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肅城

二月中旬的時候,軍隊出發回京城覆命,李言兮他們沒有與其同行。

他們的馬車比軍隊要慢,軍隊二月末就能抵達京城,而他們一行人得三月中旬才能歸京。

宋若給宋淵捎去快訊,要他以繼續禁足為由延遲春日宴。

西洲郊外,遍地茶樹,幾人走之前還捎了些茶葉。

宋若的傷好得很快,等到了她生辰的那一日,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

宋若生辰那日,幾人刻意停了下來,留在一個城池裏休息。

舟車勞頓後,李言兮的神色有些疲憊,反觀宋若,即便是受了傷仍舊是神采奕奕。

她就一路含着笑,時不時逗李言兮兩句,比如“唉,二小姐接吻都不知道換氣”,再比如“二小姐可以再給我親親嗎”,且屢屢一說完就在李言兮嘴上啄一口。

每次聲音動靜一過大,在馬車前坐着趕馬的李九就感覺自己像好端端走在路上,卻無端被人踹了一腳。

他尋思着自己要不要好好找個媳婦。

宋若生辰那日,幾人在酒樓用飯,碰巧信鴿捎來了京城的信。

幾人在肅城的酒樓訂了個雅間,宋若在看信時,李言兮便在一旁給她盛飯,而李九杵在兩人面前,有些不自在。

給宋若盛好飯後,李言兮湊過去看信,宋淵用的是密司局的密文,她看不懂。

宋若将信遞給李九後,便同她小聲說道:“皇兄讓我們去一趟南疆,找一個人。”

李九快遞看了一遍信,糾正道:“準确來說,陛下是讓我們去挾持一個人。”

李言兮愣了一下,自她重生後,一直把流火當作敵國,這會不用防備流火了,轉而要應付南疆,她還有些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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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總歸顧連召不會耍他們,畢竟他向着宋淵,葉淨在酒樓上也說了上一世南疆與流火合謀之事。

顧連召深知流火的招數,在流火國面前護下大宋是很容易的,要是宋淵想,李言兮甚至覺得顧連召這樣的人甚至會眼都不眨地滅了流火。

被馴服的毒蛇永遠只效忠于一人。

李言兮開口問道:“尋找何人?”

宋若擡手,把她額前的一絲亂發別到耳後,“薄燕王的心上人。”

李言兮略一點頭,拿起另一個空碗打算給李九也盛碗飯,卻被宋若攔下,“我今個是壽星。”

這句話的意思大抵是你只準給我盛飯,壽星要做最特殊的那個。

李言兮擡眼瞧着宋若,見她委屈得撇了撇嘴。

李九收到宋若的一瞥,麻利地搶過了碗和木勺,趕忙道:“二小姐辛苦了,怎麽敢麻煩二小姐給我盛飯呢,我自己來,自己來。”

他再次覺得自己像好好走在路邊,卻被人給踹了一腳。

李言兮無奈笑了笑,只得作罷坐在了宋若身側,幾人開始動筷吃飯。

吃着吃着李九按耐不住嘴碎的毛病,攸忽開口問道:“不知殿下是如何同李小姐相識的?”

宋若一聽瞬間來勁了,“我同我家二小姐,是自小的緣分。”

旁側咽飯的李言兮聞言嗆了一下,宋若趕忙倒了杯茶水遞到她的嘴邊。

宋若一邊撫着她的背一邊又道:“那一年我才八歲,我不畏師傅的責罰,跑下山去見她,只為贈一支簪子給她。”

見宋若說得情感充沛,正在喝茶李言兮又被茶水給嗆到了。

她驀然想起很久之前,白龍寺桃花滿山,宋若同她說起苦情樹,并對她說:“其實傾慕一人雖苦,卻也是甜的。”

那時她問宋若你怎知,宋若回答說在話本子裏看到的,當時她還不怎麽信,現在卻是信了。

瞧着宋若現在說的這些話,像是話本子看多了。

李九摸着鼻尖哦了一聲,“沒想到殿下你才八歲,就與李小姐相識了。”

李九細細一想,愈發覺得自個得抓緊找個媳婦了。

宋若點了點頭,卻沒再說了,大抵是想起來當時李言兮正喪母,那段時光對于李言兮而言,定不是什麽好的回憶。

正值開春,肅城花鳥遍地,肅城是前朝的舊都,遭遇戰亂之後又很快昌盛起來。

他們在酒樓頂層,聽不見街上來往人群的的嘈雜聲,卻能聽見鳥鳴。

在一片清脆婉轉的鳥鳴聲中,李言兮垂下了眼睑。

早在軍營時,她便知道宋若就是宋昭。

她看見自己醉酒後認出了扮着男裝的宋若,知道那就是當年的宋昭,所以才會上前吻了她。

這些天她雖然沒有同宋若說清楚這件事,卻一直心中有數。

如今,宋若這樣說出來,她也不覺得有多驚訝了。

喝了幾口茶水後,李言兮緩緩開口道:“我自七歲便與她相識了,可卻找了她好些年。”

她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尾音輕輕落下,不帶一絲埋怨。

宋若聽了卻放下手中的茶杯,将額頭抵在了李言兮肩膀上,輕拱了拱。

有點像撒嬌,又帶着點讨好。

李九默默低着眼,不看她們,心裏嘆了口氣,通過她們的只言片語也想不通事情的來龍去脈,只得道:“好在最後找到了。”

李言兮眼睛裏含着溫情的笑意,望向宋若,擡手揉了揉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是啊,好在最後找到了。”

這處酒樓是派來肅城的密司局眼線之一開設的,用完膳後,幾人便沒有什麽顧忌的在雅間裏商量起信上的事來。

信中描述了薄燕王心上人的模樣,說是看骨頭架子的高度像個男人,還說這男人骨相生得好,皮相應當也不錯。

李九忍不住嘴碎道:“難不成打探消息的人看到的薄燕王心上人是副骨頭架子?這未免太扯了些。”

李言兮聞言同宋若對視了一眼。

——倒也不是不可能。

上一世顧連召是在宋朝亡國後在戰場上得知這些信息的。

那個時候薄燕王的心上人可能早就死了,只是現在才宋元四年,這人興許還活着。

所以顧連召可能真的是根據一個骨頭架子得知的這些信息。

只不過什麽樣的人,才會在自己心上人死後不将他好好安葬,反而将他的屍骨帶上戰場呢?

顧連召說薄燕王是南疆的瘋王爺。

李言兮似乎明白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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