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7)
說出殘忍的話:“你們當中唯有一人能成為我真正的弟子。”
第一年,武藝試煉以命為注,百人剩下五十。
第二年,五十又少一半。
第三年,十數人而已。
……
十年後,只有沐乘風活了下來。他不屑交際不近人情,那是因為他從小沒有玩伴沒有朋友,只有生死相搏的對手和敵人。國師說過,日後長公主登基為帝,曾經的驸馬未來的鳳君必須是文韬武略、心狠手辣缺一不可的人。他不能善交、不能重情、不能有勢力龐大的家族……總之一切威脅到王位的都不可以存在。
千挑萬選、百裏挑一,最後挑出了沐乘風,一個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人選。
左芝聽的一愣一愣,雖然早知宮廷争鬥血雨腥風,可她畢竟離這些還是太遠了,她傻傻回不過神:“這不可能吧,太匪夷所思了……”
“有什麽不可能的?”沐乘風揉着她的手,沿着藕臂徐徐往上摸,低眉道:“女皇和國師能夠花十六年之久布局除掉鳳君,用上十年培育驸馬人選又有何奇怪?如今你表兄已是晉皇,左氏一脈在東晉獨大,之所以有此結果,焉知不是從數年前就開始籌謀策劃的?”
權力,讓人瘋狂的權力。沒有的人想得到它,得到的人想守住它,傳給子孫後代生生世世,不讓它從這個輝煌的家族中消失。
各種各樣相互傾軋的利益漩渦彙聚成浩瀚大海,沐乘風只是海中一葉小小扁舟,随波逐流身不由己。單憑他一人之力是難以從海浪中脫身,所以他依附在皇權這艘大船之上,默默随航,只盼有朝一日能夠借着大船逃出孽海,回到平靜的海岸上面。
不過世事難料,沐乘風如期與公主相見,卻不慎愛上了那個坐在門口生悶氣的姑娘。
情愫發芽伊始,其實他是惶恐的。對該喜歡的人他無法心動,對不該喜歡的人他偏偏難以自持。明知道放任下去會釀成大禍,沐乘風還是不肯抽身,沉溺在動情的甜蜜之中。
好在公主也不喜歡他,郎無情妾無意,大概真能得到圓滿結局罷?
又是一場世事難料,沐乘風低估了那個無情男人的手段,一如相見那日的威逼利誘,他想走,國師三言兩句就迫使他放手。
國師把手心的草籽喂給白鶴,眉眼餘光都不施舍給他,唇角帶笑:“逃到天涯海角有用?乘風你何時也變得如此幼稚?當初你為什麽跟我走,今日你也會因為同樣的原因跟我回去。”
Advertisement
沐乘風渾身緊繃,背脊宛若凝固了冰雪。
國師溫柔地拍拍白鶴腦袋,咕哝兩句,鶴翅展開飛向天際。他目送鳥兒飛遠,遲遲沒有收回目光:“倦鳥歸巢,乘風你該回家了。”他終于回首,漠然的眼神遞過來,“你爹娘已等你多時。”
沐乘風不肯動。作出一副跟自己無關的神情,仿佛所謂的爹娘只是不相幹的外人。錯了十年,他不願再受這樣的脅迫。
國師伸手搭上他肩頭,五指收攏鉗住他:“連你的心思都摸不透,這十年我就白養你了。去吧,跟着那只鳥,幫我把公主接回來。”國師笑盈盈,柔藹的目光籠罩住他全身,卻遮不住底下的根根暗刺。
“我方才已經告訴世子你的真實身份,我還告訴他郡主在你手上。今天這場交易,是一命換一命。乘風,情孝兩難全。”
沐乘風腳下蹒跚後退一步,閉眸片刻。
這個是他師傅又是他敵人的男人,始終掐住他的七寸咽喉。先是以至親族人的性命威脅,而後斬斷他的退路,在這種時刻揭穿他隐瞞的身份,讓他背棄對左虓的信義、辜負對左芝的承諾!他徹底淪為不忠不義之徒,只能如木偶般聽從擺布!
