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妻思妙想
相比南楚國內其他地方,通州不及江南富庶,而且也不在邊境要塞,只是個尋常地界。可自古以來通州卻是兵家必争之地,因其三面環山一面通河,如果誰占據了此地,便扼住了南北往來的咽喉,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女帝隔年便會出京巡查,今年定的地方正是通州,此時被曝出疫情,必會打亂原定計劃。
“你的消息從何而來?”女皇問沐乘風,“通州府上的折子并未提及此事,甚至還說行宮已提前完工,随時可以接駕。”
沐乘風沒有說出丁思集的名字,只是道:“此人乃是從通州偷跑出來入京報信,冒了被滅口的危險。君上,微臣以為通州府各級官員壓住此事密不上報,實在是居心叵測。”他的話點到為止,“若是君上此番出巡到通州染上瘟疫,那後果……”
女皇眼眸沉黯幾分,不着急回應沐乘風的話。她凝神思忖片刻,指尖玩弄着玳瑁護甲,良久才幽幽道:“寡人縱然用人不疑,但光憑你一面之詞,卻也不能盡信。既然你對通州起了疑心,那就由你親自去看。你行事須得隐秘,切忌打草驚蛇。若有必要,可調通州營的精兵行事。”
女皇立即寫了一張手谕,又差人取來虎符交予沐乘風。沐乘風雙手接過,又聽女皇道:“為免消息走漏,你持谕令即刻出京,守城官自會放行。爾府中家眷,寡人自會派人照拂,去罷。”
她既給了他虎符,必定要手握人質。沐乘風對帝王權術心知肚明,但是此刻已經不容後悔,他應道:“微臣定不辱命。”事不宜遲,沐乘風本該即刻告退,不過他接了東西後卻一直站立在殿中央,略略垂着頭,久久不動。
女皇見狀,遣散了心腹的內侍官,華麗的寝殿頓時變得更加空曠,清冷幽幽恍若天宮,更似地獄。“乘風,”女皇對待他總有幾分別樣的親近,熟稔地喚他小名,“還有什麽事?”
沐乘風垂眸,恭敬中透着疏離:“君上,如果此番微臣立功,以前您提過的那件事是否可以作罷?”女皇一怔,随即笑了:“哪件事?寡人不記得了。”沐乘風眸子冷了冷,唇角緊繃:“兩年前,微臣入朝為官之時,您說過的話。”
“哦,那件事啊……”女皇一副剛剛記起的模樣,她揚眉道:“當初寡人便說過,只有你适合那個位置,時至今日,寡人初衷如舊。乘風你想功成身退也不是不可,只是你與寡人講條件,寡人當然也要跟你定下規矩。倘若事成,寡人收回成命,倘若事敗……”她如炬的目光落在沐乘風身上,帶給他鋪天蓋地的灼熱,“你是不是會順了寡人的心意?”
“微臣……”素來淡然無畏的沐乘風,此時居然也有些無措,他暗中捏緊了手掌,“微臣願立下生死狀。倘若事敗,提頭來見。”
女皇輕輕“哈”了一聲,搖搖手:“寡人要你人頭作甚?罷了罷了,等哪日你想通了再來與寡人談。”
不等沐乘風再出口挽留商讨,女皇召來內侍官扶自己入內,重重珠簾掩住了全天下最高貴之人的身影。沐乘風盯住搖曳的珠簾許久許久,終于扭頭離去。
翌日左芝醒來,發覺天色蒙蒙還不大亮,她只道時辰還早,懶懶的賴了好一陣床才爬起來。腦袋似乎還有些昏昏沉沉,左芝努力回想着前晚的景象,模模糊糊只記得些許片斷,但又不完全記得了。
“嘶……我怎麽後來就睡着了?木頭做沒做啊?感覺都沒有……”
她嘀嘀咕咕的聲音給莺兒聽到,莺兒趕緊進來:“小姐,奴婢伺候您起身。”左芝抱着被子發呆,聞言動也不動,愣愣道:“好霸道的藥,居然一點兒感覺都沒有……”莺兒見她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冷不丁提高音量:“小姐!”
