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盡管很不願意承認, 但似乎越來越多的事實證明了沖下運河的人正是張羅的網戀對象,溫成濟。

據張羅所說,溫成濟的小電驢上有一個很明顯的标志, 他親手用刀在小電驢的右側刻了一個他很喜歡的游戲人物。

奶茶店另一位員工的視頻內雖然無法确認這個游戲人物的存在, 可張羅刷朋友圈的時候卻在其他人的動态裏翻到了小電驢的全部面貌,那個游戲人物呲着牙齒大大咧咧笑着。

張羅死死抿着唇, 眼眶紅了一片。他垂着眼眸盯着手機裏的那輛小電驢,一直在努力的吸氣, 然而眼淚還是吧嗒一下掉在了屏幕上, 暈出了一圈痕跡。

員工張了張嘴,很想開口安慰張羅,告訴張羅事情或許沒有那麽糟糕。可巧合都擺在面前, 并且聯系上了,那些安慰就成了嘲諷。

他求助的目光投向宋離,殊不知宋離在安慰人方面也不怎麽樣。

最終,青年只是簡單地将手搭在張羅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一直到晚上宋離在李記燒烤打工時,還能聽到客人們提起今天這場小電驢沖進運河的意外之故。

警方那邊已經通過監控确認了對方的身份, 正是溫成濟。

“聽說那小夥子日子過得也挺苦的, 好像從小就是個孤兒吧,後來被隔壁鎮一個老頭收養了。”

宋離端着盤子從桌子中經過時聽到了有人提及溫成濟, 下意識垂眸看去。說話的人是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 喝着酒跟身邊的朋友交換着知道的消息, “我也是聽我老婆那邊的人說的。那老頭在小夥子十來歲的時候就走了,後面一直都是他一個人, 沒想到現在……哎。”

“話說回來, 警方那邊有沒有說怎麽會沖到河裏去的?”

“這倒是不清楚, 有人說看錄像他就像故意沖到河裏去的一樣。”

兩人說着各自嘆了一口氣,大概是覺得這樣沉重的話題不太适合放在此刻,很快便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接連幾天的時間,平磐鎮的人們都在關注溫成濟墜河的事件。

作為溫成濟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的張羅雖然還是照常上班,可宋離能明顯感覺到他的狀态很差,經常在調制奶茶的時候出現小意外,要麽牛奶放多了,要麽忘記放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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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客人上門的時候,他就呆呆坐在長椅上,偶爾能感覺到宋離的視線望過來,他還會突然說上一句:“我前幾天跟他聊天的時候,還說請他喝奶茶的。他還很嫌棄的說喝奶茶都是小姑娘們的愛好,他一點也不喜歡。”

但最後溫成濟還是同意了。

可惜的是,他們誰也沒等到這杯奶茶。

張羅甚至壞心眼的想着到時候給他多加了兩勺糖,以報對方用變聲器騙他是小姑娘的仇。

有些事情不能細想,越想越難過。

張羅忽然擡起眼睛,看向宋離問道:“宋離,你能陪我去趟玄武寺嗎?”

宋離眨了下眼睛,并未拒絕。

只是夜晚回到家的時候,坐在狹窄的陽臺上,望着頭頂寂靜深邃的星空,無意識地回想起很久很久之前。

作為神明,他擁有長久的生命。

他是五位神明中最晚誕生的那一個,也是活得最長的那一個,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見證了很多消亡,其中就包括他的哥哥姐姐們。

可回憶起來,他當時似乎并沒有太難過。

大概是知道這是天道定下的軌跡。

從他出生開始就意識到的——未來。

宋離偏了偏頭,垂眸打開了手機中的漂流瓶APP,他的海岸上空空如也,連跟他最有緣分的【你大爺】也不見影子。

有點沒意思。

他轉身走進了卧室。

第二天張羅和宋離跟奶茶店的員工進行了換班,奶茶店的老板知道了事情之後生怕員工忙活不過來,便也急哄哄地跑來幫忙,末了還對張羅說上一句:“下午回來了也不用來奶茶店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張羅知道這是老板的好意,只勉強笑了笑表示知道了。

兩人坐着公交車慢悠悠地前往了玄武寺。

玄武寺的位置很偏僻,位于高山之上,因為寺廟建造的時間不算長,連索道也沒有,上山全靠兩條腿。

玄武寺雖然就在平磐鎮周邊,但張羅身為平磐鎮的人卻也是第二次才來。上一次正是被溫成濟忽悠爬上山頂面基。當時他一邊爬一邊罵,一路上因為話太多,灌了兩瓶水,最後上山第一件事情不是見溫成濟,而是找廁所。

