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聞二十六下
◎再抱下去,就要收費了。◎
而從隊裏離開之後, 他便一直陪護着沈媽,在家和醫院中來返。
那些警鈴響起緊急出動時,連飯都來不及扒一口的日子好像離他也越來越遠。
沈媽做完手術後狀态很不好,尤其是在知道沈從越那次出任務的事, 曾不止一次強烈要求他趁這個機會不如幹脆直接離開隊裏。
反複陳舊的問題不斷被磨砺翻新, 可是卻沒有了當初的劍拔弩張。
因為現在他和他媽,一個是躺在病床上的殘破身軀, 一個是千瘡百孔的心靈, 每日過的渾渾噩噩。
到了現在, 三番兩次,數次來數次返。他媽好像也見實在拗不過他了, 看他這麽多天都在病床前辛苦地照顧着她,這才将強硬的态度松動了些。
而且, 沈媽在住院這段期間,心靜下來不少,也看得越發清楚。
現在沈從越最關鍵的問題不是他換不換工作的問題, 而是他能不能從那件事走出來。
如果走不出來了, 那不用她說, 他也會不得不離開。
她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若是能走出來,那就算把他那早沒了的老爸扯起來放跟前去勸,沈從越也會繼續下去。
她也不想看沈從越成天就這麽悶着憋着, 不知道哪天就會悶出點問題來。
知道他和隔壁那個女孩有點相處後,沈媽還看的舒心。
雖然那女孩看不見,不過瞧着性子還不錯, 要是就這麽處下去能把她家沈從越帶出來, 這也算, 比打半輩子光棍強。
而聞喜這邊,在她看來,早上和沈從越偶遇卻不歡而散之後,她便沒了心思再去四處溜達,轉着輪椅在看護阿姨的引導下來到了康複室,準備進行康複訓練。
這段時間她在車禍中受傷的腿已經徹底養好了,可以陸陸續續開始一些适宜的恢複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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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便需要強化另外的感受器,尤其是聽覺,還有定向行走等一些訓練,而且是康複療程剛開始的緣故,聞喜的訓練強度并不大,不過最初開始的時候還是有些艱難,經過這幾天的反複練習,她才好了一些。
可今天在訓練的時候,她好似被人挖走了心竅一般,總是心不在焉的,在室外練習行徑間走路時,盲杖一連碰住多個障礙物都沒有躲開,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看護阿姨站旁邊,見她今天狀态不怎麽對,猶豫說了一句:“聞喜,要不咱們今天先回去吧?”
聞喜将手中的盲杖握緊,咬了下唇,很快回了句:“不用。”
她将盲杖向前伸了出去,一點點探着,偏頭對旁邊的看護阿姨說了一句:“阿姨,你過來陪我做一下導盲的随行動作吧。”
看護阿姨應了一聲,正要上前時,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影。
沈從越按了按看護阿姨的胳膊,示意他來,然後長腿擡起,就走到了聞喜的身邊。
他也不說話,就立挺着高瘦的身子,挨着她停下,随後放在腰間的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聞喜這才有了點動作。
她身形似是僵硬了一瞬,随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只微抿了下唇,然後沉默着就勢挨着他的手背,她擡起左手,慢慢劃過上面粗粝的肌膚,柔軟的指腹像是被風起來的白紙,輕飄飄地摩挲過他的小臂,然後又像一個軟面包,一點點将他骨硬有力的小臂籠絡凹陷進去。
她柔軟溫熱的手心環住了他的肘關節靠上一些,然後再慢慢握緊,輕緩淡和的對旁邊的人說了兩個字:“走吧。”
沈從越垂下眸子,偏頭瞥了眼自己穿着黑色半袖的臂彎,白瑩圓潤的指尖若影若現,像一根根幼蔥似的圈纏在上面,突出明顯的喉結滾動了下,随後步伐穩健緩慢地往前走了幾步。
在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他能很明顯地感受到,圈在他臂上的手收緊了些,不難看出手的主人還是有些緊張和不安的。
室外練習她進行的不多,對周圍的一切都還很陌生,所以剛起步,就算鼻間彌漫着那股熟悉好聞的味道,聞喜總還是有種不踏實感,只得用力攥住些身邊人的胳膊,好尋求點安全感回來。
是的,她早知道她身邊的人就是沈從越。
只要他一來到她的身邊,她就能知道是他。
因為他身上對于她來說獨一無二的味道。
注意到聞喜細微的動作變化,沈從越抿了下薄峭的唇角,為了讓她放松緊繃着的脊背,聲音沉穩有力地說了一句:“別怕。”
聞喜從鼻間飄出一聲輕哼,撇了撇嘴:“我才不怕。”
早上的不歡而散而築起的冰牆好像因為這兩句拌嘴逐漸一點點被消融,聞喜緊緊拉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原本的不安在感受着他身上的溫度正源源不斷地通過她的手心傳遞進她的內裏時,逐漸變成了平穩的心跳。
直到道路中央,有幾個小孩一邊往前跑着,一邊互相嘻哈嬉鬧着,虎頭虎腦地跑過來,都沒注意到快要撞上了路邊的聞喜,幸好沈從越手急眼快地将她往他這邊拉了拉,才讓那群熊孩子們沒有撞到她。
