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葉庭書已經在門口按了快十分锺的門鈴，屋裏卻始終沒有來人開門的跡象，她有些急了。

直到今天上班路上，偶遇自家小姨，她才知道前天自己母親跟淩響在咖啡屋裏碰上了，自己母親還找了淩響的麻煩。

具體怎麽個情況小姨也不清楚，她只好給淩響打電話，卻沒想到一上午都是無人接聽。實在放心不下，她只好請了半天假，直接找上門來。

又一連按了好幾下門鈴，淩響始終沒有開門，葉庭書沒辦法，只好從包裏掏出當初兄長給她的鑰匙，直接開門進屋。

屋裏一如既往的安靜，葉庭書掩上門，就習慣性地往淩響的房間找了過去。

房間門是開著的，她一走近就能看到裏面的計算機屏幕亮著，淩響就蜷縮在計算機前的椅子上，雙手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臉，一動不動。

葉庭書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這個場景對她而言太熟悉了。在兄長剛去世的那段日子裏，她每一次踏進這個屋子，就會看到這一幕。

計算機屏幕上是《無盡Online》的畫面，而淩響只是一動不動地蜷縮在計算機前的椅子上，如負傷的困獸，拼命掙紮卻無處可逃，即使隔著再遠的距離，她都能感覺到籠罩在他身上的絕望和自責，那是她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安撫的悲恸。

她不知道為什麽到現在自己還會看到這樣的一幕，有一瞬間她甚至以為過去的一年都只是自己的一場夢，兄長其實才剛離開，這個人還深陷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但她知道不是，正因為知道，她才更覺得害怕。

「阿響……你怎麽了？」遲疑著問了一句，葉庭書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淩響似乎動了一下，卻又像是她自己的幻覺，葉庭書走到淩響身邊時，遲疑了一下才捉著他的手拉開，然後就看到了他的臉上的淚痕。

淩響只是怔怔地看著她，眼中空洞得叫人害怕，葉庭書忍不住又低聲問了一句：「阿響，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你不要吓我。」

淩響依舊沒有動，只過了很久，才遲緩地搖了搖頭，啞聲道：「我不知道。」

這樣的反應讓葉庭書更加不安，她在淩響身旁蹲下來：「有什麽事你跟我說，是不是我媽又跟你說了什麽？你別理她，她只是氣昏了頭，你別聽她亂講。」

聽她越說越急，淩響這才慢慢回過神來，他能清晰地看到葉庭書眼中的緊張和焦急，心中一暖，終於伸手拍了拍葉庭書的肩，又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別擔心。我只是、只是……」

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哪怕是用來安慰葉庭書的借口，他都不願意亵渎了那個人。

葉庭書卻已經明白過來了，低聲問：「你想起哥哥了嗎？」

淩響低下了眼，沒有對上她的目光。

葉庭書卻只當他是默認，過了好一會，才小聲問：「阿響，你會忘了哥哥嗎？」

淩響猛地擡起了頭，看著葉庭書的目光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和一絲幾不可察的絕望。

「不不！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能忘了哥哥嗎？他……一定不希望你一直這樣下去的。」

「我不會。」

葉庭書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可是哥哥已經死了，而你還活著。」

「是啊，我還活著……」淩響勾了勾唇，眼中卻有一抹痛楚，「要死的人應該是我才對，是我讓他變成一個同性戀，是我讓他跟家人翻臉，他本來好好的，那麽優秀，如果沒有我……」

「不是的！」葉庭書急了，打斷了他的話，「不是你的錯，那都是哥哥自願的！他一定希望你能夠好好活下去，忘了他，重新開始過自己的生活，重新愛上一個人……」

淩響沒有讓她說完，只是淡淡一笑：「我做不到。」

「為什麽？哥哥他已經死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回來，為什麽你不能忘了他，放過自己？」

「不要再說了。那是你的哥哥，你居然要我忘了他？」淩響的語氣變得淩厲。

葉庭書也有些激動了：「因為我不想看著你再這樣下去！你這輩子還有那麽長，難道你要為了一個死去的人，把自己困在這個屋子裏過一輩子？你以為這樣哥哥就會高興？你……」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淩響又一次打斷了她的話，甚至用力地推了葉庭書一把，「出去，滾出去！」

葉庭書被推得跌坐在地上，狼狽地爬起來還要再說，卻發現淩響的雙眼都紅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激動，只是狠狠地盯著自己，眼中卻帶著分明的失控和崩潰。

「阿響，你……」這不只是因為自己的話，一定是還有什麽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才讓這個人又一次将自己逼入困境。