須臾,他睜開了眼,朝着鶴影遠去的方向邁步。
說到這裏沐乘風把頭埋進左芝頸窩,深深嗅了一口。
“過去幾年我很抱歉,我不敢告訴你實情,是怕你生氣不理我。吱吱,我從來沒有不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木頭終于真情表白了!悶騷的家夥……
因為這個情節和《一不做二不修》有點點關系,如果有沒看過那本的童鞋,我在這裏小小解釋一下:公主養在深山邂逅了左虓,色鬼左虓把人騙回了家,木頭奉命前去保護,然後和吱吱**相互看對了眼。但是專門壞人好事的國師出現了,要接公主回國,并且說為她挑好了另外的驸馬。左虓不肯,于是乎準備帶着公主私奔,木頭也打算和吱吱遠走高飛。But!國師是**oss,殺傷力超猛!他絕對不放過這兩對不聽話的小情侶!這種時候各種威逼利誘算計陰謀上場,木頭被迫放棄了和吱吱走的機會,公主也跟左虓分開,直到四年之後衆人才重逢。其中關鍵的一點是,左虓公主都知道沐乘風的身份,只有吱吱被蒙在鼓裏,所以這件事才成為她的心結~~~over。
不知道解釋清楚米有,米有的話……幹脆戳這裏,58章!——
☆、48V章
48、妻意綿綿
左芝眼中有什麽跳了一下。
她順風順水過了二十年,走的是寬敞平坦的大道,就算偶有挫折,也不過是區區幾塊小石子兒——即便礙腳,卻能被輕易跨過,或者踢到一邊。她行得舒坦,所以忘記了這條路是怎麽來的,又是誰鋪的?
是她的父母、兄長,是她家族幾百年不懈努力,才給後世子孫成就直通頂峰的大道。
但是沐乘風呢?
也許他曾經走過這樣一條的路,世家出生、錦衣玉食、文武雙全……不出意外,他會是一個極為出色的貴族子弟,又或者出點意外,大不了他做那花天酒地的纨绔。可是這條路斷了,從此他踏入天塹險道,行将踏錯一步,就會摔進粉身碎骨的深淵。
他們走過不同的道路,看過不同的風景,認識不同的人們,卻在同一點相遇。
她太順暢,他太坎坷,兩個世界的人,是怎麽走到了一起?
若說左芝是嬌縱的享受者,坐享其成家族帶給她的一切榮耀,那麽沐乘風就是嘔心瀝血的開拓者,他要鏟平高山、填滿河流,為身邊人提供安康無虞的生活。
這個男人看似冷漠,實則有情、有義、有擔當。
左芝深深吸了一口氣,接着一對可愛月眸彎起,破涕為笑。
“真是可憐鬼。”
她雙手捧上他的臉,眉目含着悲憫,笑着笑着卻又要哭了:“悶頭悶腦的呆子,這些話為什麽不早說?你是不是覺得我蠻不講理,所以就不會聽你解釋,不會體諒你的辛苦!是不是!”
沐乘風嘴唇嗫嚅:“不是……”
左芝一如既往地蠻橫,打斷道:“撒謊!你還怨我對你沒信心,那你又對我有信心嗎?”她張嘴在沐乘風手腕狠狠咬了一口,發氣似的,把他說過的話又還他,“我跟你的日子都白過了,我是小氣是任性,但也要分什麽事。哥哥落魄的幾年都是我陪他,東瀾表哥如履薄冰步步為營我也看在眼裏,你以為我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哈……若我當真沒心眼到這個地步,這個郡主早就換人做了,哪兒還能千裏迢迢過來嫁你!”
