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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一股清香好聞的味道在鼻端萦繞,讓她原本清醒的思緒迷糊了起來。她正要張開嘴将湯藥度過去時,昏睡着的溫初沐下意識地顫動了一下睫毛,嘴裏輕微地吐了一句輕吟。

“嗯……”

楚青君只覺得有汗跡瞬間從額頭上冒了出來,她抽着眼角見溫初沐緩緩睜開了他那雙朦胧的雙眼,動作僵在了原地。

那雙無焦距的墨色水眸對上了自己。朦胧得倒映着她的影子。

兩人幾乎鼻尖對着鼻尖,眼對着眼。

楚青君條件反射地抽離了開來,趁着溫初沐還沒完全清醒時迅速裝作好似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般。将自己滑下來的頭發撩到了耳後,她微紅着臉撇開了目光,心虛地将含在嘴裏的藥全部咽了下去。

“将軍怎麽在這?”溫初沐眨了眨眼睛,捂着微疼的腦袋輕吟道。

“你在浴池裏暈倒

了。”楚青君面無表情地将湯藥遞了過去。溫初沐接了過去,手仍然有些無力,他望着冉冉上升的煙霧,有些厭惡地撇過了目光。

“不喝藥,身子是不會好的。”楚青君扶起了溫初沐,讓他無力虛弱的身子依靠在自己的身上。就想小時候哄楚青芸喝藥一般,楚青君習慣性地将一勺湯藥遞到了溫初沐的唇邊,目光溫柔地望着他,輕輕道:“等會給你蜜餞。”

她熟悉地說完做完一連串動作後才發現對象是溫初沐,并不是那個從小黏着自己的青芸。

楚青君也同樣清晰地感覺她說完話後,那靠在她身上的少年已從原本的綿軟無力變得極度的僵硬,有些抗拒地想離開她的懷抱。她伸出一手摟住他的肩,讓他強硬地依在自己的懷裏,一手将湯勺放在溫初沐的唇邊。

望着溫初沐默默地喝了藥,楚青君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下了點。

喝了藥的溫初沐,頭更是暈暈沉沉,他沒力氣推開楚青君,也沒有力氣跟楚青君說話。不久後,他便在楚青君的懷裏默默地淺眠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_(:з」∠)_竟然好多人以為初沐懷孕了……還流産了……他只是……來了大姨夫啦……因為身體虛弱,在水裏泡了泡于是血就流的比較多比較兇猛了……

16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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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萦繞着熟悉的氣息,熟悉得讓溫初沐做了一個長久的夢。他夢見了兩年前,自己滿心歡喜等着大軍得勝而歸,卻見那長長大軍的最前列,一個女子穿着白色喪服抱着一個的牌匾默默地走着。她的神情悲傷而肅然,雙眸空洞無神。

大軍雖然沒輸,但楚青君卻戰死在了邊關。

那個號稱燕國戰神,骁勇善戰的黑衣女子啊……怎麽能沒等他表白就離開了呢……

溫初沐記得,當日自己搖搖欲墜地走回家,在踏進房門的一霎那,他眼前一黑,暈倒了。之後更是大病一場,最嚴重的那幾天眼睛差點哭瞎了。他不想吃,不想喝,也不想說話,或許,自己的心早就随着那個英勇善戰的女子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到底還有什麽值得他流連的呢……

這個動作有些尴尬,楚青君一直這樣坐直着腰有些難受,她正準備讓溫初沐平躺着睡自己抽身離去時,溫初沐伸出手,雙手眷戀地環住了她的腰,頭倚在她的腿上,窩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他的嘴裏輕輕嚷嚷着,楚青君不經意地彎□子,不知為何認真聽了起來。她才不是偷聽溫初沐的私密話呢。

但溫初沐的聲音太輕,語音模糊,她什麽都沒有聽見,他輕薄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尖上,癢癢麻麻的,楚青君不由側了側頭,她清楚地看見了,淚水不斷地從溫初沐的眼角流淌着。他明明睡着,卻在夢裏不斷地抽泣着,似乎夢到了什麽極度悲傷的事。

