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

“小謙乖。”秦澤然親親小孩，給他穿上好看的白襯衫和背帶褲，提起他的小書包走向玄關。“我們走吧？”

小孩一步步挪過來，張着黑漆漆的眼睛看他，把手放到他的掌心。

他噗嗤笑了，揉揉對方軟乎乎的頭發。

“別這樣麽，下午我就來接你。”送小孩去了幼稚園，他還得趕去參加Z校的開學典禮。

新請的保姆兼傭人王阿姨拿着他的校服外套過來，“澤然啊，別忘了外套。”

他笑着接過，然後拉了拉脖子上的領帶，真有點不習慣這身校服，即使據樊雪那丫頭說Z校的校服是全省最好看的。

“王阿姨，你就在家裏看看電視吧。”他說，“中午您自個兒弄點飯菜吃，下午五點半我估計就回來了。”

“哎，我知道的。”

秦澤然低頭看悶悶不樂的小孩，“小謙？”

小孩抓着他的手，有點低落：“走吧，哥哥。”

他好笑，從口袋裏掏了顆奶糖，塞到小孩嘴裏。

小孩兒眼睛一亮，含着奶糖看他。

秦澤然苦口婆心：“幼稚園裏會有很多小朋友，小謙不會覺得無聊的。”

小孩“哦”了聲。

兩人手牽手，搭了公車來到幼稚園大門前。

幼師們早就站在大門口迎接小朋友們，看見了背着小書包的秦謙，立馬過來招呼：“小朋友，吃了早餐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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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謙望着她，點頭。

年輕的女老師笑着揉揉他的腦袋，牽過他的手，“來來來，老師帶你去教室裏啊～”

看着小孩一步三回頭，秦澤然心軟了，想着時間還早，就上前牽過小孩的手，對女老師道：“他在哪個班，我帶他進去吧。”

老師打量了他幾眼，笑道：“你是他哥哥吧？小朋友叫什麽？”

“秦謙。”

“哦哦，一樓第二個教室就是了。”

“謝謝。”秦澤然說。

那女老師看着他，“你還是學生吧？”

“對。”

“呵呵，還要照顧弟弟，真辛苦。”她笑笑，“快進去吧。”

秦澤然牽着小孩走進教室。

教室裏十多個熊孩子不安分地在座位上扭來扭去，老師在講臺上發號施令：“劉子明，坐那邊去！”

“老師好。”他帶着小孩上前：“他叫秦謙，還要麻煩老師多照顧一下，他好像有點認生。”

女老師看了看小孩，“長得真不錯。多大了？”

“就快5歲了。”

“啊，和姚冬冬坐一起吧。”老師指着中間一個咬着手指的小男孩，“他倆年齡差不多。”

秦澤然一愣，因為這個名字他有點熟悉。好像，很久前聽秦謙提起過……只是那時自己不太關心對方的事情，所以沒什麽印象。貌似，是秦謙某個關系很好的朋友吧。原來從幼稚園就認識了麽……

秦謙小盆友看着那個叫姚冬冬的小孩，撇撇嘴。

“去坐下。”秦澤然說，然後松開小孩的手。

秦謙看了看他，一步步朝那個座位挪過去。

兩個小孩互相瞪着眼，好像在打量對方似的。秦謙小盆友淡定地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靜靜地望着自家哥哥。

秦澤然放心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老師擺手，“去吧，下午五點來接人就是了。”

“嗯，好。”他沖小孩微笑了下，“等着哥哥哦。”

離開教室，剛走到大門口，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嘈雜。

他皺皺眉，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往回走，就見原本在講臺上的老師不見了，小孩們圍成一個圈，看熱鬧似的往同一個地方瞅。

他聽見女老師叫道：“不許打架，快放開！”

心頭一急，快步走近，就看到了哭笑不得的一幕。

自家小孩按着那個叫姚冬冬的男孩壓在桌子上，面無表情地揪着對方的頭發。

姚冬冬小盆友“哇哇”大哭，顯然被揪得很痛。

他忙拉開秦謙，“你幹嘛呢？”

小孩兒有點心虛地不敢看他，小聲道：“他先動手的……”那個小孩趁自己哥哥一走，就用力揪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秦謙小盆友本着人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則還手了。

秦澤然無奈。

“不許和同學打架。”

小孩諾諾道：“……知道啦。”

老師安撫着哭的驚天動地的姚冬冬，“同學之間要友愛啦，知不知道？”

姚冬冬同學張着紅彤彤的大眼睛瞪秦謙：“嗚嗚……”

秦謙毫不客氣地回瞪。

秦澤然無奈，這個姚冬冬将來不是和秦謙是朋友嗎，兩人小時候怎麽好像合不來。

“秦澤然，這裏！”