珠貝般的堅硬牙齒在手上印出深深痕跡,沐乘風卻感到熨帖入腑的安心。
左芝像只驕傲的小老虎,嘴唇翹得高高的,喋喋埋怨:“也許在你心裏我沒那麽聰明懂事,反而愛找茬愛吃醋愛鬧事,是個惹人厭的麻煩精……但是沐乘風你給我記着兩件事,第一,我定遠侯府百年基業,養出的兒女個個能識大體,斷無窩囊茍且之輩!左虓懂的我也懂,左虓會的我也會,你見過哪個纨绔少爺能夠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成事?同理,我左芝橫行上京二十年,憑的也不是瞎折騰,我自然有我的手段。”
外人自诩把左芝看得清清楚楚,刁蠻無腦的郡主而已,被寵壞了難成大氣。孰料左芝比他們看得還要透徹,她就是要仗着定遠侯府的威望橫行霸道,在夾縫中求生,韬光養晦是一種僞裝,鋒芒畢露也是一種避禍良方。
她還是咄咄逼人的時候可愛。沐乘風聽到一半,視線微垂看她昂着脖子瞪住自己,中衣衣襟散開些許,露出頸下一塊白膩,還有條淺淺小溝,旁邊兩團盈軟雪白。
他喉嚨吞咽一下,有些情動。
“第二件事,”左芝還沒發覺他的目光黏在不該的地方,又是心酸又是高興地說:“沐乘風,我比你想象的還要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說成願意替你死也不為過。不準嫌這句話肉麻,你剛才的話更肉麻多了……只要你說一聲,我願為你做任何事。我已經等過你四年,日熬夜熬的,還有什麽做不到?反正你牢牢記着,我真的很喜歡你……”
就算化解了誤會,一旦提起此事左芝還是委屈得不行,眸兒一低就想落淚,于是垂下眼簾想把淚水憋回去。可是……這種情意綿綿的時刻沐乘風不是該痛哭流涕感動得要死要活嗎?那只鑽進她衣裳裏的手是怎麽回事?還摸上了她的小土丘!
“沐乘風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左芝怒起,“把你爪子拿……唔!”
眼前一花,沐乘風已經撲過來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狠命地親,就像天地即将毀滅那般,抓住最後一瞬的機會親吻。
左芝咿咿唔唔,捏起小拳頭打他背脊,卻還是抵不過他要把她拆吞入腹的架勢。她折騰到後來只餘嘤嘤細聲,好不容易轉頭透了一口氣,嬌嬌道:“呸,我現在才發現你是塊色木頭,比左虓還色……”
厮纏一會兒沐乘風俊臉通紅,不知是激動還是怯怕,他寬衣解帶的手微微顫抖,比洞房那日還要緊張。
回想起方才他的情話,左芝也莫名口幹舌燥,所以當沐乘風表露意圖的時候她沒有多加阻止,只是欲拒還迎地推他一把,羞赧提醒:“四更都過了,沒一會兒你得上朝呢。”
沐乘風已經褪了褲子在頂她嬌嫩的紅竅入口,他驚喜發現頭一次他還沒費勁擺弄,那裏就麗水澤澤。于是他迫不及待挺身,碾着周圍軟肉擠了進去。
左芝蹙眉嬌嗔:“木頭你輕點兒,會疼的……”
他聞言便不動了,埋首下去從她嘴唇親起,慢慢沿着下巴脖頸親到前胸,張口含住小土丘上突起的紅點點,猛地用力吮了吮。
“嗯——”左芝耐不住哼吟一聲,下意識挺身想起,可又被沐乘風掐住了腰肢,結果便是她主動把那粗物迎入竅密,緊緊絞住。
她捏着他的肩頭,指甲都陷進他肉裏。
“木頭……”左芝顫巍巍喚道,緊抿嘴唇咽下喉口豔聲,“只許來一次,你要上朝……”
沐乘風賣力耕耘,汗水滴滴掉在她白嫩嫩粉嘟嘟的身體上。他用臉蹭着兩團瑩玉般的小土丘,忽然擡起頭笑,嘴角都快挂到耳朵上。
“不去了。”
五更時分,千江打着呵欠來伺候沐乘風更衣。小厮驚然發現素來守時的大人竟沒起!房中也黑燈瞎火,只有點點細密聲音。
“說了只一次的,你耍賴你耍賴!”