“楚……青……”

好不容易聽到幾個字,楚青君不由懷疑是不是溫初沐做夢夢到自己百般虐待他所以吓得哭了……

他這個在她面前喜歡逞強不願掉眼淚的少年啊……其實也和其他男兒一樣內心柔弱……

楚青君忍不住擦了擦溫初沐眼角的眼淚。她倚在床柱上,讓溫初沐睡得更舒坦些,自己卻發起了呆。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或者自己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麽。

可偏偏,滿腦子都是溫初沐。他笑,他哭,他擰眉,他淡然,他柔順,他倔強,他怒罵,他溫柔彈琴的摸樣……這樣想着,楚青君原本平靜的心思越發波瀾了起來,就連原本規規矩矩垂在兩旁的手都不由輕輕地撫摸起了溫初沐寧靜安逸的睡顏。

這樣一呆,楚青君就呆了一個晚上,僵硬地保持着一個動作。

楚青君失眠了一晚,好不容易打了一個瞌睡,窗外的烈陽卻暖暖地曬在了她的身上,将她亮

醒了。

這是蘭依在門外喊道:“将軍,寧小姐回來了,在大廳裏等您。”

楚青君想要站起,溫初沐的雙手卻纏着她的腰,牢牢地抱着她不讓她走,夢裏的他嘴角微微上撅,似乎十分不滿她亂動的行為。好像自己的寶物要被人搶走一般!

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楚青君輕吟了一聲,對門外的蘭依道:“讓她等等。我馬上就來……”

楚青君輕輕地搬開溫初沐的手,他的白皙嫩滑,纖弱無比,楚青君忍不住心思亂飄。正當她沉下心,正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回床時,對方的手一動,無意間地與她十指相扣。

“疼……”溫初沐輕吟着,忍不住顫起了身。腹部忽然湧上一陣陣絞痛,強烈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弓起身,團成了一團。他的手下意識地緊緊握着楚青君,似乎想從那裏獲得力量。

這樣強烈的疼痛竟将溫初沐從美妙的睡夢中逼醒了,他滿頭大汗,臉色煞白,朦胧的水眸染着濕氣迷迷糊糊地望着一臉無措的楚青君,随後條件反射地縮回了自己與楚青君十指相扣的手,改為緊緊地咬着下唇,想将一波又一波的疼痛熬過去。

看溫初沐咬得嘴唇發白,唇皮都磨破了,身子卻不見好轉,反而越縮縮緊,越顫越抖,似乎又要暈了過去,楚青君焦急問:“溫初沐,你疼在哪裏?告訴我,你疼在哪裏?!”

溫初沐只是死死地咬着唇,雙手下意識地捂着下腹。楚青君一着急掀開了被子,被子裏的場景讓她腦袋一懵,溫初沐褲子以下的部分皆已染為了血色,那殷紅的血跡緩緩地在被單上暈染開來。

若是昨晚初夏在就好了,偏偏初夏被蘭依拉了出去,便也忘了要給溫初沐換墊的紗布。

如今他衣服染血了,被單也染血了,該全部清洗一遍才是。

楚青君伸出手要為溫初沐換衣時,溫初沐連忙将被子拉回,也不知道從那裏得到了力量,他拽着被子,臉色發白道:“請将軍出去……讓……讓初夏來……我、我太髒了……”

