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因為喝了你的茶”

“可惜我不願意。”

足尖一點,傅歌踢開他,“你這副故作深情的模樣只會讓我反胃,我不想再和你産生任何關系,明白了嗎?”

戚寒的表情僵在臉上,眼裏卻滿是心疼和落寞。

他單膝跪在那兒沉默了良久,才穿上衣服離開,關門時回頭望了一眼,正看到傅歌從包裏抽出張濕巾來,非常用力地擦着腳。

踩過自己肩膀的那只腳。

第二天的信息素抽得很不順利。

因為前一天抽取過量,且戚寒一整天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去,導致他現在精神體能都大幅下降,腺體也是完全幹癟的狀态。

3S級alpha的信息素雖然比普通AO強大充沛得多,但也耐不住傅歌一次又一次倒掉。

等了半個小時依舊沒等到腺體重新飽滿,醫生只能建議他狂灌營養劑,先把身體的能量補起來。

說是營養劑,其實只是一種幹性的白色固形物,口感類似于使用過的牙膏,還帶着一股濃濃的塑料味。

是戚寒健康狀态下都會覺得惡心的一種東西,但他現在卻不得不吃。

以至于抱着馬桶吐得昏天黑地。

他本就因為抽多了信息素而止不住惡心,食管到喉嚨裏又堵滿了塑料味的牙膏,像一大團棉花吸飽了水在胃裏不斷膨脹,非得把膽汁吐個幹淨才能好受些。

咬着牙吃進去的七八管營養劑全吐了出來,戚寒體力不支地撐在洗手臺上,撩起涼水往臉上拍,又漱了漱口,打濕的額發軟趴趴垂下來。

他快撐不住了,今天這管信息素無論如何都要給傅歌用上。

重新抓了一把營養劑,全部打開一次性塞進嘴裏,戚寒大口大口地往裏吞咽,吃到胃裏開始灼燒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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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營養劑見效很快,腺體馬上就開始分泌信息素了,他無力地斜靠在牆上,腦海裏條件反射般閃過噩夢裏的畫面。

閉着眼抽完了一根煙,戚寒擡腿再次走進抽取室。

第三管信息素的量明顯比前兩管少的多,顏色也更淺,所有參與抽取的醫生都對它萬分小心,特意加入生理鹽水沖淡了顏色,又混進了傅歌每天上午都要輸的藥劑裏。

本以為小beta找不到就可以安心用了,卻沒想到,這引起了他更激烈的反抗。

“出去!我不要輸液!”

傅歌砸了醫師端來的所有藥劑,早飯也拒絕吃,揚言再給他輸戚寒的信息素就絕食或者跳樓。

還好小護士提前留了個心眼,把裝有信息素的藥劑藏在了懷裏,“你就試試吧,不用難受的是自己,抽了難受的是他,既能讓自己舒服又能讓罪犯不好過的事幹嘛不做!”

傅歌往她懷裏看了一眼:“給我。”

“我!我……不給!這是你的救命藥!”

“你也要幫着他嗎?”

小護士的氣焰瞬間矮下去,委屈巴巴地自證:“我沒有……我和你是一夥的……”

“那就把信息素給我,聽話。”

小姑娘搖了搖頭,“可是沒有這個你就只能做手術了,再清——”

“砰”一聲門響打斷她的話,戚寒踹開門大步走向傅歌,經過小姑娘時一把抽出信息素丢給身後的醫師,“你留下,其餘人走,馬上!”

傅歌警惕地後退,“你要幹什麽——唔!”

不等說完就被戚寒架着腰抱了起來,強硬地摁在床上,alpha一字一句道:“來給你打藥。”

“放開……放開我!我不打!戚寒你瘋了嗎!”

身上的人苦笑一聲,攥住他一只手綁上床柱,一只手翻過來死壓在床頭,“這話問的,我不早就瘋了嗎。”

轉頭命令醫師:“打!”

