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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乎:“有什麽,今年我跟木頭要回東晉探親,到時候叫東瀾表哥再送我幾個就是了。木頭,你說是不是?木頭?”
喊了半晌沒人應,左芝納悶去找沐乘風,見到他拾起門口踩爛的錦盒,手中撚着那些粉屑,凝着眉若有所思。
“我有事出去一下。”沐乘風匆匆扔下句話便出了園子,左芝在後面喊:“吃了早飯再去呀——木頭!”
沐乘風很急的樣子,頭也不回地就消失了。左芝惱得跺腳:“呸呸,餓死你活該!爛木頭!”
用過飯左芝支走莺兒鷺兒,仗着也沒人敢跟蹤她,便去了前一日的林子裏。
先生已經等在那裏,旁邊的桌子上放了一根新簇短笛,是竹子做的。除此之外,還有一把戒尺。
左芝興沖沖跑過去喊他:“先生!”先生微微地笑,出口卻說:“你遲到了,伸出手來。”
左芝一怔,低眸瞥見戒尺厚厚的,趕緊把手背在身後,辯道:“我不是故意的,剛才是被人拖住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你不能打我!”
先生眨眨眼,保持笑容:“你怕痛?”左芝不肯承認怕痛,眼珠子一轉就說:“我不怕疼,主要是手被打爛了就拿不住東西,我還怎麽學笛子呀?先生您說是不是?”
“呵……”先生眼簾垂下隐含笑意,搖頭微嘆自話,“你還是頭一個膽敢跟我辯駁的。你巧舌善言,他沉默寡言,大相徑庭。”他伸手探向桌面,越過戒尺拾起短笛,“伸出手來罷,我不打你。”
短笛帶着淡淡的竹葉清香,左芝湊過去聞聞:“好香。先生,我以前也見過別人吹笛子,雖然悅耳卻不能喚來雀鳥,你是怎麽做到的?跟笛子有關麽?”
先生幫她比好指法,低頭的時候霜色鬓發拂過她的指尖,竟也有些如雪般冰涼。他徐徐道:“非由外物,而自心境。”
簡單的音節從笛聲裏緩緩飄出,吹落幾片梅瓣。花将謝了,新葉上頭。
不知不覺左芝學了一個時辰,短笛在她手上已能奏出幾個音節,可是仍舊喚不來雀鳥。她感到沮喪,放下笛子郁悶:“嘴巴都痛了……不學了!”
先生看着她,又莫名其妙地說話,好似在拿她和別人作比較:“你心浮氣躁,他堅毅忍耐,又不一樣。”
左芝糊塗不解:“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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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含笑,理所當然道:“我的一名弟子。”
“哦,原來您還有其他弟子。”左芝一聽只道先生果然是王府的西席先生,就沒把此話往心裏去,而是很好奇地問:“先生您多大年紀了?我看不出來……”
“已過不惑。”
先生把自己的那根短笛放入袖中,再次神秘告別:“回去練吧,持之以恒,你會達成心願的。”
“可是我才學了一點點呢!”左芝看他眨眼就走出老遠,趕緊喊道:“先生你明天還教不教我?我還沒有學會!”
先生半個身子都隐在了樹林之後,他回眸淺笑:“心境到了,自然就會了。”
若非手握竹笛,左芝恐怕又要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
作者有話要說:喵喵喵,今天我和麻麻一起做香腸,元旦節就能吃了,我很能幹有木有!(≧▽≦)/
自暖杯的傳聞來自《開元天寶遺事》,據說唐玄宗就有個醬紫的杯子,自動熱酒壺似的,好洋氣~~~
56、孺妻可教
傍晚的時候沐乘風回來了,淡然的臉龐上竟有一絲雀躍。他當着衆人的面主動抱了左芝一下,垂眸含笑:“今晚吃什麽?”
