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郁悶
“爸爸,這個校服的帶子系了總會掉下來。”
池遷提着褲頭走了過來。
小學新發的校服像麻袋一樣大,褲子還是抽繩式的褲頭,兩頭繩子拉到最長了還是嫌大,在孩子的腰上挂都挂不住,一松手就能直接從胯部滑到腳踝上,滋溜溜的,完全不帶停歇。
六月中旬的時候,雲市終于解封了,病愈出院的人也越來越多,感染人數開始大幅度降低,反正消息傳來都是一片喜慶。聽說北京那邊早就開始上課了,我們這雖然延遲了一點,但也在六月二十二號的時候複課了。
街上陸續有店面重新開張,這個城市好像一個骨折患者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邁出了第一步。
六月二十二號那天,池遷在量過體溫、填寫完健康表格之後順利地回歸了校園,而我上交了所有醫生給的檢查證明,終于也獲許回到一中工作,還領了高一兩個班級的語文課。
我原以為可能要等到九月開學才能上班,沒想到一中在**期間損失了兩位高三教師,本來高一的語文老師被調去高三,給五月份停課兩周後又繼續上課的高三生上課了,因此我這位替補隊員才能頂上去。
真是萬幸,生活總算回歸正軌了。
唯一不爽的就是上不了幾天課又放了暑假,我和池遷在家裏呆了兩月,每天就給他補補課,或者周末帶他去衛衡家釣釣魚改善下飲食。這孩子本來學習基礎就不太好,好不容易能上學了又趕上**,早先的那些知識都不知道丢哪裏去了。
老天爺估計閑得很,只好窮折騰我們這些凡人。
好不容易挨到下半年開了學,池遷升了四年級,新發了一套秋季校服,為了能讓學生從四年級一路穿到六年級畢業,校服做得賊大賊大的,塞下兩個池遷都沒問題。
“哎呦,怎麽給小孩發這麽大的衣服,這樣怎麽穿啊。”我也無語了,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嘟嘟囔囔地蹲下幫他用力扯了扯,“啧啧,還不如直接披條被單去算了,那樣還好看點。”
“怎麽辦?”池遷低頭,“老師說宿營的話要穿。”
哦對,他們學校最近還組織秋游,要到紫雲山上宿營去。雖然有不少老師跟着,但孩子都不大,有的家長不放心就提出要交錢跟着去,池遷聽說後頓時眼睛一亮,眼巴巴地望着我說:“爸爸,你會交錢陪我去嗎?”
我被他那不忍分別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看得受不了了,父愛泛濫成河,想都不想就豪邁無比地交了錢。回來的路上還想着,就當和池遷報了個團旅一次游算了。
後來我才發現宿營那天不是雙!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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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無顏和教務主任提請假的事情,面對池遷更加說不出爸爸不去了的話,只好厚着臉皮請同事幫忙代課。
可惜大多老師都是帶好幾個班,實在沒空,男老師都問遍了,問來問去只好去麻煩女同事。
“陳老師找人代課嗎?”
在我一籌莫展之際,身後突然有個人問。
一回頭,正是曾經請我去喝慶生酒的那位女老師,她剛從茶水間回來,手上正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玫瑰花茶。
“我那天正好有空哦。”她臉上化了淡淡的妝,笑容非常溫柔和氣,“如果不嫌我教得差的話,我很樂意幫忙呢。”
“真的嗎?”我受寵若驚,為了以防我認錯人,我特意看了她挂在胸前的名牌,才出言感謝,“那太好了,真是太謝謝你了,許......許慧老師。”
“不客氣。”許慧撐着下巴,笑得明豔動人,“那陳老師下回要記得請我吃飯哦。”
這本來就是應該的,麻煩了別人怎麽好意思沒一點表示?
我自然連聲答應了。
好不容易了卻了一樁心事,學校又說要孩子都穿校服更好辨認管理,以防走丢的情況發生,于是這完全不合身的校服又成為了我煩惱的新對象。
“爸爸,怎麽辦?”池遷兩手提着褲子仰頭問我。
我咬咬牙:“脫下來,爸爸給你用針線把褲頭縫窄一點。”
“哦。”池遷乖乖把腳從褲子裏伸了出來,穿着一條豎條紋的小胖次站在一邊。
我撿起那條肥大的校褲,用憂愁的眼神端詳着它。
啧,瞧這長相,真是褲子界的郭德綱。
另外......怎麽辦,縫補這個技能我真的沒有。
看我一臉躊躇,池遷歪了歪頭,單純地問:“爸爸,我們家有針線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
“哎呦,老三,我真服了你,一條褲子都不會補,還特意送到咱媽這裏來。”
二哥翹着二郎腿咬着大紅蘋果,擠眉弄眼地對池遷說:“你看你爸爸,褲子都不會補,沒用吧?”
池遷揪着我衣角,抿了抿嘴巴說:“那二叔你會嗎?”
二哥被池遷噎了一下,立刻大言不慚地說:“會啊,我怎麽不會,你二叔我可厲害了!”
池遷扯扯嘴皮,沒吭氣。
“怎麽?你不信?”