溫初沐也沒想到自己來了那個。他以前來那個從來不疼,更別提如今絞痛得幾欲昏厥了。

溫初沐讓楚青君出去是因為月事是男子不潔之物,女子應當避諱。不,應該說,沒有哪個女子願意碰來月事的男人,大多數都相當厭惡,逃得遠遠的。

所以,燕國有一條不文明的規定,男子來月事時要提前和妻主報備,要和妻主有一定距離,絕絕對對不

能讓自己身上的晦氣傳染給妻主,讓妻主沾染到腥氣味。

所以,男子來月事時,誘引妻主行房是會判罪的,就連不甘寂寞主動接近也會被妻主厭惡的,從而冷落之。

如今楚青君這麽近距離地接近他,甚至還要脫他衣服,溫初沐十分懷疑,楚青君是不是想要乘此機會按個罪名給他。

“初夏出去了。”她随意搪塞了一個理由。

“其他人我不放心。”望着疼得臉色蒼白的溫初沐,楚青君擡着幽暗一片的黑眸,淡淡道:“我都沒嫌棄幫你換衣,你嚷嚷什麽。要知道,你多漏幾次血,我的床單就要多換幾次,你的衣服也要多換幾次,楚府的錢可不是這樣給你這樣亂花的。”

溫初沐氣得差點暈了過去,他咬了一下唇道:“我帶了嫁妝過來,這錢我付。”

“你将床弄得那麽髒,我睡什麽地方。”楚青君幽幽控訴道。

溫初沐愣愣道:“這期間,将軍還要跟我同睡?将軍可知道我來月事?應該避諱分房睡的……”他悶悶地想,其他女子不是應該逃得遠遠的嗎,怎麽楚青君反而還要和他睡一張床,他才不想和她同睡一張床呢……

溫初沐腦中轉着的都是不如就以這個理由可以好好地與楚青芸分開一周,好好地休息一番。

“沒有其他房間。”楚青君睜着眼睛說瞎話,趁着溫初沐愣神的空間,将他的褲子撥得精光光。

溫初沐雙腿一縮,瞬間窩進被窩裏,擋住了一片春光,有些不好意思道:“櫃子最下一層有紗布,其他我來就好……”

“你不疼了?有力氣了?”楚青君好笑地問。剛才還疼得在床上打滾呢。

溫初沐急急點頭。這疼原本就一陣陣的,如今被楚青君這麽一吓,他還哪顧得上疼啊……

其實楚青君很好奇,溫初沐究竟是哪裏流血,但他将自己裹得緊緊地,一直紅着臉,低着頭,讓她一瞬間問不出口了。

“将軍,秦大夫帶着藥童來了。”蘭依在門口道。

“進來。”

秦大夫和藥童一進門就發覺屋裏情況怪怪的,溫公子窩在被子裏臉紅得都快滴血了,楚将軍卻雙手環胸站在床前。這又是哪一出戲。

但秦大夫想到昨晚臨走前,楚青君千叮咛萬囑咐,所以一早急急将藥童帶來,看溫公子臉紅成那樣,莫非發燒了?

秦大夫急急讓藥童上前看

傷,然而藥童看完傷回禀給她後,秦大夫沉吟了一聲,臉色極其嚴肅道:“将軍,溫公子身體很虛,而且不是一般的虛弱。我原以為是來月事的緣故,但剛才寧兒說溫公子身上到處是傷,有些在極其私密的地方。胸口,胯-下,後-庭,據寧兒所說沒有一處完好,到處青紫一片,特別是後-庭處有許多撕裂未完好的傷口,需要上藥治療。否則會得痔瘡的。”

楚青君一呆:“我……”

辯解的話語聲卡在她的喉嚨裏,滿腦子都是溫初沐布滿傷痕渾身是血的情景,楚青君有些頭痛欲裂。溫初沐會昏迷是因她而起,如今他傷得這麽重也是因她所為。

秦大夫嘆了一口氣,輕輕道:“那天晚上,将軍強要了溫公子吧。所以情況嚴重,再加上溫公子原本就體弱,才昏迷不醒。至于來月事疼得那麽厲害,流那麽多血,也是因為身體虛弱還泡了溫水的原因。”

若再被這麽折磨幾日,發燒生病皆會接踵而來。可憐的溫公子啊……

楚青君臉色複雜,一變再變,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語。她明明知道,如果默認的話,這件事必會傳得沸沸揚揚,對楚青芸的名聲不利。

