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清夜吟
披星戴月數十裏,出了嵩山地界,地勢漸緩,劉正風便讓曲洋放他下來,自己行走。兩人談笑之間,不覺時間流逝,又十裏,始見竹林掩映,露出青磚碧瓦一角,走到近處,籬笆環繞,柴扉半閉,內裏一座矮舍,地上落葉堆積。
進得屋內,曲洋掌了燈,劉正風環顧四周,卻見幹淨整潔,布置雖然簡陋,日常用度倒是不愁。與前廳相連,另有一室,較為寬敞,當中以珠簾一分為二,一方布有卧榻、書案等,另一方築有臺階,以竹鋪地,高出地面寸餘,唯有琴桌琴匣,蒲團三兩。
二人夤夜趕來,勞頓不已,也不作他想,聯床而卧,欲與周公一會。此時中宵已過,萬籁俱寂,只聞飒飒竹韻,竊竊蟲鳴,劉正風心潮起伏,雖然乏困,一時間卻也難以入眠,僅是合了雙眼,任思緒如柳絮一般在茫茫太虛之中飄飛,所到之處,盡是喜樂,但覺心滿意足。少頃,倦意來襲,正欲沉沉睡去,突然一陣氣窒,胸口有如針刺,頓時驚醒了。
劉正風自知內傷複發,偷眼望了望曲洋,見他呼吸平穩,想已熟睡,心道:我可不能再打擾曲大哥。強自咬牙忍耐,他傷勢雖然不深,仍于經脈髒腑有損,發作起來,心間如有火燒,片刻便出了一層冷汗,唇邊不由得洩露一句輕嘆。
餘音未落,眼前一花,竟是曲洋披衣而起。劉正風想,到底還是驚動了他,心中愧疚,坐起喚道:「曲大哥?」
對方一言不發,徑自撩開珠簾,走到琴案邊坐定,點了檀香,拂開琴匣。
劉正風心想,反正無眠,不如與曲大哥對談幾曲更好,伸臂去取洞簫,卻聽曲洋說道:「劉賢弟,你身受內傷,不可妄動,今夜且聽我獨鳴一曲。」
他言語中自有威儀,讓人不得不從,劉正風點了點頭,盤腿而坐。
青煙缭繞,室內馨香浮動,瑤琴之聲,便似裹挾在這朦朦胧胧之中,平緩而至,句句相接,回還反複,連綿不絕,如臨千年古剎,叢林遮蔽,暮鼓晨鐘,貝經梵語,莊嚴肅穆,乃是《普庵咒》一曲,劉正風但覺身心俱靜,似要與這曲調融為一體,丹田中漸漸生出一股暖流,由奇經八脈游遍全身,四肢百骸若得春雨潤澤,無不暢達。
劉正風此刻方知曲洋醉翁之意不在酒,勸他聽琴是假,實則将內力夾雜在琴音之中,助他療傷,心想,此法雖不是不可為,畢竟大損真氣,曲大哥知道他若直言要替我療傷,我定不肯,便以此迂回,只是……唉……這樣我更加過意不去了……頭一擡,兩人目光落到一處,雖隔簾遙望,卻仿佛心有靈犀,只此一眼,曲洋已明瞭劉正風心事,搖了搖頭。
劉正風便摒除雜念,專心調息,兩人更無只言片語,于這幽夜之中,靜靜對坐,唯琴聲彌漫。過了片刻,劉正風忽然覺得喉頭奇癢,一股腥甜之氣沖了上來,不由得咳嗽出聲,咯出一口血來。但見血色污黑,想是受傷淤滞所致,此刻淤血既除,便像是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被人挪開,頓覺氣息順暢,窒悶之感去了大半,不禁長舒口氣。
曲洋行至他身邊,拿帕子替他拭去了嘴角血跡,又試了試他脈象,覺溫和平穩,知他已無大礙,道:「劉賢弟,夜色已深,你快睡吧,若有不适再與我說,不必拘謹。」
劉正風答道:「多謝曲大哥,只是勞你耗費了這許多內力,實在惶恐……」
話還未完,曲洋臉色一沉,道:「劉賢弟,我聽你簫聲曠達,超然物外,應是不拘小節,你我既引為知音,自然甘苦與共,何必言謝?」忽然一笑,問道:「難道我有個萬一,你竟不來救我?」
劉正風急道:「自然要救。」
曲洋道:「這便得了,到時我也來一句,多謝劉大俠大恩大德,看你作何感想。」
Advertisement
