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過分

深夜, 寂靜,昏暗。

唯有火堆處發出輕微的噼啪聲,搖晃的火焰在石壁上映出影子, 兩個修長的人影, 距離是如此之近。

蘇灼之看着謝玦,發現他一句話都不說,表情還怪怪的,有些疑惑。

“你怎麽了?”

話音剛落, 他就被一股強勢的力道拉過去,毫無防備, 跌入結實的懷抱。

蘇灼之懵懵的,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坐在了謝玦的大腿上, 兩只手腕被謝玦單手桎梏住,腰也被溫熱的大手攬住,徹底困在謝玦懷裏。

不僅如此,謝玦還低頭,把臉埋在他的頸窩,深深地嗅聞着他的氣息,仿佛他是什麽無法抗拒誘人至極的美食, 恨不得一口吞入腹中,又想要一點點細心品嘗,含在嘴裏, 舔到融化為止。

熱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側, 讓蘇灼之覺得很癢, 半邊身體都麻了, 不由自主地慌亂無措, 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懼怕。

現在是什麽情況?

謝玦這狀态很不對勁啊。

他是中了什麽毒藥,失去理智了嗎?

蘇灼之掙紮起來,想伸手推拒,逃離謝玦的懷抱,但他被按得死死的,越是亂動,謝玦的呼吸就越重,仿若野獸猛烈進攻前的可怕信號。

心中的不安感迅速擴大,蘇灼之轉頭,想叫褚歌他們起來幫忙,但這像是刺激到了謝玦。

一聲悶哼。

蘇灼之被咬了,頸側一痛,讓他不得不仰起頭,天鵝頸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眼尾也因為疼痛泛紅,霧氣氤氲,變得濕漉漉的,顯得十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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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猜到了謝玦此刻不正常,但蘇灼之還是忍不住生氣了,他怎麽能這樣以下犯上?還咬他!明明平時很聽話的!

蘇灼之微微顫抖,心裏有些讨厭謝玦了。

怎麽可以這麽過分!

蘇灼之氣得臉紅,張嘴就要大喊褚歌聶恺。他根本沒想過他們現在暧昧不清的一幕被人瞧見了會如何,只想盡快結束眼下不适的狀況。

但在他張唇剛發出一點氣音時,瞬間又緊咬住唇。因為謝玦在咬痕的位置,安撫似的,輕輕舔了起來。痛意被酥麻取代,更加難忍。

蘇灼之惱羞成怒,但因為這不可控的狀況,話音都變得斷斷續續,怒罵也失了氣勢,變得綿軟,“你……是、狗嗎?!”

蘇灼之的脖子十分敏感,當初謝玦給他捏肩時,只是指腹刮蹭過,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耳朵紅透,反應極大。此時,更是嚴重。渾身繃緊,手腳發軟,身不由己地蜷縮身體,仿若煮紅了的蝦米。

及腰的黑發在空中一晃,彎出月牙似的弧度,幾縷散落在謝玦的肩頭,和他的黑發勾纏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蘇灼之的眼尾滾落。

嗚咽裏含着一絲哭腔。

委屈極了。

謝玦動作一頓。

太真實了。

不管是溫熱細膩的皮膚觸感,軟綿低啞的聲音,罵人的腔調,都不是做夢那麽朦胧虛幻。

謝玦緩緩擡頭,小少爺泛着紅暈的臉映入眼簾,美得驚人,是僅靠想象無法實現的。

所以……這是真的?

在意識到情感的瞬間,壓制不住的放肆。

蘇灼之察覺到謝玦松動的力道,立即抓住機會,用力掙脫,踉跄着站起來,踩了謝玦的大腿兩下,才勉強在地面站穩,沒注意謝玦變暗的眸色。

他雙眼燃着兩簇火,生氣地瞪着謝玦,手中握住靈劍,指着他的鼻子,“謝玦!看清楚,你還認不認得出我是誰?”

謝玦仰頭,自下而上看着他,雙眼慢慢聚焦,眸中映出蘇灼之一人的身影,衣襟微敞,露出鎖骨,頸側一抹紅痕。

他動了動唇,聲音沙啞:“……少爺。”

蘇灼之聽到他還算平靜的聲音,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但依舊警惕,“你知道自己是誰嗎?有沒有理智?腦子還正常嗎?”

謝玦大概猜到蘇灼之在想什麽。他以為自己這番行為,并非本意,而是被什麽影響了。

但事實上,根本不是。

這就是他真正想做的,只是現在還不适合。

一不小心暴露了些許,就吓到小少爺發抖了。

謝玦幹脆順着蘇灼之想的,點頭承認了,垂眸:“少爺抱歉,方才我也不知是怎麽了,頭腦一片空白,手腳不聽使喚,現在才找回了神智。”

蘇灼之打量了他一會,确定跟往常一樣,才敢放松下來,渾身脫力坐在地上,有些後怕地說:“你中什麽毒了?都不像人了,跟只狗一樣,一直舔我,太可怕了。”

謝玦擡眼,看着眼前急促喘氣的少年,不答反問:“少爺很反感剛才的感受?覺得不舒服?”

蘇灼之愣了一下,這是重點嗎?你都中毒了,更應該關心的是身體,有沒有餘毒吧。

但謝玦顯然很想知道,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蘇灼之皺眉,疼肯定是讨厭的,但後面的……很微妙,說不清楚。

“別管這個,先弄清楚怎麽回事,你也不想再變得跟狗一樣愛舔人吧?”

