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憶故人

時值初夏，天氣漸炎，尤其是這幾日，接連幾個大晴天，被太陽一曬，暑氣連夜不散，屋裏悶熱難耐，甚是灼人。向問天剛提拔為日月神教光明左使，忙于打點教務，一日下來，到了晚間才偷得片刻閑暇，命人在院內松樹下布了躺椅，解了外衣，正自打扇，閉目養神，忽然起了一陣微風，兼有一縷幽幽的簫聲夾在風中，好似從天上清涼殿跌落下來的，裹挾梅影暗香，經其一拂，暑意盡消。

向問天心道：莫不是那家夥回來了？當即翻身而起，施展輕功，追着簫聲而去。不出片刻，到了一處池塘邊，這季節杜鵑花開得正盛，周圍一片姹紫嫣紅，一座回廊橫跨池塘之上，檐下一排大紅燈籠，合着月色，倒映水中，好不明豔動人。向問天遠遠收住腳步，藏身花間。

帳幔重疊，朦胧之中，只見一個身影斜倚在廊柱之上，身邊布着熏香，正自鼓簫。

聽了片刻，向問天哈哈一笑，大步踏出藏身之地，道：「曲洋，我還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改行吹簫了？」

對方不徐不疾，收了尾音，旗鼓相當回道：「我也不知道，向兄你何時染上了偷聽的惡習。」他單手撩開紗帳，斜眼瞥來，此人劍眉鳳目，一身玄色長衫，甚是俊雅，正是日月神教長老曲洋。

「你的嘴巴還是這麽毒！」向問天走上前來，在他身邊坐下，啧啧稱嘆道：「如果我沒猜錯，你這曲憶故人可似有深意啊。」

曲洋佯驚，道：「向兄謬贊，我平常同你講音律，簡直是對牛彈琴，今日你不僅道出我所奏的曲名，而且還沒說錯，委實難得。如此風雅，我看你是有點不正常吧。」

向問天呸的一聲，道：「你才不正常呢！我雖是一介莽夫，倒也不至于孤陋寡聞。坦白從寬，你這個老光棍此次下崖是不是看上哪家的閨女了，相思成疾啊？這管洞簫，就是你們的定情信物吧！」說着，五指做爪，伸手來奪，要看個究竟。

曲洋以臂相擋，把着洞簫在掌中一輪，避了開來，沉下眉頭道：「不可！這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朋友托我保管之物，決不能有所損壞。」

看他表情嚴肅，知道不是鬧着好玩，向問天悻悻地收回了手，道：「不就是一支簫嗎，又不是什麽絕世珍寶，看看都不行，未免也太誇張了？」

曲洋搖頭道：「你不好此道，自然不懂，對于樂者來說，一件趁手的樂器便如同身家性命一般……」說着将洞簫舉至面前，接道，「此蕭紫竹所制，雖不足為奇，然而光澤可鑒，媲美玉石，其主人必定愛樂如癡，時常撫弄，經年累月，方至如此。他将此蕭托付給我，顯是對我信任之極，我若令其受了分毫損壞，便是辜負了他一番心意……」他說着聲音漸低，到最後已同自言自語一般。

向問天着實不懂這些，只聽得一個頭兩個大，擺擺手道：「好了好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這次來找你，可是有正經事的！」

曲洋本微微帶笑，聽他此言，臉色立變，道：「說。」

向問天亦收斂起那玩世不恭之态，正色道：「我剛收到情報，嵩山派廣發武林帖，邀東岳泰山、西岳華山、北岳恒山、南岳衡山于七月初七齊聚封禪臺，召開武林大會。教主有意派你我二人前往，暗中查探。」

曲洋皺眉道：「這五大派均以劍法聞名，各有千秋，其中單論實力，屬嵩山派為首，左冷禪剛接任掌門之位，便要召開武林大會，莫不是在打什麽鬼主意？」

向問天道：「不錯，教主深恐左冷禪有意聯合五派之力，對我教不利，重蹈六十年前十大長老覆滅華山之巅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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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點頭道：「這五大派雖自稱名門正派，當中有些人的行為卻卑鄙無恥，是該一探究竟，以備對策……」繼而想到一件事情，面露難色，「只是，七月初七……」

向問天疑道：「你有事情？」

曲洋心道：「若是教主有令，我自然不得不從，只是我約了劉正風在衡陽城相見，也是不可不去，兩相為難，卻是如何取舍才好？」他本是想尋一個折中之計，只是j□j乏術，又哪裏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向問天見他蹙眉沉思，半晌不語，等得不耐煩，道：「你既然有私事，那我便一個人前往，又會怎樣？教主那邊，我替你瞞天過海便得，以我們兩個人的交情，難道還分彼此不成？」

曲洋一笑，道：「向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此次事關重大，五岳派高手雲集，你孤身涉險，無人接應，要是有個萬一，如何是好？我的私事……暫時擱置也無妨。」他口上雖說無妨，目光卻是一暗，向問天不明就裏，想出言安慰，偏不得要領，嗫嚅了半天，只道：「如此最好。」拱手告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