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婉婉真實性向被撞破

生平早奏,  韶華好, 行樂何妨。願此生終老溫柔, 白雲不羨仙鄉。惟願取,思情美滿,地久天長[1]。

湖心水榭的戲臺上,傳來戲曲之聲,伴奏悠揚婉轉,訴的是綿綿情思,唱的是似水柔情。

游芳園有一道小門, 推開來是一條兩側生滿蘭草的小徑,從這裏走,要繞過大半個唐府,才能走回居住的小院。

然而此時唐枕心不在焉,壓根沒發現自己繞了遠路。

他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 視線一下往左一下往右, 不明就裏的人見了, 興許會以為他無聊至極,正東張西望尋樂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真正注意的, 是餘光裏走在他身側的婉婉。

婉婉右手提着燈,左手稍稍提着裙擺, 正小步小步跟在他身側。面頰上那層薄粉, 比任何胭脂都要漂亮。

“咳咳……”唐枕輕咳了一聲, 見婉婉沒反應,扔在小心地往前走,他不由又咳嗽了一聲。

婉婉終于側頭看他, “夫君?”

唐枕一下移開了視線,“喚我作甚?走累了?”

他還是原來那身裝扮,只是被拆穿後就換回了原本的聲音。

他表現得好像是對婉婉主動喚他這事有些無奈,“我就知道你會累,要不要我背你?”

婉婉:……

她眨眨眼,認認真真盯着唐枕看。

若是以前,唐枕不會為此而産生半點異樣,但在那個親吻之後,一切好像變了樣,唐枕至今看見婉婉唇上那點豔紅,都會一瞬心跳如擂鼓,那原本是他唇上的口脂。

“看我幹嘛?”

唐枕有些臉熱,好在被面上脂粉蓋住了。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過刺激,無論是女裝被婉婉發現,還是突然被婉婉親了一口。後者讓他臉紅心跳,畢竟為了圓高手夢,他恪守門規勤學苦練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這輩子一開局成了個小嬰兒,勤學苦練二十年一朝被打回原形,他好不容易才把武功撿回來,空閑時間都被吃酒聽曲等纨绔活動占滿了,更加沒機會經營感情了。這可是他清醒狀态下實打實的第一次啊,他沒點特殊反應才見鬼。

而前者……那感覺太羞恥了。就像他小學時在家裏扮仙女,結果門一開,哐當一聲,門內是頭頂假發揮舞筷子的魔仙小唐枕,門外是提前回來的爸媽以及一大票親戚……不不不,比這個還尴尬,畢竟那時候他年紀小可以拿不懂事糊弄過去,而現在……他覺得自己在婉婉面前溫柔可靠大哥哥的形象已經完全毀了。

可惡!為什麽是在游芳園這種只有女客能進去的地方?為什麽欺負婉婉的是個女孩子,如果是男人,那他大可以神兵一般從天而降,來個光芒萬丈的英雄救美,而不是托着一對假胸沖鋒陷陣……

此時無論怎麽回想,他都覺得方才那一切糟心至極。天知道婉婉是怎麽認出他的,他原本以為“唐家表妹”這個馬甲可以用完就丢,所以他才毫不顧忌形象,可是現在……他心裏只有兩個字:後悔!

“哈哈,你怎麽這麽看我?一定是覺得我這副樣子十分可笑吧?”有一種人,他越在意什麽,他就越表現得雲淡風輕,甚至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将之拿出來取笑,欲蓋彌彰般表現自己有多不看重這事,仿佛這樣就不會被人看出他有多介意。

很顯然,唐枕就是這種人。“哎,我也覺着這樣很奇怪,當時我想去尋你,可游芳園裏都是女客,我要是闖進去得吓到多少人,所以想來想去,就只能換上女裝咯!其實男子穿女裝也不少的,臺上那些閨門旦就是男子扮的,不過我這樣出現,肯定吓到你了吧!”

唐枕一邊說一邊盯着婉婉看,見她一對秀眉微微蹙起,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正絞盡腦汁想更合理合法不耽誤他形象的解釋,忽然,婉婉笑了起來。

她的臉是有些圓圓的,但一笑起來,便顯得下巴尖尖,眼眸亮亮,像是黑黑的瞳仁裏亮起了幾盞燈。

婉婉:“不可笑。”

婉婉:“不奇怪。”

婉婉:“沒被吓到。”

唐枕微微動容,就聽見婉婉接着道:“我只是有些吃驚,後來仔細看,才發現夫君好美。”

婉婉敢對天發誓,自己這番話絕對真心實意。假如她不識得唐枕,那她一定也會和方采芝一樣想與唐枕結交。

方才她一邊走,就一邊在想該如何問唐枕此事,她不知唐枕願不願與她分享,可現在婉婉确定了,唐枕一定很願意。

她好奇地圍着他轉,像一只快樂的小鹿。

“唐枕唐枕,你是怎麽做到的?為什麽你可以變矮呢?”