他穿過人群去到毛寧身邊，“還沒開始吧？”

“沒呢沒呢，起碼還得半小時。”毛寧嘿嘿笑，“你看到沒，這學校裏美女真多。”

“……”他無語，他到底是來念書還是來看美女的？

“對了對了，我打聽到了，校花是高二那班的一個女生，據說長得可水靈了，要不咱們等會兒去瞅瞅？”毛寧賊兮兮地跟他擠眉弄眼。

秦澤然有點受不了對方，擺擺手表示不感興趣。

開學典禮是在一個大禮堂裏，這會兒臺上沒有人，臺下倒是人來人往的，不時有人落座。禮堂有兩層，有些人一進來就去了二樓。

開學典禮無非就是校長發言，然後說一些語重心長的話，說說校規之類的，很多人都能聽得打瞌睡了。

秦澤然正無奈地聽着身邊毛寧激動地碎碎念，就見有幾個學生往他們這裏走，對方似乎是要坐到裏面的座位去。

秦澤然不好擋着對方，就稍稍挪開了腳，讓對方進去。

那幾個跟他們穿着相同制服的男生仰着頭一副高傲的樣子經過他們身邊，毛寧特看不慣他們這副鼻孔朝天的模樣，就嘟囔了幾句，沒想到對方就好像聽見了，停了下來。

其中一個人狠狠地瞪着毛寧，“你說什麽呢？”

毛寧翻白眼，“沒啥啊，我可沒說什麽。”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生雙手環胸，低頭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眼裏透出輕蔑。

“土包子。”

“媽的！”毛寧被惹火了，“你他媽說誰呢？！”

“就是你們倆咯。”後面兩個學生嬉笑道，“一看你們就是小地方來的，說你們土包子有什麽錯啊？”

“你！”

秦澤然按住他的手，對他搖頭。

作為新生被挑釁兩句很正常，要是惹出麻煩就不好了。對方看起來明顯是本地人，排擠他們這些外地新生很正常。

毛寧是個愣頭小子，覺得自己被對方侮辱了，秦澤然又按着他，頓時火大的不得了：“你們給大爺等着！”說着又來瞪秦澤然，一副“你怎麽這麽窩囊”的表情。

秦澤然也不在意，漫不經心地瞥了眼對方幾人的制服，輕笑道：“既然都是新生，就不要傷感情了，以後相處的機會還有很多，還請各位多多關照。”

“……”那幾人相視一眼，一副懶得跟他計較的神情，大步越過他們，走到靠裏的位子坐下。

毛寧扯扯他的袖子，“你怎麽跟他們這麽客氣啊，一看他們就是來者不善！”

秦澤然笑笑，那幾人擁護着的最前頭的那個人，還是他的熟人，哦，當然，對方現在并不認識他。

校長的發言果然又長又臭，毛寧聽了沒一會兒就直想睡覺，看看身旁的秦澤然，一副認真的表情，“你真不覺得沒勁啊？”

就見秦澤然笑着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去看臺上了。

其實秦澤然只是在緬懷，看到周圍不少的熟面孔，他坐在這裏，有種特別奇妙的感覺。

很多曾經淡去的往事，都一一浮現在腦海中。

不過他想的最多的，還是被他丢在幼稚園裏的秦謙小盆友。

不知道小孩有沒有又跟那個姚冬冬打架……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幼稚園裏的飯菜小孩喜歡嗎……說不定小孩還會哭鼻子……

他輕輕笑了，滿腦子都是小孩牽着自己的手，一臉委屈的小模樣。

那個姚冬冬，家世很好，聽說家裏挺有錢的，不知道會不會欺負小孩……

他有點擔心，不過既然前世兩人後來成了朋友，關系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

典禮結束後，毛寧歡呼着跑了出去，秦澤然慢悠悠順着人群往外走，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回頭，就見樊雪和蘇茜正朝他眨眼。

樊雪說：“我和毛寧那小子分一塊了，我倆同班情分已盡……”說着一臉苦惱，“說實在的，我寧願和你分在一起……蘇茜，不如咱倆換換？”

“我和你一班？”秦澤然看着蘇茜道。

女孩笑嘻嘻地點頭，跟樊雪調笑：“我才不和你換呢！”

樊雪哼哼着去找毛寧了。

秦澤然有點驚訝，因為他記憶中的同學裏，沒有蘇茜這個人。

難道……重活一世，有些事情也會有變數？

“聽說你要走讀啊。”蘇茜問他，“高中時間這麽緊，你還得養你弟弟麽？”

“嗯。”