左芝正在布菜,指着桌上盤盞說:“我的是炖江鲫姜蝦脍還有胭脂鵝脯,你的不知道,要問鷺兒。她在廚房做素齋,我們沒用黃鼠狼家的廚子,嫌臭。”
她挖苦諷刺外人的時候,小嘴巴翹得都快貼到鼻尖了,看起來嬌憨可愛。沐乘風淨了手坐下,破天荒舀了碗魚湯喝,把左芝驚得差點不敢認這個人。
湯足飯飽,沐乘風急迫地拉左芝回房,左芝低頭擰着衣角害羞別扭:“天還沒黑呢……”
沐乘風一刻也等不得了:“給你看樣東西。”
回了房,沐乘風拿出幾顆石子遞到左芝手裏。左芝握着圓溜溜的石頭,十分不解:“石頭?”沐乘風點頭:“對。”左芝皺着眉頭:“看起來就是普普通通的石頭嘛,不是籽料也不是瑪瑙,難道裏面藏有什麽東西?”
沐乘風搖頭:“不是。你再好好看,看出什麽端倪來沒有?”
石頭灰不溜秋的,就是路邊常見的山石,個個核桃大小。左芝向上抛起掂了掂,道:“沉甸甸的,個頭都差不多……還有棱角,不是河裏頭的鵝卵石,很像是人用手磨得。”
沐乘風露出“終于說到點子上”的神情,摸出一塊官制銀錠放入她掌心。左芝一手端着石頭,一手端着銀子。沐乘風問她:“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嗎?”
左芝左右手捏了捏,“咦”了一聲:“木頭,兩邊差不多重呢。”
“孺子可教也。”沐乘風微微一笑,收回了銀錠和石頭,“庫房的箱子裏裝滿了這種石頭。”
左芝一驚:“官銀是石頭做的?!”
沐乘風揉揉她的腦袋,溫柔道:“真的官銀當然是銀子做的,至于‘被盜’的那些……呵。”
左芝還是迷迷糊糊的:“你是說有人做假的官銀麽?可是那麽多人進出庫房,怎麽會沒有發現箱子裏全是石頭呢?”
“是呀,怎會無人發現……”
沐乘風重複着問題,又似乎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忽然問起早上的情況:“王府送來的是波斯國的酒杯?”
提起此事左芝就一肚子氣:“誰知道是不是!莺兒鷺兒都沒看見,我也沒看見,就那讨厭的婆子瞎嚷嚷,硬說是被人偷了。哼,黃鼠狼自己裝病,爪子倒伸得老長,專門教唆着人來我這裏滋事……等她明日回來,看我怎麽收拾她!”
沐乘風安慰道:“莫急,興許只是巧合。強龍不壓地頭蛇,還是暫且按兵不動得好。話說,我今天買了兩樣波斯國的小玩意兒回來。”
說着他拿出一對耳墜,方片長綴,銀面鑲着的紅綠寶石細如米粒。
“送給我的?!”
左芝驚喜,一把抓過來就要戴上。她急吼吼扯着耳垂上的璎珞金墜,沐乘風怕她弄傷耳朵,伸手去幫她。
戴好以後左芝睜大眼詢問:“好看嗎?”
沐乘風撚揉着她小巧的耳珠,認真颔首:“好看。”
“快拿鏡子來。”左芝叫沐乘風端來銅鏡,對着鏡子左右側首,耳墜如風中柳葉飄搖,“看着挺大挺重,戴上卻不覺得沉呢……”
沐乘風但笑不語,取過一件極厚的披氅搭在她肩頭,牽起她的手:“我們去玩。”
“在這裏玩兒?”