怔愣兩秒,醫師趕緊拿着藥劑跑過來。

冰冷的針尖如同數九寒天裏刮裂臉皮的寒風,剛貼上皮膚就激的傅歌渾身顫抖。

“不——”他哽着脖子反抗,哭叫着拒絕時眼圈全震紅了,雙手用盡全力去掙紮,竟不能撼動戚寒半分。

眼看針尖要刺入,傅歌痙攣一般猛地挺起上身,又被按着重重砸回去,開口時像快要斷氣:“戚寒,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Alpha噙着淚的眼底像深不見底的海,他俯身淹沒愛人的鼻尖,“反正已經恨之入骨了,你覺得我會介意再多一點嗎?”

傅歌厭惡地躲開,“滾開!給我滾!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戚寒依舊只笑,鼻尖躲過去就吻他的臉蛋,臉蛋躲過去就啄吻脖子。

“不給你打你就會原諒我嗎?不給你用信息素你就會回心轉意嗎?不親不摸不碰你就會重新愛上我嗎,嗯?”

一滴淚在半空中滴落,戚寒的笑容裏裹滿了鐵鏽味的苦,“你不會的。”他給自己判了死刑。

“不管我怎麽做你都不會原諒我,再也回不去了……”

傅歌顫抖着閉上眼:“你知道就放過我。”

“身體一天不好你就一天別想走。”

小beta笑了,“怎麽算好呢?”

“用你的信息素治療,再帶着你的味道過一輩子嗎?”他很艱難地搖了搖頭,“可是戚寒,憑什麽啊……”

“憑什麽我想要時不論怎麽哭怎麽求都沒有,你現在大發慈悲願意施舍了我就必須要接受啊?”

他從鼻腔裏溢出幾聲細小的哭喘,像餓急了也不啃舔一口變質牛奶的小貓,“我不接受……不要你……我也不願意……”

“我不想再每次好不容易攢夠錢去預約隔離室時被所有醫生護士追着問我身上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我的alpha是什麽等級、我一個beta到底是他媽怎麽被标記的!”

他粗喘着低吼出來,可很快又陷入了巨大的悲傷中,嘴巴無力地開合好幾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最後哽咽着把那句話擠出來——

“因為我聞不到你的信息素,我也找不到你……”

“我只是一個在結婚之前被你終身标記又扔了的、什麽都沒有的beta,你現在把那些補給我,又有什麽用呢?”

他用胳膊擋住已經面目全非的傅歌,絕望至極地承認:“我早就爛進泥裏了……”

比憎恨曾經最愛的人更絕望的是,傅歌發現他連自己都厭惡,身體和靈魂,都已經無藥可救,破爛不堪,仿佛散發着腐臭的味道。

空氣靜默良久,久到他以為戚寒已經暈死過去了。

手腕突然被掌心圈住,alpha的手一寸寸向下平移到他手背,尖細的痛感猛然閃過,戚寒拔出針頭,把裝着藥劑的玻璃試管握在手心。

“別哭了……”

啪一聲,他親自把拿命抽出來的第三管信息素捏碎。

白桔梗味的液體流進指縫,向下流淌,alpha紅腫的眼睛微微彎起,像抱着蜂蜜罐的可愛小熊。

“我幫哥把惡心的東西銷毀了。”

但小熊先生再也不會蹦蹦跳跳地出現了。

又是滿地狼藉,病房裏似乎發生過一場惡戰。

戚寒出去一趟又回來,手裏端着碗粥,“不要信息素,飯總是要吃的。”

他舀了一勺喂到傅歌嘴邊,露出的食指指節沾到了自己的血,小beta一動不動地看着那裏,戚寒反應過來後難堪地收回手,“……抱歉。”

粥碗移交到傅歌手裏,他卻遲遲不動勺子,兩只手笨拙地抱着碗,拇指卻藏在碗沿下不知在偷偷搓什麽。

戚寒垂眼一看,是他印上去的半個沾血的指紋。

突然就不肯順着他了,alpha固執地按住他的手,不準搓,濕紅的眼裏透出委屈,像被主人嫌棄給扔到一邊的大型犬。

“信息素不行,血也不行了嗎?我在哥哥眼裏就這麽髒?”

