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前塵之端

當宿山月的丫鬟将我們帶至一個僻靜處時,我才知曉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事還是和俞瓊華相幹的。如今西陵鶴待我,連看一眼都不大願意,想來是因着我爹搶了他的仙子。

這日頭正灑下暖和的光來,在這深冬,往那開闊處站着照一照當真是有益處的。

而我卻看見一僻靜處,我爹正壓着俞瓊華做那事。二人的衣物都未脫下,便席天幕地地在那裏......若不是能依稀看見爹起伏在俞瓊華的身上,誰能想到,一個将将才過而立之年的男子會對一個二八少女做出這般事來?

雖說現下的人都喜歡有事無事納個妾頑一頑,可我爹向來潔身自好,怎會......

我有些不敢相信,才将将看清楚了那人确然是我爹時便扭過了頭,對着宿山月低聲道:“這事還請你先叫人看住,若見着有人往這邊來便引開罷!”

而後我亦守在外邊兒,以防有甚下人沒能攔得住人。所幸的是,爹和臉上猶有紅暈的俞瓊華出來時并沒甚人進去,也沒甚人看見。

我有些惶然,卻不敢都多想這些事,橫豎他們該怎麽過便怎麽過罷!我一個小孩兒家,管得了誰呢?

我自家都沒人管,連西陵鶴都不管我了,我還拿甚去管別個?想來我本該是天生的孤拐命,活該一個人的。

既是這般,我便該一個人做自家的事,不必去管些閑事了。且他們大人的事,我本不懂,又何必要自以為是地多事咧?

我面上猶自淡淡地笑着,做出個平靜如水的面容,像是這裏從未出過甚事一般。

只是為何,待宿山月和衆人走了後我的鼻子有些酸呢?眼眶亦有些濕了。

“破眼睛,你在這兒濕個甚?又湊甚熱鬧?又要流那沒用的水了?快些将那些水兒倒回去罷!別叫我笑話你!”

我輕聲兒地告訴我的眼睛,可不能掉眼淚的。若是掉了眼淚,我可是要笑話的。只是為甚,我越如此說它們,它們便越發嬌氣呢?淚珠子就跟那屋檐上往下滴的雨珠子一般掉了出來。

“不許再掉了!”我出聲兒,可是并未有甚效用,連身子都抖将起來。今日我穿着白狐大氅,本不應覺着冷才是呀!

日頭照得正好,我卻難耐寒冷,自家蹲在了地上,将頭埋在膝蓋上。眼淚漫溢,浸濕了皮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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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總是我一個人?我果真就該是天煞孤星的命麽?

我哭着,身後卻有人年少老成地嘆了口氣,蹲将下來,将我往他的小胸膛圈。

他軟語道:“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腫了,到時又要嚷嚷看着是一副醜相了。”

我掙開他的手,站起身沖他喊道:“你不用和我好一陣兒歹一陣兒的。我自家事自家知道,不用你管。”

我留着淚,西陵鶴站在我眼前,我卻看不大清晰。他定定的看着我,道:“你是我媳婦兒呢!我不管誰管?”

“何苦來呢?當日是你說的只将我當做自家的妹子一般看待的,又說你傾心于俞瓊華,如今又說這話,是把我當傻子呢!橫豎我不去礙你們的眼,你何必來招惹我?”

西陵鶴的聲音愈發溫柔了些,他竟笑起來:“我說呢!我不過騙騙你你就當真了。”

“你當初兩眼直直地盯着她瞧呢,別當我不知道。”我恨恨得瞅着西陵鶴鶴,忿忿道。

“那是因她身後我的八哥兒要去啄她呢。我當時就驚了一驚,難道我養的八哥兒和我一般是不愛美色的?竟然看不順眼地要去啄一啄。”西陵鶴替我擦淚。

我撇開他的手,又問他:“那你為甚要說那些話傷我的心?”我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就怕他扯謊。

說起這個,西陵鶴的臉也黑了。他放下了替我擦淚的手冷聲道:“你還敢說!你整晚睡裏夢裏都在叫陸大俠,你便這般喜歡他?”

哦,合着是因着我夢呓把他氣着了,他便來氣我?

我破涕而笑,使手帕子擦了擦臉,便輕輕地打了他一下:“就這點子事?早說不就完了?那時我夢見救我的是他,他遇着事兒了,我和你欲助他,好還了那人情呢!”

西陵鶴負手,冷冷地看着我:“果真?”不甚信我的模樣。

我點頭,“自然是真的,比真珠還真呢。”

西陵鶴聞言難臉上的冷然再端不住的,眸底笑意深深:“這麽說來你應了我了?将來便是要嫁把我的了。”

這!我差點子咬到舌頭,原來是在這裏等着我呢!我揚了揚頭,道:“我何時說過這般話了?”

這厮竟然這一月都未來找我!

唔,等等,這事兒他可還沒說清呢!“那你過去這一月為甚沒來找我?”

西陵鶴扭頭看了看我,而後得意道:“誰說我沒來了?回去看看你枕下就知道了。”

我聞言亦笑,由他拉着我的手往前廳去。

這時候,宿山月卻在半路跳将出來,笑道:“可是和好了?”

