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心上人

宋若道:“待我們回京,同葉淨商讨商讨這件事。”

算算時間,等他們歸京時,葉淨一行人也差不多巡完三十六城回京了。

葉淨卧底南疆,潛伏在薄燕王身邊多年,若是薄燕王真的有了心上人,他應當是清楚一二的。

怕只怕那個多年後屍骨被薄燕王帶上戰場的心上人還沒有出現,這樣要想找到薄燕王的軟肋便無異于大海撈針了。

無論無何,此次南疆之行,葉淨是必須去的。

傍晚,宋若正瞧着潛伏在肅城的密司局線人遞來的折子。

這折子是葉淨一行人留下的,約莫半個月前,葉淨他們曾經過這裏。

客房內燭火很足,就連雕着蓮花的八仙桌上也擺了一盞絹燈,暖黃的光暈照在了紙折上。

上面用密文介紹了幾個城池的情況,大多沒有出什麽問題,就算線人因故死了一兩個,軍中發現了南疆細作的蹤跡,也比雅安的情況要好很多。

葉淨此行看起來頗為順利。

密文下方空白處被人畫了一只王八,不難看出是誰的手筆。

而今的葉淨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且能拿到葉淨寫的密信除他自己以外也只有一人了。

不得不說,少年同以前的葉淨真的是很像,一年多前,葉淨給她傳信時,也總愛在末尾畫個古怪圖案。

那圖案通常是大宋才有而南疆沒有的荷葉雞。

正值春日,晚風拂在人臉上帶着淡淡的海棠香,李言兮自茶水間轉來,輕輕掩上門,将沏好的茶放到了宋若面前。

“這西洲的茶葉果真是上好的。”李言兮溫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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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若聞言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彎唇瞧着她,“二小姐嘗過了?”

李言兮把目光落到了紙折上,點了點頭,正想問問葉淨那邊如何了的時候,宋若扯了扯她的袖子,“那我也得嘗嘗。”

李言兮緩緩眨一下眼,然後見宋若朝她靠近,吻了過來。

她微蜷了一下手指,片刻之後,她的唇齒與宋若的唇齒相接。

半響,她喘得不行地坐在雕花桌旁,宋若則在一旁彎着眼睛,眸中是褪不下的笑意。

宋若擡手擦了一下她的唇,輕聲道:“二小姐,我想娶你。”

李言兮眸子縮了縮,須臾輕輕笑了,“好,待天下安定了,我們便成親。”

絹燈的燭光柔和了她的面龐,那雙淺眸閃着微光,宛若黑天墨地裏的滿天星辰。

宋若愣了愣,落在她唇上的手指轉而碰了碰她的眼角。

李言兮因為眼角的癢意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睫,直到宋若的手落下,這才開口道:“葉淨他們可是有好消息了?”

宋若點了一下頭,“巡城一切順利。”

李言兮笑了笑,溫聲道:“那便好。”

燭火微晃了一下,話音剛落,她便又一字一句道:“生辰快樂,我的阿昭。”

聲音輕緩溫柔,直教人聽了心都跟着軟了幾分。

宋若眨了眨眼,許久才反應過來,伸手摟住她。

她朝着李言兮攤開掌心:“二小姐可有準備生辰禮?”

宋若拿準了李言兮沒有準備,這麽說不過只是為了打趣她。

李言兮佯裝為難地蹙了蹙眉,“我給忘了。”

宋若一挑眉,将懷中人摟緊了些,低頭親了她一口,這才含着笑道:“忘了也沒關系,二小姐把自己送給我就好。”

李言兮彎了彎唇,止住了宋若試着往自己衣襟裏伸的手,“騙你的。”

說着趁着宋若頓住之際,拿出了藏在袖衫裏面的炒板栗。

大抵是豆腐沒吃夠,宋若滿臉遺憾地接過了李言兮手裏用薄布包住的板栗。

不過這遺憾沒有持續多久,等她拆開薄布,聞到了板栗香後,眼睛便亮了起來。

漆黑的眸子在絹燈下閃着微光,“這就是南疆的炒板栗?聞着便香。”

“沿路也沒有這種香味,你是從哪裏尋得的?可是尋了很久?”

肅城幾乎是大宋除京城外最繁盛的城池,板栗傳入京城後,接着便是傳入這裏。

大宋同南疆通商後,京城的外商道慢慢與肅城相連。

李言兮估算着上一世板栗傳入大宋的時間,知道板栗應當已經運到這裏了,只是還沒有傳開來。

所以她沿着并不起眼的小巷子找,找了兩個多時辰終于在城北的一間巷子找着了。

“也沒有找許久。”李言兮看着宋若這難得的饞嘴模樣,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宋若舒服得微眯了眯眼,然後剝起板栗來。

剝開第一顆板栗後,她把栗肉放進了李言兮的嘴裏,“可好吃?”

李言兮望進她的眼睛,輕輕笑了,溫聲道:“好吃。”

第二顆栗肉進了宋若的嘴裏,李言兮看着她咬了一口,開口問道:“若是找到了薄燕王的心上人,我們該當如何?”

