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王爺的夢 做出這等荒唐的夢來…………

棠梨院中梨花落落,花瓣似飛雪紛紛下墜,爛銀碎玉一般在地上鋪了一層。

另一邊垂絲海棠柔蔓迎風,垂英凫凫,風姿憐人,似要隔壁梨花争奇鬥豔,一較高下。

燕媚四下裏一瞧,見這院子雖不大,景致卻是極好的,心底生出了幾分歡喜。

秦嬷嬷領她進去後,将院子裏的侍女們都叫到一塊,讓她們給燕媚行禮問安,又訓誡了幾句,囑咐她們好生照顧燕媚,回頭又對燕媚說了句:“往後娘子便住這兒,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派人給老奴傳話便是。”

燕媚道了聲謝,秦嬷嬷免不得要提點她幾句:“娘子,西北王府有西北王府規矩,往後娘子需謹言慎行,切莫壞了規矩,惹王爺生氣。”

秦嬷嬷這番話聽着嚴肅,實際上也是為她好,燕媚笑着應下:“嬷嬷所說,燕媚都記下了。”說着往她手裏塞了一把金瓜子,秦嬷嬷心道這燕娘子倒是會做人,便将金子欣然收下,行禮告退。

秦嬷嬷走後,燕媚進了屋,在靠背椅子上坐下,侍女們在她面前站着,燕媚将人都一一認識了。

燕媚都給了賞錢,打賞棠溪時,燕媚拉着她的手,柔柔笑道:“我剛來王府,許多規矩不懂,還請棠溪妹妹教教我。”

棠溪穿着桃紅半臂襦裙,生的白淨可人,見燕媚生的如此貌美,性子又溫和親切,對燕媚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她笑了笑,頰邊梨渦微現:“娘子這聲妹妹奴不敢當,往後奴就是娘子的人了,娘子喚奴棠溪便是。”

棠溪吩咐幾個丫替燕媚歸置好行李,又給燕媚倒了杯水,這才細細的跟燕媚講王府的規矩。

燕媚認認真真的聽了,暗暗記在心上。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放下手中的茶盞:“我聽聞王爺有位側妃,我初入王府,可要去給側妃請安?”

來之前,她從高熾嘴裏得知,慕祈雖沒有正妻,但有側妃和侍妾。

棠溪和顏悅色的說道:“娘子說的是李側妃,如今不在玉京,留在西北王府陪着老王妃,府上只有兩位夫人,一位是君嬌夫人,一位是玉瀾夫人,娘子不必給她們請安。”

棠溪說完之後,燕媚對西北王府也算大致了解了,原來如今王府後院諸事都是秦嬷嬷在管,前院則是宋叔在打理,上頭沒有主母,側妃也不在玉京,無人壓着倒也輕松。

轉眼暮色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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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院的燈漸次亮了,棠溪去廚房裏端來夕食,夕食是一碗熱馎饦,搭配蒸羊肉,炖煮菘菜,和一碟子腌制的薤菜。

燕媚瞧了一眼這些菜,沒想到偌大的西北王府,侍妾的食物竟然如此樸實。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面片放入嘴中,細細嚼了嚼,只覺得口味甚是一般,但她臉上卻并未流露出絲毫不喜,慢條斯理的将食物吞咽下去。

成陽侯府的食物是極精細的,她阿爹是南方人,偏愛南方口味,連府上的廚子都是專門從江南聘來的,她阿爹又是極好美食之人,每日讓廚子變着法子烹饪食物,他們兄妹幾個也在阿爹的熏陶下,對吃食極為講究。

如今侯府沒了,燕媚在教坊司待了三個月,早就沒那份嬌氣了,吃東西也随意了許多。

雖是如此,她吃的仍然不多,那熱馎饦只吃了小半便擱下了筷子。

待消食片刻後,燕媚便起身去淨房沐浴。

淨房內,燕媚将身上的衣物解下來,露出玉.雕似的身子,那曲線更是妙曼不可言,棠溪暗暗心驚,紅着臉垂頭不敢多看。

給她洗身子時,棠溪觸到她乳酪般的肌膚,只覺絲滑細軟如凝脂一般,連力氣都不敢使,生怕将她白玉似的肌膚弄破了。

沐浴完畢,燕媚穿着睡袍出來,棠溪用巾栉替她絞幹頭發,燕媚卧在床上,着實是有些累乏了,加上潤膚的香膏也快用完了,燕媚便省掉了抹香膏這個步驟。

聽棠溪說,慕祈若要去誰的院子,定會事先派人來通知一聲。

他既沒派人來傳話,那自然是不會來了,她囑咐棠溪不必守夜,便睡下了。

這是燕媚來西北王府的第一個夜晚,既來之則安之,其他的她也沒有多想,不多時便陷入夢鄉。

另一邊,慕祈從宮中回來已經天黑了,他在政事堂用了夕食,回府後就直奔書房處理公務,待看了幾分牒文,秦風便推門進來了。

慕祈的眸光依然在牒文上沒挪動,嘴唇微動道:“安置好了?”

秦風知道慕祈指的是誰,點了點頭。

秦風跟他說話倒是沒旁人那麽謹慎,他道:“主上明知淮王送此女,是想用美人計迷惑主上,主上為何還要收下她?”

其實秦風更想說的是,是不是因為燕媚和那人一樣舞姿妖嬈,慕祁才收下她,不過這話他沒敢說出口,怕觸犯主上的禁忌。

慕祈擱下手中狼毫,掀起眸子,眸子裏閃動着湛湛寒光:“本王只是将計就計,淮王既然将她送過來,那必有動作,本王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他自己送上門來,倒也好。”

原來如此,秦風都明白了,事實上,除了西北的李側妃是老王爺讓主上娶的之外,慕祈後院那兩個女人不也是太後強塞進來的麽,當初玉京動亂,慕祈為了與太後聯手穩定朝綱,不得已才接受這兩人,既然這樣,多一個淮王的人又能怎麽樣,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這樣想來,秦風便放心了:“可要屬下派人盯着她?”