“我不知道以我的身份不該講,但将軍既然是因為喜歡溫公子而娶之,那就不要對溫公子那麽殘忍。”楚将軍喜歡溫公子,衆所周知。溫公子接連拒絕楚将軍,也被傳得沸沸揚揚。畢竟是女皇下旨賜婚的,恐怕溫公子心裏也有點不願的吧,所以溫公子才惹惱了楚将軍,也弄得偏體淩傷。

秦大夫想到外界傳聞溫公子過得如何如何地幸福,再看看他如今的處境,不禁唏噓不已。

“是我喜歡将軍這樣對待的。”溫初沐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了一句,他換了一身衣服,身子已經窩在被窩裏,幾乎将頭埋在了被子裏。他那雙黑眸朦朦胧胧,染着氤氲之氣。

“秦大夫誤會将軍了。”溫初沐顫動着睫毛,腦中劇烈鬥争着,“初沐以後會注意的。”

因為男女大防,秦大夫和楚青君皆是在屏風之外,皆看不清他複雜的神情。

額……秦大夫想要責怪楚青君的話語僵在了嘴邊。

沒想到溫公子竟然有受虐傾向。這原本就是人家的家事,她竟然還插嘴……她竟然還用教育責怪的口吻和将軍說話,啊啊啊,她實在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将軍記得溫公子身體虛弱,最近別……”悄聲叮囑了楚青君幾句,秦大夫不好

意思地與楚青君道別了。

楚青君走近了床邊,溫初沐緊縮着被子團在床上,像個粽子似的。他瞧見楚青君走近,微微擡頭看着她。

“為何說謊了……”

楚青君望向溫初沐的目光有些複雜,過了半響才替他撥開額前的亂發。

“對将軍名聲不好。”

“又說謊……”

楚青君不自覺地撫上溫初沐的臉頰,摩挲着他蒼白的面容,随後她的手順勢而下,摩挲着他剛上好藥的頸部。

她忽然覺得溫初沐太瘦,應該要好好的補補。

可她發覺自己對于溫初沐喜歡吃什麽一點也不了解。不,她對于溫初沐除了青芸說得他比所有男子都好,和世人所知的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外,他們在一起四日了,她卻什麽都不了解他,幾乎一無所知。

溫初沐撇過頭,苦笑了一聲道:“秦大夫時常給母親看病,我怕她向母親訴苦我在楚府過得不好。我不想母親擔心。”

楚青君的手一頓,讪讪地收了回來,這時一道女聲從門外響亮地傳來。

“喲,楚大将軍。”

楚青君擡起眼,瞧見眼前的女子一身青衣,潇灑随意地倚在門口,桃花眼一般的眼睛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神情燦爛地向她招手着,“我回來了,兩年不見,怎麽不興高采烈地歡迎你的摯友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青君瞬間溫柔這不科學……

17見好友

“寧君瑤……”楚青君瞬間抽了抽嘴角,将溫初沐擋在自己的身後。她完完全全地忘了剛才蘭依所說的寧君瑤回來了……

青衣女子大步走近,瞧見楚青君站在溫初沐的身前,将他完完全全地擋住,她暧昧地笑了笑,對着楚青君的肩捶了一拳:“我在大廳等了你許久,你倒好,在房裏逍遙。竟然這麽舍不得夫郎!”

她繞過楚青君,對着溫初沐招了招手,笑道:“溫公子,還記得我嗎?”