兩人出了安閑堂,沐乘風帶路去到王府存冰的地窖,左芝看着面前狹仄的階梯,不高興撅起嘴巴。
王府下人見右相大人帶着夫人來此,忙不疊磕頭問安,問兩位貴人有何吩咐。沐乘風面不改色地說:“我夫人要飲冰梅酒,我來取些冰。”
那下人殷勤道:“地窖濕寒當心污了大人鞋襪,待小的為您取來。”
沐乘風揚手:“不必,我自己取。”言畢他帶着左芝沿階而下。
儲冰之地須得陰涼,這個地窖建在園中假山石堆底下,二人蜿蜒向下走了百十來級石梯後,終于到了窖口。黑黢黢的洞口外面沒有火燭,而是鑲了塊像夜明珠般的琉璃瓦片,散發出幽幽綠光。
絲絲白煙寒氣從門冰窖裏鑽出來,左芝冷得直搓手:“呼呼——這裏有什麽好玩的,冷死人了……”
沐乘風把她往懷裏摟了摟,推開冰窖的兩扇門。
外間春暖花開,偌大冰窖卻如水晶寒宮,方塊冰石壘出一堵堵高牆,整齊碼成豎列。兩人穿梭其中,就像走在了冰原大道之上,刺骨冷意凜冽。
地上鋪着幾塊及膝高的厚冰,看起來就像農戶家的炕。沐乘風把身上的裘披解開鋪在冰上,讓左芝坐下等他。
厚厚皮裘墊在身下很是暖和,左芝捧腮看沐乘風又抽出一塊冰磚握在手裏,遂問:“木頭你要幹嘛?”沐乘風噙笑道:“送你個東西。”
說罷他自靴筒裏取出匕首,作為刻刀在冰磚上雕琢起來,冰塵洋洋灑灑落下來,宛若雪末。
“給。”很快,沐乘風把手裏雕好的人像遞給左芝看,左芝小心翼翼捧進掌心,驚嘆道:“這是我嗎?好像啊!”
冰做的臉晶瑩剔透,上面嵌了雙彎彎月眸,鼻尖微翹,還有兩片輕嘟唇瓣兒。左芝拿手摩挲着冰人兒:“可真是像……”沐乘風彎腰探手拂過她耳畔:“且慢。”
耳垂一輕左芝下意識去摸,擡眸就見沐乘風取下一只耳墜,挂在了冰人兒的身上。他道:“是不是更像?”
看着耳墜在小冰人兒的胳膊上晃悠,左芝抿嘴偷笑,勾住沐乘風脖頸親了一口:“看不出來你這麽會哄姑娘呀。”沐乘風順勢含住她的唇,傾身下去吮咬。左芝身子後仰,頓時躺在了寬敞裘披之上。
沐乘風一親她,她就會腦袋暈暈的,兩人纏綿一會兒,左芝發覺沐乘風越壓越緊,趕緊擡手擋住:“木頭,好冷……”在冰窖寬衣解帶,你是想把娘子凍成臘肉嗎?
沐乘風指尖勾起她的衣襟,似笑非笑:“冷的話更要抱緊些才好。”
“……”左芝愣了愣,羞赧捶他一拳,啐道:“厚臉皮!我才不要在這種地方……我不習慣。”
沐乘風認真思考了須臾,正經勸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吱吱你太古板了。”
左芝:“……”我古板?你才古板!你就是塊木頭板板!
眼看左芝就要淪陷,冰窖外的樓梯發出動靜,沐乘風耳風一動,趕緊把左芝扶了起來,幫她攏好衣襟,自己也拾起裘衣披上。兩人剛剛收拾妥當,方才守在外頭的下人就出現在門口。這裏光線黯淡他倒也看不清裏面狀況,再者也不敢多看,下人躬身禀道:“沐大人,我家王爺回來了,邀您到前廳一敘。”
沐乘風聞言大大方方出來,順手在門口抽了一塊冰磚。左芝卻一副做了壞事被人抓包的糗樣,低着頭眼神躲閃,不敢看人。
“哎呀,我的冰人兒!”走出地窖左芝才想起那個小冰人兒沒拿,本想轉身回去,被沐乘風拉住了。他道:“拿出來就化了,等它放那兒罷。”左芝不甘:“是你做的呢,扔了好可惜,這兒是黃鼠狼家的地盤……萬一被黃鼠狼撿去不還給我了怎麽辦?”
沐乘風淺笑:“那我們就過兩日再來。”他笑得意味深長,左芝見狀腮邊一燙,捂臉跑開:“誰要和你來!”