“你再不好我咬你了啊!咬斷你命……哎呀——”
少夫人的聲音忽然消失了,仿佛她整個人都被吞噬掉。千江又豎起耳朵聽了聽,捕捉到一絲兒急促的喘息,他小心翼翼叩門:“大人,該起了……”
“救……唔!”
左芝喊了一個字又沒音了,接着沐乘風冷冰冰扔出兩字:“病了。”
千江吃驚,沐大人病了?意思是不去上朝了?可是……他聽起來非常龍精虎猛……小厮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脖子裏鑽進什麽涼晶晶的東西,冷得他打個寒顫。
擡頭一望,黑壓壓的天空竟然飄起了小雪。
“怪冷的……”千江趕緊搓搓手,悻悻離去。
冬至過後大都城下起了十年未有的大雪,女皇這日披着白虎裘上朝,興之所至道了句“雪林初下瓦疏珠”,臣子們也起了詩興,于是殿中人人吟詩作賦。
“乘風。”女皇喚沐乘風,想聽他有何佳作,喚了兩聲沒人應,近侍才禀告說沐大人沒來。
女皇訝異:“這孩子謹守規矩,從未缺過一次,出什麽事了?”近侍答是告了病假,女皇了然:“雪夜多寒,到底也不是鐵打的身子。叫內務府挑幾根老參,讓太醫院派人帶過去,爾等務必仔細醫治右相,不得有誤。”
說罷,女皇望着殿外飛雪,幽幽輕嘆:“但願真是一場瑞雪……”
落雪之後,莺兒鷺兒把銀葉纂松別春爐擡進左芝寝房,裏面炭火燃得旺旺。南楚無雪,和東晉迥然不同,莺兒背井離鄉許久,早就盼着下雪一解思雪鄉情。今日夙願得償,小丫鬟趕緊把鴛鴦湯媪抱了出來,灌上滾水裝進雲錦金線縫的套子裏,放到被窩中給左芝捂腳。
房內旖旎情濃。難得偷懶的沐乘風親昵地摟住左芝,靠在床頭陪她休息。
左芝一頭黑漆漆的青絲散開,纏繞在愛|欲未消的身子上,發絲中間粉紅痕跡若隐若現。她小鳥依人地偎在沐乘風胸膛,手指頭漫不經心在他胸口畫圈兒,時不時拿指尖戳一戳,嘴巴翹得老高。
“壞木頭,欺負我,欺負我,壞木頭……”
沐乘風眸子半張半阖,瞥見她肩頭露在外面,拉過被角為她遮住,面不改色道:“不想睡?繼續?”
“不要!”
左芝吓得急忙縮進了被子裏,她屏氣凝息一會兒,才聽到沐乘風說:“蹬着湯媪乖乖睡,不許踢被子。”
又是這種命令小孩兒的口氣。左芝悄悄沖他吐舌頭,把腦袋從被子裏鑽出來,哼道:“我餓了,睡不着。”
沐乘風睜開眸子,擡頭揉了揉她的頭頂,噙笑問道:“想吃什麽?”
“馄饨,大個的百味馄饨!”左芝說着口水仿佛都要流出來了,扭着胳膊沐乘風撒嬌,“下雪要吃冬馄饨,沒有吃的話手腳就不熱,又冷又餓……”
沐乘風無奈:“好罷。”說着他就起來穿衣服,左芝急忙嚷嚷:“馄饨要肉餡兒的,肥瘦各半!”
沐乘風淡淡點頭,已經彎腰穿靴了。左芝話才說完猛地想起一事,剛剛還雀躍的心情又跌到谷底,她突然“咚”一下摔回床上,雙腿亂蹬發起了脾氣。
“不吃了不吃了!你又不陪我吃!”
沐乘風納悶她變臉比翻書還快,回頭從鼻腔裏輕輕哼了聲:“嗯?”
左芝臉頰的春潮還沒褪,這時又怒目圓瞪生氣,陰陽怪氣道:“你陪我吃什麽呀,又油又膩的東西你從來都不喜歡的,你喜歡清粥小菜、喜歡素齋腐竹,和我嫂子口味一模一樣……哼,以前喂你肉你怎麽都不肯吃,現在我也不稀罕你陪,你去公主府吧,跟公主同桌吃飯去!”