原先婉婉和唐枕站在一塊,她只到唐枕胸膛,可如今站在一起,唐枕只比她高了半個頭,看起來就是身形高挑的尋常女子。

因此連婉婉的衣裳他穿上去都合身了。

而且唐枕挽發的手藝簡直一絕,那額上的斜斜編發以及兩側垂落的發絲,剛好遮掩了他硬朗的輪廓,只餘下肖似女子的柔美,還有他的耳珰……

婉婉湊近仔細看,才發現原來他耳朵上挂了一條比頭發絲兒還細的線,莫說是夜裏,便是在白日,若不湊近細細看,誰又能發現呢?

婉婉大為驚嘆。

她這副模樣明顯取悅了唐枕,唐枕見她非但抵觸,反倒真心認為他這樣好看,他方才的緊張忐忑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得到肯定的喜悅。

“真的啊?你真這樣想?”

婉婉用力點頭,臉上還有些興奮。

唐枕看出來了,“你想學嗎?”

婉婉期待道:“可以麽?”

唐枕自信道:“當然。”

被婉婉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唐枕心都要化了,與此同時,他的炫耀欲也瘋狂膨脹起來,甚至說起話來也不再用本音了,而是比之前那種女聲更加嬌柔到讓人骨頭酥麻的僞音。

婉婉聽着這聲音,只覺像是盛夏裏飲下一大口混着碎冰的酸梅湯,從頭到腳一陣愉悅的顫栗。

“我這個聲音是僞裝出來的,很難學的,一般人學不會,只有我這種天賦異禀又勤快的人才能學會。”唐枕又自豪起來,他伸手摸了摸婉婉溫熱的頸子,“不過你也是很有天賦的,只要跟着我學習發聲技巧,要不了多久,你的聲音也會越來越好聽的。”

誰不希望自己變得越來越好呢?婉婉聽着唐枕的話,眼神裏冒出了憧憬。

唐枕還在她面前轉了一圈,“你摸摸看,我可不止個子變矮了,我連腰都變細了,不信你摸摸?”

婉婉伸手過去摸了摸,奇異道:“真的呀!”她又驚又奇,就聽唐枕道:“這叫縮骨功!”

婉婉哇了一聲,她比劃一下,“那你可以變得像小孩子那樣嗎?”

唐枕咳了一聲,“這倒不行,據說有人能做到,但是我學了這麽久,也只能讓自己變矮一些罷了。”擔心婉婉懷疑自己的能力,他連忙又補了一句,“不過術業有專攻,我又不是專練這個的,雖然我縮骨功學得不好,但我別的厲害啊,比如內功、點穴、劍術、弓射、馬術……”

婉婉有些羨慕,“你真厲害,我都不會。”

唐枕:“那有什麽,你會種花繡花紮風筝,這些我也不會。”

眼下氣氛正好,唐枕見婉婉樂意與他親近,終于忍不住問,“你方才,親我……”

婉婉茫然擡起頭,稍稍踮腳,“你還想再親嗎?”

“不不不。”唐枕紅着臉轉移話題,“我是說,你不是說我欺負你所以想要教訓我嗎?”

婉婉也是才想起來,她擡眼瞧了唐枕一下,悄悄得意起來,“因為你醉酒那天親了我,我躲了你還把我抓過去親,我就想報複你。”

唐枕失落,啊?原來是這樣啊,原來小花臉不是因為愛他愛得情難自已才親上來的?

不對不對,原來那天晚上那麽刺激的嗎?為什麽他都、不、記、得、了!

“美人兒……”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輕浮的呓語。兩人齊齊側頭望去,就見庭院假山後走出來一道衣衫不整的人影,正雙目放光地朝兩人看來。

唐枕愕然發現,原來他們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前院招待男客的地方。唐枕視線掠過假山,發現那裏有道月洞門,靡靡之音從裏邊傳出,其間還有男子喝酒作樂的聲音。

“這兒是哪裏?”婉婉這一次沒有躲到唐枕身後,只是好奇地詢問一聲。

兩人都默契地忽略了那個醉酒男子。

唐枕道:“那是軒琅院,我爹拿來宴男客的地方,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開放。”

婉婉懂了。既是宴男客,就免不了有舞姬作陪,這種地方,就連內宅裏的丫鬟都不會輕易涉足,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被當做舞姬拉走。

而那些舞姬,大戶人家都有豢養,只是數量多寡罷了,就連婉婉娘家也養了幾個。她們的地位連青樓花娘都不如,青樓花娘還有攢錢自贖的機會,而這些舞姬都是主人的私有物,客人若是喜歡,主人可以随意送出去,也會被拿來交換,她們不被叫做人,只是一件物品罷了,是生是死全憑主人心意,有時候甚至會被當做勸酒的棋子,客人若是不喝,主人随意便能将之殺了,可少有人會罵主人殘忍,只會責備客人見死不救[2]。