“啊……一定很累吧。”她拍拍他的肩，一臉同情，“不過我相信你啦，就算走讀，你也不見得會輸給我們。”她笑眯眯地說。

他驚訝，“為什麽？”

女孩笑道，“因為你看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啊。”

額，真的麽？

秦澤然好笑。

也許他現在給人的感覺是挺穩重，其實前世的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不服輸的沖動少年啊。

“我們快去教室吧。”蘇茜說，“你這幾天都沒怎麽逛學校吧？肯定不知道怎麽走。”

秦澤然笑笑，也不反駁，“好。”

怎麽可能不知道怎麽走呢，他還不至于忘性這麽大，這個校園裏的一草一木，都是記憶中的模樣。

“小謙！”秦澤然張開雙手，笑眯眯地望着對面的小孩兒。

秦謙小盆友面無表情地拿了自己的小書包就走，身邊的姚冬冬同學看他要走了，也屁颠屁颠地收拾了小書包跟着走出來。

秦澤然有點意外，他倆不是相處不來麽。

秦謙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的大腿，瞪向身後的姚冬冬。

“你別跟着我。”

姚冬冬小盆友咬着手指頭一臉無辜地看着他，又擡頭瞅瞅秦澤然，糯糯地開口叫了聲“哥哥好。”

秦澤然覺得這小孩還挺可愛的，就彎腰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你爸爸媽媽呢？”

姚冬冬看了看外面，“他們還沒來……”

“那我先帶小謙回家了。”他微笑道，“你乖乖在這裏等你家人哦。”

小孩瞧了瞧瞪着自己的秦謙，癟癟嘴，“大哥哥，我肚子好餓。”

秦澤然無奈，從兜裏掏出幾顆原本給秦謙準備的糖果，遞給他：”你家人應該就要來接你了，別亂跑知道麽？“

“哦。”姚冬冬一點不客氣接過糖，然後看看他，大眼睛轉了轉，突然撲上來，學着秦謙的樣子一把抱住他的腿。

被兩個小盆友纏住的秦澤然表示亞歷山大，無語地看向教室裏正在調，教熊孩子們的女老師。

老師忙過來，拉住姚冬冬小盆友，“你爸爸還沒來，不要亂跑！”

秦謙不爽道，“放開我哥哥！”

姚冬冬小盆友誓死不從，“我不要！”

秦澤然哭笑不得。

幾人正膠着着，秦澤然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溫潤的嗓音。

“冬冬，別鬧。”

然後就見姚冬冬小盆友一臉驚喜，呼啦一下轉身：“小舅舅！”

一個穿着白T恤和米色休閑褲的男子走過來，微笑着彎腰，接住撲過來的小孩。

“不好意思。”他聽見男子有些抱歉地說：“他太調皮了。”

秦澤然笑笑，擺手道：“沒什麽，他和我家小謙挺有緣分。”

男子看看抱着他大腿的秦謙，笑道：“這是你……？”他看秦澤然年輕，不太确定小孩跟他的關系。

“我弟弟。”總不能是兒子吧……

對方點點頭。

“小舅舅。”姚冬冬同學抱着他舅舅的脖子，指着秦謙道：“我要他去我家玩！”

秦謙皺皺小鼻子，一副不愛搭理他的樣子。秦澤然驚訝，小孩子的感情發展得真快，這都要邀請去家裏玩了……好吧，雖然姚冬冬同學的語氣更接近“命令”而不是邀請。

那男子拍了下他的頭，嗔道：“好好說話，你怎麽知道人家想和你玩兒？沒禮貌的家夥。”他笑着看向秦澤然，“不好意思啊。”

秦澤然覺得這小孩挺逗的，而且和秦謙也的确有緣分，“沒事兒，下次有機會，再去你家玩兒吧。”他笑眯眯地看着姚冬冬小盆友。

小孩抱着他舅舅扭扭，哼唧道：“我不嘛不嘛……我就要和秦謙玩兒！”

“不聽話我可打你屁股了啊。”那年輕人佯怒道，“你看人小朋友，多穩重，你能不能別整天扭來扭去的。”

姚冬冬氣呼呼地看着他舅舅，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秦澤然覺得特好笑，“小謙，冬冬好像很喜歡你啊。”

秦謙看他一眼，沉默不語。

“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去家裏玩吧。”那男子笑道，“我先帶他回去了。”

“我們也走了。”秦澤然牽着自家弟弟。

男子抱着耍脾氣的姚冬冬，和他一塊兒往外走，看了眼他身上的校服：“你是Z校的學生？”

秦澤然點頭，“是。”

“我也是從那兒畢業的。”他感嘆，“真懷念啊，這身制服。”

“是嗎？”

“是啊。”他有點疑惑，“你怎麽有空來接你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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