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明槍暗箭 ◇

“不了不了,你留着吧,你留着吧。”

康樂的話語剛落,一只蛇頭便向她飛來,落在她與敏央中間。

“啊——”

敏央與康樂吓得同時尖叫,身子不斷往後挪,公主的儀态頃刻間崩塌。

瑞王見皇帝隐隐有發怒的跡象,便命宮人将那蛇頭弄走,又向悅禾投去一記警告,示意她不要太過分了。

宮人正要過去,那蛇頭便突然張開嘴向她二人攻去,敏央吓得拽着康樂擋在自個兒面前,任康樂如何求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

康樂又哭又嚎,而敏央也是儀态全無,按理說皇帝是丢盡了臉面,早該大發雷霆了。但他卻忍着,明擺着是想看時卿要做什麽,畢竟方才那個蛇頭,是曦月扔過去的。

而敏央康樂二人的關系,時卿也看明白了,也怪不得悅禾嫌棄康樂。不過與其說是嫌棄,不如說是看不上,但也因看不上,使得康樂保住了一條命,不然豈會活到現在。

那蛇頭被弄走後,康樂這才緩過來,“皇姐,你方才為何要一直抓着我。”

“本宮..”敏央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解釋。

下一刻,康樂向她撒起了嬌,“皇姐你瞧瞧,都快陷到肉裏了,疼死我了。”

敏央暗暗松了口氣,她還當康樂突然變聰明了呢,“方才本宮也是因一時害怕,所以才..康樂不是曾說要保護姐姐嗎?”

康樂見敏央一副傷心的模樣,再聯想到自個兒臨陣脫逃,頓時沒了那會兒質問的底氣,“是康樂的錯,皇姐你別惱。”

敏央柔聲道:“你都因保護我而受傷,我又豈會惱你,待會兒你随我回绮夢殿,讓我看看你的傷,若真有大礙,也可早些尋禦醫來。”

“嗯嗯嗯,皇姐對康樂最好了。”

這姐妹情深的戲碼讓時卿瞧了都想發笑,敏央這拙劣的演技與說辭,康樂竟信以為真了。

“在下瞧敏央公主受了不小的驚吓,不如吃顆蛇膽壓壓驚?”

時卿的突然提及,讓敏央怔了怔,不等她拒絕,曦月已經将盛着蛇膽的碗放到她面前。

“多謝時驸馬的好意,敏央今日身子不..”

時卿不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打斷道:“那更是巧了,蛇膽可是奇藥,吃下去興許什麽病都好了。”

敏央一時僵在了那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看向了同胞哥哥襄王。

襄王豈會讓敏央受委屈,“時驸馬,蛇膽雖珍貴,但也并非靈丹妙藥,倘若此藥真的有用,恐怕那些身染疾病之人,早就争着搶着吃了。”

話中帶着些嘲諷,他看不慣時卿,先是讓他堂堂王爺等了這麽久不說,這會兒又夥同悅禾欺負他的胞妹,正好父皇也是不悅,不如就趁此機會賭上一把。即便父皇不給予褒獎,想來也必不會責怪他。

康樂也搭起了話,“驸馬哥哥又何必咄咄逼人。”

曦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真想看看這傻子的腦子都是怎麽長的,時卿分明是在幫她出氣。

悅禾眸中帶笑,“夫君,呂洞賓可不是誰都敢做的,遇到稍有不靈光的,豈不就是今日的結局?”

“夫人所言甚是。”

時卿不再糾于讓敏央吃下蛇膽,而是與悅禾用起了膳。

這時,一太監跑了進來,“啓禀陛下,恒王求見。”

皇帝臉上有了微妙的變化,“恒王?宣。”

一俊朗男子走了進來,“兒臣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謝父皇。”

恒王一站起,便往悅禾的方向看去,再瞧那病秧子,竟坐在悅禾身側,自他得知悅禾嫁給了時卿後,只覺天都塌了,心上更如同被人淩遲般。

也在那一刻起,他對皇帝更加深惡痛絕,只恨不得立即将其五馬分屍。若不是皇帝将他支走,他又豈會眼睜睜地看着悅禾嫁給他人,而他卻無能為力。

“恒王,朕記得不錯的話,你此時應在淮陽,怎麽回洛陽了?”

私自離開,即便是皇子,也是觸犯了律法。

恒王道:“回父皇,淮陽的事兒臣已處理妥當,此番随兒臣一同前行的人員,也已抵達洛陽,此事兒臣于即将抵達前,便已命人向父皇禀報。”

皇帝看向了福公公,眼中帶着詢問。

福公公道:“恒王的人今日确是來禀報了,但陛下忙于政事,又設了歸寧宴,奴才一時未能找到時機禀報,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的臉色沒有好多少,“即便是提前處理妥當,啓程時,也該上道折子。”

“是兒臣處事不周,請父皇責罰。”

這麽多大臣都在,其中不乏恒王的黨羽,而其處事也算周到,就只有這存心找茬的過錯,皇帝自然不便再責怪他,“責罰就免了,入席吧。”

“是。”

入席後,恒王雖與悅禾所隔甚遠,但目光卻時不時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敏央恢複了原先的端莊模樣,她站起身道:“今日父皇設宴,又恰逢皇姐攜驸馬歸寧,敏央便準備了個節目。”

皇帝道:“哦?是什麽節目?”