溫初沐錯愕地望着她,似乎在想她是哪位……楚青君忍着青筋直跳,直直拽着寧君瑤出屋,甚至有種沖動想要堵住她的嘴,讓她別嚷嚷了。

“就是和青芸一起考科舉的那個!咱們見過幾面呢!青芸那時不是還給你遞情書和送禮物嗎?她那硯臺還是我幫她選的呢……”

“初沐病了,別打擾他,讓他好好休息。”楚青君冷冷地将寧君瑤拽走,動作一定也不含糊。

“嗯,那好。”寧君瑤順手勾住楚青君,眯着眼笑道,“我們許久不見,去喝一杯吧!楚大将軍!”她不經意地咬着楚大将軍這四個字。

寧君瑤和楚青君坐在酒樓的雅間,外面是鬧市,屋子裏卻安靜地很,一股奇怪的寂靜彌漫了開來。

她們已經兩年未見,楚青君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麽。不,準确的說,作為楚青芸的她,該和寧君瑤說些什麽。

她們三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寧府就在楚府的隔壁,曾經她們只是一牆之隔。寧母是嚴厲的禮部尚書,寧君瑤偏偏頑劣得很,不喜學習。每次都喜歡翻牆跑到楚府偷看楚母教楚青君和楚青芸武功。有時候,她會跟着學兩手,更多的時候,她會一手拉着偷懶的楚青芸,一手拉着用功思索剛才那套武功時的楚青君,偷溜出去閑逛。每次的結果都是被禮部尚書賞一頓竹筍烤肉。

長大後,寧君瑤被寧母管得更嚴了,在母親的逼迫下考了科舉,正和要考科舉追求溫初沐的楚青芸一拍即合。那年,楚青芸考了狀元,寧君瑤考了榜眼。寧母一氣之下将她發配到了小鎮做起了九品芝麻小官,好好學習,一雪前恥。

誰知,一年後,好好當着狀元的楚青芸學武去了。不久後又從邊關傳來了楚青君的死訊。

“上次見面還是在楚家的喪事上。你穿着喪服跪在靈堂裏一聲不響的,神情哀傷吓人,我都不敢走近跟你說話呢。”寧君瑤的目光直直地望着楚青君,墨色的眼瞳泛着意味不明

的光澤,她顫了顫睫毛,輕輕道,“後來,你向陛下祈求親自出兵征讨匈奴,這麽一走就是兩年……沒想到,兩年不見,你不但打敗了匈奴,還娶了夫……”

“嗯。”

“我聽聞消息已經盡力趕回來了,卻還是晚了一步,錯過了你的大婚。”寧君瑤歪着頭,眯着眼輕笑道,“聽說婚禮極其轟動,堪比皇女娶夫呢。”

楚青君又輕輕地嗯了一聲,有點不樂意談那時的事情。

寧君瑤見她不搭話有些無趣,招手讓小二上了一堆小菜。

楚青君望着一桌的菜肴,眼角微微一抽。寧君瑤夾了一道菜放進她碗裏,微笑道:“青芸,怎麽了?不都是你喜歡吃的菜嗎?”

那些都是楚青芸十分喜歡但楚青君卻有些挑剔的菜肴,例如她不喜歡蘿蔔,從小就喜歡将蘿蔔挑出碗裏,例如她曾經不碰加了香菜的任何菜肴,又例如她不吃黑木耳。

然而如今,楚青君将寧君瑤夾得菜默默放入口中,甚至十分淡然地品嘗着一桌她曾經最讨厭吃的東西,将它們全部席卷而空。

末了,她舔了舔嘴唇,對寧君瑤笑道:“君瑤真是好記性,那麽多年過去了,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麽。真是讓我一飽口福了。”這麽多年,她早已克服了曾經的弱點。青芸喜歡的,她都會去試着接納,試着喜歡。而她成為青芸已經兩年了。

“自然記得。”寧君瑤嘿嘿笑道:“就如這蘿蔔,青君曾經最讨厭吃了,每逢吃飯都挑出碗裏。但楚伯母是極其嚴厲的人,這般挑食必要責罰青君一番。然而你卻說自己喜歡吃,将姐姐碗裏的蘿蔔一掃而空,讓她免去了楚伯母的責罰。”