池遷就扒着我大腿偷笑。
“下回你把你們家衣服拿過來,我能給你拆了重做一遍,做成新的。”二哥挑了挑眉毛,說得跟真的一樣。
“老二你得了啊,少糊弄小孩,你要是會縫衣服,天都會塌下來!別把人家阿卷的衣服剪成破爛了。”老媽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低頭咬斷了線頭,招呼池遷過去:“阿卷來,奶奶給你試試看行不行。”
二哥被打擊了也毫不氣餒,繼續說:“唉,老三,你這樣不行啊,你看看你,一個離異男青年,還帶着一個半大的孩子,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小孩,你能忙得過來嗎?要不,你也跟着我相親去得了。我把咱媽給我的照片分你一半,不不不,那些長得漂亮的條件好的都分給你,多好啊!你又不像我,條件好啊,光榮的人民教師,知識分子,鐵飯碗啊!長得又人模人樣的,肯定很多姑娘......”
“別別別。”我連忙打斷他,“你別把事情往我身上引,媽讓你相親,別扯上我。我那點子工資養活我們父子都緊巴巴的,堪堪得用,再多加一個人,那不得吃西北風啊。”
“唉,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人家姑娘又不是吃幹飯的,人家也掙錢啊!”二哥從沙發那頭跳過來,攬住了我的肩膀,在我耳邊嘀咕,“我的好弟弟啊,你就幫你哥哥我分分憂吧,我要是再這麽整天相親,什麽時候才能追到衛衡啊!”
“你就是不相親,天天堵在他家門口,他也不會理你的。你自己想想,你連個正當工作就沒有,誰願意和賭徒交往啊?”我翻白眼,完全不留情地推開他,“所以別在我身上找事啊,我還真不想再結婚了,結了一次離了還不夠啊,還結,我又不是受虐狂。”
“是這樣嗎?”二哥怔怔地坐在那,喃喃自語,“原來是因為這個嗎?”
我懶得理他,想扭頭看看池遷褲子改得怎麽樣,一扭頭就看見老媽閃閃發亮的眼睛,簡直就像餓狼看見野兔一樣,激動得冒綠光,一下就把我吓住了:“媽......你幹嘛?”
老媽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轉過頭把桌上的電視遙控器遞給了池遷,摸着他的頭哄他:“阿卷乖,你先自己看會兒電視啊,奶奶有事和你爸爸說。”
池遷臉上不知什麽時候沒了笑容,他擡眼看了一眼老媽,又看了我一眼,默默垂下頭坐到了角落裏。
“這孩子真乖。”老媽滿意地說,然後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握着我的手,特別語重心長地說:“老三啊,我覺得剛才老二說的那些話,難得的有道理。”
哦完了,老媽把二哥那些話聽進心裏去了,這回我可慘了。
“雖然呢,你的第一次婚姻不太幸福,但是不代表所有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啊,對不對?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不錯的姑娘的,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繩啊,對不對?”
“媽,這個事情呢,不是這麽說的。”我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後又做好了和老媽打持久戰的心裏建設,我咽了一口唾沫,說,“你看,池遷才跟了我一年,他現在才和我親近一點,要是我這個時候冒然去相親啊,結婚啊,對孩子的成長是很不好的對吧?而且,他和我還沒有血緣關系,本來就敏感,他肯定會擔心的。”
“唉,你這樣就想錯了。”老媽不贊同地揮揮手,苦口婆心,“他正是需要人照顧的年紀沒錯,可他不止需要你照顧啊!孩子肯定是比較需要媽媽的,特別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家裏有個女主人,只會對孩子的成長更好。你要是擔心後媽對孩子不好的問題,我們可以仔細篩選,看這姑娘的人品,嚴格把關之後再娶進門,不就行了?”
我無奈了:“媽,我工資不高,還有孩子,那種人品好的女孩子,說不定人家根本看不上我呢。”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老媽自信滿滿,“你只要給我好好去相親就行了。”
“媽,我......”
“你別說了,我們就這麽定了,等你陪阿卷秋游回來,咱們就馬上實行!”
我:“......”
天哪,這算什麽事啊,我只是來補褲子而已啊補褲子!怎麽補出了這麽一樁煩心事啊!
牽着池遷回家的路上我還郁悶的不行。池遷心情也沒好多少,低着頭一路踢石子,悶悶不樂。
我知道他肯定不願意我再婚,他一直排斥這件事,我從上輩子就知道了。
而且我自己也不想結,我已經習慣了這樣兩個人的生活,再多加一個人,怎麽想怎麽變扭。
“阿卷,別擔心,爸爸不會再結婚的。”我摸摸他的頭。
“沒關系。”池遷腳步停了停,擡頭看我時,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爸爸想結婚也沒關系,我沒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把我們阿卷的情敵拉出來打個醬油,嘿嘿~~
謝謝繼續支持的筒子們~~麽麽噠~~
另外,以後日更的話,我們就把更新時間改成晚上九點更新~~
請原諒一個要用一整天憋出一章的魚唇作者......(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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