淮南王是女皇的堂兄,其父與先帝乃是親兄弟。老淮南王去世後,他作為嫡長子承襲了爵位,一直都住在封地淮州,只有先帝駕崩時才進京吊唁過一回。淮南王此人總體說來就是一個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人,胸無大志優柔寡斷,又有些貪酒色,在民間沒什麽名望。不過他運氣好,封地淮州富庶無需操心,加上這些年來風調雨順的,沒有兵荒馬亂也沒有旱澇災害,他這個王爺當得也順心如意。
可是再悠哉的日子也有到頭的一天,二十萬兩雪花銀眨眼間化為灰燼,淮南王真是被吓破了膽,左思右想沒了轍,于是上書給女皇“陳情原委,實話實說”,結果招來好一頓叱喝。惹得女皇差點要削了他的爵位,外加一顆肥頭大耳。
沐乘風來了淮州就和一群當事官員打交道,似乎覺得淮南王在與不在都無光緊要,不過人家好歹是王爺,既然派人來請,見上一面還是必須得。畢竟,住着人家的園子呢。
“我不去,黃鼠狼的爹有什麽好見的?不就是老一點黃鼠狼!”
倆人回安閑堂更衣,左芝賭氣把粉盒都打翻了,橫眉瞪眼地說:“天都黑了才派人來請,也不事先遞個帖子什麽的。他以為他是誰?皇帝啊?喊我去我就得去,把我當什麽了……”
莺兒拾起盒子,勸道:“小姐,別人好歹是個王侯,而且咱們住在人家府裏,主人來請不去不好。”
左芝哼道:“就不去!是他非要巴結,不然這破園子我才不想住。”她扯散梳好的髻環,打着呵欠故意說給沐乘風聽,“困了該睡了……”
沐乘風也不勉強她,換好衣裳後過來摸摸她額頭:“那你先睡,我待會兒就回來。”
看着他不解風情地走掉,左芝惱得直揪被子,哼哼喘氣。
這時,一向不輕易說話,但一說話必是要害的鷺兒道了句:“少夫人,您應該陪大人去的,否則會給別人可乘之機。”
左芝猛然驚醒:黃鼠狼她爹回來了,黃鼠狼不也回來了?月黑風高殺人夜,父女倆設的不是鴻門宴,而是桃花宴!
作者有話要說:臨近期末了,孩兒們都要考試,瓦明天要監考,請個假哈。各位美人兒見諒。╭(╯3╰)╮
57、戲假妻真
重新梳妝更衣,左芝出安閑堂已是半個時辰以後了。她又說必須要蓋住嘉蘭的風頭,力求豔光四射,于是鷺兒給她梳了個墜月髻,還在額間貼了花钿。
春日乍暖還寒,左芝走得匆匆,莺兒拿着披風在後面追:“小姐穿上這個!”
左芝不耐停下,回頭跺腳催她:“快拿過來!萬一去晚了我家木頭被人吃了,到時我就吃了你!”
不知是淮南王回府的緣故,還是左芝甚少出安閑堂,走往前廳才見王府中一片絢爛景色:瑞煙浮良苑,彩燈滿桂華。倒似上元佳景。
有銀燭星球在兩側照亮,莺兒低頭“呼”一下吹熄了手中燈籠。左芝覺得這些燈火太刺眼睛,于是挪開目光望着旁邊的圍牆,晃眼之下,灰壁也浮出一道銀色流光。
她揉揉眼,嘟囔道:“臭黃鼠狼顯擺,弄這麽些玩意兒想戳瞎我眼睛吶!”
莺兒看得津津有味:“挺漂亮的啊……”為兩人帶路的丫頭聞言道:“是先生的主意。先生說今年錯過了上元節,今日王爺回府,所以補過。燈也是先生親手紮的呢!”