但這一次,這一路上,張羅都顯得格外沉默。

京都夏日的太陽不容小觑,日光熱烈又張揚,拼了命地從四散的樹葉中的縫隙擠下來,将上山的路照得滾燙。沒一會兒的時間,張羅身上的T恤便被汗水打濕了。

而他只是簡單地用手臂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回過頭對跟在他身後的宋離露出了一個抱歉的表情:“今天太熱了,讓你過來簡直是遭罪。”

宋離對待善良的人類一向很有耐心。

尤其是張羅和他共事過這麽長時間,他對張羅是什麽樣的人無比了解。

清隽無暇的臉上露出标志性的溫和笑容,像是一抹風能輕易吹散炎炎氣息,讓張羅的心情在某一刻陷入了久違的平靜之中。

“不能算是遭罪,正好我對玄武寺也挺感興趣的。”

接下來的一路兩人無言趕路,終于在十二點之前抵達了玄武寺。作為近兩年最熱門的寺廟,不是周末的玄武寺也有不少香客。張羅攥緊了手中的背包,跟宋離打了個招呼便去了上香的地方,宋離便一邊在四處逛,一邊觀察起香客來。

玄武寺的香客年齡差距很大,就落入宋離眼中的,有十幾歲的小孩,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還有一些年長之輩。

宋離從他們身旁經過時顯得悄無聲息,卻清楚地聽到了很多人的喃喃自語。

——“菩薩保佑我明年高考考出好成績!”

——“嗚嗚嗚嗚求求菩薩讓信女暴富吧!信女不求姻緣就求個錢!!”

——“希望父母身體健康!”

宋離一路穿過大門,走到了玄武寺內的幾個放着菩薩的佛堂。跟随着香客走進其中一個人流量最大的佛堂,他聽着身旁一個中年女人給兒子兒媳婦介紹:“向這位菩薩求子很靈驗的,你們誠心拜一拜,指不定明年我就能抱孫子了。”

中年女人的兒子聞言頗有幾分無奈:“差不多得了啊媽,這不如我去醫院看看來得有效果。”

中年女人沒好氣的觑他一眼:“你懂什麽,快拜!”

兒子兒媳婦對視,後者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聽話地跪拜。

中年女人見狀才松了一口氣,她的視線不經意往後一轉,立馬就注意到了宋離這個長相出色的年輕人。下意識地往人身邊多看了兩眼,在沒看到陪行的人後,她有些意外的問道:“小夥子一個人來求子啊?那效果可能不是很好哦。”

宋離:“……”

宋離紅着耳朵尖尖,讪讪笑了一聲,果斷往後退去,換了另一個佛堂。

這次的佛堂人不多,還有僧人站在一旁跟香客介紹菩薩。

“這位是阿明婆羅菩薩,菩薩心善,各位施主可在心中許願,菩薩會看到的。”

宋離努力回想了很久,也沒在自己長遠的記憶裏找到這位‘阿明婆羅菩薩’的身影。

他偏頭看向僧人,漆黑漂亮的眼睛裏透露出了幾分疑惑。那年輕的僧人注意到他的目光,雙手合掌,微微一笑,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施主不打算拜拜菩薩嗎?”

讓一個神明跪拜菩薩,沒十年腦血栓是想不出來這種事情的。

但這位小和尚顯然什麽都不清楚。

最終宋離只是搖搖頭,轉身去了其他的的佛堂。

接下來的幾個佛堂都配了僧人講解,而從他們口中所介紹的菩薩,沒有一個是宋離所熟悉的。

簡言之——他覺得這群僧人在胡說八道。

而且,他在這群僧人的身上感覺到了絲絲縷縷的不屬于人類的氣息。

宋離面上不動聲色,直到看到一個僧人笑眯眯地捏着幾個純金色的福袋走到他的面前,問他:“施主需要福袋嗎?”

這福袋的長相很眼熟,正是張羅第一次來玄武寺送給他的‘日進鬥金’的福袋。如果宋離沒記錯的話,那福袋是張羅花十塊錢買的。

意識到這一點,宋離當即後退一步,連連擺手:“不要。”

他又不是大怨種。

盡管宋離的臉上滿是‘你不要騙我錢’的表情,但僧人還是不死心地繼續介紹:“施主是第一次來玄武寺嗎?您可能不知道,我們這兒的福袋很靈驗的,您看看這些福袋,這個是解憂的,這個是求子的,這個是求財的,還有求姻緣。”

宋離:“……”

兩人沉默對視足足十秒鐘,宋離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裏掏出了個和僧人手中一模一樣的福袋,面無表情道:“你看我現在像暴富的模樣嗎?”