葉庭書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上前一步就要追問，淩響卻已經站了起來，又推了她一下，最後幹脆鉗住她的手，将她一路從房間拉向門口。

「阿響，放開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阿響……」

葉庭書一路掙紮，她已經不再想繼續自己的話題，她只是想知道淩響究竟遇到了什麽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我不會忘記你哥哥，也不會愛上別人！那是你的哥哥，我不想再聽你說要我忘了他的話，你出去！」淩響一手拉開門，一手将葉庭書推了出去。

葉庭書還要再說話，淩響卻已經當著她的面把門甩上了。

葉庭書只能在外面拼命地敲，甚至用鑰匙嘗試開門，淩響卻只是慢慢地靠著門坐了下去，閉上了眼。

明明是庭宇的妹妹，卻居然要我忘了他，要我背棄他愛上別人……真是太過分了。

江越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下樓吃了消夜填飽肚子，他又磨蹭著登入了《無盡Online》。

一上線，他就發現淩響居然在線。

這在線并不是說打開好友列表，看到名字前的小燈亮著，而是在他上線的地方旁邊，就站著那個銀袍的法師，看起來奄奄一息，都快要被野怪那經常未命中、命中也只是扣一點生命的攻擊給打死了。怎麽看，都像是從早上開始就沒下線過。

迅速在當前頻道發了一個問號，江越又打開私聊窗口給月神之響發信息：「沒下線？」

然而無論當前頻道還是私聊訊息都沒有響應，屏幕上的法師甚至沒有動過。

江越很無奈，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很習慣了，緊接著又發了一條訊息：「人呢？把血補滿來ＰＫ吧。」

還是沒有回應，江越頭痛地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剛要再發話，就看到屏幕中央白光一閃，月神之響就這麽消失了。

剛開始他還以為淩響下線了，直到看清地上多出來的金幣和裝備，才發現并非淩響下線，而是月神之響因為一直沒有動作，被野怪硬生生打死，直接回城裏複活點去了。

意識到那邊必定又出問題，江越嘆了口氣，把地上因為角色死亡而掉落的游戲幣和裝備都撿起來，這才拿起手機給淩響打電話。

他已經做好了沒有人接電話的準備，甚至已經想好了簡訊要怎麽編，卻沒想到電話響了兩聲後，居然被人挂斷了。

這問題可就嚴重了。

江越愣了好一會，才慌亂地重新撥通了淩響的手機，然而這一次只響了一聲，就又被直接挂斷了，等再撥時，電話裏傳來了機械的女聲提示：「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江越只覺得冷汗直冒，第一反應就是換了衣服，抓起車鑰匙往外跑。

他不知道淩響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但是他可以隐約地猜到，這一次，是因為自己。

一路狂飙，把車停在淩響家樓下，江越才發現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為緊張，手心裏全是冷汗。他等不及電梯，幹脆從樓梯跑了上去，喘著氣趴在門邊就對著門鈴一通狂按，只覺得心跳劇烈得怎麽都無法平複下來。

淩響一直都沒有開門，江越更緊張了，最後實在忍不住，幹脆用手用力捶門，大聲喊道：「淩響，開門，我知道你在！淩響！」

捶門聲和叫喊聲把旁邊的鄰居都驚動了，打開門看賊似的看著他，江越沒有辦法，只好按捺著道了歉，等鄰居回去了，才重新按門鈴，在門口急得團團轉。

他其實已經知道，淩響不會開門了，只是一直憋在心裏的一口氣像是終於要爆發出來，他不想認輸，就只能不死心地按著門鈴，好像再堅持一會，屋裏的人就會妥協。

然而淩響并沒有妥協，卻是江越先敗陣了下來。有點無力地靠在門邊，他摸出了煙盒，正要抽出煙點上時，卻突然看到了門口的地毯。

只愣了一下，江越就飛快地蹲了下來翻開了地毯，備用鑰匙居然還藏在上一次的地方，他心中一喜，手忙腳亂地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開鎖一推，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這他娘的好像有什麽在門後堵著！

江越對著門縫試探地叫了一聲：「淩響？」然後又去推門。

這一次感覺就更明顯了，好像有誰在門後用盡全力地堵著門，哪怕往前推開一點，也會馬上被頂回來。

「淩響！」江越咬牙切齒地又叫了一聲，「開門！」

門後沒有人響應，只是再推門時，抵抗就愈加激烈，甚至砰的一聲把門又甩上。

江越氣結，一拳捶在門上，又去扭鑰匙，一邊整個身子靠上去，硬是把門推開了一線：「你又怎麽了？開門把話說清楚！」

門後的人只是沈默抵抗著，江越久攻不下，最後幹脆發了狠：「我要撞門了，你要不想受傷就讓開。」

「你撞進來我就報警。」門後終於傳來淩響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卻能聽出裏面的慌亂。

