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閑妻求藥

“啊,你家沐乘風生氣了麽!”情岫驚訝地捂住了嘴,“如果是九虎相公被我揣下了床,他一定會亂扔東西踢床板發氣的。”

左芝赧然,心裏覺得當時也有點太急了,可嘴上氣勢強硬不改:“哼,他生哪門子氣?他敢!不過就是灰溜溜爬起來,然後就安分了……”

那晚,沐乘風猝不及防跌下床去,半晌都呆坐在地上,眼珠子一動不動盯着左芝。左芝把枕頭被褥一股腦都朝他頭上扔去:“滾開滾開滾開!我不跟你洞房了!嘶……好疼……”

從小到大都沒人敢動她一根汗毛,爹娘更是舍不得打她,連重話也沒說過一句。這次洞房應該算是左芝有生以來第一次“流血流淚”,她眸子裏迅速聚起水霧,閉攏腿蜷縮在床角,咬着嘴唇死命瞪沐乘風:“我不和你睡了!”

須臾,沐乘風緩緩站起來,撿起被褥給她搭上,然後放下床頭帳子。紅彤彤的幔帳落下,瞬間隔絕了他的身影,左芝脫口就問:“你幹嘛?”

“我睡外面。”

沐乘風在床榻邊和衣睡下,隔着朦胧紅帳,左芝偷偷撩開縫觑了一眼。只見他安然躺在地上,面朝門口背對自己而眠,似乎很是平靜舒适。她心中愈發郁結,氣呼呼地扔下一床絨毯,哼哼道:“活該!就罰你不許上床!”

之後左芝也平躺了下來,腿根處還隐隐作痛。“死木頭,明兒再收拾你……”倦意襲來,她咕咕叨叨一陣,居然很快睡着了。

第一次的親熱就這般糊裏糊塗以失敗告終,然後第二次她還是痛,第三次依然痛……

一年過去,當左芝扳起指頭算了算,才發現她跟沐乘風同床的次數居然兩只手就數的完!其實這也不算什麽大事,她對房事是懼怕多于歡喜,少來幾次還樂得清閑。問題是,左芝耳邊總有幾只蚊子嗡嗡叫。

“小姐,女人沒有子嗣地位不穩,以後會失寵的!”

“啊呸!我是冷宮裏的妃子麽?我會怕沒人寵?笑話!”

“媳婦啊,我臨死之前還能不能抱上孫子?”

“婆婆您面色紅潤身強力壯,再活五六十年不成問題,孫子的孫子都能抱上!”

“小姑姑,你生個妹妹跟我玩兒嘛,我都有兩個弟弟了,還缺個妹妹。”

“去!你當小娃娃是玩偶呢,還陪你玩兒?叫你爹娘給你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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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臭丫頭,那塊木頭是不是有隐疾?是的話給你哥我說,咱們休了他,省得讓你守活寡!”

“滾!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才有隐疾!”

“……”

人人都催着她生孩子,內憂外患夾雜之下,原本不那麽想生孩子的左芝也忽然變得急不可耐起來。沒有孩子人生就不完美,地位也岌岌可危,還會受公公婆婆的白眼……

想她堂堂東晉郡主,跺跺腳連地都要震三震,何時受過此等窩囊氣!

今日左芝深刻反省,篤定了是自己當初的莽撞壞了大事,俗話說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從前抗拒房事,現在為了生兒子豁出命去也得拼一拼。

于是,她一把抓住情岫:“嫂子你教教我,我要怎麽做死木頭才會……咳,那個如狼似虎?”情岫為難:“我也不會啊,我只是坐在那裏,九虎相公自己就會撲上來。”

左芝失望極了,這種事拉下臉來問本來就不容易,女人之間還好說,可要喊她問左虓那只狐貍?讓她死了算了!忽然之間靈光乍現,左芝一打響指,雀躍道:“聽說團圓的師父是個神醫?那他有沒有吃了就不怕痛的藥?”