她就是這樣鬧別扭的性子,又愛得理不饒人。沐乘風暗嘆一聲,正準備出口解釋此乃國師有心培養,只為讓他迎合公主的喜好。正要說,忽然另一句話不知怎的就冒上心頭。
沐乘風勾唇,神态輕佻:“誰說我不喜歡食葷?昨晚不是吃了一整夜麽?”
左芝望着他俊美又妖嬈的面龐,怔了好一陣,腦中只反應過來一件事。
他說她是肉……他喜歡吃她……她差點就被吃光了……已經吃光了!
“啊!”左芝又羞又惱,抓起軟枕朝沐乘風砸去,雙手捂臉都不好意思見人了,“滾出去——下流的木頭!”
作者有話要說:小白女主我已經寫過啦,就是咻咻!所以吱吱不會是這個路子,她是個小糊塗大聰明的霸道姑娘~~~
木頭已經在風騷外露的路上一去不回頭鳥!TAT……節操啊……
☆、49V章
49、郎情妻意
沐乘風這一病,就病了足足半月。太醫院的人去了幾波,愣是尋不出症結所在,連方子都開不了。女皇得知極為不喜,都斥過好幾次酒囊飯袋了。
太醫院院判心中有苦說不出。右相大人氣色紅潤脈搏穩健,瞧着不僅沒病,還生龍活虎得很。問題是沐乘風一口咬定身子抱恙不宜外出,他們這些小小醫吏敢說什麽?屁都不敢放一個!
院判大人愁得胡子都要拔光了,最後只得回禀女皇右相大人乃是心有郁結,需得慢慢疏導調理。
女皇納悶:這孩子到底在郁悶什麽?莫非是被家中母老虎折騰壞了身子?
大都城的雪一天厚過一天。晨起,莺兒又往暖爐裏添了炭,然後去請左芝起床梳洗。
左芝懶洋洋趴在被窩裏,聽到小丫鬟喚不耐地伸手捂住耳朵,閉着眼哼哼道:“別吵……我剛睡下……”
最近沐乘風黏她黏得緊,一夕之間兩人就像對調了身份。以前是她纏着他要生兒子,現在是他綁着她不讓她下床!左芝昨晚又是一場苦戰,三更才歇,累得眼皮子都擡不起來。可是沐乘風那厮居然一早就去雪地裏練功了!
左芝恨得咬牙:出了一晚上力氣還跟個沒事兒人一般,他不是人對吧?想想也對,他本來就不是人,是塊又臭又硬的木頭!
莺兒徑直去撩起帳子系好,道:“小姐您今兒個不能偷懶,今是臘八,鷺兒姐說咱們得回府過節,陪着老夫人給各路神仙上供。”
沐夫人是比左芝還兇的厲害角色,莺兒不敢得罪,于是也顧不得會不會惹到自家小姐,綁好帳子就伸手去拉左芝起身。
“哎呀小姐你怎的不穿衣裳!”
被角掀開,一具光溜溜的身子毫無征兆地跳進眼睛,莺兒吓得趕緊松手,嗔怪了一句。
左芝又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眯着眼懶懶說道:“我倒是想穿來着,臭木頭不讓……我再睡會兒,就一會兒……”
莺兒拍着胸口平定了心緒,轉身去箱櫃裏找出幹淨小衣,拿到暖爐上方熏熱,這才捧來再請左芝起床:“小姐甭睡了,去晚了老夫人又要生氣,到時我跟鷺兒姐要吃鞭子,說不定姑爺還會被刀砍!”
