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槍烏賊

第二日正巧是楊進的期末小考，考試結束便意味着正式告別小學生活。

周昰洛送完楊進後，直接去找網吧。網吧的位置并不偏，就在他上次取快遞的大隊院旁邊。當初周昰洛取快遞時還瞄過兩眼，只不過當時任何網吧的标志都沒有，他也沒往那方面想。

周昰洛推門走進網吧，第一印象就是破舊。

人少，機器更少。

他從兜裏掏出僅有的幾十元錢，還是之前他替老太太買醬油時剩下的，老太太死活不要，他便一直留到現在。

周昰洛要了一個點，然後找了個拐角的位置坐下，啓動機器。

老舊的機器啓動很慢，并時不時伴随着咯吱咯吱聲，周昰洛等了大約兩三分鐘，電腦界面才呈現出來。

周昰洛還算有耐心，點開網頁，靜靜地等待加載完成。

不自覺間，他盯了屏幕許久，眼神微微恍惚，直到耳邊的幾句争吵聲才将他拉回現實。

“操，又他媽死機了。”

“我的也是，卡的一動不動，我正跟人比賽呢，輸的人要喊爸爸。”

“服死了。”

周昰洛朝聲響處瞥了一眼，然後收回視線，重新點擊刷新按鈕。

這次還算順利，登完信息後，成績也很快地跳了出來。周昰洛平靜地看着自己的分數，跟預想的成績差不多，正常發揮而已。

上D大應該沒什麽問題。

周昰洛關掉網頁，登錄了QQ，立馬跳出上千條的消息，大部分來自于各種各樣的群組，周昰洛沒工夫看，只挨個點開了單獨跟他說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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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問他怎麽消失了？有約他出去玩的，也有問他高考成績。周昰洛都沒回複，直接點開李旭的聊天框，把高考成績發了過去。

然後退出登錄，起身回家。

他沒給譚翠打電話報喜，也沒告訴老太太，就像往常送完楊進回家後一樣躺在炕上發呆。

周昰洛以為日子會繼續毫無波瀾地過下去，可就在出成績後的第三天，譚翠打來了電話。

兩人就像例行盤問，譚翠疲憊地問着，周昰洛敷衍地答着。在談到分數後，電話那頭的譚翠愣了半晌，然後說了句：“還行。”

周昰洛輕輕地“嗯”着。

還說了什麽周昰洛不記得了，隐約覺得他媽最後一句說得好像是快要完事了，完事後就來接他。

周昰洛在心底嗤笑着，不打算往心裏去。

哪知那通電話的一周後，譚翠真的來了，沒有任何的招呼，就開着送周昰洛來時的那輛越野。

當天，譚翠破天荒地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晚飯，飯桌上譚翠雖沒有直說，但周昰洛知道她是來接自己離開的。

他雖對譚翠有氣，可在得知自己要回家的消息後，心裏還是忍不住歡喜。

譚翠來得火急火燎，走得同樣是，她拒絕了老太太住一晚的要求，準備連夜往回趕。

周昰洛連忙起身收拾行李，本來行李就不多，沒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都裝上車了。

他很矛盾，一邊不喜歡着這個地方，一邊又不舍得老太太，臨走時他別扭地沖老太太說了句以後會随時來，然後鑽進了車裏。

他搖下窗戶沖老太太揮手告別，剛要收回手便被人死死抓住。

楊進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他抓着周昰洛的手臂，滿臉不解：“哥哥，你要去哪？”

周昰洛一怔，倒忘記了這個小孩，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老太太見狀，走下臺階，沖着楊進解釋：“哥哥，要回家了。”

楊進不相信，重複着問題：“哥哥，你要回家嗎？”

周昰洛“嗯”了聲，想要收回手，可奈何這小孩格外的執拗，他扯了兩下沒扯動。

就這時，楊進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嘴上囔囔着：“我不讓哥哥走，我舍不得哥哥。”

周昰洛不知道該怎麽辦，祈求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伸手抓着楊進的肩膀，笑着說道，“哥哥也有自己的家，他只是回家了，以後還回來玩的。”

楊進拼命地搖着頭，喊着：“我不信，我不想讓哥哥走，我要哥哥。”

周昰洛被吵得十分鬧心，微微蹙起眉頭。

老太太有些無奈，只好又把矛頭轉向周昰洛，“哥哥以後還來，不信你自己問哥哥。”

楊進停下哭鬧，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周昰洛，“哥哥，你還回來嗎？”

周昰洛愣住，他望着眼前的一切，這個地方只是他人生路途中一次很平凡的體驗，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會不會回來。

也許會，也許不會，誰知道呢。

可為了小孩不再繼續糾纏，周昰洛無奈之下，只能謊稱着：“聽話，過一陣子哥哥就回來找你玩。”

後來，周昰洛不知道有個小孩等了他六年，而楊進也不知道一陣子的時間其實等于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