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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比那些繡花枕頭好上一點點。喂,你可別以為我誇你兩句你就能上天,記着,盡快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否則我收回簪子!”沐夫人讨厭極了這種溫情場面,不耐說了兩句就把左芝推出門,“走了,出去吃臘八粥,別讓他們等急了。”
左芝乖乖跟着出去,沐乘風也在花廳等着了,一家人圍桌坐齊,便瓜分了一大缽臘八粥。
耳畔言笑晏晏,口中甜味滋滋,眼前歡顏笑臉……左芝嘴裏包着粥,仔細看過身邊的每一人,拿手摸了摸頭頂發簪,笑得眼裏亮晶晶的。
沐乘風瞥見她戴了新的首飾,伸手去摸了摸鯉魚花飾,噙着淺笑說:“母親的意思你明白麽?”左芝想想,道:“是祝願我們如魚得水,或者鯉魚躍龍門平步青雲?”
“不是。”沐乘風低低地笑,把唇湊到她耳朵,“魚兒離了水就會死,我不能沒有你。”
臘八過了很快就是祭竈日,接着除夕将至。沐乘風一直稱病不去朝中,女皇倒也不催,想是因着年關的緣故,便由着他去了。
“木頭你寫好了就給我,我去貼門上!”
除夕要貼春聯,左芝自告奮勇磨墨,鑲了圈白狐毛的袖子被挽到手肘,細細的腕子費力動着,仿佛随時都能折斷似的。她磨了一會兒,又急忙取來毫筆塞給沐乘風,催道:“快點快點,莺兒的漿糊都快熬好了。”
沐乘風看她鼻尖上沾了一點黑墨,不由得會心一笑,攬住她後腦就往鼻頭親去,想用唇揩去墨印。
“大人。”節骨眼兒上,千江忽然進來,急匆匆道:“宮裏來旨了,陛下召您速速入宮觐見,馬車就侯在外面。”
沐乘風手上一僵,唇邊笑意也凝住了。他低頭看向左芝,左芝卻無所謂拍拍他肩膀:“快去吧,我貼好對聯就去公公婆婆那裏,我們等你吃年夜飯。”
沐乘風嘴唇動了動想叮囑些什麽,話到咽喉又吞了下去,握了握她的手道:“很快回來。”言畢他只着常服便出門了。
墨磨得正好,桌上的紅紙豔豔兒的,可惜就是沒來得及寫字。
作者有話要說:即将開始新的篇章,表擔心,不會虐滴啦啦啦XDDDD
這章肥肥5000字都是甜蜜,求表揚!
50、年少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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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都城街道鋪滿爆竹紅紙,而深幽的禁宮還保持着它的冷漠驕傲,靜靜矗立在皇城中央,長街磚地一塵不染。層層巍峨高牆仿佛一道天塹,隔開世俗喧嚣。
仿佛這樣,住在裏面的人們就會得到寧靜,永恒的寧靜。
女皇宣沐乘風去麟德殿,此地是專門召見親信、宴請群臣、會晤番邦的地方,總是有曼妙舞姬穿梭其中,絲竹樂聲繞在梁上,從不散去。沐乘風起先以為等着他的是歌舞升平之景,可是越走近,越是聽聞不到丁點聲音。
除了簌簌雪落。
殿門大大敞開,旋風裹起冰雪灌進宮殿,落到麒麟暖爐下方化成水滴。
沐乘風沒來由繃緊了後背。
女皇站在高處,赭黃龍袍鳳披重重疊疊垂在地上,被風激起裙袂翻飛。她雙手放在狐皮暖手裏,威嚴鳳目沉沉望着殿門之外。卻不是落在沐乘風身上,而是飄到遠方。
偌大宮殿冷冷清清幾無人息,縱使沐乘風再沉得住氣,見狀也暗自驚疑。他上前參拜:“臣叩見陛下。”
“起。”
女皇簡單明了扔給他一個字,那般漫不經心。又透着些許寒意。
沐乘風謝恩起身,恭敬站立保持緘默。
女皇還是幽幽看着鵝毛般的大雪,半晌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垂眸嘆息:“上次大雪是二十多年前了,寡人去道觀靜心,便遇見了……呵,拈花淺笑,把酒言歡,再也沒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真是又長又遠的往事了,長遠……”
沐乘風沒有貿然接話。他本就是少言之人,況且,他也不擅長安慰。女皇看着這個與自己摯愛丈夫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起先不快的情緒消散了幾分,她斂起淡淡惆悵,指着圓凳道:“坐吧,陪寡人說說話。”
沐乘風謝過女皇,領旨落座。女皇也扶着椅子手坐下,問他:“身子可大好了?”沐乘風道:“謝陛下挂心,已經無礙。”
女皇對他裝病心知肚明也不點破,眉峰徐徐橫挑,突然問道:“國師在哪裏?”沐乘風頓了一下,随即答:“臣不知。”
女皇的銳利眼神如荊棘布滿他全身,只聽她又問:“他養育你十多年,難道連行蹤也不同你說?”