她說着,十分感嘆道:“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們姐妹情深呢……可惜,我是個獨身女……否則我也想要個好姐姐替我繼承家業,我就好輕松快活了呢!你可知道我這幾年在那個破鎮子管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寧君瑤一邊說着自己的憋屈奮鬥史,一邊端着酒壺就要給楚青君倒上,卻被對方止住了動作。

“我不喝酒。”楚青君輕咬了一下唇瓣,神情黯然道,“我已經戒酒了。”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別騙我了!你成親那日就和衆人敬酒的吧!”寧君瑤趁着楚青君慌神的時候,偷偷地将楚青君眼前的茶杯和她的酒杯交換了一下,随後笑眯眯地望着楚青君拿起了她身前的杯子。

“那日杯子裏其實是茶水。”楚青君抿了一口杯

子,眼睛瞬間眯了起來,悶悶道,“別鬧。”

寧君瑤冷不丁地問道:“你不喝酒可是和青芸有關?”

“我是青芸。”楚青君淡笑着,手不自主地交握了起來,“那麽多年過去了,你竟然還将我們搞錯。兩年前,姐姐在戰場就離世了。”她歪着頭,望着對方的表情,輕輕道,“你剛才還不是叫我青芸麽……”

寧君瑤神情認真地望着楚青君:“你娶了溫初沐,為了什麽?喜歡?”

她淡淡道:“還是因為青芸喜歡?”

見對方執意認定自己不是楚青芸,楚青君交握的手微微握緊,她笑道:“我是青芸啊,自然是因為我喜歡他才娶他的。當初你陪我考科舉時不就知道我對初沐一見傾心了,不是還幫我選硯臺嘛。”

寧君瑤聽聞卻輕笑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了複雜的神情。

“君瑤,就算你希望是姐姐活下來,你也得面對事實啊,我若是姐姐怎麽可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她最讨厭吃的東西呢……我若是姐姐,又怎會娶溫初沐呢……”

“誰是誰,你當我沒有眼睛嗎?”寧君瑤嗤笑一聲,望着她的眼神道:“外貌衣着不再能區分你們時,喜歡厭惡的東西也不能區分你們時,但有些小動作卻能。青君,你和青芸不一樣,她撒謊的時候能面不改色,但你撒謊的時候卻會緊張,你會不由自主地握緊手,這些也都是青芸告訴我的……”

楚青君笑了一下,松開了手:“握個手都能被你曲解成我是姐姐,真是太可笑了……”

寧君瑤望着她的眼睛,道:“剛才我刻意在溫初沐和你的面前說當年是我幫青芸挑的硯臺,但其實那硯臺是青芸自己挑的,若你是青芸,當時一定會大大的反駁我,說是自己親手親為挑的,來哄心上人歡心。青君,你再怎麽隐瞞,再怎麽裝青芸,但我的記憶是不會偏差的……”

“都三年過去了,我忘了……”

寧君瑤臉色嚴肅了起來:“聽聞你歸來,我速速從外地趕回,就是想見你一面。當年你作為楚青芸歸來時,我就覺得奇怪。然而你卻急急返回邊關打戰。如今的試探,更讓我确信你是楚青君,當年死去的是青芸!”

見楚青君張口要反駁,寧君瑤嘆氣道,“你就算假裝得再像也沒用,你就算否認也沒用,我們是從小長大的啊,我們穿過同一條褲子啊!……雖說我從小将你們搞錯,可現在,我更相信自己的心。當年發生什麽我不知道,但現在發生什

麽我卻知道!青君,你為什麽要娶溫初沐!為何要折磨他?!”

