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禁足深院 這樣一個女人,他犯得着這樣……
一夜風雨, 将棠梨院中海棠和梨花零星的幾點花瓣都吹落了,青石板磚上零星灑落了幾點紅痕,棠梨院內安安靜靜的, 只有幾個灑掃的丫鬟在忙碌, 而正房門口則站了兩個粗壯的婆子,時時刻刻盯着院子裏外的動靜。
燕媚被禁足了。
自從那日從乘風院出來後, 秦嬷嬷便派了兩個長得頗為兇悍的婆子來棠梨院看着她,燕媚只得在院子裏走動,其他地方都不許去。
燕媚除了擔心淮王會對七娘不利之外,倒也沒有其他什麽焦慮,如今她也算是正式失寵了,慕祈定然不會再來看她,她便是着急也沒用,每日只做香膏, 香料打發時間, 倒也安分。
比她更着急的是初蓉,淮王那邊一直來信催促她快點将賬簿拿到手,可誰也想不到燕媚會被無緣無故的禁足,初蓉只得催促燕媚:“夫人,王爺那邊等着您回信,您可得想想辦法。”
那日燕媚從乘風院出來,誰也不知道裏頭發生了什麽事,初蓉還道是她是因為別的事情觸怒了慕祈。
棠梨院內彌漫着一股花香,這攝政王府栽種四時鮮花,她要采摘花瓣制作香膏倒也十分容易,燕媚沾染了一身的花香,初蓉站在她身側, 聞着都有些迷醉。
燕媚今日穿的是桃色襦裙,襯得一張雪白的小臉越發瑩瑩似雪,雖被冷落了,可她心情并沒有那麽糟,氣色瞧着也不錯:“如今本夫人已讓王爺猜忌被禁足,而這院子裏也四處都是攝政王的眼線,本夫人自保尚且不足,如何替你家王爺做事,此事本夫人的确愛莫能助住。”
她說到“猜忌”二字,讓初蓉瞬間明白過來,她還道燕媚為何會被無緣無故禁足,原來是慕祈已經懷疑到她身上了,初蓉知道攝政王不好對付,但還得逼一逼:“難道夫人不想見七娘麽?”不過初蓉并沒有猜到,慕祈已經揭穿了燕媚,在她看來,如果慕祈真的知道了,必然會殺了燕媚。
她當然想見燕婳,然而她現在無計可施,她表面上看似淡定,內心卻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重新獲得慕祈的寵愛,她不知道淮王會怎麽想,她的如今的現狀根本無法去顧及其他事情,
她相信淮王暫時還不會動七娘,他還用得着她。
燕媚将一盒香膏緊緊的壓在扁平的玉盒裏,擡起一對燦燦星眸道:“本夫人如今的情況也跟你如實說了,若王爺當真為難七娘,本夫人也無可奈何。”
棠梨院燕媚不能出去,但初蓉卻可,沒經過燕媚的同意,她趁燕媚午後小憩之時,找了個借口從偏門溜出來後直奔淮王府,卻不知一路上都被秦風跟着。
燕媚醒來時,才發現初蓉不見了,她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現在慕祈派人盯着棠梨院,有人出去了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只期待慕祈不要将這筆賬算在她頭上。
淮王種了滿院子的玫瑰,五月初夏,玫瑰才剛冒出點花骨朵,淮王正親自拿着剪子在修剪被昨夜被吹亂的花枝。
初蓉走到淮王身後,福了福身子道:“王爺,燕夫人的計劃失敗了,攝政王興許懷疑她了,那個賬簿恐怕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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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修剪花枝的動作一停,詫異回頭,那張慣常溫潤的臉上露出一抹淩厲之色,冰冷的眸子掃過初蓉的臉,生生讓初蓉打了個哆嗦。
“為何會失敗?”
初蓉搖頭道:“此事奴不知。”只知道燕媚被攝政王叫去後不知說了些什麽,回來就被禁足了。
高熾皺了皺眉:“她的人怎麽樣?”