沐乘風搖頭:“沒有。”
“呵,師徒生分若此,也只有你們二人。”女皇嘴角勾起一抹輕嗤,“寡人從來沒聽你叫過他一聲師父。”
沐乘風淡然:“國師并非臣一人的師父,而是天下之師。臣敬重他。”
鐘鼓樓的罄鐘敲響十八下,戌時已過。遙遙宮外響起連綿炮仗炸開的聲音,家家戶戶鎖門圍桌吃團圓飯,唯有這個天下最高的地方寂寥清冷。
近侍入殿來請女皇入席,皇室親戚已經到齊了,在另一處殿裏。
女皇巋然不動,只是揮手讓其退下。她微微側首,眼簾低垂直直盯着沐乘風,目光晦澀複雜:“上次你提議作罷的那件事,寡人允了。”
沐乘風低着的頭猛然擡起。
女皇卻在與他對視之際把臉轉了過去,手掌摩挲着椅把上的龍頭,低低道:“不必受寵若驚,能夠左右寡人心意的,決不是你。”
是的,她是睥睨天下的霸國之主,玩弄權術操縱人心必是一把好手,這樣的人不會輕易被人左右,只會左右別人。沐乘風既然生為她的子民,臣服在她腳下也是必然之事。他很清楚這一點。不過清楚歸清楚,他卻不願平白白受人擺布,總是用自己的方式抗争着。
既然女皇說了她不是因他做了這樣的決定,那麽能夠讓她改變主意的,除了死去的梅長遠,就剩下一人。
公主。
沐乘風猜到了,女皇也知道他能猜到。她道:“寡人只有這一個骨肉,平素疼她愛她寵她,竭盡所能讓她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可是寡人沒有忘了自己是一國之君,更沒有忘了社稷基業需要人後繼,所以寡人一開始便想讓你做驸馬。不僅因為寡人賞識你的才幹,還因為……”
沐乘風眉心微蹙,終于忍不住接話:“因為我能夠被掌控。”
女皇不否認:“這是其一,其二,是由于你與長遠有幾分相似。”
沐乘風聞言,眉頭愈發皺起,下意識退後一步。
女皇捕捉到他的抗拒,不由得搖頭輕笑:“看把你吓得。你放心,寡人早已不是年少輕狂的年紀,別說你只是像,就算你與長遠一模一樣,寡人也不會對你有什麽心思。”她拾起手旁的一枝梅花,插入發鬓之中,“他是舉世無雙的梅長遠,無人可以取代。我很清楚,他已不在這世上。”
雪色霜鬓潋滟紅梅,她說的對,早已不是年少輕狂。
女皇聞了聞沾染了梅香的手指,嘆道:“作為母親寡人想給公主最好的一切,富貴、權勢、天下、男人,必須是最好的。沒能和長遠走下去使得寡人抱憾終身,所以寡人很早便希望,公主能夠嫁與帶着她父親幾分影子的男人,長相厮守。”
沐乘風緩緩搖頭:“這是您的意願,并非公主的,更非臣的。”
女皇自嘲一笑:“大抵還是意難平。看着公主與世子恩愛,寡人縱然欣慰,卻還是覺得有遺憾。”她卸掉君王不可冒犯的天威,大方調侃,“又或是在這個王座上坐久了,容不得別人逆了心意。以前寡人确是存了拆散他們的心思,不然也不會屢次試探,想賜你入公主府做侍夫。”
四下無人,女皇又如此袒露心聲,沐乘風也不再遮掩,直白道:“臣不願,臣早已心有所屬。”