“好嘛好嘛……”想起彪悍婆婆的兇樣兒,左芝百般不願地睜開眼,有氣無力坐了起來,打個大大的哈欠,“給我更衣。”
玉臂淤印,酥胸紅梅,細腰掐痕……莺兒看着左芝香軟白嫩的身子上布滿“傷痕”,不由得惱怒埋怨:“姑爺也真是的,下忒般重手!都不曉得憐香惜玉,小姐您一定疼壞了。”
終于有一個人同仇敵忾,左芝雞啄米地點頭:“就是就是,我兩條腿兒都不像自己的了,閉也閉不攏。”
“咳……”
門口有人咳嗽,左芝聽着像沐乘風的聲音。果然眨眼工夫,他已經從屏風後面繞了過來,肩頭覆着一層薄雪。
沐乘風大概被凍狠了,面龐罩着層鮮豔紅暈,他先在暖爐邊拍掉身上的雪,把手搓熱了才過來接過莺兒手裏的衣物:“我來。”
莺兒急忙把東西遞給他,識趣道:“奴婢去看粥熬好了沒。”她怕剛才的壞話入了沐乘風耳裏,邁着小腳一溜煙兒就跑了,只留下穿了只袖子的左芝坐在床頭生氣瞪眼。
沐乘風裝作沒看見她怨恨的小眼神,默默幫她穿好衣裳,面頰紅霞越來越多,有些遲疑吞吐:“要不要……我抱你?”
左芝一時沒反應過來:“幹嘛要你抱?”
“你不是說那裏……”沐乘風抿抿唇,羞赧的模樣可愛極了,睫毛一扇一扇,“疼嗎?”
他這樣的反應惹得左芝也害臊了,她垂下眼簾細聲道,蚊子嘤嘤般:“還好,洞房那次才疼呢……下回不許再這樣使勁兒弄了,酸酸漲漲的難受……”
她拿指甲摳着被面兒上的牡丹花,低眉暗自羞澀。沐乘風看着她青蔥般水嫩的指尖在眼前晃,後背都騰起癢意,就想讓她替自己撓撓。他握住她的手指,想說些肺腑情話又覺得不好意思,琢磨了半晌說道:“洞房我也很疼。”
左芝狐疑:“你痛什麽?被戳的又不是你,你還咬我,哼……”
沐乘風低低埋頭,聲音透着別扭:“我怕成親時弄傷你,所以去問了世子。他說、咳,頭一次須得一鼓作氣才能成功,怕疼的話就咬一咬……我是、初次,所以就……嗯。”
左芝聽得一愣一愣。
沐乘風說他去問過左虓?他這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能的人還會請教別人?而且……還是房事?而且的而且……他居然去問左虓!那個滿嘴跑油從不着調的左虓!
左芝又羞又臊又甜蜜,舉手就捶他一拳:“你居然好意思問出口,我哥的話你也信,你沒腦子,笨木頭!”裝模作樣埋怨了一陣,她踢掉被子跳下床,捋袖子要去公主府找人算賬。
“左虓這個王八蛋!居然教唆你咬我?我扒了他的皮!”
一個時辰後,左虓被人逼得跳到了四五丈高的樹上。他戰戰兢兢抱着積滿雪松搖搖欲墜的樹枝,含淚看着樹底下跋扈的左芝還有冷靜的沐乘風,悲憤又憋屈。
“你居然為了個外人要揍你的親哥!左芝你腦子被驢踢了!”
左芝叉腰威脅:“管你親哥表哥!快給我滾下來,不然我砍樹了!你非給我說清楚不可,為啥教木頭咬我?有你這麽對親妹妹的麽!”
左虓眼淚狂飙:“我哪裏曉得他這麽不開竅!我是告訴他女子頭一回都會痛的,我怕我家寶貝妹妹受不了,所以讓他把肩膀給你咬一咬!我何時是叫他咬你了,他自個兒會錯意你還來怪我!嗚嗚嗚……冤死我了……”
左虓氣得捶胸頓足,樹枝不堪承力喀嚓斷了,連人帶雪掉下來,積起一個大雪堆。
衆人驚呼:“驸馬!”
