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帝企鵝

黑夜似乎會将人的負面情緒無限放大，周昰洛無力地坐在車裏，睜着一雙黯黑而無神的眼睛，整個人好似喪失了生機，徒留一身絕望的皮囊。

再回過神時才注意到嗡嗡作響的手機，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誰，這兩天微信和電話就快被劉林森打爆了。

他拿起手機，強忍着身上的酸痛，他不想開口說話，直接切斷來電，點開劉林森的微信，用文字詢問對方方不方便過來接下他。

消息剛發過去，那邊秒回了過來。

——你現在在哪呢？

——D大校門口。

第二天他重新打起精神，認認真真地講完每一節課。這是他從業以來的原則，即使心裏在難受，感情在糟糕，也不會讓學生來替他買單。

好不容易堅持到下班，周昰洛開車按着江與唐發來的地址，準備去找楊進。等紅燈時，餘光瞥見街角的一家理發店。他呆呆地望了一會兒，在綠燈亮起後，不由自主地将車開了過去。

理發師見有客來，笑着上前：“歡迎光臨。”

小店不大，僅有兩名理發師，卻整體裝飾得格外溫馨。周昰洛掃了一圈，才笑着開口：“我想剪個頭。”

理發師微挑眉頭，招呼着助理幫他洗頭。助理是個年輕的小男孩，也是個話痨，見周昰洛長得帥氣，更是合不上嘴。周昰洛不想搭理他，應了兩聲後，索性閉上眼睛。

男孩見狀識趣地沒再開口，手上的速度下意識加快，洗完後将周昰洛領到第三個鏡子前。

周昰洛坐在椅子上，等了一會兒，才見理發師推着工具小車過來。他站在周昰洛的身後，從鏡子裏打量着面前的人，笑着問他：“打算修一下嗎？”

周昰洛搖了搖頭，“直接剪短吧。”

理發師沒應，他根據自己專業經驗，伸手抓了抓周昰洛濕漉漉的發尾，然後找了個适合的長度，比量着問他：“這麽短行嗎？”

“不夠，”周昰洛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冷不丁想起剛認識楊進時的模樣，他學不會讨好，只能用這種愚笨的方式，“直接板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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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發師一怔，詫異地看着周昰洛，他第一次見這麽果斷的顧客，心裏不免擔心起對方剪完會後悔，便忍不住出聲勸導：“你挺适合留中長發的，再說養了這麽長都剪掉多可惜。”

周昰洛微微一笑，他記得楊進曾經說過不喜歡他的長發。既是如此，那就沒什麽可惜的，他再次肯定道：“剪吧。”

周昰洛走出理發店的瞬間，率先感覺一股涼風直往頭皮裏鑽，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擡手摸着自己的腦袋，除了有些紮手，有些冷，也沒什麽感覺。

“我先說明一下，你要是病倒了，可不算工傷。”章易程一把抓住楊進的椅子，将他轉向自己，見楊進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徹底敗了，“哥，你是我哥行嗎？”

楊進不耐煩地推開他，果斷答應：“行，以後叫哥。”

“哎？”章易程咬着牙，在楊進這讨得沒趣，只好從一旁的馮嘉揚身上找補，“你看你請來的祖宗。”

馮嘉揚盯着電腦屏幕，頭也沒擡一下，慵懶地回：“這不挺好的嗎？能給你認真工作的祖宗上哪找去。”

“操......”，章易程徹底無語了，工作室總共就這麽兩個人沒有一個正常的。曉。櫻

馮嘉揚感受到對方的無奈，擡眸瞥了他一眼：“段森把設計圖發群裏了，你要真閑地沒事，就去幫着參謀參謀。”

說完又看向斜對面正背對着他寫代碼的楊進，仿佛有一剎那從對方身上看見了自己曾經的影子，不免感嘆道：“他這是情傷，你着急不來的。”

章易程愁眉苦臉，低聲問道：“怎麽辦才能好？”

馮嘉揚搖搖頭，重新将視線移到電腦上，提出一個最不可能的對策，“誰傷得你找誰治去呗。”

這建議還不如不提，章易程認命地閉上嘴，煩躁地在屋內踱步。身邊的兩個悶葫蘆對着寫代碼，寫得他心煩意亂，最後幹脆離開這個壓抑的地方。

留下一句“出去買飯”，直接推門離開。

他拿着手機往外走，邊走邊搜索着附近的美食，光顧着琢磨吃什麽，差點跟迎面走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章易程放下手機，連忙出聲道歉，剛道完歉便聽對方向他問路。下一秒，歉意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詫異，對方詢問的地址正是他們的工作室。

上馬工作室注冊還不到一個月，處于初創階段，跟外界也沒有聯系，除了身邊幾個親近的沒人知道。他打量着眼前的人，幹淨利索中帶着一股痞氣，長得很好看，讓人挪不開眼的同時也讓人不敢輕易招惹。

章易程的視線在對方的臉上停留了幾秒，警惕地問：“你是？”

周昰洛被問住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自己，但從對方的表情和語氣中他猜測這人大概率認識楊進。

他直白道：“我找楊進。”

章易程微微挑眉，還想再多問兩句，卻被身後傳來的聲音赫然打斷。

“你不是買飯去了嗎？怎麽還在這？”馮嘉揚叼着煙打算出來透口氣，一推開門發現章易程還沒走，他走了過去，下意識瞥向一旁的周昰洛。

詫異了兩秒，才不确定地叫出口：“周哥？”

周昰洛點頭示意。

“你剪頭了，我差點沒認出來，”馮嘉揚吐了個煙圈，眯起眼睛又問，“來找楊進？”

“嗯。”周昰洛應了一聲。

“他在二樓呢，你直接進去吧，”馮嘉揚指着身後的門，說完又收回胳膊一把摟住身旁滿臉疑惑的章易程，笑着道，“我倆正好去買飯，周哥想吃什麽，晚上直接在這吃點。”

周昰洛剛要拒絕，可想了想這或許是他能留下唯一的借口，轉而笑着回應：“都可以。”

馮嘉揚見對方答應了，拽着章易程就離開了。

走出去十多米，章易程才從馮嘉揚的胳膊下掙脫出，好奇問道：“這人誰啊？都能讓你這麽懶的人主動提出去買飯。”

馮嘉揚白了他一眼，他純粹就是不想進去當電燈泡而已。他嘆了口氣，很是羨慕：“能治楊進病的人。”

章易程吃驚地張着嘴，半天才從驚訝中回過神，接着便連吐三聲“我操”。一旁的馮嘉揚一頭霧水，楊進喜歡男的，這人不是早就知道嗎，至于如此驚訝？

很快他就明白了章易程在想什麽，這人瞪大着眼睛，說着他不知從哪得出的結論，八卦地分享給馮嘉揚：“我一直覺得以楊進的性格他才是上面的那個，剛剛見到那人，才發現是我誤會了。”

接着又好奇道：“兩個都很爺們的人是怎麽湊到一起的呢？”

“......”馮嘉揚十分無語，後悔跟這人一起去買飯，“是誰告訴你同性戀都是娘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