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臣不會食言。”
男人帶着秋夜獨有的冷瑟入了房, 身子單薄的姑娘靜站在窗邊,漂亮的眸子一點一點的彎了起來。
燕時嵘見狀,走到她身前輕輕牽起她的手腕, “上過藥了嗎?”
怕她疼,到底是沒敢碰, 他指尖一頓, 轉而牽起了她的手問着。
姜長寧抿着笑有些控訴的擡眸,“都這麽晚了,自然是上過藥了。”
“好些了嗎。”
他牽着人到桌邊坐下, 貼心的将軟枕放到他面前。
姑娘應聲點頭, “好多了。”
夜漸深,随意聊了幾句後,燕時嵘想着明早啓程之事,言語間督促他快些休息。
姜長寧垂着的手晃了晃他的衣擺,悶悶的道:“也不是不想睡, 只是今日收到皇兄來信, 有些擔心他的安危。”
那是她唯一一個親人了。
想到兄妹倆如今的處境,她心堵得難受。
說起太子殿下, 燕時嵘眸色深了些, 沉吟一番放低了聲給她分析道:“國舅爺與親衛們皆在殿下身旁,再則雲家軍皆在曲州附近,公主覺着, 新皇敢不敢在尚未穩定的情況下發起進攻?”
簡而言之, 新皇雖忌憚, 卻沒有全然的把握能除掉人心所向的姜祈雲。
姜長寧其實心裏有數, 但聽他将話明明白白擺在她面前, 讓她更安心了些。
但…
姑娘趴着擡起頭瞪他, “就你我二人,你還喚我公主。”
不想要這殊榮,她可就不給了。
仍沉浸在分析局勢中的燕時嵘啞然,随後失笑着喚:“媱媱。”
得到公主傲嬌滿意的目光之後,他這才解釋道:“叫習慣了。”
姜長寧鼓着臉瞥他兩眼,閉上了眼準備睡覺。
她知曉讓他喚自己的小名親昵了些,但莫名的…她覺着燕時嵘喚她小名很好聽。
低低沉沉的聲音帶着些笑意,心都忍不住酥酥麻麻。
######
第二日一早,兩支隊伍再次啓程。
這回碼頭旁不止一個船老板,燕時嵘看也不看挑了位瞧着不卑不亢的老板租船。
之前貪心不守時的船老板眼都紅了,眼睜睜看着對方收了貴人鼓鼓的兩個大荷包。
租的船比上次多了一倍。
損失了一筆大生意,船老板拍着大腿氣得不行。
碼頭邊,侍衛們一箱一箱的搬着東西。
要在船上足足待半個月,姜長寧在周圍買了不少幹果,以免船上沒有零嘴。
帶着玉簪蒙着面,身段窈窕出塵的姑娘身後跟着侍女,款款走向船邊。
齊雲在清點人數,燕時嵘見了她,沉穩的步子一跨,快步走到一旁扶她上船。
“買好了?”
男人看着她們手上拿着的油紙包,溫聲的問着。
姜長寧露出的眸子彎彎,“嗯,這邊東西少,便随意買了些。”
不過其中竟有她最愛吃的青果,味道也還不錯。
燕時嵘勾唇點頭,将人領到了她們的房間,見人安全進去後,他這才與不遠處的齊雲遙遙颔首。
“啓程——”
齊雲揚聲令下,船夫們将綁在碼頭上的繩子解開,幾艘船緩緩離岸。
兩位大人站在船頭,身姿挺拔,束發随風而動,堅韌的目光中是常人不敢招惹的沉色。
而船艙那邊,姜長寧将面紗摘下,聞聲好奇的走出了房,姑娘淺杏色的裙擺飛揚,憑欄望着遠去的碼頭。
潮城之行,正式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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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一條河道上,唯有他們幾艘船在順着河流而行,兩側青山綠水令人心情舒暢。
姜長寧推開門,迎面而來的風、清新怡人的山水,皆讓她為之一笑。
姑娘貼景的穿了身碧色羅裙,随着她逆風而行,臂彎間的茶白色披帛悠然的飄着。
行至隔壁,姜長寧敲了敲門。
半晌,七羽将門拉開,“公主殿下何事?”
“他可好些了?”
姜長寧有些關切的問着。
她沒想過,瞧着沉穩無所不能的燕時嵘竟會暈船。
一啓程他便回了房,閉門不出。
起初姜長寧還以為他忙,結果從七羽口中得知了他暈船的事。
可他即便是這樣了,第一日晚上他仍是到了她房裏陪她入睡。
她因船浪的起伏總覺着心慌,但瞧見他蹙着眉強忍不适的模樣,心軟的讓他回去休息。
可男人卻沒應。
“臣昏睡一整日,正好睡不着。”他牽着她的手,皺着眉毫不在意的說道。
那日之後,燕時嵘除了晚上她入睡那段時間出門,其它時候皆閉門不出,只有偶爾齊雲尋他商議事才允許放人進去。
面對公主的關心,七羽嘆了一口氣搖頭,“仍是那樣。”
她前些日子暈馬車難受得要命,姜長寧自然知曉他有多難受。
姑娘有些擔憂的看着屋內的方向,想了想道:“廚娘今日做了些山楂糕,我去那些來。”
就像是他給自己尋李子一樣,酸味好歹能緩解一下。
七羽還想客氣兩句,姜長寧卻沒給他機會,說罷直接轉身去了。
小廚房在另一頭,姑娘沿着圍欄邊去,片刻後拎着食盒走回來。
“見過公主殿下。”出來透氣的齊雲一怔,恭敬行禮。
姜長寧輕笑着擡手,“齊侍衛的傷好些了嗎?”