江越根本就不理會，開始在那邊倒數起來：「三聲之後我就撞門，你快讓開。三……」

然而剛數出口，他就先撞了上去。不是要搞什麽突擊，而是江越已經見識過淩響的手段有多激烈，心知自己這麽一數，淩響說不定就倔起來跟自己對上了。這麽一撞一擋，一個搞不好就會受傷，還不如趁人沒準備好，先把門撞開了再說。

果然就如他所料，也不知道是力度足夠大還是淩響真的沒有防備，門一下子就被撞開，江越跟著撞了進去，站穩擡頭才發現淩響半靠在門後的鞋櫃邊，蹙著眉頭揉著手肘。

頓時就有些後悔了，江越走上一步：「呃……撞、撞到了？」

他本是下意識地伸手想拉過淩響的手來看，卻沒想到手剛伸出去，淩響就往旁邊一躲，看著他的目光帶著防備：「你不是說三聲嗎？」

聽到這話，江越本來沈下去的心又活了過來，笑了笑道：「兵不厭詐。」

淩響又皺了眉頭，像是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友善，又往旁邊退了一步：「你來幹什麽？你這是私闖民宅，我随時可以報警。」

「你報啊。」聽他這麽說江越脾氣也上來了，随手把門關上，走到沙發前坐下，抽出煙來點上，才道，「你游戲有一天沒下線吧？都被怪給打死了。叫你也不回話，打電話還關機，誰知道你會不會又一時想不開？」

「我就算想不開又跟你有什麽關系？」淩響沈默了半晌，才道。

江越手上一頓，最後狠狠地吸了口煙，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是沒什麽關系，可我就是愛多管閑事啊。來，說說怎麽又想不開了？」

淩響自然沒有動：「跟你沒關系。」

又是這一句。江越還記得上一次淩響把這話挂在嘴邊時，自己忍不住甩了他一個巴掌。也許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才清晰地發現，自己有多痛恨「跟他沒關系」這種狀态；才發現，自己已經落入了局中，再無法清醒旁觀。

想起了那一巴掌，他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他不想再做出這種會把自己吓住，然後暗自後悔很久的事。

「我以為，我們至少算朋友。」

「才認識那麽幾天，就是朋友了？」淩響冷哼了一聲，「那我朋友可多了，你排隊都還排不到。」

江越皺了眉頭。防備、疏離，甚至話裏帶刺，這樣的淩響讓他覺得有些陌生，可這樣看起來，卻更接近淩響所說的話。

這樣才真正像兩個剛認識幾天的人，不過是點頭之交，連朋友都算不上。其實他們只見過兩次，通過幾個電話，偶爾一起游戲，真算起來，連相識都嫌太淺。

可真的是這樣？江越想著都覺得自己無端生出的感情輕率又可笑，但他知道不是這樣。不單是他……江越對上了淩響的眼，他想這個人也明白。

他們的相遇相識，那是跟一般情況不一樣的。

這人在他面前丢臉過、狼狽過，在他面前哭過、崩潰過，甚至還在他面前死過一回！別說做朋友，就算做夫妻都足夠了。

淩響看著江越眼中從茫然到堅定的變化，看起來更慌亂了，卻還是硬著脖子低吼：「看什麽看，出去！」

江越沒有說話，只是突然站了起來，淩響又是一驚，往房間的方向連退了幾步，拉開了跟江越的距離。

江越看著慌得手足無措的人，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輕輕地嘆了口氣。

淩響有點茫然了，卻始終警惕地看著他。

然後他聽到江越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淩響沒有回答，他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問。難道他說得還不夠直白？

「之前不是都好好的，為什麽突然又跟我撇清關系？」

淩響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我跟你本來就沒什麽關系。」

江越又笑了，眉目越發溫柔：「沒關系？我手裏還拿著你最想要的賬號呢。若是沒關系，我回去就把角色給删了？」

淩響猛地睜大了雙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江越才走了過去，停在淩響面前：「是因為我做了什麽事嗎？」

淩響似乎想逃，只是身體微晃了一下，終究沒有動。

「你在緊張。」江越的話裏是肯定，「是因為我？」

「不……」淩響飛快地反駁，話到一半，卻又遲疑著沒有說下去。

江越只是盯著他看，半晌才微微眯起了眼：「是因為早上那幾組材料，讓你發現了什麽嗎？」

淩響動了一下，看起來卻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僵硬了。

江越又嘆了口氣：「其實你已經察覺到了，是嗎？」

「你在……說什麽？」淩響的聲音幹巴巴的。

江越捉住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心髒的位置上。幾乎是在指尖觸碰到衣服的瞬間，淩響就如遭火灼地抽回了手，滿眼驚惶地看著他。