左芝一聽她說“先生”,急忙追問:“是王府的西席先生嗎?他叫什麽名字?”那丫頭道:“先生是王爺的朋友,在府中作客。奴婢們不知道他的名諱,都喚他先生。先生是個極好相與的人,而且面善……”她說着眼角露出一抹羞澀,看來對那位先生心生傾慕。
左芝努努嘴,暗自嘀咕:“黃鼠狼是花癡,養的丫頭也是花癡,哼。”
走過燈燭璀璨的回廊,眼看前面就到了敘事廳堂,莺兒正說重新把燈籠點上好照路。廳門口走出三人,一是沐乘風,一是嘉蘭,還有一位胖短身材大腹便便,頭頂冠冕被一顆肥碩的腦袋襯得愈發小巧,衣裳上的蟠龍紋也細得像小蛇。他面白無須,五官被肥肉擠得變了形,一對王八綠豆眼點在臉上,活脫脫一只肥老鼠。
莺兒遠遠打量了淮南王一眼,湊到左芝耳畔:“又老又矮又胖又醜,沒咱們侯爺儒雅。”
按以往左芝的性子,早就陪着莺兒一起罵黃鼠狼的爹了。可是這次她沒有。左芝只是一把按住莺兒掏火折子的手,直勾勾望着廳堂門口,一動不動。
“哎呀呀,聞名不如見面,本王怎麽沒有早些結識沐大人,好生可惜!今日相識,真乃相見恨晚!”
淮南王哈哈笑着,谄媚地讨好沐乘風。沐乘風一如既往地冷淡疏離,沖他拱手告辭:“夜已深,王爺早些歇息,在下告辭。”
“好好好,你也早點睡啊。對了,安閑堂還住得慣麽?”淮南王客套地問,沐乘風簡單回道:“很好。”
淮南王搓搓手掌,笑起來臉頰肥肉一顫一顫的:“話說本王一直想給安閑堂換個名字,苦于想不出什麽好字來換。今夜與沐大人一見,倒是讓本王腦中想起一字來。沐大人,此字如何?”
他當着沐乘風,在自己掌心畫了幾筆,遞過去問:“如何?”
沐乘風垂眸掃過,不置可否:“王爺的宅邸想取何名是王爺的事,在下一介外人,不便插手。”
淮南王雙手一攤,爽朗笑道:“哪裏話,本王可是一直把你當自己人看待的!”不及沐乘風回應,淮南王又親昵地拍上他肩頭,“哈哈,快回去吧。嘉蘭,替為父送送沐大人。”面帶病容愁緒的嘉蘭施施然福身:“是。”
她足下不穩,剛站直就往沐乘風身上倒去。沐乘風順勢擡了她手肘一把,沒讓人跌進懷中。
沐乘風揚手婉拒:“郡主大病初愈不宜四處走動,在下自行回去。告辭。”
“也罷,沐大人當心。”淮南王目送沐乘風走上回廊,恍惚看見廊下站着三兩人,遂問:“何人在那裏?”
左芝沒搭腔,莺兒想吱聲也被她制止,于是那名王府丫環回話:“王爺,是沐大人的家眷。”淮南王急忙拍腿:“還愣着幹嘛!快請過來,讓夫人久等在外,爾等實在失禮!”
哪曉得左芝如行雲流水般甩袖就走,鼻腔還冷冷哼了一聲,一副誰的帳也不買的傲慢架勢。
沐乘風見狀,匆匆向淮南王拱手請辭,然後跑着追媳婦兒去了。嘉蘭咬着嘴怨怒:“這般跋扈……也不知他究竟看上她什麽。”
淮南王眯着綠豆眼,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咂嘴道:“這位東晉郡主……眼熟。”他思忖須臾,尾随而去。
左芝來時尚且急色匆匆,回去居然邁步開跑,甚至踩壞了紙燈籠也不顧。莺兒一時跟不上,在後面又喊又喘。沐乘風則箭步飛過,終于在燦燈回廊捉住她。
“吱吱。”他以為她是看見剛才一幕而生氣,無奈地笑笑,解釋道:“我扶她是無心的動作,就像看見花瓶要倒了伸手去幫一把,沒有其他意思。”
左芝背對他僵在了原地,沒有回頭。
沐乘風含笑貼上去,抱住人俯首在她臉頰蹭了蹭:“還是這麽小氣啊……”
“木頭。”
左芝一只僵着身子,好半天才緩緩回過頭來,一雙眼睛卻寫滿驚駭,包着盈盈淚花。
沐乘風對上她眸子登時一怔,急問:“怎麽了?”