僧人:“……”

僧人的臉上重新挂起笑容,動作相當自然地将手中那些福袋往僧袍下一塞,雙手合十,彎腰恭敬道:“施主有所不知,咱們這福袋需要随身攜帶十個七七四十九天才會見效,這就是所謂的心誠則靈。貧僧在此先祝賀施主所願皆所得,貧僧告辭。”

那拔腿就走的模樣活像是身後有幾個壯漢在追他。

宋離在告別了推銷的僧人之後,順着玄武寺內的路繞了兩圈,果斷把自己繞迷路了。

恰逢此時張羅給他發信息,問他在哪兒。

宋離看了看周圍的标志性建築——兩株寒梅熱烈盛放,紅豔豔的墜在枝頭。

說實話,宋離不太理解,玄武寺所在的山頭确實有些高,但上了山才發現這裏的溫度并不低。可這樣的溫度卻催生出了兩只本該在寒冬綻放的寒梅。

拍了張照片給張羅,張羅說他過來找他。

宋離便也沒有多說什麽。

他站在門外的位置,耳中清晰地聽到從門內某個角落傳來的低聲交談。

“你們今天的業績達标了嗎?”

“哎,沒呢。現在這福袋真是越來越不好賣了。”

“我剛剛遇到個年輕人,本來想推銷推銷的,結果他一掏出日進鬥金那福袋盯着我看,我都臊得慌。”說話的人輕輕嘆了一口氣,“那福袋還是我半夜打着燈縫的,寫廢了十張黃紙才塞進去的。”

“嚯,我也遇到一個拎着福袋來問我:大師,從您這兒買的福袋我都随身攜帶快一個月了,怎麽還沒見效果啊?我那個心慌啊,告訴她得随身攜帶十個九九八十一天才可能見效。”

“你怎麽比我還過分?我跟人家說十個七七四十九天!”

隔着一扇牆壁的對話還在繼續,牆壁外的宋離已經掉了一頭的黑線。

果然很不靠譜,對吧?

沉默之間,裏頭的對話聲已經消失,腳步也随之遠離。但沒過幾秒鐘時間,将宋離隔絕在外的楠木大門被打開了。一個小沙彌穿着灰撲撲的僧袍雙手合十,正彎腰恭敬地帶領身後的人出來。

跟在小沙彌身後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昂貴的西裝,明明是高傲到極點的面相,可面對年紀尚輕的小沙彌卻顯得格外尊敬。他沖小沙彌彎了彎腰,道:“辛苦小師父了,小師父就送到這兒吧,代我謝謝弘智大師。”

小沙彌:“施主客氣了。”

将西裝男送走,小沙彌扭頭看向站在一側的宋離,臉上是無懈可擊的恭敬,“施主是弘智大師的下一位客人嗎?請跟小僧來。”

宋離緩緩眯起狹長漂亮的眼睛,看着小沙彌身上控制不住冒出來的屬于非人的氣息,拒絕的話咽回喉嚨,輕輕嗯了一聲,便跟上了對方的步伐。

進了大門之內,宋離才知道門外的兩棵臘梅樹不過是小意思。門內的院子很寬敞,右側種滿了各種蔬菜,還有黃瓜挂在自制的架子上,而左側則是一些盛放的花卉,淡淡的花香只在院子內彌漫擴散。

跟着小沙彌走進內屋的時候,宋離眼尖的在地上發現了幾根白色的長毛。

小沙彌走至一扇屏風處,對着裏頭喊了一句:“師父,您的客人到了!”

裏頭傳來一聲壓抑的咳嗽聲。

随後宋離便聽到了對方被壓低的一聲嘟囔 :“靠,怎麽還有客人啊?哪來這麽多客人,煩死了,老子也想早點下班的啊!!”

宋離嘴角一抽。

兩秒後,一道沉穩的嗓音從屏風內傳了出來:“既然是客人,那便請進吧。”

小沙彌将屏風推開,示意宋離走進去。

一腳邁進內屋,裏面的裝飾瞬間填滿了宋離的眼眶。內屋看上去空空如也,裏面只有一張很普通的木板床,而小沙彌口中的弘智大師則裹着紅金交彙的袈裟盤腿坐在拜墊上,他長相很富态,光頭,五官慈祥,看上去有點像總是微笑的彌勒佛。

弘智大師的一只手摩挲着佛珠,一只手緩慢地敲着木魚,咚咚咚的聲音環繞在寂靜的寮房內。

“施主怎麽稱呼?”