“呵呵,你不願、公主不願、世子不願……你們都不願,唯有寡人一廂情願。”女皇沉沉一嘆,仿佛有什麽東西煙消雲散。她擺擺手,道:“罷了,過去這一年寡人也想明白了,公主是個實心眼的孩子,認準了路便一條道走到底,認準了人也不會更改,就跟寡人一樣……乘風,你與東晉郡主舉案齊眉也好,兩相生厭也罷,寡人都不管你們了。只要看着公主安好,其餘一切寡人皆不計較。”
話已至此,沐乘風夙願得償,二話不說下跪謝恩,勢要把此事坐實,頗有些許害怕女皇出爾反爾的架勢。
女皇看着他沒有太多歡喜,只是道:“你該慶幸寡人是一位母親,心中有些情感勝于皇權。同時,你要謹記寡人依舊是帝王,手握主宰你們所有人命運的權力。乘風,這件事是你欠了寡人一個人情。”
沐乘風剛剛才輕松下來的心情蕩然無存,略帶疑慮地表明忠心:“陛下有事盡管吩咐,臣萬死不辭,唯獨除了那件……”
只要讓他和心愛妻子厮守在一起,他願付出任何代價。
女皇冷冷看着他,啓唇說了一句話。
“寡人要你殺一個人。”
一冊紙卷驟然自王座抛出,滾落在沐乘風腳下。女皇目中殺伐之意甚濃:“此事若成,寡人便放你自由之身。君無戲言。”
……
家家關門閉戶圍着火爐熱鬧的時刻,唯獨沐府大門打開,一家人站在階上翹首遠望,等着沐乘風回來。
左芝等了有兩個多時辰,手腳凍得冰涼,她不停走來走去往手心裏呵氣,搓熱掌心捂在耳朵上,踮起腳伸長脖子看向街口。
終于在臨近子時的時候,有別于爆竹的嗒嗒聲由遠及近,愈來愈清晰。
鷺兒趕緊躍上牆頭先看,見到馬匹後登時報喜:“大人回來了!”
話音剛落,沐乘風騎着馬的身影就出現在衆人眼前,轉瞬奔至門口下馬。
左芝興高采烈地跑上去迎接:“木頭!”
沐乘風人還沒站穩,一具冰涼軟和的身子就栽進懷裏,撞得他趔趄一下。左芝在他風霜滿滿的懷中蹭了蹭腦袋,揚起臉撒嬌:“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沐乘風看着她凍得通紅的鼻尖,拿手指捏了捏,含笑道:“我說過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他婉拒了女皇留宴的邀請,出宮就一路策馬狂奔,還好終于趕上了。
他的指尖也很涼,碰到肌膚就像一塊冰。左芝扭頭避開,撅嘴道:“差一點點我們就要明年見了……”她逮住他的指頭裹進掌心,牽着人往府裏走,“快來吃飯,大夥兒都等餓了。”
沐乘風摟着她走,撩起大氅裹住她嬌小的身軀,露出他後腰別着的一卷密書。
沐夫人重新熱了飯菜,一大家人剛剛坐好,子時就到了。外面響起震耳欲聾的炮仗煙花爆竹聲,炸得轟隆轟隆,好比雷電噼裏啪啦打到了地上。
左芝捂住耳朵躲進沐乘風懷裏,擡眼望他,道:“木頭陪我去放焰火。”
外間太吵,沐乘風聽不清她說話,低頭問:“什麽?”
左芝湊上去咬住他耳朵,大喊:“放焰火——帶我去——!”
