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險象環生
惠真眼眸一冷:“你好大的膽子!”
許是他料定我是個不中用的,覺着我沒甚氣力或者并不知曉該要如何做,就要擡手來抓住我。
我一只手緊攬着他的脖子,在他将将動手時另一只手便将刀刃往他脖子上送了些許,讓他的脖子流出血來,以此告訴他,我并不是和他說笑。
他本是用女子一般模樣示人的,氣力也就比尋常女子大些,也是個怕死之徒,自然就停下:“你先放開我。咱們有話好好說。”他說話時氣息吐在我的脖子間,“我說要讓你知道何為世間極樂的。”
我冷笑着,攥着匕首的手又用了用力,道:“照我說的做!”
惠真臉上一白,不敢再多說話,只得将我放下,然我并未就此放開他。若是我就此放開他,也就和死無異了。
我依舊緊摟着他,一手接過匕首仍舊抵着他的脖子,一手将桌上的一個茶壺抄起,奮力砸在惠真太陽上。
他驚駭地望着我,不甘地軟到。由于我的氣力不大,這般一砸顯然是不夠的,是以我連着砸了兩下,均砸在他的太陽上。
爾後我放下他便跑。然而我小看了惠真,高看了自家。他并沒有暈,我砸的那兩下雖叫他頭暈,卻不能叫他暈倒!他在我的匕首撤離時複又抓住了我。
我看着他滿眼的陰鹜,驚懼交加。
這是天要亡我麽?
“嘭!”青花瓷瓶碎了一地。
這會子惠真當真被砸倒在地。
是俞瓊華。
我驚喜地看着她,她點點頭道:“快走。”
不消她再說,我拔腿便往外跑。此時此刻,俞瓊華的面容是沉靜的。如水一樣的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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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我,說話的聲音比當日我問她話時快了許多:“我知道怎麽出這庵裏。你跟我來。”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候。
我搖頭:“我的丫鬟,他們還在庵裏,我如何能不告訴她們要小心就和你去呢?”她們也是伺候了我五載的人,這般的姑娘,怎可......
俞瓊華急道:“如今你都自身難保了,再去找她們也無濟于事,指不定還要連累她們!今日那些禿賊并未打算向她們下手!”
這時并不是黑夜,天光是亮的。風随着我們腳步的加快如刀子一般刮在臉上。
俞瓊華的如冰一般的手一直拉着我的,她帶着我下了樓梯,順着蜿蜒的石板路,跑向和來時相反的一面。我們一直跑,冬日的陽光溫暖不了風刀,此時的我們沒有誰能夠相救。
我跟着她跑。因着我的一雙小腳,行事很是不便,俞瓊華便拉着我。許是将才花瓶落地的聲音叫庵裏的人驚覺,我們在跑時竟聽見了他們的聲音。許是和我繼母在一處的男子聽見響動前去看時看到被砸暈在地上的惠真,忙喊起人來,要将我們追将回去。此時為着遮掩醜跡,只怕他們什麽事都能做将出來。
一着錯,滿盤皆落索。我必不能落至他們手中!
那些聲音是雜亂的,聽在我的耳內只是嗡嗡地響,并不分明。我此時只能忍着腳上的疼痛,以求快些逃離這裏。
“快!可別讓她跑了!”身後果決的聲音直在寒空中飄蕩。
我卻越跑越乏力。我看着惠真一張寡淡的臉,喘着氣兒道:“是我連累了你。你先回去,只當做不曾出來過,她們必不能想到你是來助我來了。”
俞瓊華仍舊拉着往前跑,她一手拂開擋路的樹枝,喘着氣兒道:“我若是回去了,你今日只怕就要被出脫了。”
我不再言語,而後道:“這般跑下去也不是法子,咱們地先躲一躲。”身後的追來的人依然能看見我們,只怕立馬就要追上的。
惠真點頭:“咱們先出了這院子再說。”
當我跑出了這庵堂的院子的時,我們跑向了一條山道上,正欲轉個彎好躲住時,庵內的人已經追上了我們。
我胸口一陣兒收縮,心內一緊,很是有些害怕。在一個禿子伸手欲抓住我時,我狠了狠心,剎住叫使匕首一刀兒劃過她的手掌,稱她吃痛揚手就要打我時又深深地将她手腕內側深深地劃開一個口子。
血頓時汩汩而出。她的手上的白膚頓時便成了血的鮮紅!“啊!”這尼姑大叫了一聲,哭将起來。
後面的人仍舊想過來抓我,只是被這個尼姑的傷吓住。她們面面相觑,都不大敢動彈。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能有多大勁兒?就怕成這樣”,她們便又躍躍欲試。
我手上緊攥着匕首,匕首尖兒仍舊滴着血。她們有的憤恨地看着俞瓊華,大抵是責怪她站在我這邊兒。
我擡起頭,将冷然揉在眼神兒中,低低地笑将起來:“不信麽?若不及時救治,”我指着那呗我劃傷的尼姑,“不出一刻鐘,她就沒命了。”
我望着他們,揚唇淺笑,将聽話本子是聽到的什麽狠厲、冷酷放在我的臉上:“來罷。我正愁沒有活的人肉靶子。今日我便是将你們都殺了,憑我家的財力、憑我和知縣家千金的交情,也能安然無事。”
說着我使一手拂了拂頭發,拿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們道:“要試一試麽?為了一個占了你們庵堂的外來男子,值得麽?想想,前庵主待你們多好啊,可是他竟然将她害死!想想,他便是在庵裏,可有幾個時候和你們在一處的?他将你們的地方占為己有,卻和些夫人小姐在一處,不與你們快活,如今還要你們為他連命也不要,值麽?”