初蓉低眉順眼,不敢擡頭看他,“夫人如今被囚禁在棠梨院中,已有幾日不見攝政王,其他都如從前一般。”
高熾瞬間冷靜下來,以他對慕祈的了解,若是慕祈當真發現了她,必然會殺了她,絕對不會留活口,如今他沒殺燕媚,只是将她禁足,或許事情還沒到那麽嚴重的地步。
只要慕祈一日沒有揭發燕媚,燕媚便還有用處,他暫時不想丢掉這顆棋子。
高熾握着金剪子的手緊了緊,他嘴角微沉:“既已經打草驚蛇,此事只能暫時擱置。”
如今丁與義正在被押送回京的路上,若是那賬簿拿不到手,丁與義必然是難逃死罪,丁家那邊也不好交待,工部侍郎的位置空缺出去,到時候慕祈一定會想辦法安插自己的人。
但丁與義與慕祈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他将燕媚送進西北王府,主要意圖是扳倒慕祈,斷然不可因小失大。
初蓉不明白高熾為何要這般偏袒燕媚,在她眼裏燕媚對淮王并沒有那麽忠心,但主子既然開口了,初蓉不敢違令,只得按照高熾的指示辦。
秦風趕在初蓉之前回到了攝政王府。
這日,慕祈正好休沐,他才在院中練了一套拳,玉瀾站在廊下守着他,見他收了招式,趕緊拿出幹淨的帕子遞上去,玉瀾溫柔的笑道:“王爺,擦擦汗。”
慕祈擡眸瞥了她一眼,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帕子,擦了一把後便将帕子還給玉瀾,那張冷雪砌玉般的臉出過汗之後,越發白皙峻麗,玉瀾接過那條被汗水浸濕的帕子,心中竟隐隐有些滿足,她笑道:“妾學了一個新曲,不知王爺可有雅興一聽。”
這時,秦風大步走來,朗聲道:“王爺,屬下有要事禀告。”
慕祈點了點頭,側過俊美的臉,對玉瀾道:“你先下去吧。”
“可是,妾……”
慕祈還不得玉瀾說完,就轉身大步往書房走去了,秦風随後跟上,玉瀾的神色一僵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玉瀾悻悻離開,書房內,秦風将自己看到的都告訴慕祈,慕祈皺了皺眉,修長的手指在書案上輕輕敲了敲,秦風見慕祈神情晦澀難辨,他想王爺多半是在懷疑這件事情和燕媚有沒有關系。
自家主子好不容易有個寵愛的女人,秦風倒是希望燕媚能活得久一些。
而且燕媚為人不差,府上的人對她印象都好。
他如實說道:“那個女奴應當是淮王派來監視燕夫人的,想必她的舉動與燕夫人并沒有關系。”
秦風查過初蓉的來歷,是淮王府的家奴,簽了死契,不可能是燕媚的人。
燕媚是後來才被淮王所用的,而且她也并非完全忠于淮王。
慕祈擡眸,點漆般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秦風,你居然幫着燕媚說話?”
那個女人來府上的時間不久,這一個二個居然都幫着她說話,剛才秦嬷嬷還來勸他,要他別過分為難燕媚,這母子二人簡直一條心。
秦風神色平靜道:“王爺,屬下并非替燕夫人說話,屬下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秦風并沒有其他意思,他這麽做都是為了自家主子好,主子對燕夫人的容忍度已經超出了自己的底線,他若是真不喜歡燕夫人,斷然不會還留着她。
慕祈沒有說話,那個女人才在他面前投誠,斷然不會這麽快就打自己的臉,若真如秦風所說,初蓉是派來監視燕媚的人,那這個人便留不得。
他沉吟片刻,修長的手指在書案上敲了敲,低低道:“你去想個法子,本王不想再王府看到這個女奴了。”
秦風點點頭。
“還有一事,是關于燕夫人的七妹的。”
慕祈眸光微頓道:“說。”
秦風道:“屬下調查到,燕夫人的妹妹被淮王安置在城外的靜婵別院中。”
見慕祈只點頭卻并沒有安排,秦風看了看他的臉色,提議道:“主上,可否要将燕夫人的七妹救出來,若是救出來了,燕夫人必然會感激王爺,也會徹底對王爺忠心。”
慕祈第一次見秦風如此多話,他微微皺眉,眼底掠過一絲冷意:“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此事本王自有主張。”
燕媚之所以聽命于淮王,是因為淮王手中握着她的軟肋,若是有一天這個軟肋握在自己手中,那燕媚也應當會乖乖的聽他的話,可是這樣一個女人,他犯得着這樣上心嗎?