宋若剝開第三顆往李言兮嘴裏送,微垂下眼睫:“想辦法利用他去殺了薄燕王。”

·

三月中旬時,京城堤岸的楊柳發了新芽,李言兮她們自西城門進了京,經過河岸的時候,腳步放慢了些,賞着河岸的垂柳。

葉淨他們于七日前已經抵達了京城,稍作休息後,宋若便打算入宮。

她同葉淨早早便在信中商議好了今日在宮中見面,為幾日後動身去南疆作準備。

李言兮穿着一身淡緋色的百褶裙同宋若一起入宮,初春的天氣寒,宋若擔心她感染風寒,給她添了件綽子。

一身淡緋襯得她鮮活嬌貴,宋若瞧着瞧着,驀然不着調地想起來白龍寺的漫天桃花。

現在是三月,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

宋若換上了女裝,穿上同李言兮相差無幾的褶裙,發髻上簪着刻着比翼鳥的珠簪,簪上有流蘇自簪尾垂下,走動的時候會微微晃動。

她頭上的珠簪同李言兮頭上戴着的是一對,兩人并肩在宮道上走着的時候,很是相稱。

到達勤政殿的時候,葉淨已經等在那了,身邊跟着那個少年。

二人不知說了些什麽,葉淨正黑着臉将少年推開了些,少年沒皮沒臉地又黏了上去。

宋淵正巧從廊角過來,身旁跟着的不是老太監,而是一身白袍的顧連召。

李言兮回首看過去時,便聽得顧連召溫着聲說:“阿淵,這是我新采的花。”

顧連召側着身,将手中的幾支春蘭往宋淵身前遞,那蘭花開得豔麗,還沾了些露水。

宋淵面無表情地接過了他手上的花,然後扔到了地磚上,“孤再最後同你說一次,不要再摘禦花園的花了,一株蘭花價值千金,你現在身無分文,賠不起孤。”

顧連召輕嘆了口氣,彎身将蘭花花束撿起來,“臣知道了。”

他拉聳着腦袋,将手中蘭花亂了的枝葉一點一點理順。

大抵是短短四個字內含着的嘆息太明顯,宋淵的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只是他仍舊面無表情,就連目光也沒有落在顧連召身上半分。

李言兮收回視線,朝着宋若瞧去,只見她也在望向廊角,模樣有些出神。

李言兮想起宋若曾同她說過,能記起上一世的一些事,想來這些天來,她多多少少想起了上一世他們四人在宮中閑逸度日的那些年歲。

上一世顧連召還是淩夫人的時候,也總愛摘上幾束花遞到宋淵面前。

禦花園的花草雖然名貴,卻遠沒有到一株千金的地步。

再者若是帝王想,只要能搏得心上人開心,即便是千金,也不會皺一下眉。

春日裏,李言兮帶着宋若往廊角望去的時候,總能看見年輕的帝王接過心上人手上拿着的蘭花,然後飛快地吻了吻對方的唇角。

一連很多年,每到初春,李言兮總能看到這種場景。

那時的宋若什麽都不懂,便有樣學樣,瞧到這一幕後湊近李言兮,想像皇上親淩夫人那樣也親一親她的嘴角。

很多次李言兮都将宋若攔了下來,有一次卻失了手,讓宋若吻到了她的側臉。

她當即紅了臉,卻又因為中了蠱,一時空白地站在了原地。

正巧那時皇上同淩夫人走近,皇上意識到自己親淩夫人嘴角被她們給瞧見了,頓時不自在起來。

倒是被親的淩夫人和沐地朝她們笑了笑,取了皇上手中的一束春蘭,塞到了宋若手上,聲音溫婉:“昭和,親嘴只能同愛慕的人一起。”

宋若聽了眨巴眨巴眼,什麽也沒說,只是将手中的那束春蘭遞到了李言兮的手心,然後緊緊摟住了她。

只可惜到了後來,這一切都成了一場虛妄的夢,兵臨城下之時,往昔的一幕幕全都燃成了灰燼。

夢既醒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許是看到了站在勤政殿階前的她們,皇上朝她們揮了一下手,散漫地笑了開來:“怎地不進去?”

站在一旁的顧以召見他笑了,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

宋若應道:“我們也只是趕巧地走到殿前。”

四人一前一後進了殿內,殿內站着的葉淨拽着少年向皇上拱手行禮。

大抵皇上早就知道了少年的存在,也不怎麽驚奇,擺了擺手,六人便圍着殿中的檀木桌坐了下來。

此次聚在這裏,是為了南疆之行,宋若讓顧以召形容了一下那骨架具體的特征,又過問了一些細節。

李言兮試着根據顧以召的描述繪出那男子十年前的模樣。

皇上問道葉淨:“你在薄燕王身邊多年,可曾見過這個男子?”

葉淨微垂了眼:“薄燕王府所有小厮我都記得,旁系的公子哥我也認識一些,不知這男子是薄燕王的何人?”

宋若答道:“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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