沐乘風被她吼得耳膜都要破了,他揉揉耳朵,牽起她的手出門,還拿了好多焰火。
火樹銀花觸目紅,揭天鼓吹鬧春風。
左芝把沙包大的焰火筒放在地上,拿着一根燃香去引火線,待到火線飛快燒起來,她趕緊小跑回沐乘風身邊,鑽進他懷中。
砰、砰、砰——噼噼啪啪——
焰火騰上天爆開,紅綠絢爛炸出百般花樣。左芝看得津津有味,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光顧着指東指西:“木頭快看快看,那種是雨點兒大小的,那種是一條一條的,像小棍子……”
沐乘風靜靜把她攬在臂彎中,用下巴磨蹭着她的額頭,良久才喃喃一句:“但願明年會此同。”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更新晚啦。今天去喝滿月酒,小baby好可愛啊!粉粉嫩嫩好想捏一捏!
但是在席間,咱家太後一本正經地說:小家夥的爹比你小三歲哦,娘比你小四歲哦……(言下之意是老娘忍你很久了!一把年紀還賴在家裏,快給老娘滾出去嫁了生孩子!老娘也能請喜酒請滿月酒!)
于是我就只好:~~o(>_<)o ~~~~o(>_<)o ~~~~o(>_<)o ~~
51、妻賭服輸
守歲的時候左芝哈欠連天,連沐夫人也看不下去了,勸她回去歇息。
左芝托腮撐着臉,嘴硬道:“我不困,唔……”
說着話又是一個大呵欠,沐乘風索性一把抱起她,端着人就往寝房去。左芝驚得擰他胳膊:“木頭你幹嘛!那麽多人看着……”
沐乘風大步不停,撂下句話不知說給誰聽:“累了,睡覺。”
家中長輩看得一愣一愣,唯有沐夫人眉開眼笑偷着樂呵。她拿胳膊肘頂了頂沐老爺:“老頭子,我給咱們孫子想好了個名字。”
沐老爺剝了瓣冰糖柑橘,在炭火上頭烤熱了喂進她嘴裏,淡淡問:“媳婦兒有孕了?”
“還沒,但我直覺快了。”沐夫人嚼着甜滋滋熱乎乎的果子,得意笑道:“就叫元夜,怎麽樣?”
沐老爺思索片刻,捋着胡子道:“乘風的第一個孩子,又是咱們沐家長孫,‘元’字用得恰當,可是‘夜’……是何用意?”
沒正經的沐二爺一語道破:“這還用問。沒大侄子日以繼夜地賣力,你的大胖孫子能出來麽?……唔!”
高氏趕緊塞了顆棗子堵住自家相公那沒遮攔的嘴,讪讪笑道:“大哥大嫂,他就這德性,你們別介。”
沐老爺有些尴尬,咳嗽了兩聲掩下笑意,回頭悄悄問沐夫人:“是這意思?”
沐夫人不置可否,翻他個白眼起身,走到門口沖着沐乘風和左芝喊道:“呆小子你好好陪媳婦兒睡覺,不用回來了!”
走得四平八穩的沐乘風聽到,忽然被腳下的冰滑了一下,險些跌倒。
房裏地龍燒得極熱,流蘇帳煖,翠鼎騰起香霧。莺兒鷺兒還陪着老夫人在前廳守歲,于是沐乘風自行伺候左芝更衣。
褪掉厚重的夾襖裘衾,左芝頓時覺得身上輕松不少,她飛快蹬掉沾了雪水的絨靴,靸上一雙嶄新紅繡鞋,跑到別春爐邊上烘手,精神奕奕的模樣。
沐乘風默默把她扔掉的衣裳拾起放好,問:“不是困了?”
左芝笑呵呵道:“熬過那一陣就新鮮了,還有今天不能睡的,守夜守到早晨吃過元宵才吉利。再說我還許了願呢,我怕睡了就不靈了。”
沐乘風也換上常服過來烘手,問:“許了什麽願?”
