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陰晴不定
一直到放學,蒼爾冬都沒有再見到過方秋笙。
老師也只當作是沒發現,反正方秋笙成績不錯,将來走的也多半不是普通學生走的路子。
實際上即使是在同班同學眼裏,他也算是個陌生人,偶爾來上課,多半都是公開課,卻像個認真讀書的普通學生一樣,甚至要更像一些,端端正正地坐着,從容不迫地回答問題,校官網上發照片時,總有他的身影。
但說起挑事來,也少不了他的名字,可每次也都像個沒事人一樣全身而退。
他神秘,優秀,帥氣,又帶着少年獨有的不可一世和頑劣,每一點都讓人着迷。
“你要找誰啊?”
坐在門邊的同學看外面有人徘徊了許久,擋得光時有時沒的,晃得難受,有些煩躁地開口問道。
“那,那個,我找方秋笙。”
“方秋笙不在,大會結束你怎麽不去儀仗隊堵他。”
“我……我……”
捧着信的人一看就是個新生,不懂規矩,坐那邊的同學們都嗤笑起來。
“你送情書啊,送情書找蒼爾冬去啊,他會幫你的。”最終同學還是沒有太過于為難那人,給指了方向,“蒼爾冬!有人找你!”
蒼爾冬趴在桌子上,聽到了叫聲,扭了扭身子,沒別的反應。
外頭那人不知道蒼爾冬是誰,見半天沒人過來,越發緊張了,同學幹脆站起來,拿過信,扔到了蒼爾冬桌上,再打發人走:“他會給到的,方秋笙要對你感興趣,會來找你的。”
“謝謝謝謝!”
蒼爾冬眯着眼看桌子上的粉色信封,把它緩緩推到桌邊緣,希望它能乖乖掉進書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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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有,信徑直掉到了地上,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蒼爾冬覺得自己快要難受死了。
方秋笙這個壞蛋,把自己的糖吃了,讓他萎靡不振了一整天,再挨一節課就能放學了,還要往他幼小的肩膀上增加重量。
他長這麽矮,肯定是被這些信啊禮物啊壓的。
方秋笙父母是娛樂圈裏的,其實就住在他家樓上,但因為兩人常年在外飛來飛去,大部分時間對方都是住他家的,混口飯吃,還能當他免費家教。
有時候他都搞不明白,方秋笙雖說幾乎每天和他一塊兒上下學,但也只和他走到離學校一條街的程度,這些人怎麽就知道他和方秋笙住一塊兒呢?
通常他都只能安生個幾天,就會收到源源不斷的打探和求助,但時間一久,大家就會發現蒼爾冬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了解方秋笙,就連方秋笙喜歡什麽,蒼爾冬也能一周說出七八樣來。
今天說不吃辣,明天說吃辣,根本就不可靠。
于是大家漸漸邊緣化了他,只是回回要找方秋笙的時候,才會禮貌地找一下他。
蒼爾冬覺得自己可冤了。
方秋笙本來就是個極其陰晴不定的人。
比如大人在的時候,他就會耐心地教自己數學題——畢竟他有個數學系教授的外公,數學比同齡人好了不止一個層次——但等人一走,就開始變了臉色。
前幾天媽媽新做了兩塊糖,放在他的桌上,囑咐方秋笙多教教自己兒子。
“不準寫了,蒼爾冬,”一分鐘前剛和媽媽滿口答應的方秋笙,在門關了以後就立刻把他的作業本抽走,“陪我玩。”
“不行,我不會做,你再教教我。”
“你就是糖吃太多了,才會這麽傻。”
方秋笙擰着蒼爾冬的耳朵,把放在桌上的幾塊糖都拿走。
“還給我!是我的!你喜歡吃,我讓媽媽給你做,你還給我!”