左芝牽起沐乘風的手就狂奔:“快跑——”
兩人從公主府出來,一口氣兒跑回了沐府。沐乘風陰着個臉,似乎有些懊惱,左芝看見他臉色青烏,極力忍着笑意,差點都憋出內傷。
她一會兒揚起嘴角一會兒死命咬唇,沐乘風也憋了許久,見狀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不、許、笑。”
“不笑不笑,我不笑。”左芝雙手死死捂住嘴巴,偏生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雙肩也抖個不停。沐乘風的臉又黑了幾分,伸手想“教訓”她幾下,又礙于這是在自家門口,于是咬牙一甩袖子,忿忿踏進大門。
左芝見他是真生氣了,趕緊小跑追上去,可憐兮兮扯着他袖子哀求:“相公我不笑了,真的不笑了……哎喲!”
兩人拉拉扯扯之際卻忘了每回在家門口都要“遇襲”,左芝一個不慎被飛來的雪團打中額頭,一跟頭摔進了路旁的草叢雪堆裏。
“吱吱!”
沐乘風急忙去扶她起來。穿着短皮襖長馬靴的沐夫人忽然從樹後面蹦出來,手裏還捏着鐵實的雪疙瘩。
“兩個不孝的兔崽子,老娘天不亮就起來煮臘八粥,你們給我磨磨蹭蹭到現在才來!吃我兩拳!”
又冷又硬的雪團倏倏飛來,沐乘風趕緊護着左芝用背抵擋,掩着她躲到假山背後。左芝縮成一團揉着額頭,咕哝道:“好疼啊……”
沐乘風拉開她的手,在紅通通的額角親了親,然後捏起一把雪塞進她手心,朝沐夫人所在的方向努努嘴,又沖她使了個眼色。左芝心領神會 ,卻詫異瞪大眼睛:“這樣啊……婆婆會不會生氣?”
沐乘風搖頭,示意他安心,緊接着身子一扭就閃了出去。
沐夫人正等着兩個小家夥自投羅網,見他現身大喝一聲:“小賊哪裏跑!”
沐乘風在雪地中就如一只矯健而輕盈的雪豹,足尖踏雪只留下淺淺痕跡,沐夫人連發數枚雪也沒碰到他一片衣角。寶刀未老的夫人不肯認輸,又彎腰拾雪捏成團子,她甫一躬身,忽然後面撲來一人,掀開衣領子就把雪塞進了她脖頸裏。
冷——死——了!
沐夫人打了個激靈,回過頭去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小鬼敢偷襲她,不料腳下不穩重心前傾,才剛剛瞄到左芝誠惶誠恐的小臉,她就一頭栽了下去。
“婆婆小心!”左芝見沐夫人要摔跤,想也不想就趴過去當了人肉軟墊,然後被沐夫人一招“泰山壓頂”壓得都快背過氣兒去。
她想:在這個家裏沒有鐵打的筋骨,甭活了……
最後三人一同頂着被雪浸濕的衣裳進屋,沐老爺看着一瘸一拐的左芝,把母子倆好頓臭罵。
左芝在家也吃過臘八粥,不過侯門大院兒跟外間不一樣,那粥雖名“臘八”,卻加了人參枸杞等十幾味貴藥在裏面,吃起來和宮筵粥飯并無差別,是故左芝也不愛吃。但是沐府這裏不一樣,一家人曾經落魄過,所以臘八粥是按着民間習俗來煮的,用小米、黃米、麥子、紅豆、棗兒、花生、蓮子等東西熬成一鍋,直到豆米軟糯粘稠才算好。出鍋的時候不用那些精貴的玫瑰露桂花蜜,加上尋常紅糖末攪一攪,香味兒立馬竄滿了屋子。
左芝聞着這股溫馨甜蜜的氣息,伸手就要端碗吃:“好香呵,肯定好吃!”
沐夫人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急什麽!上了供才準吃!”