劉正風不禁莞爾,思及方才所言,确實落入俗套,有污對方一片真情實意,拱手道:「曲大哥教訓得對,改日當以一曲,以示賠罪。」
曲洋撫掌道:「此語甚得我心!」
話音剛落,忽然聞見屋外腳步窸窣,越走越近,似是兩人踏着落葉而來。曲洋拂袖滅了燈火,與劉正風面面相觑,卻不知來者是何人,深夜造訪,又為了何事,只得靜觀其變。
不過片刻,那兩人已行至院內,卻斂足不前,一女子聲音道:「師兄,此處苔痕遍地,甚是蕭索,房屋也許久未修葺了,應是無人空居,我們會不會找錯了地方?」
聽她聲音,劉正風模糊覺得似曾相識,接下來又有一男子開口答道:「我們一路循琴聲而來,怎會有錯?」
劉正風心中咯噔一聲,低聲道:「是岳不群和寧中則。」
曲洋道:「這兩人識得你,你切不可露面。我們且裝作無人,看他們如何。」劉正風颔首稱是。
過了片刻,聽落葉沙沙,應是有人向前邁了一步,緊跟着岳不群朗聲道:「打擾先生了,在下與師妹二人急着趕路,本想抄捷徑,誰知誤入迷津,遺失了方向,現下連日奔波,滴水未進,勞累已極,忽聞先生琴音,循而至此,懇請先生準許我二人借宿一宿,如有冒昧,還望海涵。」
曲洋聽他說要借宿,心道不好,若是準許他們入內,自己與劉賢弟之事便要暴露,若是不允,卻要如何将他二人驅走?此處來去之路僅此一條,更無脫身之計,況且這本是他的宅子,拱手讓人,未免也太過窩囊。
劉正風見他沉吟不語,道:「曲大哥,你我相交,問心無愧,即便他人知道了又何妨?」末了,又添上一句,「總之,我是不怕的。」
曲洋知他是為了讓自己寬心,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複而嘆道,「只是世人愚昧,未必懂得,遑論江湖上有些人工于心計,難免以此大做文章……」
躊躇不定之際,岳不群已提高聲音,又将原話喊了兩遍,等了片刻,無有回音,說道:「奇怪,這難道真是間棄屋?」卻像自言自語。
寧中則道:「那琴聲悠遠,在山澗中回蕩轉折,原是來路難辨,說不定撫琴之人身在別處。師兄,你也累了,這裏雖然荒蕪,好歹是個落腳之地,我看我們今日就在此歇息吧。」
岳不群道:「也好。」腳步聲又起,漸行漸近。
曲洋眉頭一皺,登時自床沿站起,劉正風見他掌背青筋暴突,已然灌注了十成真氣,知他起了殺意,岳不群雖身為華山派掌門,然神功未成,又以為此處再無他人,全無戒備,曲洋身在暗處,一擊下去,岳不群與寧中則二人必死無疑。劉正風心下駭然,猛地拉住他,低聲道:「不可!」
曲洋道:「劉賢弟,我知你宅心仁厚,不願有損同門之誼,可如今已是萬不得已。」
劉正風道:「曲大哥你誤會了,你我之誼本屬高潔,但倘若無辜之人因此殒命,那……」
他眸中一片澄澈,曲洋不禁一震,心想,殺人滅口乃窮兇極惡之舉,若我一念之差犯下此事,日後扪心自問,怎還當得起無愧二字?幸而劉賢弟勸阻了我,遂散去掌力,只是眼下進退維谷,卻苦無對策。
忽聽一聲輕響,應是岳不群推門而入。
寧中則「咦」的一聲,道:「師兄,這屋子看似頹廢,好在內裏還算整潔。」說着,腳步聲越行越近,到了裏屋跟前。
劉正風但見窗紙上瑩瑩微光映着人影晃動,驚急之下,忽然靈機一動,輕聲道:「曲大哥,不若我們騙他們一騙罷?」
曲洋面色頓時一亮,道:「妙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留言~
最近事情有點多,速度慢了點,原諒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