婉婉在家時,就連丫鬟都會阻止她與那些舞姬接觸,而嫁到唐家後,她原以為唐家這樣的高門大戶會有專門豢養舞姬的地方,卻一直沒有聽說過,沒想到竟是在這裏。

婉婉不知道的是,唐家早年的确養着不少舞姬,但都被唐枕攪合散了,有的做了丫鬟,有的放歸家去,也有的成了唐枕店鋪後院的女工,如今軒琅院裏的舞姬,都是客人自帶的。

他們都以為唐枕好色又殘暴,将家裏舞姬都折騰得不成樣子,唐太守看不下去,從此不再豢養舞姬,所以他們自帶舞姬是給唐太守分憂,那麽多客人,一人帶上三五個,也夠軒琅院熱鬧的了。

此時婉婉聽着裏邊傳來的男女調笑之聲,臉色微微發白。

這時那名醉酒男子已經來到二人面前,他只是半醉,神色間還有幾分清醒,對兩人道:“你們是哪家的?”

唐枕低聲對婉婉道:“這是宋行武,宋家是安州士族之一,如今只一人在朝中為官,其餘家族子弟都是爛泥扶不上牆。”

宋行武聽到前邊,嘿嘿笑道:“你們是提前打聽過爺的名諱?也罷,伺候得舒服了,爺就帶你們回……”剩下的話,在聽見唐枕下半句話後停住了。

宋行武甚至以為自己喝太多聽錯了,不然面前這小女子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你方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唐枕:“你爛泥扶不上牆。”

宋行武:……

唐枕:“你全家爛泥。”

宋行武:……

他氣得擡手指着唐枕,揚手就朝他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婉婉舉起燈杆狠狠敲在他腦門上。敲得宋行武一懵,額頭上立刻起了一條紅痕。

婉婉這一敲用足了全部力氣,敲完後有些氣喘,但她看見被她敲得倒退數步的宋行武時,眼睛卻是晶亮的。

唐枕被她這舉動驚了驚。“婉婉,你……”

婉婉這才回過神來,她藏起燈杆,小聲道:“不是你說我要依靠自己麽?他要欺負我們,我一慌,就敲上去了。”她有些忐忑,“我難道……做錯了?”

唐枕逗她,“如果我說你錯了呢?”

聞言,婉婉蹙起了眉頭,明顯有些不服。可她沒有說話,耐心等着唐枕說出理由。

唐枕忍不住笑了起來,“逗你的,你做得非常對!記住今天,以後有人上來欺負你,尤其是這種男人,不要怕,打他!”

婉婉不覺露出了笑。

宋行武不愧是唐枕口中的爛泥,施暴不成被“兩個”女子反打回去,他居然轉身就要逃,一邊跑還一邊喊人。

唐枕哪裏能讓他跑?更何況這酒囊飯袋跑得搖搖晃晃也走不了多遠,他腳下一踢,一粒石子飛了出去,精準命中宋行武腘窩。

碰的一下,宋行武當即半跪在了地上,哎呦哎喲叫個不停,明顯是疼得狠了。

唐枕和婉婉先後走過去,唐枕單手将人提起來,見宋行武嘴裏還在罵罵咧咧,當即兩拳頭搗了過去,婉婉則左右張望幫他把風。

她抱着燈籠來回張望,像只警惕的小貓。

唐枕回頭看這一眼,就忍不住笑了,“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善後就夠了。”

婉婉面露遲疑。

唐枕道:“這個地方住了二十幾年,我能不比你清楚,守衛很少到這兒來的,來了也不妨事,誰敢招惹我?”

婉婉被說服了,她按着原路返回,取道游芳園拐回後院。

婉婉一走,唐枕臉色就沉了下來,“你剛才說的什麽?”

宋行武已經被他兩拳頭打怕了,即使面前這女子再嬌媚他也不敢再調戲了,鼻青臉腫道:“女俠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唐枕:“不是這句,你剛才罵的什麽,什麽唐家女兒的醜事?”

