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醉翁吟

劉正風借着一口酒氣，辭別了曲洋，一路闊步疾行，初時不覺什麽，及至洛陽城內，漸漸醉醒，聞見身邊笑語晏晏，嗡嗡作響，忽然一片茫然，不知身在何處，四下環顧，衆人行色匆匆，擦肩而過，盡是陌生面孔，哪裏還有曲洋的身影？想起兩人昨日種種，傷心傷心複傷心，被陽光一晃，眼前白花花一片，什麽都看不清了，目中酸澀，差些潸然淚下。

心中急痛，頭腦昏眩，搖搖欲墜之際，忽聞一個聲音，似乎極遠，又似近在耳旁，喚的卻是他的名字：「劉正風！」接着，被一雙有力的胳膊扶住了。這人将他攙至路旁臺階上坐下，見他渾身瑟瑟發抖，身上滾燙，額上冷汗涔涔，疑有中暑之像，解開他衣襟，又是喂水，又是打扇，好一會，劉正風才緩過神來，悠悠轉醒。

日光下，卻見對方一臉擔憂關切，覺着似曾相識，仔細辨認了一會，方認出是莫大。原來他與曲洋隐居這許多日，仿如隔世，前塵盡忘，此時見到莫大，竟陌生起來。

劉正風饒是醒了，全身軟綿綿提不起力氣，啞然道：「師兄……」自覺奇怪，又問：「你……你不是随師父回衡山了麽，怎會在此？」

莫大心中苦笑，道了聲冤家，嘴上随口編造：「師父放心不下，命我在此等你。」

劉正風怎知道，莫大自決意等他，便生怕錯過，又怕擾了他與曲洋，守在他必經之路上，整天無所事事，只得拉拉胡琴度日。這一等，竟等了廿十餘日，一些盤纏早已用盡，無處落腳，又無換洗衣物，身上惡臭，幾番被當做要飯的。好在莫大自幼嘗盡人間辛酸，并不往心裏去。這日照例在街角找了處陰涼地，盤腿而坐，胡琴聲一起，面前就多了幾枚銅板，莫大揀了，心中自嘲道：正巧換饅頭吃。頭一擡，硬是一眼自芸芸衆裏認出了那連日來苦等不得的身影。登時立起，奔上前喚道：「師弟！」

一連喚了好多聲，劉正風置若罔聞，仍是埋頭行路，見他拖着步子，無精打采，似有異狀，莫大高呼一聲：「劉正風！」對方此時才有些微反應，愣了一愣，回過頭來，卻是身形一歪，向下倒去，莫大疾步搶上前，堪堪在他倒地之前攬着了他。

劉正風得了回答，并不深究，喃喃道：「這樣……」目光飄遠。

天地茫茫，莫大知他心緒又不知飛到何處去了，也不說話，心裏怪罪曲洋沒将他師弟照顧周全，罵了個遍，動手将劉正風扶至大樹下一間茶寮裏，劉正風趴着歇了片刻，适才好轉。

二人在洛陽城耽誤了一晚，第二天啓程，快馬加鞭，趕回衡山。一路上劉正風只頭幾日有些悶悶不樂，往後便如從前一般，談談笑笑，仍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莫大共他多年，卻是察覺他心中多了雜念，不像以前那般少年心性，不知愁為何物了。空是着急，也無法可想，只得随他去。

二人竟如曲洋所料，正巧趕在在八月十五這日到了衡山。同門師兄弟久別重逢，喜氣洋洋。晚間，祝融峰頂設宴，既是為了中秋賞月一則，也是替他二人接風洗塵。

衆人依序敬過陳華，祝他萬福同享，壽比南山，輪到劉正風，陳華久未見他，甚是想念，讓他在身側坐下一敘，細細詢問了這些天的情狀，劉正風不欲欺騙，也不便直說，只道在洛陽遇見了一位故友，多耽誤了些日子。

幸而陳華不甚追究，見他似乎有些消瘦，令他伸出手臂來。替他把過脈，陳華微微颔首，撫須道：「好，你傷勢已然痊愈，內力比及從前，似乎更純厚了，白雲熊膽丸果是北岳聖藥。」

劉正風一個不解，疑道：「白雲熊膽丸？」他內傷痊愈乃是曲洋以真氣替他調養之故，與這白雲熊膽丸無有半分幹系。

陳華亦是奇怪，道：「是啊，你師哥送你服下的正是白雲熊膽丸，怎麽，他沒告訴你？」

劉正風口中答道：「這……徒兒或是忘了。」目光朝莫大看去，對方視而不見，只一口口抿着酒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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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桂花，馨香醉人。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第一部分就算結束了。

謝謝大家的留言，寫的很開心，接下來開二周目，希望大家繼續支持><

解釋一下，我絕對沒有熬夜，只是睡到五點突然雞血醒了跳起來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