“我不告訴你!”左芝故意賣關子,“說破了神仙就不答應我了,等以後夢想成真再給你說。”
“不若我猜猜,猜中了你給些賞,猜不中我給。”
左芝覺得這事兒不虧,點頭答應:“好啊。”
沐乘風抓着她白軟的小手放在掌心裏搓,似笑非笑:“生兒子?”
“……不對!”
沐乘風眉梢揚起:“你不想給我生兒子了?撒謊耍賴我不給賞的。”
左芝努起嘴:“這個不算,連街口賣糖水的婆婆都曉得我想生兒子,你猜出來有甚麽稀奇,不算不算。”
沐乘風含笑道:“好吧,重新猜一個。回娘家?”
左芝瞪眼:“這個我以前就說過,也不算數。”
“那……我猜不着了。”沐乘風把“夫妻伉俪琴瑟和鳴”此類的話咽回去,大方認輸:“你要什麽?”
左芝本是興致勃勃地打賭,見他這麽快就投降不免失望,仿佛有什麽期許的東西還沒出口,一顆玲珑心沉下水去。她把臉一別哼道:“誰稀罕你的賞,我什麽都有。”
“當真?”沐乘風俯首輕輕咬她耳朵,“真的什麽都有?”
耳垂濕濕麻麻的,左芝“咦”了聲想推開他:“廢話,你瞧我家像是缺東少西的樣子?就算真的沒有我大不了去買,侯府又不差那兩個銀子。”
沐乘風低低發笑:“若我找出一物你沒有,該當如何?”
“那我認罰!”左芝眼珠轉了轉,約法三章,“不過你可別說什麽日月星辰的,那些東西都是看得見摸不着,而且也不是我一個人沒有,是天底下的人都沒有。你要找就找實實在在的物件兒,須得是多數人都有的,找的出來我便認輸随你罰,找不出來的話……嘿嘿。”
她的如意小算盤打得叮當響,可愛的眼睛充滿狡黠,甚至還沖着沐乘風豎起手指頭勾了勾,作出要撓癢癢的動作。
沐乘風只是淺淺地笑,垂下眸子盯着自個兒腰腹下面,問:“你也有?”
左芝納悶不解,随着他視線看過去:“什麽玩意兒?”
“你說是什麽?”沐乘風看她嘟着嘴一臉懵懂可愛,索性抱住她頂了頂,面色不改眼含笑意,明知故問:“實實在在的,而且是男人都有,你有沒有?”
左芝跟他面對面,小臉兒蹭在他胸口,聞着淡淡梅香,小腹卻被個硬東西戳頂着。她一改平素不知矜持為何物的“厚顏無恥”,登時羞得滿臉,在推不動面前大山的情況下,擡起腳狠狠碾上沐乘風足背。
“呸!”
見她落荒而逃跑到床上拉被子緊緊蓋住腦袋,沐乘風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
左芝聽到這鬧心的聲音,躲在被窩裏拿手捂住耳朵,恨得咬牙切齒。沒一會兒沐乘風笑夠了,便走到床頭彎腰喚她:“吱吱,出來受罰了。”
左芝不吭聲,裝睡不理他。沐乘風幹脆掀開被褥露出她憋紅的臉蛋兒,憐愛地去捏了捏:“願賭服輸。”
左芝長翹的睫毛如蝴蝶羽翼,翕動扇和,有些怯然:“罰什麽嘛……不許撓我打我,大男人不能這麽小氣記仇。”
沐乘風翻身上床,銜住她嬌豔的嘴唇使勁吞了吞,含糊不清道:“母親起的名叫元夜……若是元夜有的,那便再恰當不過了……”
春情暗許。
正月間是世家女眷最忙的日子,親朋好友的筵席連綿不絕,人情往來又多,左芝陪着沐夫人迎來送往,忙得腳不沾地,卻不曾察覺沐乘風在安排千江萬海收拾行囊。
好不容易元宵節前忙裏偷閑,沐乘風和左芝推掉應酬,一起去京郊山頭踏雪尋梅。雪已經在融了,山間石階上的雪凝成了冰又化成凍水,沿着山道滴滴答答淌下來,彙成一股小溪。
半山腰的紅白梅枝遙遙望去甚美,馬車停在山腳,沐乘風牽着左芝上山,她穿的繡鞋底子輕軟,踩了雪水一會兒就滲進鞋裏,于是沐乘風背起她,一路往上走去。