“誰稀罕這種膩死人的東西。”
方秋笙借着身高,把糖舉得高高的,蒼爾冬夠不着,自然地扶着他的肩膀,他便蠻橫地把人抱起來,把桌上的東西掃到角落,讓蒼爾冬坐着,掀起衣服就咬上了對方的奶頭。
“疼,笙笙,疼。”
蒼爾冬不搶了,捧着方秋笙的臉,腳撲騰了兩下,眼淚止不住掉。
“那你要聽我的話。”
蒼爾冬點點頭,把作業本扔到地上,方秋笙滿意地揉他的臉,粘膩的舌闖進蒼爾冬嘴裏,吮吸着對方的唾液,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扣着下巴的手很用力,在對方白嫩的臉上留下了一道紅。
他把蒼爾冬額前的頭發撩起來,再把細框的書呆子眼鏡摘掉。
他的蒼爾冬,眼睛糅合了父母的特點,單眼皮,但瞳仁大,所以整體看起來也不小,眼角下垂,被弄哭時眼眶是粉的,沒有怨氣,就是委屈。
不想讓別人看到,怎麽能讓別人看到。
這個吻過于綿長,以致于蒼爾冬的呼吸都亂了調子,拳頭打在方秋笙身上也沒有力氣。
方秋笙終于放過了他,他把嘴邊的唾液舔掉,扯扯對方的衣角:“那我的糖……”
方秋笙在手裏一掰,糖碎成了幾塊,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落進了垃圾桶裏,發出咚的一聲。
“唔哇——”
蒼爾冬一頭紮進方秋笙懷裏小聲地哭,肩膀顫得厲害,聽着聲音,像是喘不過氣來。
高個子男生一下下順着脊柱撫摸着他的背,眼裏盡是意亂情迷,他把鹹味的眼淚全吞進肚裏,手在衣服下游走着,低沉的聲線繞在蒼爾冬耳邊。
“乖,冬冬乖。”
這個人,明明壞到不行,又對他溫柔得不像話。
蒼爾冬在上課鈴響起後終于彎下了腰,把信撿起來,插到塞得一團糟的書包裏。
反正方秋笙會親自檢查他的書包的,這些事都不需要他來管。
最後一節課在半夢半醒中度過了,放學鈴一打,蒼爾冬就拎了書包第一個踏出了教室門,馬不停蹄地朝公交車站跑,試圖躲過在放學路上等他的人。
然後看到了坐在車站凳子上,翹着二郎腿吹着泡泡糖的方秋笙。
“笙笙晚上好呀。”
蒼爾冬舉手朝方秋笙打招呼,再踮着腳朝後一點點退。
“去哪兒呢?”
“去——去媽媽那呀。”
“這樣啊,”方秋笙吹的那個泡泡破了,粉色的粘狀物糊了他小半張臉,又被他吃回去,“那我也去。”
“哦。”
蒼爾冬知道這會兒不過去,方秋笙回去又要欺負他了,于是亦步亦趨走過去,把書包遞給對方。
方秋笙接過,把裏面的信和禮物整理出來,塞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再把課本按照大小整理好,有些折頁的也撫順了,背到自己身上。
今天就是去參加了個儀仗隊,他也沒帶書包,蒼爾冬看着自己的書包背在方秋笙身上,對方的肩寬,自己的書包又偏小,卡在了太上面,拉鏈上還挂滿了小烏龜,看起來有些滑稽。
蒼爾冬覺得自己又沒剛才那麽郁悶了,有人給他背書包也好。
因為跑出來得早,他們倆趕上了那班沒什麽人坐的公交車,坐在了最後一排,方秋笙替蒼爾冬把窗戶開了條小縫,寒風吹起他的劉海,無端地覺得開心。
蒼爾冬怕自己吹感冒了,就靠到方秋笙肩膀上,Alpha身上總是很暖和,一起一伏間,呼吸的頻率都達到了一致。
冬天太陽落得早,車頭剛好朝着落日的方向,血色的光闖進來,卻又不足以延伸到最後一排。
于是少年在黑暗裏接吻,熾熱又悠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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