情岫懵懵懂懂點頭:“有呀,喝下去身體木木的,不會覺得痛。”左芝眨眨眼,耷拉下嘴角,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嫂子,你去幫我取一副這樣的藥好不好?我家丫鬟得了絕症,要吃這味方子才會好,求你了嫂子……”

話分兩邊,沐乘風這日下朝之後,被女皇內侍單獨召見進了後殿。

巨大的麒麟香爐裏騰起細若蠶絲的青煙,女皇朝服未換,只是卸下頭冠,坐在九龍交錯的金椅上休息。整個後殿寂靜如死水,連廊柱底下宮婢的呼吸聲也格外清晰。

沐乘風踏上青毯,潔白鞋底與柔軟的羊絨相摩擦,發出微微的茲茲聲。他端直走到女皇座下一丈的距離停住,正欲開口問安。

“乘風來啦。”女皇率先出聲,尚且阖着眸子。沐乘風略略躬身:“君上。”女皇淡淡應道:“嗯,賜座。”

內侍搬來錦紋圓凳,沐乘風道謝之後落座,背脊挺得筆直,在威儀天成的女皇面前顯得并無狹促,而是不卑不亢。女皇随手一指案幾上的幾張卷紙:“你看看。”

“是。”沐乘風拿過卷紙,只見三張紙上各有文章,題目相同筆跡如一,只是內容相異。粗略浏覽一遍,他對此卷來源心中有數。

這是今年恩科殿試的考卷,女皇給沐乘風閱覽的是謄抄以後的答題。想來,坊間傳聞女皇對名次定奪尚有疑慮是真,今日的召見,大概是女皇意欲與他共商狀元榜眼探花花落誰家。

“你且說說。”女皇睜開眼吩咐道,她已年近五十,縱然保養得宜卻還是不免偶感疲累,兩鬓也已微微泛白。沐乘風指尖尚餘墨香,但三份卷紙的內容已經記入腦海,他眉眼無瀾,娓娓道:“一卷重綱紀,二卷強勤勉,三卷倡新法。各有千秋。”

女皇輕輕一嘆:“三者皆是棟梁之才,言言切中要害。如此不相伯仲,才叫寡人難辦。”沐乘風面不改色,道:“微臣以為,法紀乃國之根本,根基不可動搖,是故狀元當屬卷一,入尚書省。”女皇颔首:“寡人正有此意,如是甚好。”

“勤勉者心細謹慎,可為榜眼,入中書省。”評斷完狀元榜眼,沐乘風略略停頓,因為他瞧見第三卷上的一句話——“改科制,設女官”。他稍微有一絲的訝異,雖然南楚為女帝當政,朝中也有屈指可數的幾位女官,但都是承蒙女皇提拔做了近侍一類的職務,負責傳話和女皇日常起居。如今有人大膽提議要讓女人也參加科舉,正兒八經入朝為官,與一群男子同商國策。縱使沐乘風見慣風浪,也不禁激起波瀾。

很快他恢複平靜,道:“此卷作者倡新變革,思維新穎亦有膽識,只是尚缺火候。如此便給個探花,打發出去歷練一番。不知君上以為如何?”

“準。”女皇同意了沐乘風的建議,于是讓他替自己在卷上寫下名次。毫筆蘸上朱砂,沐乘風手腕平放,工工整整在第一張卷紙上寫下“第一甲第一名”。女皇靜靜看着他,忽然問:“乘風你……最近有沒有去公主府?”

沐乘風繼續寫字,恭敬回答:“沒有。”女皇眼中劃過一絲失望,大概想說些什麽,最後又作罷了,只是道:“有空多去走動走動,寡人的意思你可明白?”

筆尖的朱砂厚了一分,紙上落下略顯粗濃的一筆。沐乘風眼皮也沒擡一擡,道:“是。拙荊與驸馬兄妹情深,微臣會經常帶她過去相聚。”

女皇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阖眸揮手:“去罷,寡人累了。”

沐乘風告退,等他出了後殿,秋風吹進衣領脖頸涼飕飕的,掌心亦潤了幾分,都是細蒙蒙的汗。內侍官一路送沐乘風出宮,半道上一頂軟轎迎面而來,眼看二者狹路相逢,此內侍官上前一步,問道:“何人?”