“為何折磨他……”楚青君不由得重複呢喃着。

“別跟我說你沒有折磨他。”寧君瑤适當地堵住了楚青君的嘴,幽幽道,“外界皆說你們夫妻和睦,我原本也是這麽相信的。今日我等你許久只是想問清當年戰場的事情,然而卻正巧碰見大夫急急趕來,以為你生了病才久久不出來見我。”

“然而我尾随大夫入內時,才發現是溫公子身體不适,因為避嫌,我便沒有進屋,卻聽到隔壁屋子有名小厮不停地哭哭啼啼着。一問之下我才知道這短短新婚幾夜,你竟然将他傷得遍體鱗傷!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才确定你不是青芸……青芸喜歡溫公子,喜歡得不了,怎麽會忍心傷他……我才在你面前特意提了硯臺來試探你……原本只是想喚起當年你對溫初沐的愛慕之情,卻意外地發覺你竟然不是青芸……”

想起當年楚青芸對溫初沐的愛戀,楚青君惆悵地嘆了一聲:“是啊……青芸是喜歡溫初沐,喜歡得不得了……可他偏偏接二連三地拒絕了青芸。”

“你承認自己是楚青君了?”寧君瑤笑得好不狐貍。

楚青君哀嚎了一聲,知曉一介武夫的自己講不過這個心思缜密,舌燦蓮花的榜眼大人。她一步一步布局,就是想套自己的話。

“是,我是楚青君。”楚青君幹脆承認,她雙手握緊,眸中星火跳動着,“但你記住,活下來的是青芸就可以了。我會幫青芸得到她所該擁有的名與利,以及她心心念念之人。我會讓她成為燕國的戰神且名垂千古!”

作者有話要說:默默過度一章。好友也是重要的存在。下幾章溫馨~

18上藥膏

“成為青芸,名垂千古……”寧君瑤呢喃道,“我不明白,你為何要代替青芸,你和青芸在邊關究竟發生了什麽?”

“青芸是因我而死的……”楚青君低下頭,沙啞着聲線道,“她應該活下來的,那天原本該死的人是我……但她……卻救了我……”

“所以,你用兩年的時間打敗了匈奴,報了仇,并且以楚青芸的身份娶了溫初沐。只是希望活下來的不是自己,是青芸?”寧君瑤長嘆了一口氣,突然将所有事情都理順了。她知道楚青君性格別扭悶騷不愛說話,但她完全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的極端!竟然假扮了自己妹妹整整兩年。她簡直是瘋了!

寧君瑤疑惑道:“既然你代替青芸娶了溫初沐,為何不善待他?”

提起舊事,楚青君的眼中有怒火燃燒,她一拍桌子,怒道:“明明和三皇女有婚約卻要勾引青芸,答應她的游湖邀請,等她芳心遺落在他身上時,又将她狠狠甩開。他這樣玩弄青芸的感情,害她心灰意冷趕來邊關找我,想要學武變強。”楚青君的聲音揚了起來,眼中冷光浮現,“如果沒有溫初沐,青芸她會出事嗎!”

“所以青芸死後,我心中只有兩個願望,第一,平定匈奴為青芸報仇!這我用兩年的時間終于完成了複仇。第二,用平定匈奴的功勞向陛下求賞迎娶曾經接連決絕青芸的溫初沐!他既然不願成為青芸的人,我就是要讓他一輩子是青芸的人!他不能死,也不能幸福,我要讓他生生世世為了青芸的死而贖罪着!”

“因為他玩弄了青芸的感情,所以你日夜玩弄羞辱他?”寧君瑤苦笑道,“這對一個等着妻主寵愛的男子來說太過分了……等等……他是太傅之子啊,竟然任由你欺負……?”這也太不對勁了,昨天不就是回門日麽,怎麽不對太傅打小報告呢。

“我用他母親威脅他了。”楚青君冷哼了一聲,“若是他敢亂說壞了青芸的名聲,我就在陛下面前告溫太傅一狀。溫太傅曾經不是判錯案,害的人家破人亡麽……我就是利用這個威脅溫初沐的。他這麽孝順自然不敢忤逆我!”