其中一個尼姑道:“你說謊!庵主是極好的!”
我輕笑嘲諷:“好?好到賣了你們還要你們幫他數銀子?将他出去,将來你們想要多少男子不得?只消将他弄出去,将來便是弄多弄上幾個進去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到時還不比現在快活?就便是見了官,你們只說畏懼他的淫威,将事兒都推在他的頭上,還能有你們什麽事兒?”
一行五六個尼姑都低下了頭。她們看着流血的那個,道:“這,師弟的傷......”
我笑道:“這林中草藥頗多,采些三七嚼爛了與她止了血便是,回去将金創藥與她用些辦沒事了。只是耽擱不得。”
她們低頭,又交頭接耳了一番,顯然是被我說動了。她們點頭道:“如此,還請小姐為我們籌謀!”說完又對着俞瓊華冷言呼喝:“賤婢!還不快過來!”
誰知這時,和我繼母的媾和的那個裝作尼姑的男子趕來:“莫聽她妖言惑衆!若是将庵中這些醜事桶将出來,這空林庵也就完了。到時莫說快活,連香油錢都不會再有熱送把來。”
又一個尼姑道:“咱們莫聽他的話,将他們兩個弄出去,咱們落得自家快活,強如他們兩個外來人管着我們。”
說完幾個尼姑便齊齊轉身,将那個男子捉住。我無暇再看她們如何行事,和俞瓊華立馬悄悄兒的走開。
現下她們犯的是命案,我和俞瓊華全看見了,她們豈能留我們?
我和俞瓊華趁着她們不注意,直往山下走。
山道兒崎岖,我們的手腳亦凍得冰冷冰冷冰冷的,更兼我一雙三寸金蓮,實在不大能走快。
然而我們終究是低估了她們。在我實在走不動,和俞瓊華靠在一處山子石上歇息時,她們便趕将過來。我直立在寒風中,冷然屹立,淡淡地看着她們,聲音沙啞卻冷如寒冰:“來吧。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她們其中一個笑道:“哎喲喲!我就不行你還有氣力!”
她們說的對,我确然沒有氣力了,現下不過是強撐着罷了。但即便是強撐着,我也不可倒下,因為一旦倒下,我就完了。
我想起了西陵鶴那雙清潤含笑的鳳眸。不!我絕不能倒下!只是我現下已經越來越無力了,眼前開始一陣陣兒地發黑。
耳邊響起的,是俞瓊華的聲音,聽着有些兒遠:“你們莫要欺人太甚!現下這四周是有人家的,我們只要喊上一喊,不怕沒有人過來。”
想是她們畏懼我手中的匕首,并不敢輕舉妄動。
相繼響起在耳邊的,是一個尼姑刺耳的聲音:“小賤蹄子!吃裏扒外的東西!竟然敢助外人逃将出來!”
随之而來的,是其他人附和的聲音。
這時,寒風蕭肅,林鳥蹤絕。對峙着的,是即将落敗的我們和一群心思詭谲的人。
她們終究将我們圍了起來,欲将我們擒拿。正在此時,馬蹄聲噠噠而來。我夢中所見在這一刻清晰,一個黑衣的公子的,騎着白馬,向我走來。馬背上的他飄散的黑發只用一根白色綢帶系着些許,随風飄揚的綢帶和黑發柔和了他面上的冷凝,卻依舊如冰冷,如玉高貴。
他勒住馬,皺眉問道:“如何一群大人欺淩兩個孩子?”一尼道:“不好叫施主知道,這原是一個将将要剃度的弟子,被原先這個不聽話的引将出來。請施主先行。”
好一番空口白牙的說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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