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山居吟

寧中則正走到門邊，忽聞內裏一個陌生男子高聲喝道：「且住！」她本以為屋內空無一人，此刻着實驚了一跳，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岳不群亦是駭然，大步行至她身邊，扶了她肩膀，道：「師妹，你沒事吧？」又拔劍護在兩人胸前，問道：「什麽人，躲躲藏藏？！」

那男子冷哼了一聲，道：「你小子深夜擅闖，還反過來問我是什麽人，真是可笑，我自然是這屋的主人！」

這人語氣辛辣，所言卻是在理，岳不群始覺失态，輕咳了一聲，道：「這……是在下唐突了，只是方才在下曾多番詢問，先生卻不發一言，才令在下有所誤會，所謂不知者無罪，還請先生見諒。」

屋內沉靜片刻，岳不群料得那人自知理虧，無話可說，忽的又聽對方「嘿嘿」冷笑了兩聲，令人寒毛倒豎。

那人道：「你只知你多番詢問，自覺已盡到禮數，難道就不曾想到別人或會有不便回答之時？」

寧中則駁道：「說話不過張嘴之間，有什麽好不便的？你又不是個啞巴。」

那人叱道：「黃毛丫頭懂個什麽？我看你與你師兄倒是一對佳偶，等日後你們成了婚，便知道……這春宵一刻值千金，那耳鬓厮磨、翻雲覆雨之時，縱然天皇老子開口，也懶得搭理半句。」

他說得甚是露骨，寧中則雖未經人事，也聽懂了七八分，她與岳不群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下算是被戳中了心事，登時面如火燒，紅雲升騰，只說了個「你……」字，便張口結舌再也說不出話來。

岳不群倒是鎮定得多，收劍回鞘，道：「如此，恕在下打擾了。」轉而對寧中則低聲道：「師妹，我們走吧。」寧中則嘤咛一聲，随他而去。

見兩人影子自窗紙上移開了，劉正風适才松了口氣，望向曲洋，微微一笑道：「曲大哥，此招着實厲害，他們絕不敢進來了。」

現下卻輪到曲洋不好意思了，搔頭道：「愚兄言語粗俗，多有冒犯，讓劉賢弟見笑了。」

劉正風道：「曲大哥方才還怪我見外，怎的現下自己卻說起這些客套話來？」思及古琴臺一事，更是忍俊不禁，道：「三言兩語便化解一場争端，此等本事，小弟可是望塵莫及。」

曲洋但見他開懷，也是一笑，低聲道：「此刻雖非春宵，值千金這三字，原是當得起……」

劉正風一愣，懷疑自己聽岔了去，卻見曲洋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眸中光影流轉。二人本并肩坐在床沿，側過臉來說話，面頰便近得要貼到一處去了，劉正風此刻方覺不妥，呼吸一滞，心中亂跳起來，極怕與對方目光相對，卻又像躲不開逃不掉似的，無所适從之下，閉了雙目。曲洋執了他手，靜極之中，只聞見兩人心跳相疊，氣息相交……

便在此刻，忽聞院中傳來打鬥之聲，寧中則聲音慘叫道：「師兄！」聲嘶力竭，劃破長空。兩人一個激靈，頓時回過神來，不及應變，只聽一個男人的嗓音道：「屋內還有他們同夥！」說話間，內室之門「嘩啦」一聲破開，一黑衣人挺劍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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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大驚，拉着劉正風，連退三步，便在這三步之中，劉正風順勢自床頭取了長劍，一道虹光乍現，卻見劍光紛亂，如雪崩于前，阻了對方攻勢。

來者「咦」的一聲，手上奇招疊出，來勢迅猛，猶如風卷殘雲。劉正風一邊應付，心道，看這人的劍術套路，應是華山派弟子無誤。轉頭向曲洋道：「此人且交由我。」

曲洋一眼便看出此人劍術不及劉正風，答道：「好。」負手立于一旁。

閃念之間，雙方已過了十來招，那人處處被劉正風壓制，已然心急，劍舞更狂，卻是破綻百出。忽然一片濃雲飄來，将空中明月擋了個嚴嚴實實。油燈早滅，此刻室內更是一絲光線也無，黑沉沉伸手不見五指。

目不能視物，雙方各自停了手，只是心弦緊繃，一時間草木皆兵。

僵持了許久，忽聞「铮铮」兩聲瑤琴之聲。劉正風心道：這定是曲大哥所為，須知在這黑暗之中，唯有聽音辨位，曲大哥自曝所在，以己為餌，引蛇出洞，我須得一擊致勝才行。想着，凝神傾聽。果然劍風輕嘯，直取那瑤琴聲而去。

劉正風聞聲而動，衡山派劍法本就以快著稱，而他此一招，更是如夢如幻，神鬼不察，悄無聲息已欺近那人身後。對方立時覺得寒意襲背，轉過身來，瞬間為劍光所困，虎口一麻，長劍已然脫手，一柄寒鋒抵住了咽喉要道，卻是連對方怎麽出劍的也惘然不知。

劍風在額前息止，曲洋知道劉正風已然得手，道：「須得殺了他才好。」

劉正風聞見「殺」字，心中一驚，手中抖了一抖，卻怎麽下得去手？那人膽子也忒大，趁他遲疑之時，一掌擊向他肩膀，劉正風側身避開，對方一縱身，破窗而逃。

介時，雲開月朗，劉正風追至窗前，卻哪裏還有絲毫人影。

曲洋嘆了口氣，行至他身後，想到日後或有隐憂，不禁擔心，嘴上卻道：「也罷，方才漆黑一片，他興許未認出你來。」

二人返回院內，卻見地上一灘灘血跡，倒着兩具黑衣人的屍體，顯是發生過一場惡鬥，只是岳不群、寧中則等人卻不知去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