“幹嘛幹嘛!耳朵都被你吼聾了!”左芝眼睛瞪起,“催什麽催,又不是趕着投胎!時辰不是還早麽?”莺兒道:“不早了,馬上就要掌燈了,您不是還要去公主府麽?”左芝吓了一大跳,趕緊蹦起來,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觀看天色,只見最後一絲落日餘晖從山頭那方照過來,很快便要被夜幕取代。她驚愕道:“我居然睡了這麽久!一天一夜?!”
Advertisement
莺兒尾随過來給她披上衣裳,問:“小姐,您是用過膳再去公主府,還是過去用?”左芝回頭納悶:“這個時辰去幹嘛,團圓都該睡了,再說我又沒說要去。對了,木頭呢?”莺兒為她系好裙子,道:“是姑爺吩咐我們送您過去的。昨天半夜姑爺進了宮,這會兒還沒回呢。”
半夜進宮?那就是沒做了?左芝懊惱地看了眼冷冰冰的床鋪,嘴巴撅得老高,氣呼呼罵沐乘風:“竟敢扔下我跑掉,死木頭!等你回來要你好看!”梳頭的時候左芝一直雙手托腮唉聲嘆氣,為昨日白白錯失良機而後悔不已,就差捶胸頓足了。
“哎——果然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大概是下藥的分量不對。”左芝看着鏡中之人哀怨的眼角,撇撇嘴,“我就不信拿不下死木頭,大不了再來一次!莺兒,咱們去公主府。”
天剛剛黑,左芝在衆人陪同下出行,可剛剛走出相府大門,卻發覺門口站了好些官兵,把整個宅子圍得水洩不通。個個手持兵器,兇神惡煞的。
左芝一怔:“這些人在這兒幹嘛?抓犯人?”千江答道:“他們清早就來了,據說是奉了大人之命過來保護您。”左芝皺眉:“我不需要保護,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上相府找我的麻煩?活膩了不成!你去把人撤了,我不喜歡看見他們。”千江為難:“小的已經說過了,可是他們不聽小的,理也不理……”
“莫名其妙,他們愛站這兒吹冷風随他們。甭理了,咱們走。”
左芝雖然有些疑惑,可一想到是沐乘風的安排又釋然幾分。她走上轎辇轎夫起轎,坐了一陣她覺得口幹,于是掀開轎簾問莺兒倒茶。視線無意後挪,卻見那隊官兵竟然跟了上來,亦步亦趨。
“一群跟屁蟲!”左芝滿不高興抱怨了兩句,也不把這等小事放在心上,随他們去了。
只是此刻不放在心上,在公主府住了兩日之後,左芝卻漸漸發覺有些不對勁了。沐乘風一直沒回來,差千江去問總說朝中事務繁忙,脫不開身。左芝又央左虓去找,左虓回府卻說沐乘風并沒有在宮中,不知去向。再喊鷺兒回沐府去看,沐老夫人竟然還埋怨起左芝來,說她把自個兒寶貝兒子拐走了,起碼小半月都未曾回府探望二老。
左芝心慌起來,覺得好端端一個大活人怎麽就不見了呢?她急得眼眶都紅了:“哥,你說木頭去哪兒了?怎麽都不回家嘛,急死我了……”
左虓雖然平時老愛和她鬥嘴,但好歹是親妹子,看她都急哭了趕緊安慰道:“哎呀別哭別哭,你知道我最見不得女人掉眼淚。甭擔心啊,那塊木頭本事了得,又是右相,走到那裏都沒人敢算計。他八成是公務纏身走不開,忙完就回來了,別怕別怕……”
“可是他又一聲不吭就走掉了。”左芝一眨眼,淚珠子就不住掉下來,她伏在左虓胸口哭得傷心,“上回也是這樣,悄悄地就走了,足足四年!我才不要再等他四年……嗚,哥你幫我把他找回來,我打斷他的腳!看他還敢不敢跑,嗚嗚……”
左虓哄女兒般拍拍她背脊,盡量把語氣放得輕松:“肯定不會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塊木頭的爹媽還在這兒呢,咱們守着他的窩,就不信他不回來。臭丫頭,你別哭了行不行?鼻涕都揩我衣裳上,惡心死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把他給我找回來!我要木頭、我要相公!”