唐枕方才提他起來時,隐約聽見這人嘟囔了一句“唐家造孽,生了女兒配個窩囊廢”,顯然這醉鬼認為敢在唐府這麽大膽子的一定是唐家人,不是受寵的姬妾就是旁支的千金,才會逮着唐家罵。

宋行武剛才再不清醒也被這兩拳打醒了,此時聽見唐枕這麽問,哪裏敢說實話,只一個勁兒說自己沒有。

唐枕哪看不出他言辭閃爍,當下往他肚子上砸了一拳。

唐枕的力氣有多大?這一拳下去,宋行武臉龐頓時成了豬肝色,痛得幾乎要口吐白沫。

“你要不說,可就不是一拳兩拳的事了。”

宋行武這下不敢了,他痛得說不出話,只得連連搖頭,緩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口。

唐枕聽完,沉默良久,而後在宋行武求饒的目光中将他給砸暈了。

在唐枕逼供宋行武時,婉婉已經走回了游芳園,此時七夕宴已經散了大半,除了留在唐家過夜的客人,其他人都已經歸家。

婉婉沒想到竟還能在游芳園裏見到方采芝。

方采芝正站在游芳園門口,面色有些焦急,似乎在等待什麽,身邊丫鬟勸了她該走了,她也不管不顧,只說再等等。

婉婉奇怪,喊了一聲,“采芝。”

方采芝聽見婉婉的聲音,神情一緊,她忙回身望來,還往婉婉身後看了眼,見她身後沒有人才松了口氣。

方采芝快步走過去,不等婉婉開口便将她往僻靜處拉。

婉婉茫然地被她拉到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

方采芝分外警覺,她确定兩人身形都被擋了大半,周圍也不會有人來偷聽她們說話,才微微松口氣,随即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婉婉一眼。

“婉婉,你怎麽能那樣!”

婉婉滿臉迷惘,“哪樣?”

方采芝也看不出她是真傻還是裝傻,生氣道:“你怎麽做下那種事?要是被人知道,你還要不要活了?”

婉婉原本還在迷惑,看方采芝這副神情,她恍然明白過來,難道……是她和唐枕打人的時候,被方采芝看見了?采芝居然跟到那裏去而她和唐枕一直沒有發現?

原來,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啊,平日裏規矩守禮的采芝竟然也會偷偷尾随別人。

婉婉有些高興,果然,她和采芝意趣相投不是毫無緣故的。

見她開心,方采芝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小腦門,“你怎麽還笑,你不知道那種事有多危險嗎?”

婉婉颔首,“我知道。”可當時她身邊不是有唐枕嗎?哦對,采芝不曉得唐枕身份,還以為她們兩個女子去招惹一個醉鬼,所以才擔心吧!

婉婉有些動容,她握住方采芝的手,“采芝,你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

方采芝:“你既知危險,還敢在這種地方……你不怕東窗事發嗎?以後不許你再做那種事了。”

婉婉:“為何不做?”她認真看着方采芝,“采芝,我那樣很開心,從未有過的歡喜。”她以前被關在家裏,唯唯諾諾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可是如今,她敢舉起燈杆敲別人的腦袋,她終于發現,原來舉起武器痛擊自己讨厭的人,是有多麽暢快。

見她這樣,方采芝眼圈一紅,“你這是……何必呢?”

天曉得當她返回去,看見婉婉與那位唐家表妹在親吻時有多震驚,交往好幾載,她從不曉得婉婉居然有磨鏡之好。

男子養個男寵娈童,人人都說是雅士,可女子呢?被人發現與另一名女子有染,無論兩人是何身份,都是要吃大苦頭的!方采芝見不得婉婉受苦。

她握緊婉婉的手,祈求道:“婉婉,能否答應我,不要再做那種事了?”世上哪裏有不透風的牆。婉婉本來就是高嫁,若是被發現,她該怎麽辦?誰能幫她?

婉婉卻堅定搖頭,“采芝,我明白你是為了好。若我一直渾渾噩噩也就罷了,可如今我醒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她終于見到光亮,又怎麽可能甘願回到黑暗當中?

方采芝眼圈更紅了,“你不是說唐枕對你很好,你這樣……”對得起他麽?

婉婉高興道:“唐枕他知道啊。”

方采芝湧上來的淚水又憋了回去,不可置信道:“他不阻止?”

婉婉頰邊露出一個酒窩,“正是他教我這樣的。”

方采芝:……

天塌地陷!她就說,唐枕之前那麽荒唐,怎麽娶了婉婉一下就變好了?婉婉以前明明沒有磨鏡之好的,怎麽嫁了人就變了!

難怪,難怪……原來唐枕是這種變态!坊間對他的傳聞不是誇大,分明是往淺了說!

更讓方采芝驚恐的是,婉婉居然笑盈盈對她道:“我覺着這樣很好,你跟我一起學吧!”唐枕教她,她再教方采芝,有了防身的本事,方采芝以後出門就不必擔驚受怕了。

方采芝:……

“不不不。”她連連搖手,往後退了數步,一下撞到了圍牆上。

婉婉愕然看着她,她沒想到方采芝居然如此抗拒。

目光觸及婉婉面上失落,方采芝心裏更怕了,“我、我回家去了。”往前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婉婉,你早日醒悟吧!”

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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