“多謝公主挂心,屬下好多了。”
齊雲客套的說罷,目光瞧向了她手裏的食盒,“公主這是帶回房裏?”
她眸光溫柔的搖頭,提了提食盒道:“燕大人不是不怎麽舒服嗎,本公主瞧見廚娘做了山楂糕,便給他帶些去。”
他聞言瞧了一眼公主身後兩手空空的杏月,了然的低笑了一聲。
公主竟這般在乎燕時嵘。
出于太子殿下近侍的身份,齊雲想了想,斟酌着含笑點頭:“燕大人瞧着是不怎麽好,但屬下覺着好生奇怪,白日裏從不見人出來,但每到夜裏燕大人總會出來一趟…”
他的職責便是保護公主,其實在月城的第一夜,他就知曉燕時嵘夜裏進公主房間了。
但是,他知道是杏月親自去叫的人,他只能按兵不動的守在門口,若是公主呼叫便能立即進去抓人。
只是屋內交談聲不斷,再後來沒了聲音,直到燕時嵘平靜的從公主房間出來。
就算是瞧見了門口的他有些驚訝,但對方卻沒出聲,動作輕柔的掩上公主的房門後才與他打招呼。
男人鎮定自若,後來第二日公主也沒什麽反應,反而與燕時嵘舉止有些親昵,齊雲暗自壓下這個秘密,一直到今日。
這燕時嵘…到底是不是公主看上的驸馬爺。
齊雲有試探之意,同時更想确定的是公主需不需要他幫助。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公主受到脅迫,他可就難辭其咎了。
“……”
齊雲的試探這般明顯,姜長寧愣了片刻,随後朝齊雲柔柔笑了一下。
“是嗎?興許燕大人出來透氣吧。”
姑娘含笑的語氣頓了頓,似不經意的繼續道:“瞧着齊侍衛的巡視很盡責,有你在本公主就放心了。”
齊雲深深看了公主一眼,随後複雜的拱手行禮,“屬下的職責罷了。”
姜長寧見狀輕笑,“好了,你的好意本公主已知曉,其他的事…如今我自己也說不準。”
她只是睡不着,所以需要燕時嵘。
這樣的話她沒法告訴齊雲,其他的…任由發展罷了。
姑娘微笑的弧度正好,矜貴又平易近人。
“沒別的事本公主先走了,齊侍衛好好養傷。”
齊雲聞言低眉行禮,待她轉身後,站在原地目送公主離開。
雖公主說着不确定,但…他覺着差不太多。
只希望太子殿下知曉之後,不要暴跳如雷吧。
“公子,公主殿下送了山楂糕來,屬下給你拿進來嗎?”
桌邊的男人面色有些發白,長發随意束起,穿了身竹月色的衣袍,比平日多了幾分随性。
燕時嵘聞言,一直緊着的眉松了些,“公主來了?”
“是的。”
男人起身出去将人迎進來,全然不知他身後有些愣的七羽有多驚訝。
他是知道的,自家公子最不喜讓別人瞧見自己脆弱的一面。
怎、怎的會見公主!
“愣在這做什麽。”
燕時嵘與姜長寧一同踏進了屋,瞧見七羽呆站着之後,男人沉了聲提醒。
七羽趕緊回神,哦哦兩聲趕緊出去泡茶。
“難道七羽也沒見過你穿淺色衣袍的模樣?”姜長寧打趣着說道。
誰知曉門打開之後,她看見他穿淺色衣袍的模樣有多驚豔。
穿墨衣的男人沉穩不好惹,可他穿淺色衣袍,那張臉配上一身正氣,頗有些風光霁月的意思。
“哦?公主…媱媱覺着好看?”
她眼底絲毫不掩自己的喜歡,燕時嵘瞧見後佯作不知,故意又問了一遍。
“俊朗非凡。”
姜長寧彎着眸誇。
男人聞言低低的笑,興許是身體不适,渾身端着的沉穩變得特別溫柔。
姜長寧沉溺在溫柔低笑中片刻,随後回過神才發現他面色有些發白。
每日夜裏見他時,都點着燈,昏暗的光映襯之下瞧不出他有什麽不同。
此刻一瞧,原來這幾日他有些溫柔的感覺不是假的。
身體這般不适,說話的語氣自然就緩慢了下來。
“…若不然你還是繼續休息吧。”她抿着唇,擔憂的看着他。
燕時嵘有些暈暈沉沉的,思緒也不如平日轉得快。
聞言,男人皺了眉有些疑惑:“媱媱剛來就要走?”
“我只是瞧着你不太舒服的樣子,怕你強撐着。”姑娘皺着眉,關切的目光牢牢落在他身上。
燕時嵘彎唇,“躺久了,不如媱媱陪我去窗邊透透氣?”
姜長寧看着他不适但依舊牽強的笑,心軟的同意了。
但她也沒想過,到了窗邊剛站沒一會,男人會突然擁着她,親昵的将下巴擱在了她頸窩。
姜長寧僵住,一動不敢動。
“怨不得公主不愉悅時喜歡這樣,果然能平複心裏的一切。”
男人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畔,含笑的聲音低低麻麻的震在她心底。
作者有話說:
感覺親昵的時候叫公主會比小名更帶感哎!!
因為要上夾子,所以19號不更哦!!20號23點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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