西陵鶴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在我正要和她說話時将我拉着就走,口裏還道:“管他做甚?沒得把你教壞了。”

唔,西陵鶴又理我了,我們和好了。

我心下頗是歡欣,連帶着對着別人笑時也多了幾分真心。西陵鶴拉着我去和西陵嬸子說了說話,我又在幹爹跟前兒湊了湊趣,才去了一間兒幹爹專為我備着的暖閣......

暖閣中焚着香燒着熏籠,各處擺的什麽盆景兒啊、佛手啊、畫屏啊什麽的,皆是宿山月那粗人的手筆。

我将将才和西陵鶴和好,是以看着他總是有說不完的話。一會兒問問他這些日子做了些什麽,一會兒問問他飲食可好,一會兒又要扒在他身上要他抱着。

西陵鶴一如既往地對我有求必應,倒像是爹對女兒一般。一想到這個,我又想起了往常爹的嚴厲,想起了他和.......

“阿鶴,我爹他和俞瓊華......你日後也會和我爹一般,與別的女子......麽?”

西陵鶴抵着我額頭,任我将手伸進他衣內取暖。西陵鶴笑道:“那是自然。妾侍的多少乃是一個丈夫的門面呢!”

我有些悶悶不樂。是這樣麽?就在我要推開他時,他的含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當然啦,若是我娶了一個悍婦,就只能做陳季常樂了。”他就挨着我的耳邊說話,是以他一開口,我的脖子便癢酥酥的。

我笑笑,往一旁躲了躲,悍婦麽?我就是悍婦!

此時,我只當俞瓊華是一個美貌的女子,這個女子為了錢財勾搭上了我爹,并未想到,俞瓊華和我們一家有那麽深的根源。

我們在幹爹這邊一直呆到晚間吃過晚飯才回去,西陵鶴要将我拐去他家,因着我們兩家就在對門,我幼年時又是個西陵鶴一不在就不願吃飯睡覺要哭鬧的,是以爹對我常去西陵鶴房裏已然習以為常了。

究根到底,爹之所以放心,一是因為西陵鶴的人品他信得過,二是因為我年紀尚小,三麽,許是為着他好和俞瓊華一處快活。

我繼母自那日從空林庵回來後,仍舊是那個溫柔和藹的富家夫人,并不和往常有一點相幹。倒是息夫益,聽見說我要和西陵鶴家去,便也吵着要去。

我正要說:“就然他和我們去”時,我繼母便喝止了他。然而衆人皆放得下心西陵鶴,卻未曾想過我。我觊觎西陵鶴那小身板兒許久,又在庵裏看到了男子與女子的不同,如何會輕易放過西陵鶴呢?

且他們并不知曉,西陵鶴和西淩叔叔和西陵嬸子說他住在外間兒時,其實晚間是和我一處睡在裏間兒的。

因着西陵鶴愛潔,又厭煩女子不爽利,矯情聒噪得緊,是以只用小厮,不用丫鬟。當初我聽聞他這個怪癖時,很是嘲笑了一番,然而千言萬語,都抵不過西陵鶴的一句“我常日裏被你聒噪就夠受的了,你還要我聽別個聒噪,是安的什麽心”,他這句話一出,我便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我有聒噪麽?我什麽時候聒噪了?然我卻不能将這話說出來,一說出來,那就當真的是聒噪了。

我在西陵鶴這邊洗漱了,便爬到床上暖被窩,等着西陵鶴進來。誰知他一進來,手上又多了一件裏衣。他笑道:“過去這一月你總不見我,喏,這是我的新衣,該是你繡兩只水鴨子的時候了。”

我聞言,大悟:“哦!我知道了!我說你今怎麽叫我過來呢!原來是安的這個心,叫我勞心勞力呢。”

西陵鶴挑眉:“你生來就是要為我繡那水鴨子的,別呱唧了,趕緊地動手罷!”

他像是在等我向他撒個嬌什麽的,這也是情趣。我并未如他的願,而是起身撩了撩頭發,笑道:“這個麽,不過是幾針幾線的事情,只是我給你繡了可有甚好處沒有?”

西陵鶴揚眉道:“本該是你的事情,還想要好處咧!”我笑嘻嘻道:“沒好處就不給繡。只要你應下,不管今晚我做了什麽事,都不許和我生氣,不止這一件,以後的我都幫你繡,還加幾個字,加甚字任由你選。”

西陵鶴掀開被子睡下,道:“使得。這話你可記住了,可不許耍賴的。”想來他覺着我做甚事兒他都習以為常了,是以答應得輕易,也不想想,他前些日子故意說的那些話兒傷我的心,我會輕易放過他麽?

我點點頭道:“這是自然。我這就給你繡衣?”我就料定了他只是說說,這大晚上的他比不忍心叫我做針線活兒。

果然,他蹙着眉一手将我拉倒在被窩裏道:“大晚上的,繡甚衣?睡!”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息夫雅酸道:“聽說你們今日又請了小唱呢,可美也不美?”

西陵笑得神采飛揚:“超凡脫俗!”

息夫雅一愣,臉一黑,小嘴兒一抿,就要開罵,卻聽見西陵鶴笑道:“聲音難聽,吵!煩!拖!俗!”

小樣兒!就知道你要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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