謝玦卻毫不在意,反倒勾起嘴角,很輕地笑了一下,“我本就是少爺的狗,不是嗎?”

蘇灼之猛地擡頭看他,不敢置信,“你說什麽?”

謝玦:“開個玩笑。”

蘇灼之緊抿着嘴,臉頰的紅還未褪去,氣鼓鼓:“這一點都不好笑,我都要吓死了。”

“我的錯。”謝玦再次誠懇道歉。

蘇灼之身心俱疲,不願再說什麽,只想鑽回被窩裏睡一覺。原本想進行的兩人單獨談話,也罷了。看謝玦那狀态,應該也是因為中毒了吧。

他走回被褥旁,給自己用了個清潔術。

剛才是在被窩裏突然被謝玦拉過去的,身上自然穿着寬松的寝衣,赤着腳。這樣直接踩在山洞的地面上,凹凸不平,粗糙砂礫,将他軟嫩的腳底磨得發紅破皮。

蘇灼之坐下後,一看滲着血絲的皮膚,更不高興了。

謝玦湊過來,主動伺候,“我給少爺上藥吧。”

蘇灼之自己拿着靈藥塗抹,不悅道:“我自己來,不要你。”

哪怕這事是謝玦不清醒時做的,蘇灼之還是忍不住遷怒,暫時不想搭理他。

謝玦坐在一旁,安靜地看着,不發一語。

因為是很細小的傷口,一擦了藥,就差不多好了。蘇灼之縮進被窩,覺得有些奇怪。這樣的動靜,褚歌他們都聽不見嗎?睡得是有多沉?

以防萬一,蘇灼之叫了一下他們。

褚歌和聶恺半眯着眼,含糊回應,是有意識的。

蘇灼之才放下心,讓他們繼續睡。

同時,他又跟謝玦說:“有什麽不舒服,記得叫醒我。”

“好。”

謝玦順從點頭,看起來聽話得不行。

沒過多久,蘇灼之的呼吸就變得綿長,沉入夢中。

只是哪怕在夢裏,也總感覺到一道窺視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令人不安。

翌日。

蘇灼之醒過來,一睜眼,就和被褥邊坐着的謝玦對上了視線。謝玦雙眼深邃,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也不知道這樣看了多久。

“什麽……時辰了?”

蘇灼之揉着眼睛,睡意朦胧問。

“辰時。”

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轉頭看向周圍,發現其他人都起了,就也慢吞吞爬起來。秘境內不便洗漱,他用了清潔術。謝玦熟練地幫他疊了被褥收拾好。

徹底清醒後,蘇灼之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晚的事,那感覺很清晰,揮之不去,讓他幾次不自覺揉按被謝玦咬過的地方,也避着謝玦,不太想跟他說話。

褚歌細心,發現了他衣領下隐約的紅痕,心中震驚,卻又思及他和謝玦不明的關系,還是選擇若無其事,裝沒看見。

關于傀儡小孩的事,他們一行人讨論過後,一致認為是線索。那個院落裏或許有前輩留下的功法秘籍珍寶。

于是,他們問了小孩,果真在裏面發現了一個暗室,裏面是滿當當的書架。

他們看起了藏書,頗有收獲。

蘇灼之抽出一本書時,不小心帶出了一個石頭,咚一下,砸在地上。

“留影石?”聶恺看到,脫口而出。

留影石,顧名思義,就是能記錄一定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對石頭輸入靈力,便能重現當時的場景。

蘇灼之好奇裏面錄的內容,撿起石頭,将一絲靈力灌入,緊接着,半空中浮現畫面。

院落中,一對年輕的男女追逐打鬧,感情甚篤。

從青梅竹馬,到少年慕艾,互訴衷腸,眼裏都是幸福的笑意。

當然,也有争吵矛盾的時候。

有人騙那女子,說男人愛上了別的女人,已經在議親了。女子看到男人提着大雁進了別人家,信以為真,傷心落淚,氣得說要跟男人一別兩寬,再也不見。男人追過去,女子不聽,男人焦躁萬分,朝女子舉起一只手……

蘇灼之看過類似情節的話本,男主情急之下,扇了女主一巴掌,讓她清醒,女主震驚受傷,說你居然打我,然後就是各種誤會糾纏,我不愛你我愛你,最後結局才在一起。

他以為留影石裏的男人也要如此,覺得沒意思。

結果,下一秒看到的卻是——

男人抓起女子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扇了響亮的一巴掌,認真問:“你現在可以聽我解釋了嗎?”女子都呆住了,哪裏還會阻攔,安靜地聽完了所有解釋。原來那大雁不是他的,而是他幫表弟去提親。誤會徹底解除,兩人又和好如初。

蘇灼之微微張嘴,驚訝說:“這樣挺好的。”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謝玦,一時都忘了不自在,興致勃勃地提議:“以後若是我情緒激動,你要勸我的時候,也可以這樣做啊,肯定很有用。”

謝玦沒想到,小少爺隔了半天,終于願意跟自己說話,第一句是這個,“我勸你,然後拉你的手扇我自己巴掌?”

“對呀對呀!”蘇灼之兩眼晶亮點頭。

謝玦:“若是我不冷靜呢?”

蘇灼之毫不猶豫說:“我扇你一下,讓你冷靜。”

謝玦沉默片刻,嘴角翹起一點不易察覺的弧度。

“……好。”

作者有話說:

狗勾:少爺拿我們跟小情侶比!四舍五入我們也是情侶!興奮.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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