯得有點孩子氣。

周昰洛走了過去，“在樓下怎麽不說一聲？”

李旭眉梢輕挑，笑道：“我不說我在樓下了嗎？”

周昰洛張了張嘴又閉上，剛想反駁，視線冷不丁撞見李旭左眼眼尾的傷疤。

那是高二時，一次打架，對方趁周昰洛不注意搬起凳子朝他砸去。他猜到這一砸自己一定會受傷，卻沒反應過來要躲開，後來是李旭及時出現，替他擋了一下，這才在他的眼角留下這道疤。

好在疤痕很小，再加上眼鏡的修飾，不仔細看基本已經看不出來了。

但周昰洛還是感到很愧疚，到嘴的狠話咽了下去。其實就算沒有這件事，畢竟幾十年的友誼也在那擺着呢，還不至于真到了絕交的地步。

“沒過節也沒放假的，來首都出差？”周昰洛問道。

李旭笑了一聲，實話實說：“我辭職了。”

周昰洛怔住，睜大眼睛，不太确信自己聽到的話，“辭職？為啥啊？”

周昰洛如果沒記錯的話，廣州那家制藥公司是李旭做夢都想進去的。好不容易進去，怎麽又離職了。

李旭舔了舔嘴唇，具體的原因并沒說，只是随口扯了句“不喜歡”打發了周昰洛。

周昰洛見李旭不想說也沒再繼續逼問，只是關切地詢問接下來的打算。

李旭聽聞嘆了口氣，自然地把手搭在周昰洛的肩上，把他往小區門外帶，邊走邊可憐兮兮地說：“我這不是來首都投奔你了嗎，你可不能翻臉不認人啊。”

周昰洛白了他一眼，聳了聳肩将李旭的爪子甩了下去，“看我心情吧。”

李旭笑着又搭了上去，突然想到一事，話題一轉，“你家小區的流浪狗怎麽回事？見人就咬。”

周昰洛頓住，疑惑道：“咬到你了？”

李旭：“那倒沒有，就是一個勁地沖着我叫。”

周昰洛不太相信，質問他：“是不是你惹到它們了，它們平時挺聽話的。”

李旭滿臉無辜，“我可沒有。”

“那就是你招狗煩。”周昰洛大笑。

李旭“嘿”了一聲，手上的力道加重，鎖緊周昰洛的脖子。

楊進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不遠處勾肩搭背，有說有笑離開的兩人。他面無表情，視線随着那兩抹身影在拐彎處消失後才收回。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口中無意識地發出一聲冷“哼”，才将他飄走的思緒硬生生地拽了回來。

他蜷了蜷手指，低頭看着手裏正冒着熱氣的灌湯包，自嘲地笑了笑。虧他知道那人沒吃早飯後特意找了兩條街，又排了十多分鐘的隊才買來的。

路上更是怕涼了，一刻沒敢停歇地往回跑。

結果才發現自己就是個笑話。

他轉身朝一旁的垃圾桶走去，毫不留情地要扔進去，誰知幾聲狗叫吸引了他。

他擡眼看去，兩條不大的田園犬正站在不遠處，瞪着眼睛盯着他。楊進皺着眉頭，不甘示弱地回瞪了過去。

一人兩狗僵持了兩分鐘後，楊進才妥協地拎着灌湯包走了過去。

他蹲下身，細心地把包子掰開，把裏面滾燙的湯汁倒出後，才扔到小狗面前。

兩只小狗見狀，先是謹慎地試探了下，再三确認楊進沒有敵意後才大着膽子吃了起來。

楊進看着小狗邊吃邊高興地直搖尾巴，聯想到周昰洛剛才那副滿面春光的模樣，忍不住在心底吐槽：真不如喂了狗。

罵完，從袋子裏拿起一個包子生氣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