“我……”左芝欲言又止,眼神越過他肩頭。沐乘風循着看去,見到莺兒和王府奴婢都追了上來,後面似乎還跟着淮南王。
沐乘風看她明明有心事又不肯開口,愈發急了:“到底什麽事?”
眼看淮南王就快走到回廊,左芝一咬牙低頭細語:“木頭,我是為咱們好……”
沐乘風還沒琢磨透這句莫名其妙的話,突然“啪”一聲脆響,緊接着他感到臉頰一陣火辣。
左芝當衆甩了他一耳光。動靜響徹王府上空,衆人都驚呆了,連淮南王也不覺停下了腳步。
她從未這樣打過他。沐乘風詫愕的表情還沒回複,左芝已經随手扯下桂樹上的彩燈砸他。
“叫你跟她拉拉扯扯!當着我的面兒跟騷狐貍勾搭,呸,不要臉的狗男女!負心漢!”
沐乘風沒有還手,死命盯着她不斷退步。左芝氣焰嚣張,砸了他身上幾下不解氣,于是拽住一盞琉璃燈,卯足了力氣朝他腦門扔去。那盞燈足有七八斤沉,若被砸中那是非死即殘,四周的人都吓得閉上了眼睛。
琉璃爆碎的聲音在地面炸開,燈油燃起的火花滋啦滋啦,之後這片地方重歸寂靜。
莺兒遲疑張眸,卻看見左芝手捂眼睛蹲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而沐乘風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腳邊是碎了的琉璃燈。
“小姐你怎麽樣!”莺兒急忙跑近去扶左芝,蹲下就見一股鮮血從左芝指縫中間淌出來。莺兒吓得魂飛魄散,只知道喊沐乘風:“大人,小姐她流血了!”
沐乘風依然沒動,只是微微垂頭看着左芝,眼神驟然冷卻,寒如冰原。莺兒喊不動人,只好費力把左芝攙起來,再次懇求:“姑爺您看看小姐吧,萬一傷到了眼怎麽辦……”
左芝是個犟脾氣,這種時候還是不肯服軟。她一面靠在莺兒肩頭難受哼哼,一面嘴硬:“不用他看!莺兒,扶我回房!”
也不知是不是琉璃燈的碎片紮進了眼睛,很快左芝纖手染紅,緋色都滲到了白袖子上,看起來怪吓人的。沐乘風嘴唇翕動意欲出言,卻不敵她暴怒無常的脾性,終是緘口。
她們走了,沐乘風還站在狼藉的回廊,俊臉頂着一張巴掌印。此刻淮南王“姍姍來遲”,見狀驚呼:“哎喲這是怎麽了,府裏來了歹人不成?咦,沐大人你臉怎麽了!”
“無事。”沐乘風對淮南王的關心回以冷淡言語,只是微微把臉別過去,不讓人看見那顯眼的五指印。淮南王眼睛鼻子擠做一團,縮着脖子問:“那……沐大人早點回去陪夫人?”
沐乘風斂眉,似有愠怒:“勞王爺差人另備一間客房,在下借宿一晚。”
“哦……好好,來人,快帶沐大人去東廂房。”淮南王反應過來又是豪爽大笑,急忙命人帶沐乘風過去。
沐乘風道了謝,随着下人走了幾步,回頭道:“王爺提議改的那個字,容在下斟酌斟酌。”
淮南王笑容滿面目送他離開,掌心的字如一道火烙,緩緩滲進心間。
安閑堂,安賢堂。改了閑逸之閑,只為招賢納士。
深夜,萬籁俱寂的時候,沐乘風悄悄溜進安閑堂左芝的房間。不出所料,雖然房內并未點燃燈火,左芝卻安靜坐在床頭,眼睛包着白紗。
“吱吱。”沐乘風小聲喚她,走過去捧住她臉兒,“傷到哪裏了?嚴不嚴重?”