“溫太傅深得帝歡心,撫育帝成長,我聽母親說,她十幾年前就曾獲得過免死金牌。”寧君瑤喃喃道,“照例說溫家有免死金牌,溫太傅又是陛下的導師,溫太傅舊年的錯事,陛下又怎會重怪罪。青君,溫初沐完完全全可以告訴自己的母親,并讓溫太傅反告你一狀啊!”女皇對溫初沐十分寵愛,當年甚至想讓溫初沐成為三皇女的正夫。

> 楚青君心一怔,呢喃道:“或許溫初沐不知道溫太傅有免死金牌吧,畢竟是十幾年前陛下賜下的。”若是被溫初沐知道她威脅根本威脅不到他,他會不會說出去。若是說出去了,一切都亂套了。

寧君瑤擰眉思索了一番,總覺得事情有些詭異。她問道:“那接下來呢,你要怎麽對他?”

對方靜默靜默再靜默,低頭低頭再低頭,寧君瑤抓狂了起來:“青君,你什麽都沒計劃就将他娶了回來!你不讓他以死抵罪,也不讓他和自己獲得幸福。娶了他就為了折磨他。這麽對一名柔弱少年,這未免太不公平了!”

被寧君瑤這麽憤怒地一提,楚青君臉色一僵,悶悶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她也不明白,明明有時候氣得不行,下定決心要狠狠地羞辱折磨溫初沐一輩子讓他給青芸贖罪時,卻偏偏看到他安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所有的憤怒全部被一陣陣濃烈的擔憂吹散了。

他身上的很多傷,是她造成的。他的昏迷不醒,也是她造成的。她擔心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擔心。

她寧願看到溫初沐張牙舞爪地咬她氣他,也不要看到他死氣沉沉安靜地躺在床上。

“……”

寧君瑤汗顏,她用手抵了抵額頭,輕嘆道:“青君,你到底在想什麽……”

她想什麽……楚青君自己都不知道……

最初的最初,她就是給自己定了兩個目标,攻占匈奴和娶溫初沐。可是,然後呢,娶了溫初沐,然後呢……被寧君瑤這樣點破,楚青君發現自己完完全全沒有計劃過娶溫初沐之後的場景。她只是把娶溫初沐作為一個目标,一個青芸沒有完成卻最想要完成的目标罷了。

那溫初沐對于她又是什麽呢?

——你不讓他以死抵罪,也不讓他和自己獲得幸福。娶了他就為了折磨他。這麽對一名柔弱少年,這未免太不公平了!

寧君瑤嘆了一口氣,問道:“曾聽青芸說你有心儀的男子,如今,你又是如何打算……你曾經不是說要去尋他娶他麽……”

那時聽到楚青芸說楚青君有喜歡的男子着實将她吓了一跳,這樣冰冰冷的女子竟然會喜歡上人,實在是太令人驚悚了!不過,正是因為楚青君難得心動,青芸和她都十分支持,可偏偏,問青君對方姓名樣貌背景等……她卻一無所知!這樣的喜歡着實令人詭異!

“我……”楚青君啞然,她

低着頭,輕聲道:“不尋了。我已經娶了人,尋了他只是害了他。”她苦笑道,“若我娶了他,我怎麽和他說溫初沐的事。更何況那麽多年過去了……想必他早就嫁人了吧……”最後,她惆悵地嘆道。

寧君瑤點了點頭,楚青君說得有理,她有喜歡的人都是三年前的老事,男子十六就可以嫁人,算算時間如今那位恐怕不但成親了還生了孩子吧……

寧君瑤不想楚青君一個人孤零零的,或者終日沉浸在仇恨裏。她既然娶了溫初沐,溫初沐既然嫁給了她,她就有心想要撮合他們。她不想青芸走後,青君強迫讓溫初沐和她都不幸,都背負着仇恨。這樣的不幸恐怕是青芸最不想看到的……

“青君,青芸已經死了……這一點你要記住……別被往日的仇恨蒙蔽雙眼了……”寧君瑤頓了頓,複雜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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