左芝任性地纏着左虓哭鬧,左虓被她折騰得沒轍,舉手投降:“好好好,我去找去找。我說你小聲點行不?吵醒了大夥兒看我不縫起你的嘴!得了,讓我瞧瞧,啧啧,想我左虓英俊潇灑,怎麽妹妹這麽難看?又髒又醜的,你八成是撿來的吧?”
“娘說你才是乞丐窩裏撿來的,我是親生的,哼。”左芝終于止了哭,一腳踢上左虓,兇巴巴吼他:“還不去找!找不到不許進門!”
左虓被她趕出府去,在門口跺腳咒罵了半天,最後還不是只能把嘴瘾過足,老老實實尋人去了。左芝開始靜靜坐下來把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漸漸摸出點頭緒來。她其實也不笨,就是被寵壞了,做事随心所欲,從來不需要也不想去計較後果。只要靜下心仔細想想,她還是能看出些端倪來的。
首先是跟在屁股後面的一群官兵,名義上是保護,實際上監視的成分更多一些。他們聲稱是奉沐大人之命前來,可依左芝對沐乘風的了解,他決不會如此行事。因為他這麽奇怪又孤僻的一個人,怎會讓一群人圍在家宅門口礙眼?還有,單憑千江萬海與鷺兒的身手,對付個把個歹徒綽綽有餘。就算真有大隊人馬殺上門,公主府就隔兩條街,施以援手并不困難。既然不是沐乘風,那麽官兵又是聽命于誰?
左芝把朝中顯貴挨個兒想了一遍,覺得都不大可能。且不說有沒有這個權力,單看有沒有這個膽子,就找不出兩個人來。她左芝乃是全天下最有權勢的郡主,皇帝公主驸馬侯爵……哪個不和她沾親帶故的?誰要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她伸出根手指就能把人捏死。既然對方明目張膽派人上門,這只能說明這個人權勢大過她,且跟她不是很熟。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當今女帝。
女皇是南楚的皇帝,是情岫的親生母親,和左芝可沒半點兒血緣關系。素聞女皇做派強硬手段狠厲,是個雷厲風行的君主。沐乘風在她手下當官,少不了要聽命行事,甚至受制于人。再者,千江說了沐乘風半夜進宮就再沒回府。種種跡象表明,他的失蹤定與女皇有關。
左芝幾乎篤定了女皇便是最大的疑兇,以她的性格一旦抓住線索,必定會追究到底。無奈如今被人監視行動不便,想自由出入亦非易事,還有,對方可是一國之君,難道她能把人抓起來嚴刑拷問?
似乎又走入了死胡同,左芝不免氣餒,難道只能坐着幹等?她不甘心,又重頭開始想。好,暫且就當作是女皇的主意。那麽現在關鍵的問題來了,究竟沐乘風被她弄到哪裏去了?
女皇把他抓起來了?不太可能。一則沐乘風除了性情孤冷,卻是個謹守規矩的人,從不做違紀之事,官當得更是盡職盡責,這說不通。況且就算他觸怒天威犯了死罪,作為他家眷的一幹人等,不可能毫無牽連。或者是女皇把他藏了起來?更不可能。他高居右相之位,每天在衙門日理萬機,沒了他朝中不定出什麽大亂子。若說女皇看中他的皮相……更是無稽之談了,誰都知道女皇的心上人是情岫的生父,早年遭人暗害身亡。為了替情郎報仇,女皇隐忍十幾年,最後連枕邊人鳳君都親手斬殺。這麽狠辣的一個女人,都快五十歲了,怎麽可能看上和自己女婿差不多大的後生晚輩?
最後的一種可能就是女皇把沐乘風派出去辦事了。定是什麽重要的大事,需要保密的,所以才不讓他回家報信,甚至還要差人看守,為的是不出岔子。可究竟又是辦什麽事呢?左虓打探不到特別的消息,大都又風平浪靜的……
诶?上次那個神叨叨的四季豆不是給了她一封信,千叮咛萬囑咐要讓沐乘風看,她還叫莺兒送去書房?那晚沐乘風是進了書房又出來,接着急吼吼要進宮面聖,八成是看了那封信!
左芝豁然開朗,一拍大腿跳起來,忙不疊跑去後院。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