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聞九下
◎香草味兒的。◎
味道實在有些淡,聞不出具體是什麽,她幹脆擡起一只手撐住後面的椅背,打算将身子再傾過去些。
可傾斜身子的速度實在是有些過快,手還未完全托在椅子上面,她的整個身子就不受控制地朝他歪了過去,沈從越看見,連忙擡起胳膊,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去扶她,溫厚的掌骨穿過她的身側,實實在在地托住了聞喜的半邊腰。
而聞喜已經不知道是該作何反應,剛才的失重感讓她的心也随之拔高,幾乎是下意識地将自己的兩只手全搭在了面前男人勁瘦有力的小臂上,小小的身架子幾乎全都窩在了他寬闊的懷裏。
過會兒,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就聽到托着她腰的男人慢慢開口,透着隐隐的笑意:“怎麽,給我投懷送抱呢?”
聞喜頓時像觸電般收回了自己的手,像之前那樣坐好,甚至于又往左移了移。
旁邊的人再次開口:“別再往左了,一會兒摔得屁股開花可別賴我。”
聞喜:“……”
不同于往日的能說能語,聞喜這次莫名的安分。沈從越偏頭看過去,就看她頂着臉頰兩側的紅耳根,雙手拘謹地坐在原處,薄淺的小嘴抿住,明顯還存有幾分女孩家的不好意思。
“放心吧,我還算個正人君子,不會随便占人便宜的,更何況,還是個學生。”
他話說完,便沒了下文,而那幾句裏,聞喜只關注到了最後一句。
還是個學生?
他以為她還在讀書嗎?!
她很快反應過來,抿了下唇,但沒有出聲解釋,過會兒,她忽然感覺身邊的味道濃了一些。
他離她坐的近了些。
“想聞我身上的味道,你也別亂動,讓我靠過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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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一句接一句,就那樣平平淡淡地朝她扔過來,他語氣沒什麽變化,可反倒讓她無緣無故變得心慌了起來,心尖處麻麻的,亂跳個不停。
再加上他身上那道清冽的味道,在她的鼻間不斷的彌漫發酵,聞喜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暈乎乎的,周遭的一切聲音無論什麽都變得模糊了起來,只有她那撲通撲通的心跳,一聲比一聲重。
“你身上還有香草味。”
她鼻尖翕動,開口用極其緩慢的聲速說着,等耳邊聽到的是自己平穩緩和的嗓音後,她才将攥着的雙拳慢慢松開,不易察覺地淺淺籲了口氣。
沈從越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眉骨微動,回想了一會兒,這才說道:“早上過紅綠燈的時候人有些多,有一個小孩手裏拿着冰激淋,不小心撞我身上了,應該是那時候沾上的味道。”
說完後,他意識到什麽,眉梢挑了一下,擡眼看向她。
聞喜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想吃香草冰激淩。”
“不行。”沈從越果斷地拒絕:“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
聞喜強調:“我們是朋友。”
“朋友更應該為彼此着想。”
話說到這裏,聞喜又不想賴這個身份了:“你剛剛還說我是學生,就當作照顧學生總可以吧。”
他沒有答應,只哼笑着說學生就應該聽大人的話,離那些對身體健康有害的吃食遠一些。
聞喜實在忍不住撇了一下嘴,眉心皺成一個雲團,寫滿了不甘心的罷休。
她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作勢要自己去買,剛轉身,手忽然被人扣住。她剛想發作,身前忽然多了一句沉穩的聲音:“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
她面前出現了另一道蒼老的聲音,是個老人,剛剛走在她跟前,方才她走的急,再加上看不見,要不是沈從越拉住她,估計她就撞那位老人家身上了。
想到這裏,她原本還算不服的氣焰,倏地就像被撲了冷水般被澆滅地幹幹淨淨,變得垂頭喪氣的,就像是鬥敗了的公雞。
沈從越掀起眼,沒有放過她那被緊緊抿住的唇角,因用力過度,沒有了往日的粉嫩,已經開始發白,他低低嘆息一句,扣着她的手沒有松開,順勢牽着她往前走了幾步。
“想吃香草味兒的,對吧?”
她還沒反應過來,随便敷地衍應了一聲,語氣發悶,被他牽着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後知後覺地叫了一聲:“沈從越!”
“怎麽了?”
“…….沒事,就叫叫你。”
她想說什麽,可想起剛才的小插曲,神情還有些別扭,想說的話憋到嘴邊,臉頰都鼓了起來,都沒能說出口,最後只哼哼唧唧地小聲回出這麽一句。
沈從越聽出她話裏的扭捏,勾唇想笑,但還是壓了下去,只眉眼處有了些弧度。
等拉着聞喜走過去時,他看了一眼周圍,都是家長帶着一些小孩子,而他身後則是正神色安靜乖巧的聞喜,像一只方才剛炸過毛被捋順的貓兒一樣。
沈從越嘴角的笑意濃了幾分,對那個老板說道:“來個香草味兒的。”
“大的還是小的?”
“大的。”
“小的。”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沈從越側過身子,慢悠悠瞥了身後的聞喜一眼,然後又重複了一遍。
“小的。”
聞喜嘴扁了一下,但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這麽久沒吃過,小的也不是不可以,總比沒有強。
于是她也沒有再掙紮了,在原地本本分分地站着等。
等感覺到沈從越來到她身旁,嘴角就已經抑制不住地翹了起來,喜滋滋地說了一聲謝謝,就要伸出手接過,卻撲了空。
頭頂上傳來他不知道在壓抑着什麽的聲音,有些低:“我來吧,方便,張嘴。”
她頓了一下,沒說什麽,将身側的手搭在一側放在了背後,微仰頭便乖乖張開了嘴。
意料之中的冰涼沒有傳來,接踵而至的是從舌尖滋生而出的絲絲香草味兒的甜意,逐漸彌漫擴大到整個口腔,翹挺的鼻頭處也接觸到了一團茸茸軟軟的東西,好似雲朵一般。
是棉花糖。
香草味兒的棉花糖。
聞喜很快反應過來,将身子往後撤了撤,氣急敗壞地朝那人喊了一聲:“沈從越!”
面前的男人終于将抑在喉間的一聲聲低笑從唇間溢了出來,但還不忘搶理:“不是你說要香草味兒的嗎?”
“可是這是棉花糖!”
“你不喜歡吃這個?”
聞喜噎了一下:“……還行吧。”
她慢慢哼哼的說完,擡起手從上面扯下蓬蓬的一團來,慢慢放在嘴裏,甜絲入口即化。
聞喜唇角不由自主地彎了彎,還不忘神色別扭地說一句:“味道也還行吧。”
沈從越眼裏的笑意濃了幾分。
他和她所在的靠近十字路口旁邊,就是一所小學。
臨近中午,家長們來接孩子放學,看到賣棉花糖的,便會帶着孩子過來買。
而他們兩個年輕的男女站在那裏,本就有些顯眼,再加上應該是看到聞喜剛剛吼沈從越那麽一聲,以為他倆是吵架了,其中一個小女孩就擡着小腿跑了過來,手裏還舉着她媽媽剛剛賣給她的棉花糖,輕輕拉了一下聞喜的衣角。
聞喜下意識低頭,她軟聲軟氣地開口說了一句:“姐姐你不要生那個帥哥哥的氣,哥哥肯定沒有告訴你,他可是買了比我媽媽買的還要大的棉花糖給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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