左芝心滿意足趴在他背上,拿手絹去擦他額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極力表現得溫柔體貼:“我很沉吧,木頭你累不累?要不你歇會兒,我自己走。”
沐乘風輕松走上百多級階梯,露給她半張英俊側臉:“是比以前重了不少。”言畢他停下來站着不動,好像準備放她落地。
左芝本在享受這種呵護備至的感覺,叫他休息也是裝模作樣地客套一下,誰知卻弄巧成拙。她懊惱地吐吐舌頭,作勢要下地:“……好嘛,我下來了。”
哪知沐乘風又收緊手臂把人往上摟了摟,繼續大步朗朗:“不過再來兩個我也背得起。”
他的背脊寬闊暖适,左芝把臉頰靠在他肩後,聽着他略微粗重的喘息聲,一直抿着嘴偷樂。真希望就這般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漸漸走近梅林,聽見似乎有人說話,是女子的聲音。沐乘風腳下一頓。
“嘉蘭,你放着讓她們做,當心傷了手。”
“梅上雪香,臣女摘了只會手留餘香,哪會傷着呢?陛下您說是不是?”
“你這孩子……”
是女皇和嘉蘭郡主。沐乘風果斷轉身,卻是來不及,近侍已經喚他了。
“沐大人。”
女皇聽見下面的人說話,問道:“是乘風嗎?叫他過來。”
無奈之下,沐乘風只好放下左芝,進到梅林之中參拜女皇。行禮起身,女皇笑盈盈看着跟在沐乘風身後的左芝,目光往下瞥見她幹燥潔淨的繡鞋緞面兒,便打趣道:“瞧瞧,都說當朝右相精通文治武功之道,連醫道也略知一二。可依寡人說,乘風最精的當屬——為夫之道。”
沐乘風面無表情地說:“陛下謬贊,其實是拙荊擅長禦夫之道。”
四周的人都不約而同發笑,連婢女也不例外,只是礙于顯貴在場不敢大聲罷了。嘉蘭呵呵掩嘴,眼裏卻是絲絲寒意。左芝樂不可支,仗着身份大膽接話:“其實臣婦還精通一道,鬥膽請陛下猜猜是什麽?”
女皇挑眉:“要寡人猜謎?可有彩頭?”
左芝素來活潑爽朗,大大方方道:“有啊。陛下想要什麽彩頭?臣婦說話算話,輸了一定認賬,就算您要我項上人頭也行!”
女皇與左芝并無太多交情,只聞這位東晉郡主蠻橫潑辣,卻不想性情如此爽直,一時無話相對。倒是嘉蘭笑裏藏刀來了句:“陛下怎的好跟郡主您打賭?贏了的話也會被人說欺負小輩,勝之不武。不若我替陛下出戰,咱們來場猜謎打賭怎樣?”
左芝看着她狐貍般的笑容,彎起眼大方答應:“好呀。”随即她擡高聲音對四周衆人說:“那就勞煩陛下還有各位做個見證,我事先把答案寫下,如果嘉蘭郡主猜對了,我願賭服輸。相反,若是沒有猜中……那就由我讨彩頭。”
嘉蘭有心跟她較量,便道:“不過謎底你不得胡謅,得由陛下過目認可才是。”
“那是自然。”
左芝流露出不把嘉蘭放在眼裏的神情,叫人筆墨伺候,背着衆人就唰唰寫下四個大字。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瓦過生日!吃了大餐還去看了電影,少年派裏的景色真是太美了,(﹃)口水……
大家也可以猜猜吱吱精通什麽道?(^o^)/~
52、胡說妻道
寫好字左芝把紙疊好,由內侍呈給女皇。女皇伸指拈來,打開折紙只是掃了一眼,頓時忍俊不禁。她把紙兒捏在手心,笑眼盈盈望着嘉蘭:“此謎甚難,寡人給你個提示。東晉郡主與驸馬一脈相承,皆是精通此‘道’的高手,謎底四字。”
嘉蘭确有幾分見識文采,聯想到左芝倆兄妹的行徑,想想便猜:“無為之道?”
