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側妃刁難 我可沒這等從教坊司出來的下……

盛夏七月, 到了正午烈日灼灼,熱的一絲風也不透,天地之間就像一個大烤爐一般, 立在這驕陽之下, 只消片刻,衣裳便會被汗水浸濕。

此時, 王府衆人,包括慕祈在內,都立在西北王府的大門口,等候着老王妃和側妃的車駕到來。

一大家子人從巳時等到午時,足足在太陽底下站了一個時辰,老王妃的車駕都不曾到來,衆人都等的口幹舌燥,身上汗如雨下, 偏偏慕祈像懸崖般立在前頭, 便是汗水糊了眼睛也不敢擡袖子擦一擦。

燕媚就站在慕祈身側的位置,那日她被慕祈來回折騰,這幾日雖吃了藥,可身子也還沒恢複過來,在烈日底下這樣站着,汗水浸濕了身上單薄的海棠紅紗衣,那紗衣黏在她的肌膚上,讓她感覺渾身難受,而且她身子消耗嚴重,站久了便隐隐感到頭暈的很,她臉色發白,可卻還強撐着沒動。

若是在這個時候出什麽岔子, 難免會給老王妃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現在還離不開王府,這表面功夫還得繼續做一做。

她偏頭看了看身前的男人,男人站的筆直,一動不動,目不斜視,也沒有發現她有什麽異樣,燕媚心裏泛起絲絲苦澀,若他知道她身子不适,必然會覺得她嬌氣吧。

終于,在大家頭昏眼花之際,老王妃和李側妃的車駕終于出現了,待車駕在王府大門口停穩後,仆從們從馬車內攙扶着兩位主子下來。

燕媚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便跟着慕祈低頭行禮問安,大家齊聲喊:“老王妃萬安,側妃金安。”

只聽到腳步聲走近,燕媚眼角的餘光裏瞥見兩個人,只聽其中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說道:“大家都起身吧。”行禮畢,剛才說話的人又說了一句:“馬車在路上出了些狀況,讓我兒久等了。”

這說話之人便是老王妃,老王妃年輕時上過戰場,幹練爽利,聽着這聲音,便和玉京那些富貴雍容的老太君不一樣。

燕媚擡起頭來,眸光剛好落在老王妃身上,只見老王妃穿着深紫交領襦裙,頭發絲青如鴉羽,半絲白發也沒有,她的容貌更是秀麗中透着英氣,眼角雖有些許皺紋,那雙眼睛卻是清亮有神,神采奕奕。

慕祈恭恭敬敬的說道:“母親說的什麽話,兒子等您是應該的。”

這時,另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妾身給王爺請安。”燕媚的眸光跟着落在她身上,女子生的高挑纖細,穿着藕荷色束胸襦裙,外頭披着輕薄紗衣,雙手挽着披帛,頭發挽做雙刀髻,發髻上插着仙鶴垂珠步搖,鵝蛋臉兒,五官倒是秀美妍麗,只是膚色呈蜜色,并不如玉京女子那般白皙水嫩。

這位應當就是慕祈唯一的側妃李桑媛了。

慕祈聽到李桑媛的聲音,只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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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媛好不容易說動老王妃,千裏迢迢從西北趕來玉京,原本對慕祈滿懷期待,可見到他時,男人待她卻如此冷淡,她心裏一陣酸意浮上來,目光一偏,落在一側的燕媚身上,看清她的容貌後,暗暗心驚。

玉瀾給她寫信時,将燕媚說成狐貍精轉世,能魅惑衆生。

她雖意識到這個女人是個很大的威脅,但又不完全相信玉瀾的話,覺得她是故意誇大其詞,引起自己的嫉妒,可真的見到的燕媚時,她才知道玉瀾并沒有說假話,燕媚生的膚若凝脂,眸若星辰,眉橫遠山,瓊鼻櫻口,就像畫裏走出的絕色美人一般。

她看到她嘴唇上有一點點褐色的結痂,似乎是嘴唇破皮了,怎麽破的,是被慕祈咬破了麽?

李桑媛看着心口發堵,語氣也不善,她陰陽怪氣的說道:“這位想必是燕夫人了,你的美貌可是傳的沸沸揚揚,說你是西子轉世,本側妃從西北過來一路上都聽到關于你的傳言。”

乍一聽仿佛是在誇她,但燕媚覺得李桑媛并無這份好意。

西子是越國的美人,被越王送給吳王,讓吳王沉迷美色導致滅國,李桑媛是在諷刺她,說她是紅顏禍水,燕媚不動聲色的說道:“側妃說笑了,妾每日深居簡出,鮮少與外頭的人往來,這外頭的傳言多半不可信,側妃如此聰慧,斷然不能相信這等謠言。”

那老王妃頗有深意的看了燕媚一眼,容貌的确是一等一的絕色美人,這張嘴也伶俐的的很,怪不得能讓慕祈改變初衷,只是生的這樣貌美,終究不是件好事,何況外頭那些關于攝政王寵妾的傳聞并不好聽,白白的壞了慕祈的名聲。

既然她如今回了玉京,許多事情自然要整治整治,若燕媚真是個狐媚子,她不介意把七年前的事情重新做一遍。

李桑媛還要說話,被老王妃給打斷了,她道:“天兒熱,大家都別站着了,先進去吧。”