左芝讪讪收回手,委屈地看了眼沐乘風。沐乘風含笑道:“跟母親去罷。”
家中男人去祠堂祭拜先祖,女眷們則由沐夫人帶着去給各路神仙上供,最先是竈王爺,然後土地公、天地爺、青龍白虎、山神樹神……每個神仙都有住的地方,竈王爺在夥房,于是竈臺上放了碗臘八粥,外加一塊兒如玉白冰。因着這臘八節也稱冰節的緣故。
左芝沒玩兒過這一套,每每都興沖沖地去擺放祭品。沐夫人看她乖巧伶俐的模樣兒越看越喜歡,另想起她剛才竟奮不顧身“相救”,雖然沒起什麽實質作用,好歹也緩了摔下去的疼痛勁兒,還不算太賴。沐夫人招手:“媳婦兒你過來。”
“婆婆您有什麽事?”左芝屁颠颠跑近,沐夫人一把拉着她避開耳目鑽進了房間。
一到婆媳單獨相處左芝就怕,房門剛關上她就“招供”,舉手發誓:“我最近真的有很努力跟相公生兒子,我們每天都同床的,我不騙您!我保證,保證下個月一定能懷上!”
沐夫人嘴都沒張就招來她一頓坦白,眼角抽了抽,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吓得左芝傻傻定住眼睛都不眨一下。沐夫人笑夠了,咳嗽一聲恢複嚴厲本色,指着凳子:“坐。”
左芝還是怕,遲遲不動。沐夫人眼睛一瞪:“叫你坐下!”
左芝吓得雙腿一軟,跌坐下去。沐夫人滿意了,按着她肩頭,順手拆了她的發髻,竟親手給她梳起發來。左芝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從前我就想生個女兒,女兒是娘親的貼心小棉衣,母女倆啥話都能說,不用遮着掩着,多好。”沐夫人握着青絲慢慢梳理,又罵又嘆,“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結果生出個呆小子,悶葫蘆一個,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唉……乘風這孩子不是不好,就是性子太悶了些,我經常看着他就想,是個女兒就好了,所以他小時候我就教他煮飯繡花來着。”
“噗……”這下輪到左芝笑了,她眉眼兒彎彎,恍然大悟道:“我說相公怎麽如此賢惠呢,原是婆婆你教的。”
沐夫人被拐着彎兒誇了賢惠心中愉快,手中頭發梳順了開始挽髻,她得意洋洋道:“那是,名師出高徒呗。後來我想,兒子就兒子吧,長大了娶個媳婦回家,我不還賺了?呆小子在外頭學本事,我就在家四處打聽搜羅哪家姑娘漂亮、哪家姑娘娴淑,心裏想着定要挑個頂尖兒的閨秀進門。”
左芝有些底氣不足:“可是相公娶了我……婆婆您很失望罷?”
沐夫人也不否認:“當時是覺得你不行,模樣不出挑,性情也不溫順,還那麽高的身份,娶回來恐怕得當菩薩供着。我話一說呆小子就不依了,眉頭擰着不吭聲,但我知道他滿肚子都在合計呢!還有老頭子,平時什麽都聽我的,這事兒他頭一個站出來反對,只說由着乘風自己選。”
左芝感動:“公公對我真好。”
“老娘對你還不是好!”沐夫人把發束揪緊,疼得左芝悶哼一聲。沐夫人三兩下把髻挽上去,不知從哪裏拿出根累絲鑲碧玺鯉魚頂簪,插|進她頭發之中。
“看看。”沐夫人拿來銅鏡讓左芝瞧,“我娘家的好東西,再困難都沒舍得當掉。我原是打算生個女兒留給她做嫁妝,如今……便給你罷。”
有年份的簪子沉甸甸的,左芝戴着更覺沉重,她下意識想去摘下:“這太貴重了……”
沐夫人按住她手腕,不容拒絕令道:“戴着!”她靠在左芝肩頭,鏡中映出兩人清晰面容,左芝看見她在笑。
“很襯你。”沐夫人親昵地捏捏左芝粉嘟嘟的臉蛋兒,有些感慨動容,“其實呆小子眼光不差,找的媳婦兒很好,我……我跟老頭子都覺得好,挺喜歡的。”
沐夫人說着便有些別扭不好意思,左芝驚訝眨眨眼,好一陣才确定了這是婆婆在誇她。左芝驚喜回頭:“婆婆您說真的?您喜歡我?”
“誰喜歡你,老娘是覺得你就算差一點,至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