秦風自知失言,低頭道:“屬下知錯。”見慕祈并沒有要怪罪的意思,他悄悄的從書房內退出來。
出來時,秦風又往書房內看了一眼,心想只怕某人自己陷進去了還不自知吧。
玉瀾經過棠梨院時,微微駐足,側耳一聽,裏頭靜悄悄的,這幾天一直有疑惑在她心底盤旋,那日她先一步從乘風院離開,并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麽事,她派人去打聽,也什麽都沒打聽出來。
只是這幾日燕媚都不曾出院子,慕祈也不曾去看她,想着兩人之間必然鬧出什麽矛盾了,若說和賬簿的事情無關,她還真不相信。
可若是慕祈已經懷疑燕媚了,以慕祈眼裏揉不進一粒沙子的個性,應當不會留她性命。
那到底為什麽又不動她?
她想要去探一探真相。
于是,玉瀾踱步進了棠梨院。
見燕媚正在廊下走動,身後跟了兩個粗實婆子,玉瀾走過去,笑盈盈的喊了聲:“妹妹。”
燕媚的目光落在玉瀾身上,見對方一身月白襦裙,雙手挽着披帛,仍然是一副清麗溫婉的打扮。
燕媚嘴角輕輕揚,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姐姐來做什麽?”
上次兩人已經撕破了臉皮,燕媚也沒必要跟她虛與委蛇了,不過玉瀾對着她還能笑得出來,這個女人的心機可真令人害怕。
玉瀾微微一笑道:“聽說妹妹已經有好幾日沒出院子了,姐姐過來看看妹妹過得好不好。”
她特地咬重了“好不好”幾個字,仿佛想要故意刺激燕媚一般。
燕媚豈能不知道她是過來看笑話的,還帶着一點打聽真相的味道,玉瀾很想知道,慕祈冷落她的這幾日,是不是因為上次那件事情男人已經怪罪她了。
不過燕媚不會讓她如願。
燕媚笑了笑道:“我自然是好得很,不勞姐姐關心,這段時日王爺擔心我身邊的人手不夠用,還特地派了兩個嬷嬷來照顧我。”
玉瀾的目光在兩個粗實婆子身上掃了一眼,這兩個婆子她在王府見過,是在花園幹粗活的,一身都是力氣。
玉瀾并不相信燕媚的話,若真像燕媚說的那樣,怎麽也得派兩個精細些的人過來才是,她試探性的問:“兩位嬷嬷當真是來照顧燕妹妹的麽?”
其中一個婆子粗聲粗氣的道:“那是自然,誰不知道如今燕夫人在王府是最受寵的,王爺派老奴二人前來照顧夫人,為的就是不讓夫人受人欺負,免得有些人以為咱們夫人好拿捏。”
這兩個粗實婆子雖是過來監視燕媚的,可秦嬷嬷囑咐過,不準二人對外透露任何事情,二人自然是不敢說真話,而且自從來了這院子裏,燕媚對二人極好,又是給金瓜子又是給首飾,兩人自然會偏向她些。
玉瀾被怼了一臉,心中不忿,她在王府不受寵這是衆所周知之事,兩個粗實婆子也敢給她臉色看,她皺眉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指本夫人欺負燕夫人麽?”
那婆子硬邦邦的說道:“老奴可沒有其他意思,老奴不過說了句實心話,夫人若是不高興,大可找王爺說理去。”
玉瀾受了一肚子氣從棠梨院出來,在路上,玉瀾終于露出那副刻薄尖酸面孔,她神色陰沉道:“這個小賤人,看她那猖狂勁兒,真想撕爛她那張臉!”
蘇合安慰她道:“夫人你與其跟燕夫人較勁,還不如想想王爺生辰,應該給他準備點什麽,讨得王爺歡心,夫人還怕對付不了燕夫人麽?”
經蘇合提醒,玉瀾這才想起來,慕祈的生辰在即,她瞬間冷靜下來,蘇合說得對啊,這段時間慕祈沒理會燕媚,正是她争寵的好時機,她何必将心思放在燕媚身上,只要能得到慕祈的寵愛,她一定可以将燕媚踩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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