衆人應了聲:“是”,說完便往兩旁讓出一條路來,給王爺,老王妃,李側妃先過。

到了屋內,老王妃和慕祈坐下,李側妃坐在下方第二位,燕媚則站在慕祈的身側。

她在日光底下站了一個時辰,本就有些體力不支,如今又站在屋內,只覺得腳下仿佛踩在棉花裏一般沒什麽力氣。

李側妃又瞥了燕媚一眼,見她站在慕祈身後,只覺得刺眼極了,剛好這時,府上的侍女端着茶進來了,她眸子微動,腦海裏有了主意。

她看着燕媚,忽然和顏悅色的說道:“燕媚既然成了王爺的妾室,按道理來說,是要給母親奉茶的,今日趁着這個機會,不如行個奉茶之禮。”

妾室入府,給主母和長輩奉茶這是規矩,慕祈雖聽出李桑媛有挑刺的意思,可他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他回頭看了燕媚一眼,低聲說了句:“去吧。”

燕媚點點頭,應了聲:“是。”

她強忍着身子不适,從慕祈身後款款走出來,從侍女手中接過茶盞,走向老王妃,雙膝微彎行禮道:“妾身燕媚給母親奉茶。”同時雙手舉起手中的茶盞。

老王妃睨着燕媚傾倒衆生的臉,心想燕媚雖然生得過分美豔了些,舉止倒是很有規矩,也沒有刻意為難她,伸手從她手中接過茶盞。

老王妃接過茶盞之後,燕媚頓時松了口氣,見老王妃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她才站起身來,又端了一盞茶,朝李側妃盈盈下拜,“燕媚請阿姐用茶。”

她走路腳步虛浮,被李桑媛看在眼裏,卻是另一番意味,那袅袅娜娜的身姿走起路來,腰肢輕扭,妩媚風韻十足,李桑媛注意到,慕祈的眼神一直都沒有離開過燕媚。

她将一口銀牙咬碎了。

在燕媚給她奉茶時,她故意沒有立馬伸手去接,只是嘴角含着一抹冷笑看着她,她冷笑道:“燕夫人,本側妃的阿娘喪的早,并未給本側妃留下什麽姐妹,你往後還是稱我做側妃為好,我可沒這等從教坊司出來的下賤姐妹。”

一路上,李桑媛聽到了不少攝政王府的風言風語,對于燕媚的身份,她不用打聽都知道了,教坊司的舞姬。

一個賤籍,居然能得王爺寵愛,而王爺娶她已有五年了,連碰都沒碰過她,而他卻和這個賤人傳出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閨房豔事,讓她如何不恨!

慕祈聽李桑媛這般羞辱燕媚,心中翻起怒意,他沉着臉,正要開口呵斥,老王妃一個眼神遞來,似在警示他,慕祈倒并不是怕老王妃,只是他若幫了燕媚,往後這寵妾滅妃的名聲傳出去了,燕媚又不知道會被人罵成什麽樣了,他皺了皺眉,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老王妃也任由李桑媛刁難燕媚,在她看來給點顏色讓燕媚看看也好,免得她以後恃寵而驕,不将李桑媛放在眼裏。

燕媚聽了這番話倒是心平氣和,只是她此刻頭疼的厲害,身子也沒什麽力氣,兼之口幹舌燥,心中氣悶的很,她想着自己約莫是中暑了。

李桑媛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這樣說她,無非就是仗着有慕祈和老王妃撐腰,想來慕祈是真真将她放在心上的,否則這女人如此狂悖無禮,他為何卻一句話都不說。

燕媚心底泛着涼意,才頭一天見面,李桑媛對她的敵意已經很明顯了,若她退讓,只會讓對方得寸進尺,她是燕媚,還沒有老實到讓人欺辱不還手,她的嘴唇血色偏淡,微微上揚帶着氣一抹譏笑,她道:“側妃說得對,妾的确入過教坊司身份低賤,可如今妾已是王爺的侍妾,與王府和王爺榮辱與共,側妃當着衆人的面如此羞辱妾,可想過王爺的臉面?您是在罵王爺沒眼力看上妾這種低賤之人麽?”

李桑媛見她膽敢這樣跟她說話,還刻意歪曲事實,将錯都引到她頭上來,氣的拍案大罵:“你這個賤人……”

話還未說完,就被老王妃打斷,老王妃皺眉道:“好了,阿媛,別鬧了,今日是咱們來玉京王府的頭一日,老身不希望王府傳出什麽不好聽的事情出去。”燕媚說的沒錯,她如今是王府的人,她的臉面就是王府的臉面。

李桑媛只得将滿肚子怒火都吞下去,她狠狠的瞪了燕媚一眼,擡手要從燕媚手中奪過茶盞,而此刻,燕媚的身子已經支撐到了極致,她感覺眼前一黑,手上一松,茶盞從她手上墜落,裏面的茶水傾斜出來,澆了李桑媛一身。

李桑媛被潑的尖叫了一聲,瞪大眼睛又要罵人,便看到燕媚的單薄的身子緩緩下墜。

慕祈見燕媚情況不對,一個箭步沖上來,在燕媚即将摔倒之時,猛地抱住她的身子,而李桑媛被灑了一身,他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在燕媚即将失去意識之時,她聽到了男人焦慮的聲音:“媚兒,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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