軟轎邊伺候的都是一群女子,也有女官打扮之人,為首者答:“轎中乃是淮南王府的嘉蘭郡主,爾等還不速速讓開!”大概是見沐乘風步行,料想對方官階不高。此女官口氣很是傲慢,甚至還有幾分頤指氣使的無禮。

沐乘風冷眼不語,顯然是不對這種事上心。倒是內侍官常在女皇身邊伺候,見狀氣不過,喝道:“這位乃是當朝右相沐大人,好個沒眼力勁兒的丫頭片子!”乍聞此言,為首的女官怔了怔,下意識往轎辇那方一望,而轎中之人并未出聲,于是她急忙賠禮:“小人不知是沐大人,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大人恕罪!”說罷她揮揮手讓人把轎子擡到牆邊,意思是讓沐乘風先走。

哪知沐乘風并不搭理,在轎辇挪動的剎那,便從一旁的空隙穿過,落落而走衣袂飒飒。王府女官惶恐至極,還想進一步解釋:“沐大人留步……”內侍官白她一眼,幸災樂禍道:“活該!”說罷他提起袍角,急吼吼追沐乘風去了。

等人走遠,一直都沒出聲的嘉蘭郡主撩起轎簾,往長街盡頭望去,一道似峰若竹的身影依稀可見。嘉蘭郡主抿住唇笑:“原來他便是沐乘風。”

沐乘風離宮後直接去公主府接左芝。到了那裏他并不進去,只是差人去喊左芝。沒一會兒左芝興沖沖地跑出來,粉嘟嘟的臉頰上還綴着汗珠。她跳着就撲上去:“相公大人!”

沐乘風趕緊一把接住她,像摟只小貓兒般把人框進懷裏,擡袖仔細拭汗:“玩兒什麽這麽瘋?”左芝挂在他身上,笑嘻嘻道:“和團圓蹴鞠呀,你要不要玩兒?”沐乘風搖頭:“不了,跟我回家。”

“沐乘風,跟吱吱在這裏用過膳再走吧,九虎相公很快就回來了。”跟随左芝出來的情岫熱情留客,左芝也猛地點頭:“對啊對啊,我們吃了飯再回去,還想再玩一會兒呢。”

可是沐乘風依舊拒絕:“天色已晚,該回家了。”今日的他有些奇怪,似乎有什麽急事想要單獨給左芝說,于是把唇湊到她耳畔,壓低嗓子問:“想不想吃紅燒肘子?”左芝一聽晚飯有肉,再想起公主府寡淡無味的飯菜,頓時改了主意:“想!木頭我們快走!”她笑眯眯沖情岫擺手:“嫂子我先回了,明天過來。”

“多謝公主殿下美意,他日微臣再登門拜訪。”沐乘風疏離有禮地知會一聲,緊緊握住左芝的手,“走吧。”情岫不覺他口氣生硬冷淡,站在門口傻乎乎點頭:“慢走呀,有空來玩兒。”

一路上兩人親昵有加,沐乘風還破天荒地攬住左芝的腰。左芝偷拿眼角瞟他,暗中估摸他今日心情是否大好。袖子裏裝的那包小小的藥,分量忽然沉重起來,左芝不時捏捏手腕,一直擔心會不會突然掉下。

沐乘風瞥見她的小動作,遂問:“怎麽了?”左芝心慌意亂趕緊否認:“沒什麽沒什麽……我有點餓了。”沐乘風捏捏她臉頰,半分無奈半分寵愛:“真饞。”

他今日格外溫柔,左芝心跳噗通,鼓起勇氣扯住他袖子,仰頭問:“木頭相公,你今晚上不要看公文,早點休息好不好?我想、我想……”她說着說着聲音小下去,幾乎像蚊蠅般細細嗡嗡,“我們那個,我給你生小木頭。”

沐乘風垂首凝望左芝,聽清楚了她的話,卻沉默了片刻。好一陣過去,正當左芝以為他不會答應,都要改口了:“不想就算了……”

驟然間沐乘風嚴肅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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