“沒呢,這個是做給外人看的。真正的傷在這兒。”左芝拉下眼上白紗,攤開手心委屈地給沐乘風看,“沒想到那簪子尖忒利,劃出這麽大一道口子。”
沐乘風憐惜地親吻她的掌心:“真是吓死我了,本來臨時做戲差點反應不及,見你流那麽多血,我幾乎都要沖過去……”
左芝也去揉他的臉,有些愧疚:“事出突然我來不及解釋了,木頭疼不疼?我怕下手太輕騙不了他們。”
沐乘風搖頭:“不疼。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
“木頭,這是一個圈套,從通州時疫到行宮坍塌,再到你來此調查官銀失竊,都是有人存心設計。”
左芝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肅然沉重:“淮南王并非表面上這樣窩囊,我今夜也不是頭一次見他。我去通州的路上認識了他,他便是那個商隊的老板,當時他要黑一些,而且多了兩撇胡子,雖然容貌跟現在有些許差別,但我絕不會認錯人。他當時是做了掩飾。還有,你說商隊的貨物都是硝石硫磺,用來炸毀行宮。木頭你想,行宮被毀跟他有關,官銀失竊也跟他有關,淮州此地又兵強馬壯……淮南王籌謀這一切,到底是想做什麽!”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可是左芝不願挑明,她拉着沐乘風的手哀求:“趁他們還沒有發覺,木頭我們走罷,我們回東晉去,躲過這些争鬥。我不要你再當所謂的忠臣,更不想有朝一日要看你上戰場……”
作者有話要說:寫了改改了寫,不知不覺就這麽晚啦!下章大概有場JQ戲,摩拳擦掌準備ing~~~
58、翻妻倒櫃
左芝的懇求幾乎卑微到了塵埃當中,沐乘風聽了,一味沉默。
夜黑,沒有燈燭,她看不見他被陰影遮蓋的臉龐上寫滿怎樣的神情。良久得不到答複,她正要再度開口,卻聽到他說話。
“我知道了。”
沒有驚訝沒有凝重,只是一句簡單平淡的“我知道了”。沐乘風平靜地接受了這場驚|變。
左芝詫異他的反應,拉緊他袖子又說:“木頭……”
“我知道。”沐乘風撫上她的臉頰,理着一縷細軟的鬓發,“你說的事情我都知道,你的擔憂顧慮我也知道……我什麽都知道。”
左芝一怔:“你怎麽會知道?”
沐乘風在她唇角落下輕吻:“知道便是知道,吱吱,我只是沒想到……”他微微含笑,用贊許又感慨的目光望着她,“你長大了。”
他總覺得她還是那個坐在石階上生悶氣的小姑娘,兇巴巴地擡頭瞪他、罵他,又或者撲上來強吻他。她好像永遠都活在十五歲邂逅那年,如一顆絢爛流星乍然闖進他的世界,恣意燃燒着,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光芒熱焰。
漂亮絢麗往往代表着脆弱和稚嫩,所以他保護她包容她。他完全沒想到,有一天她也說出要保護他的話語。
世上有這麽一個人,在日漸成熟的同時始終為你保持着純真秉性。沐乘風有幸碰上了左芝,時光無情地帶走了許多東西,美貌、青春、初見時的怦然心動……可是它始終帶不走她對他的情意。她永遠深愛着他,無論何時何地何事,亘古不變。
濃情如酒,越陳越醇。
他喃喃重複:“恍然不覺,你是真正的大人了。”
左芝卻托腮說:“不想長大,長大了不好,煩心事變得特別多。嗯……我只喜歡這裏長大。”說罷她指了指微微鼓起的胸脯。
“呵——”沐乘風被她逗笑,揉着她腦袋正要說,“你說回東晉避禍,我不能……”
“小姐?小姐你醒了嗎?”
睡在耳房的莺兒記挂左芝傷勢半宿沒睡,剛剛入眠又聽到寝房裏有動靜,便以為是左芝不舒服,于是來問:“您是不是傷口疼?我進來瞧瞧。”
兩人做戲是瞞着所有人的,左芝一聽趕緊推搡沐乘風躲到屏風後面:“藏起來!”