非老莊之無為淡世,而是譏諷碌碌無為。
左芝面帶笑容不說話,只是得意地望着她。女皇也搖頭:“非也。”
嘉蘭也知猜謎沒有這麽容易,于是眉毛揚起:“莫非你乃儒家弟子,精通孔孟之道?”
左芝見她似乎被難住,一臉得瑟:“我怎麽可能是儒家的,說了我精通某‘道’,自然是道家的徒弟了!再猜、再猜!”
“呵……”女皇看她戲弄嘉蘭不怒反笑,覺得左芝甚是天真可愛,性情跟公主倒是相似。
嘉蘭把所學文識在腦海裏過了一遍,遲疑凝眉:“……中庸之道?”
“你看我像是庸才?”左芝不滿嘉蘭說她“庸”,努嘴瞪她一眼,索性給她個提示:“別說我欺負你,其實我所知的遠不止區區一道,而是——”
左芝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劃着說:“八道!”
嘉蘭一驚,脫口就說:“八道?你怎麽可能會這麽多!”
“怎麽不可能呀,你以為就你滿腹經綸,別人就不許多才多藝了?”左芝眉飛色舞晃着腦袋,不住催她,“快猜快猜,猜不出來就輸咯。”
沐乘風一直噙着淺淺笑意,垂眸看着頑皮的小娘子,開口卻是對嘉蘭說:“常言道事不過三,你已猜了三次,再給你一次機會。”
嘉蘭抿住了唇,看了眼兀自情綿的小兩口,立即挪開目光,回頭向女皇告狀撒嬌:“陛下您看,右相大人婦唱夫随欺負臣女!我不依我不依……”
女皇看年輕人玩鬧心情大好,笑着點頭:“寡人幫理不幫親,嘉蘭,确是八——道。”她有意幫嘉蘭過關,刻意咬重了“八”字。
想嘉蘭正經慣了,怎麽料得到左芝的刁鑽主意?想了許久還是猜不出。
“不說話我當你認輸了。”左芝雀躍跳起,興沖沖跑到嘉蘭眼前挑釁,“都告訴你是八道了,你還猜不出,真笨!”
她在嘉蘭耳邊大喊:“我會……胡、說、八、道!”
女皇手中白紙打開,此四字躍然紙面。
嘉蘭陡然一驚,不知是被吓到還是氣到,足下踉跄踩到雪,險些摔跤。左芝笑得拍大腿跳腳。
嘉蘭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子沒有跌下去,看她幸災樂禍的樣子再也沉不住氣,一掃風度出口就斥:“哪有兒這樣的謎底!你分明是信口胡謅耍賴,這局不作數!”
左芝聳聳肩膀:“你也覺得我胡說八道?是呀是呀,我就會胡說八道呢,所以這個謎底恰到好處。”
嘉蘭臉色鐵青不吭聲,死死咬住嘴唇。
左芝看她吃癟越發得意,心想着終于報了一箭之仇。她向來睚眦必報,勢要再補上兩刀才能消氣,于是昂着下巴說:“你想知道是哪八道呀?我說給你聽便是了。”
“俠義之道替天行道尊師重道安貧樂道,還有……”左芝掰着手指頭苦想,繼續說:“盜亦有道、能說會道……嗯,離經叛道也有!”
嘉蘭“嗤”了一聲:“才七個。”
左芝撓撓頭,最後一“道”怎麽也想不起來了:“還有就是……”
沐乘風好心為她解圍:“橫行霸道?”
左芝回頭兇巴巴剜了他一眼:我收拾情敵你來摻和什麽?滾一邊兒去!