敏央向一宮人使了個眼色,待那宮人将靶子立好後,她道:“百步穿楊。”

這類場合,區區公主又怎麽可能擅自準備節目,要麽已經向皇帝禀報過,要麽便是皇帝授意。

“我倒是明白了夫人的境遇,明槍與暗箭,防不勝防。”時卿看向悅禾,又道:“倘若待會兒有人讓為夫上去射箭,夫人可能替我?”

“悅禾慚愧,國子監雖教授六藝,但唯獨這射,悅禾實在不精。即便有心想為夫君分憂,但也怕因此丢了夫君的臉面。”

意料之中的答案,這麽好的試探機會,悅禾又怎會輕易放過。

時卿不再堅持,“夫人有心便好。”

接下來,如時卿所料,敏央恰到好處地将話題往她身上引。

“聽聞雲兮山莊奇人頗多,想來時驸馬的射藝也是非凡,可否能讓諸位見識見識?”

“敏央公主過譽了,在下的身子..想必在下不說,諸位也有所耳聞,又哪裏能拉得動這弓呢?”

皇帝開口勸道:“今日并非是比賽,不必論個輸贏,驸馬就上去随意發一箭,只當是為他們讨個彩頭。”

一旦上去,那可不是随意發一箭那麽簡單,她若真這麽做,丢的可是雲兮山莊的臉。

“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禮、樂、射、禦、書、數,無奈在下射藝确實不佳。”

時卿手裏憑空多出了一把弓弩,但卻沒人瞧見她是從哪兒拿出來的,她繼續道:“可即便不佳,也能找法子彌補,就比如我手中的這把弓弩,看起來雖小巧,但威力巨大,其中裝了三百根細如毛發的銀針,又淬有劇毒,能在人還未發覺前,便奪走其性命。”

時卿突然将弓弩指向皇帝,“陛下以為,在下能不能射準?”

福公公吓得連忙擋在皇帝面前,“驸馬爺,你這是做什麽!”

一大臣呵道:“放肆!快放下你手中的弓弩。”

“陛下面前,豈容你這小小莊主能造次的!”

“此人以下犯上,着實該就地處決。”

..

大臣呵斥的同時,禦林軍也迅速将時卿團團圍住。

時卿不僅不慌,反而還跟悅禾打趣道:“這可如何是好,禦林軍都将我圍住了,夫人你說,我是冒死發動,還是繳械投降比較好?”

“全憑夫君喜好。”

離她較近的人聽了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公然刺殺聖上,悅禾不勸也不攔,還縱容,這不存心将自己跟時卿往死路上推麽?

“夫人你瞧,若是夫人射藝佳,我又豈會将它拿出來?”

悅禾一時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惱,這家夥當真無賴,竟還怪起她來了。

“悅禾定當好生練練射藝,待改日,定為夫君分憂。”

“如此甚好,那我可就将夫人的話記下了,夫人可切莫食言呀。”

悅禾笑道:“決不食言。”

時卿将弓弩收回,因有了這番對話,将方才的舉動襯得像是情人之間的打趣,或是只是想向悅禾讨要一個承諾。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禦林軍全都退下,而他都不計較了,自然也無人敢多言。

時卿将弓弩遞給曦月,随後站起身來,“既然諸位都好奇在下的射藝,那在下也只好獻醜了。”

見她一副病态,拿弓箭的手也是有氣無力,便存了看好戲的心思,投去的目光不是輕蔑便是鄙夷。

随着弓被漸漸拉開,時卿的手臂略微有些顫抖,明顯拉弓對她來說,有些吃力。

豆粒大的汗珠順着她的臉頰流下,她深吸一口氣,用力将弓往後拉了一些,随後指尖一松,箭便飛了出去。

但在下一刻,她的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事發突然,衆人還沒回過神來,便聽曦月大喊道:“主子,主子!”

悅禾亦同樣跑向時卿,焦急道:“禦醫,禦醫,快去找禦醫。”

“快,快去呀!”

衆人亂作一團,皆被時卿吸引,唯有就近的恒王關注到,那支箭正中靶心。

恒王眯了眯眼,随後手中飛出一顆石子,将時卿的箭給打了下去。

待福公公等人将時卿擡走後,衆人這才看向靶子,又見那箭落在地上。

霎時間嘲笑聲四起,直嘆時卿果然是個病秧子,射個箭都能将自個兒射倒下去,這也就罷了,連個靶邊都沾不上,看來那傳聞中的雲兮山莊,想來也不過如此。

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拿時卿那會兒的舉動說事兒,私自帶武器進宮,又對皇帝不敬,這每一條都是不可饒恕的死罪,便求皇帝快快鏟除了時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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