帷帳撩起,沐乘風剛剛鑽過去,莺兒已經走近了,左芝連忙扯起白紗按住眉心,痛苦地哼哼兩聲。
莺兒端着燭臺過來,眼露憂色:“傷口裂開了嗎?”左芝看她伸出了手,趕緊搖頭:“沒有,就是睡不着。你去沖杯安神茶給我。”莺兒幽幽一嘆,咬了咬唇很艱難地啓齒:“小姐……今兒您的火氣也太大了,其實姑爺算不上犯錯,何必這般計較呢……”
“連你也幫着那個負心漢!”左芝頓時“火冒三丈”,吼道:“我怎麽養出你這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的臭丫頭,滾!我不想見你!”莺兒陪她自幼長大,主仆之間有幾分姐妹情誼,被左芝罵得這樣難聽,眼淚啪嗒嗒就掉下來了。莺兒抽噎道:“小姐、我不是幫着姑爺,我、我是為你好……您別攆我走……”
左芝眼簾顫了顫,一狠心別開頭,趴在床上不想搭理人的樣子:“快走快走,別來煩我!”
莺兒抽抽嗒嗒地給她身上搭了條被子,放下繡帳抹着淚委屈離開了,左芝等她關上門,才緩緩擡起頭來舒了口氣,有些沮喪:“我也是為你好,傻丫頭。”
兀自在床頭郁悶一會兒,左芝才想起沐乘風怎麽還不出來。她走到屏風後面,竟見此處空蕩蕩的,沒有他的身影。擡眉掃視,她視線落在一具櫃子之上。
此櫃長九尺寬三尺,倚牆而立,乃是堅硬紅木所制,表面浮刻竹菊,花型跟整間屋子的其他器具一致。若是她沒記錯,裏面應是放了些被褥緞匹。
以這般尺寸大小,再裝下一個沐乘風綽綽有餘。
左芝一想到清高的右相大人也有做賊心虛、委身櫃中的一日,心情大好,于是笑着去拉開櫃門,準備奚落他一番。
櫃門虛開一條縫,一只大手就鑽出來捏住她,使勁把人一拖。
天旋地轉,左芝稀裏糊塗跌進櫃中,摔在軟綿綿的褥子上,不過腦門兒卻撞上了木板。
“哎喲!”她捂着額角,眼前黑昏昏的還看不清,已經開始罵人,“沐乘風你混蛋!好端端拽我做甚麽!”
沐乘風半倚半靠,眉眼透着風流之色:“做想做之事。”
他說着便上前親咂檀口,左芝半推半就,任那涼涼的唇靠過來後,偷偷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舔了舔,又飛快地閉緊了嘴,不肯讓他再占便宜,而是眉飛色舞地挑釁看他。沐乘風就像偷腥的貓兒,剛嘗到一點甜頭又撲了個空,遂不甘地追過去,硬要咬住調皮的小嘴兒。
兩人你來我往,不多時已相互親吮地氣喘籲籲,身子燥熱。
櫃中異常悶熱,左芝喘息着解去羅裙脫掉中衣,衫兒斜斜挂在腰間,兩團瑩軟若隐若現。沐乘風捧住她的腰擡她坐到自己腿根處,隔着薄薄紗褲頂在軟膩的入口,弓着身去含一對嫩白嬌|乳。
翹起的紅尖兒被他咬得微疼,左芝低低悶哼,小手摟過沐乘風後頸,去揪住他的頭發。
頭皮吃痛,沐乘風“嘶”了一聲擡起頭來,眸子亮亮的:“要不要?”
左芝雙手抱胸把身子一扭,堅決道:“不要!”
沐乘風不屑跟她擡杠,掐住她的腰不讓她跑,也不顧發根被扯得生疼,重新埋頭下去啃着白軟的胸口,極盡挑逗之事。左芝一邊難受得哼哼,一邊在他背脊撓抓摳捶。
沒一會兒,左芝愈發覺得臀下有根粗硬之物頂戳着自己,她不自在地挪挪,卻被沐乘風使勁按住。那蓬勃猙獰的玩意兒逼進密地,頗有直搗黃龍、絕不輕易罷休的氣勢。
他的手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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