看見她踉跄的身影,那群孩子們停下來想要出聲笑時,就看見身形魁拔的沈從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眼神冷的發寒。
小孩子們頓時不敢吭聲了,
而聞喜正失神着,沉浸在自己的心緒裏,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猛然被沈從越那麽一撈,頭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胸膛。
為了穩定身子,她下意識像個樹袋鼠一樣,牢牢抱住了他的腰,咚咚的心跳聲,在那一刻頓時像瓶瓶罐罐被掃落在地時發出的七零八亂的聲音,敲的她心亂如麻,連呼吸也不自覺加快了不少,變得濕潤而又灼熱了起來。
等反應過來,聞喜條件反射想要撒開手時,才發現腰間多了一條勁瘦有力的小臂,牢牢地繞過她纖瘦的腰扣了回去,可能是怕剛才他摔倒,便見溫熱寬厚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腰窩處,使得抱的更嚴實些。
而她無意識在他懷中動彈時,他的指腹也随之不輕不重地按了幾下她那裏薄薄衣料下的一片柔軟肌膚,意識到雙方更貼合的同時,聞喜腰窩間的軟肉立刻好似穿過了微弱的電流,變得酥麻了起來。
她身子像是塗上了蠟油,在他的體溫薰染下,逐漸凝固變成了精致的少女蠟像,在他懷中擺好笨拙的特定姿勢。
這對于一個雕塑家來說,這一定不是一個很好的作品,但對于沈從越來說,她軟軟綿綿的身子窩在他的懷中,暖暖熱熱的一團。在那一刻,沈從越感覺她變成了自己的缪斯。
在将那些熊孩子毫不客氣地用冷眼驅逐走後,沈從越注意到挂在他身上的聞喜,兩條白細的胳膊還在他精瘦的腰上勾纏着,唇角微彎,語氣平緩,染着幾分笑意:“再抱下去,就要收費了。”
聞喜不動,只悶着頭篤在他懷中,哼唧說了一句。
“你不松手我怎麽松?”
聞喜雖這樣說着,可心裏還是有了其他的念頭,就像掃過了狐貍的尾巴。想着反正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既然他抱着,不如她趁着這機會多抱一會兒……
沈從越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還勾着小姑娘柔軟纖細的腰肢,神情微動,立刻就松開了她。
聞喜見他這麽果斷地松開,沒忍住愣了一下,随後這才微蹙着眉,有些郁悶地扯開抱着他的手臂,往後退了小幾步。
至于撒手撒那麽快嗎?她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
這個郁悶的小念頭剛像嫩芽似的,伸出個頭尖尖破土而出時,就被響起的沈從越略帶歉意的嗓音。
“抱歉,剛剛我可能用的勁兒會有些大,有沒有勒着你腰疼。”
這樣說着,胳膊上方才锢着的那道柔軟的綿意仿佛還黏了一些在他的小臂處,讓他止不住掀眼去看。
聽到沈從越很是及時的解釋,聞喜方才郁結住的烏雲頓時明朗了起來。
她很快搖頭,唇角露出幾分甜笑:“不,不疼,一點也不疼。”
好吧,方才本就不應該在這個季節生長的雛芽終于又被敲鑼打鼓地被人重新按着頭鑽回到了泥土裏面,反倒把留下的坑變成了個心形的,時不時上下凹陷,用力搏動着。
過會兒兩人走累了,便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休息。
五月底,氣溫越發的暖和。現在正是下午六點左右,第一醫院的住院部很大,後面有一大塊休息走道,高樹成蔭,投落下一片片稀疏的樹影來。
趁着溫度正好,有很多病人都出來望風,也有不少家屬陪着,而聞喜和沈從越則挑了個好位置,坐在了樹下正好被打下來的陰影全方位覆蓋住的長椅上。
聞喜今天穿着很簡單,就是一個淺藍色的插肩短袖,搭了一條白色長褲,許是因為熱,她把平常披散下來的短發紮了起來,在頸後紮出一個很短的小揪揪,碰過去還有點紮手,有好幾根紮不上去的碎發慵懶地搭落在小巧而又白圓的耳垂上。
雖坐下來了,可她仍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味道很濃。
因為他知道她喜歡聞他身上的味道,所以沒有坐的太遠一些,可也沒有太近,大概是聞喜将手托在椅子上,堪堪可以觸到他的衣角的距離。
“今天,謝謝你出來幫我。”
她無聲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出聲說了句,話音落下幾秒後,旁邊傳來他一聲難以窺測其中情緒的平淡嗓音:“嗯。”
聞喜抿了抿唇角,過會兒,她還是難壓心上那點波動,繃着唇角,向身邊的沈從越硬邦邦地又說了一句對不起,是關于早上那件事情表示對他的抱歉。
不管理由如何,終歸是她語氣不對。
錯了就是錯了,聞喜不為自己辯解那麽多,所以,該有的道歉還是得要有的。
見她這副複雜難耐的神情,沈從越忍不住彎了彎唇角,斂着的眉眼松散開,顯出幾分笑意。
“一會兒感謝一會兒道歉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對你幹什麽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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