嘉蘭不屑:“哼,我看你就會旁門左道,難等大雅之堂。”
左芝霸道兇悍的修為不是白練的,淡定還擊:“你還真說對了,我左氏一族能有今日,靠的就是我家的門門道道。俗稱旁門左道。”
嘉蘭:“……”
女皇大笑不止,淚花兒都笑出來了,撫掌樂道:“有趣兒!兩個丫頭片子都是牙尖嘴利,鬥起嘴來也格外精彩。”
“願賭服輸,彩頭拿來。”左芝沖嘉蘭攤開手。嘉蘭心有不甘,勉強應道:“什麽彩頭?”
左芝直直的手指往下豎:“上回你看中我繡的荷包,大家禮尚往來,我瞧你的鞋花樣不錯,脫給我拿回家叫人照着做。”
冰天雪地寒風料峭的,又是在郊外山腰,脫了鞋非得凍掉腳趾頭不可,就算不被凍壞,終究是當衆露足丢人不雅。左芝這招擺明是要嘉蘭吃苦頭。嘉蘭一時踟蹰,又不好貿貿然反悔剛才的許諾,于是可憐巴巴地望向女皇。
女皇臉龐笑意未散,輕咳一聲整理威儀,正要開口:“嘉蘭是代寡人比試,輸了的話彩頭也該由寡人給,左芝你想要……”
“陛下。”
這個當口,梅林裏鑽進一侍官,跑得滿頭大汗。他突兀打斷了衆人,匆匆行禮,十分急迫地在女皇耳畔說了幾句話。聲音太小左芝聽不清說什麽,只看得到侍官懼怕的眼神,還有女皇越來越沉郁的臉色。
“混賬!”
驟然間女皇怒叱一聲,揚手打翻了侍官呈上的折子,連帶着玳瑁護甲都飛了出去,埋進皚皚雪中。衆人見狀急忙下跪,異口同聲請求聖上息怒。
剛才還是歡聲笑語,轉瞬即是猛虎長嘯,左芝懵懵懂懂跪在雪地裏,偷拿眼角觑着沐乘風的神色。沐乘風倒是淡然,跪下後一言不發,眼睛盯住那道折子。
“陛下息怒,切莫大動肝火傷了龍體。”嘉蘭及時出言賣乖,卻不料換回女皇一記冷眼,嘉蘭不明所以,試着再勸:“陛下……”
女皇擡手阻止她近身,漠然開口:“看。”
嘉蘭手捧心口,雙目含淚諾諾喚道,都已帶上了哭腔:“皇姑母……”
“看!”
又是一聲厲喝,嘉蘭連眼淚也顧不及落下,連滾帶爬從地上撿起折子打開,上面沾着的冰碴子割得手心冒血。
哪知嘉蘭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便趕緊跪下請罪:“這是有人陷害!臣女用性命擔保,此事與父王毫無幹系,父王是清白的!還請陛下明察!”
“陷害?”女皇冷笑,“淮州二十萬兩白銀在衆目睽睽下不易而飛,淮南王卻上書說此乃邪風作祟?堂堂諸侯王竟把這等無稽之談挂在嘴邊,傳出去簡直贻笑大方!你們當中誰信這般的說辭,站出來!”
女皇雖是女流之輩,可當了二十多年的一方霸主,天威着實令人膽寒。衆人低頭垂眸不敢吱聲,連呼吸也小心翼翼。
嘉蘭跪在地上行走,全然不顧膝頭磨破滲血,哭泣哀求:“父王平庸懦弱您是知道的,別說他沒本事盜取官銀,即便是有力他也不敢生此謀逆之心!陛下,這麽多年以來臣女侍奉君前,不敢說周到細致,卻也是盡心盡力,求您念在我與父王一片忠心,給他個機會好不好?陛下、陛下……”
女皇閉目片刻,深吸一氣。須臾,含威鳳目睜開,剛才的戾氣散去,些許女人柔情浮上來。女皇輕輕揚手,言語平靜:“你先起來。”
宮婢急忙去扶嘉蘭,她幾乎都無力起身,兩名婢女用了好大力氣才架起她。嘉蘭倚着身旁人勉強站立,淚眼朦胧:“陛下,父王不會做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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