“嗯……”傅歌毫不猶豫地點頭。

戚寒沉默着看了一眼他的發旋,轉身離開了病房。

他大步往外走,走出樓道,走出電梯,最後幾乎是用跑的,一路沖到醫院花園的角落裏,毫無形象地把自己打開,癱在草坪上。

回憶在腦海中不斷閃回,他想起傅歌以前最喜歡赤裸着身體和他貼貼,即便聞不到味道也會不厭其煩地念叨着:“我們阿寒好香啊,花香味的alpha簡直可愛到爆炸啦,絕無僅有!”

被他捏着鼻子教訓了不準說可愛之後于就遺憾地扁扁嘴巴,眨着狡黠的眼睛湊過來:“不說可愛了,那邀請你和我做/愛可以嗎?”

擡起胳膊搭在眼睛上,戚寒掩面發笑,笑着笑着胸腔裏就開始滲出酸澀蟄痛的火,他側身彎成一只熟蝦,臉埋進刺人的草坪。

“我不臭,也不髒……你以前最喜歡我……”

傅歌在畫冊裏寫過上百遍最喜歡小熊先生。但從重逢到現在,夢境和現實,小beta已經說過上千遍——他厭惡戚寒。

傅歌并不知道自己的病還有另一種清标手術的治療方案,戚寒和知情的所有人都簽訂了保密協議,絕對不準洩露出去半句,實在是小beta對自己太狠。

三年前沒有錢也沒有正規的醫療資源,他都寧願不惜任何代價地刮掉一層肉來洗掉終身标記,一旦被他知道可以補做手術,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戚寒不想他再受一點疼了,所以才選擇破釜沉舟孤注一擲,卻沒想到傅歌寧願死都不願意用他的信息素。

“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戚寒說:“3S級桔梗花信息素雖然稀少,但國內一定不止我有,他不要我的信息素,或許可以接受別人的。”

陳行眼球一顫,“你是說找一個和你同種信息素的alpha來給那小beta用?大哥別鬧了,誰願意平白無故抽自己的信息素玩啊,是你心肝兒又不是人家心肝兒。”

“我當然知道。”骨節分明的手指點着桌子,戚寒呼出一口氣,一字一句道:“不是讓他來抽信息素,只需要他替我演一場戲。”

“你的意思?”

“抽我的信息素,但和傅歌說是他的。”

“不行!絕對不行!”

陳行激動地直接站起來,“你他媽就純純一個大冤種,這不就是拿自己的命給別人做嫁衣嗎?啊?到時候你沒日沒夜把自己抽的半死不活,讓傅歌對着別人感恩戴德,你他媽冤不冤啊!”

戚寒仰頭靠近椅背裏,“不是這麽算的。”

“那還怎麽算?寒哥,你是個商人!精明了一輩子怎麽現在淨幹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現在不流行無名英雄了好嘛,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還能想什麽,”alpha無奈道:“我就想他睡個好覺……”

“不要再被疼醒,大半夜捂着肚子痛得直哆嗦,好不容易幻覺出來了能陪他說說話,說沒一會兒又發現那是假的了,他就只能躲在被子裏偷偷哭,那麽……”

他喉嚨裏一哽,手指僵硬地比劃了一下,“那麽無助,那麽可憐,好像一只被抛棄了很多年的小貓小狗,哭都哭不出多大聲了。”

“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陳行長出一口氣,用力在臉上搓了兩下,“行,我知道了,你不用去庫裏找了。”

“3S級alpha,信息素是桔梗花,我恰巧知道一個,只不過是黃桔梗。”

戚寒猛睜開眼:“誰?”