江越卻沒有退縮，他的聲音溫和而堅定：「是的，我喜歡你。」

淩響脫口而出：「你胡說！」

江越笑了：「我的感覺，是不是胡說我自己最清楚。」

淩響只是搖頭，甚至不敢去看他。

「最開始我不敢承認，因為我從來沒有喜歡過男人。可是因為害怕而否認，就太可惜了，畢竟我也從來沒有這麽認真過。你是第一個，大概也是最後一個。

「我知道你很愛那個人，所以我本來是要放棄的。我不想給你壓力，也不想看到你像現在這樣……痛苦。」

淩響的身體輕顫了一下，別開了眼，慢慢地咬住了唇。

「可是，正因為你痛苦了，我就不能放棄。」江越笑得很堅定，「因為我還有希望。」

淩響又搖了搖頭，所有的語言能力像是在這一刻都消失了，他不知道要怎麽阻止正在發生的事，就只能消極地抗拒著。

江越又一次捉住了他的手，緊握在掌心裏：「你不需要現在接受我，但也不要馬上拒絕我，好嗎？」

淩響沒有回答，甚至不去看他，只是拼命地想把手抽回去。這一次江越沒有退讓，他緊握著淩響的手，死死地盯著他的雙眼，又重複了一次：「你這一輩子還有很長，我也還有很多時間和耐性，不要現在就拒絕我，好嗎？」

淩響張了張口，發出的只是顫抖的氣音，慢慢地，他的身體也跟著顫抖了起來，他低著頭把所有的表情都掩飾了起來，困獸一般地做著徒勞的掙紮。

江越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拉著淩響走進房間裏，房間裏的計算機屏幕還亮著，銀袍的法師靜靜地站在複活點，顯得無助又憂傷。

淩響怔怔地看著屏幕，而後有點茫然地轉過頭去看江越。

江越把他按到椅子上，将鼠标塞到他手裏：「把血回滿，來ＰＫ吧。老規矩，你贏了，我把賬號給你；我贏了，聽我一個要求。」

話一說完，他沒有管淩響的反應，徑直走進了對門的房間。

正如他所料，那裏也有一臺電腦，正對著門口，坐下去，一回頭就能看到淩響的背。

「計算機能用吧？」随口問了一句，他已經順手打開了計算機，登入了《無盡Online》。

時間是晚上十點。

江越看著系統時間，忍不住微微地笑了。

【世界】七滅七生：月神之響來ＰＫ，老規矩！

相同的話在世界頻道上重複了很多遍，到最後甚至其他玩家都停了下來，聊天區域裏只剩下七滅七生的喊話。

淩響坐在那，怔怔地看著屏幕，過了很久，才慢慢地回過頭去。

無數次，他回過頭，就能看到那個人在那邊看著自己，帶著近乎寵溺的笑容；也無數次，他回過頭去，那個位置上空蕩蕩的，無論他怎麽呼喚，無論他等多久，那個人都再也沒有出現。

他曾經以為這一個噩夢永遠不會醒過來。可是此時此刻，有一個人坐到了這個位置上，明明不是同一個人，卻做了同樣的事。

第一滴眼淚落下之後，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淩響收回了目光，接受了屏幕上已經閃動了很久的比試申請。

視線一直被淚水模糊著，他只知道自己拼盡全力地想要贏過對手，每一個操作都沒有出錯，甚至比過去任何一次ＰＫ都要做得優秀，然而最終屏幕還是暗了一下，打出了「LOST」的字樣。

他就這樣維持著最後一個動作僵坐在那兒，腦海中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淩響終於聽到了腳步聲，他不敢回頭，甚至不敢動，直到江越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江越的聲音裏并沒有任何喜悅，只是平靜溫和地道：「我贏了，你要答應我的要求。」

淩響僵硬地轉過頭看他，滿心絕望。

江越卻是一笑：「去睡覺吧。」

淩響的眼猛地睜大了，在他還沒來得及消化江越的話時，江越就已經俯下身來，在他額上輕吻了一下。

「好好洗個熱水澡，吃點東西，然後上床睡覺。這就是我的要求。」

相似的話，好像在哪裏曾經聽過。淩響麻木地點了點頭，卻沒有動。

江越勾起了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淩響又點了點頭，始終沒有回應。

江越嘆了口氣，走出房間，在門口停了下來往回看了淩響一眼，才終於轉身離開。

把門關上的那一刻，他沒有想過，第二天他就再找不到淩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