“暫時不必。”要派人盯着她,她什麽也不敢做,豈非無趣的緊。

慕祈批閱牒文直到三更天才從書房出來,出來時,外頭已是月落星沉,他照舊在乘風院中安置,提着燈去正房,沐浴後躺在床上。

慕祈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乘風院,每月只有四五日去兩位夫人的院子裏,去了也不過夜,他照樣會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因此王府的美人就算是擺設一般。

這一夜,慕祈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看到一個帶着面紗的紅衣女子在跳舞,她舞姿妖嬈,身輕如燕,雪白的雙足踩在地面上,腳踝處纏着用紅繩編織的鈴铛,她每一個動作都會帶動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女子身上的衣裳與那些西域舞姬穿的沒什麽兩樣,布料極少,露出一截柔弱無骨的細腰,女子生了一雙媚眼,那眼睛裏似藏着鈎子。

她每次朝自己看過來,都仿佛要勾走自己的魂魄一般。

須臾,跳完舞她輕盈的身子便落入他的懷中,他擡手拂去她臉上的面紗,女子的臉和燕媚一模一樣。

他并非什麽君子,此刻也并不想做個君子,撕掉了她身上那些礙眼的衣物,用扯碎的布料将她綁在靠背椅上……

半夜,慕祈在夢中被驚醒。

他在黑暗裏喘了口粗氣,感覺身.下一股黏.膩,他竟然夢.遺了。

慕祈心中微惱,他竟然會做出這等荒唐的夢來……也許他真的是太久沒碰女人了。

都怪那個燕媚!

慕祈咬牙起身,去浴房将身子浸入冷水中,許久才冷靜下來。

出來後,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慕祈也無心再睡了,換了身朝服出去了。

朝散後,他又去政務堂和三省的官員們商議政事,聽那些老頭絮絮叨叨的講了一大堆,腦海裏卻還是不斷的閃過燕媚穿着紅衣跳舞的畫面,慕祈心浮氣躁,不到天黑就從宮裏出來。

正路過平康坊,他看到不遠處的酒肆中,幾個男人坐着吃酒,旁邊兩個西域舞姬正扭動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在跳舞。

看到這幕,慕祈心裏騰起一股燥意,他勒馬停下,秦風也跟着停下來,見他看着酒肆中的胡姬,秦風馬上心領神會:“主上若是喜歡,不如今夜就宿在平康坊,召幾個胡姬來伺候便是。”

慕祈頓時黑了臉,他轉頭看了眼秦風,眸子沉沉道:“去弄一套胡姬的衣裳。”

秦風尴尬了,那種舞衣布料如此少,要這種衣裳做什麽,可慕祈既然吩咐了,他也不得下馬去酒肆中。

燕媚這一日倒是過得安逸無比,和院子裏的丫鬟們也熟絡起來,尤其是棠溪,一開始跟她說話還有些拘謹,如今卻越發能放開了,兩人東聊西聊便過了半日功夫。

從棠溪嘴裏,燕媚也知道了許多關于慕祈的事情,棠溪雖然怕慕祈,但對慕祈又充滿敬仰,她跟燕媚說了許多慕祈的英勇事跡,不過這事跡大部分都發生在西北和戰場上,想必棠溪也是從旁人嘴裏聽來的。

燕媚都只當故事來聽聽,不過有一點,她卻很上心。

原來慕祈當真不近女色,後院裏有兩個太後從宮裏送來的女人,生的千嬌百媚,但慕祈從未寵幸過,莫非慕祁所愛的是西北那位側妃?

燕媚不由得替自己擔憂起來,想着自己要是和那兩位夫人一樣,成為擺設,那她豈不是白來了?

燕媚這種擔憂并沒有表露出來,今天還是第一天,她且再等一等,若慕祈當真不來,她再想法子。

這般想來,倒也淡定了。

午後小歇片刻,她準備自制些香膏,将蜂蠟,香料,樹脂油等材料配好後,已是斜日照朱窗。

但做香膏的幾種花瓣仍需要現采,而她這院裏只有梨棠二種,她問棠溪府上哪裏可以采花,棠溪告訴她,若要采花需去後花園,燕媚路不熟,棠溪便提着小籃子帶着她過去。

後花園內,正是百花齊放之時,天邊的晚霞映着園中的姹紫嫣紅,更添了幾分瑰麗,燕媚看中了一從月季,提着小籃子過去采摘月季花瓣。

慕祈回到府上,經過後花園時,便看到這樣一幕,少女穿着妃色齊胸襦裙,手臂上挽着白色披帛,腰身微彎,一頭青絲挽成雙環髻,鬓邊垂下一縷柔軟的發絲,女子生了一張桃形小臉,膚若凝脂,眉若遠岫,杏眼微垂,挺直的鼻梁,櫻粉色的嘴唇,與昨夜裏他夢到的那張臉一模一樣。

慕祈眼睛微眯,嘴角泛着淡淡的嘲諷之色,才來第二天,就沉不住氣了?

是棠溪先瞧見他,棠溪扯了扯燕媚的袖子,燕媚擡起頭來,便見俊美冷漠的男人大步朝自己走來,玄色衣裳上金繡魑紋在夕陽底下閃着炫目的光。

看清是慕祈後,燕媚停下手中的動作,趕緊斂衽施禮:“王爺萬安。”

慕祈睨着她的臉,夕陽在她的臉頰上鍍了一層淡淡的柔光,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

他語氣淡漠道:“你就這麽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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