“我那個生孩子沒屁/眼的秒she前男友。”

“……”

“這麽說是不是太粗俗了?”陳行真心發問。

“只要你幫我們互相引薦時別用這樣的推薦語。”

“我真不一定忍得住。”

市中心高級私人會所,長安俱樂部,頂層,套間。

戚寒和祁川相對而坐,一個擡臂飲茶,一個正解下腕表,都是高等級alpha,信息素又同屬桔梗花,他們身上的壓迫氣場幾乎旗鼓相當,只不過祁川的面相沒有戚寒那麽兇戾。

“戚會長是要我陪你演一場戲?”祁川垂眸淡淡道。

“也可能是很多場。”

“您應該聽說了,我向來無利不起早,如果只是得到戚會長一個人情,恐怕不足以支付我為此付出的時間。”

戚寒推了下金邊眼鏡,下颌線繃緊成刀:“抑制劑售賣權重新競标,祁氏也參與了。”

“是。”

“你的了。”

祁川滿意地起身伸出手,“成交。”

“啊,不過我還有一個附加要求。”他最後說。

戚寒皺起眉:“祁總,凡事過猶不及。”

在他看來自己準備的報酬已經足夠豐厚,且祁氏确實能當大任。

“您誤會了。”祁川唇一抿,“我只是想見見那個不省心的孩子。”

戾氣頓時收斂,戚寒笑了下:“這還不簡單。”

門外陳行暗道個龜兒子這麽快就把老子賣了,拉上衣服拔腿就跑,戚寒高聲示意:“攔住他。”

進門前還抽了他三根利群的保镖像山一樣堵在樓道裏,墨鏡下的眼底看不出絲毫愧疚,陳行氣得牙癢癢:“你把煙給我吐出來!”

保镖摳了摳嘴,說:“只能從後面了。”屁要不要?

陳行:“……”

他像只不服不忿的小豹子似的被抓了進來,因為壓根沒想見人,衣服也沒好好穿。

闊腿牛仔褲上面是朋克風無袖背心,髒青色的狼尾在腦後随意綁成個小辮兒,幾縷碎發垂了下來,漫不經心地遮蓋着後頸上的花瓣紋身。

不學無術的樣子擠在兩個衣冠楚楚的大老板面前好像個網吧通宵被抓的問題兒童。

“衣服不會好好穿?”祁川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哈,祁總管的倒是寬,我老板還沒發話呢有你什麽事啊。”陳行翻他一個大白眼。

祁川也不惱,被怼了反而看上去心情極好,下巴輕點茶壺,“倒茶。”

“我?我他媽給你倒?”陳行瞪着眼睛指着自己,看着那張欠扁的臉使勁兒點頭,“行啊,行,給您倒!”

他捧着茶壺站起來,露出的手臂繃出薄薄一層肌肉線條,倒茶時故意把水柱抻得老高,水花濺起來弄了祁川一身。

可奈何人躲都不躲,像看熊孩子似的看着他,陳行反倒覺得沒意思了。

“操!”他坐下把茶壺往桌子上一摔,“真能擺譜兒。”

祁川看一眼茶壺,眉一斂,“你就把壺嘴對着我?教你的規矩全忘了?”

桌子上倒完茶酒一律不準把壺嘴對着領導長輩,這是祁川教了他無數遍的規矩。

陳行怒瞪着他:“我的規矩是只對長輩有禮貌,你他媽算個屁的長輩!”

祁川長腿交疊,往後一靠,“真論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小叔。”

陳行的眼圈立刻紅了,“你還敢說,還小叔?我他媽直接叫你爹得了!你敢答應我嗎!”

祁川面不改色:“嗯。”

“你——”

“戚會長,”他轉頭提了一杯茶,敬戚寒:“這孩子沒大沒小慣了,難為你帶了他這麽多年。售賣權競标不用給祁氏放水,我們會自己拿下,答應你的事我也會幫你辦好。”

戚寒似乎并沒有意外,文件上連字都沒簽,他笑着喝下那杯茶,“祁總仁義,你的人情我記下了。”

只有陳行還雲裏霧裏的,“售賣權你不要了?為啥?”

祁川起身離開,溫熱手掌在他頭頂揉了一下,“因為喝了你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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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行和祁川是副cp,雙A年上,戲份不算太多,基本跟着劇情走。

入V啦,感謝大家支持,下滑有肥肥二更耶,二更全是主cp七歌內容的哈。

小林給大家鞠一個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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