弘智大師睜開眼睛,含笑問道。

宋離的目光從障眼法下昂貴的奢侈品中收回。

有些大師,表面看上去清貧,實際上連床上都擺滿了古董花瓶和愛馬仕皮帶。

甚至還有一只沒吃完的烤雞在散發香味。

宋離不動聲色:“我姓宋。”

“宋施主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還是有什麽困惑需要貧僧為您解惑?”

宋離能有什麽困惑。

他作為一個神明,每天吃得飽睡得香,唯一的問題或許就是賺大錢有點困難。

宋離算了一下,他估計還能活很多年,就按照兩百年算,一個月四千薪酬的奶茶店兼職加上四千八薪酬的燒烤店工作,他起碼能賺兩千萬——

等等,他竟然能賺這麽多?

宋離緩緩伸手按住了砰砰砰跳動得非常厲害的心髒,壓抑住了有些激動的心情,輕咳一聲正要說話,門外卻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随後一道略熟悉的低沉嗓音落入耳中:“弘智大師?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是二號辦事處的邵修,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一下弘智大師。”

宋離那即将出口的話重新咽了回去,而弘智大師則陡然瞪圓了眼睛,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着急起來,那圓溜溜、锃亮的光頭上也在瞬間冒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但好歹記着眼下的寮房內還有一位香客在,只能生生忍着心裏頭泛起來的焦躁,沖宋離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宋施主,我這邊臨時有點事情,你先跟靜竹去隔壁禪房等待一下。”

宋離點頭。

然而前腳正準備踏出寮房大門時,擡頭之際卻發現邵修已經邁着大步走了過來。

兩人對上眼,邵修顯得十分意外:“宋先生?你怎麽在這兒?”

說着,目光往急哄哄跑出來,鞋都穿反了的弘智大師身上一瞧,想到了什麽,嘴角一抽問道:“你也來找弘智大師答疑解惑?”

邵修作為一只世間罕見的水麒麟,并未能看透宋離,便直覺宋離不是什麽普通人。

但以他的能力和水平,卻可以清楚地在‘弘智大師’走出來時認出對方是只腓腓。

這只腓腓還未成年,掩藏氣息的本事不這麽樣。

連他都認得出來‘弘智大師’ 的真身,宋離認不出來?

還是說,在此之前他對宋離的認知都是錯誤的?

邵修心底掀起了思考的風浪,但很快這風浪就被宋離給按下了,青年沖他露出一個無害又溫和的笑容,聲音溫柔道:“我是陪朋友過來的,正巧有機會,所以過來見見弘智大師。”

“哦——”邵修點點頭,又想起點什麽,“你那位朋友是張羅?就是那個溺水的小夥子,溫成濟的網友對吧?”

宋離腳下步子一頓。

邵修笑了笑:“宋先生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找個地方等等我,我解決了這邊的事情再跟你詳細說一說。”

宋離點點頭:“好。”

宋離随着緊張的小沙彌靜竹去了隔壁禪房,邵修見着那扇門關上,回頭看向已經滿頭大汗的腓腓,露出了個不鹹不淡的笑容:“幾年不見,沒想到你都變成弘智大師開了寺廟,厲害啊莊腓。”

莊腓讪讪地笑了一聲,一改身為弘智大師時的得道高人模樣,接近谄媚地将邵修迎到了自己的寮房內,“邵主任,您坐,您先坐。我給這邊下個障眼法,不然這隔音不好,隔壁該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然而他的障眼法一起,邵修就很不客氣地将寮房內原本設下的障眼法給下了。

霎那間,寮房內一切昂貴的設施,花裏胡哨的裝飾全部落入了邵修的眼中。

哪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邵修,此刻也不免感到了幾分無言。

寮房看似狹窄,空間小,但實際上除了木架子就只有一張床。木架子有十來個,擁擠地靠在一起,每個木架一共分成十層,每一層上都擺着昂貴的古董或者現代工藝品。

床上更是不得了,人類世界奢侈品牌的衣服、褲子數不勝數。

邵修按住了微微跳動的眉心:“你——”

莊腓立刻舉手:“不是,我平時很愛幹淨的!只是今天招待香客之前我在試穿衣服而已!”

莊腓心想自己也沒做錯什麽啊。

他這只腓腓雖然不是人,可小時候受過人類的恩澤,因此對人類抱有極大的善意,從來不仗着自己厲害就欺負人類。

他也就是……日子過得稍微奢侈了一點而已嘛。

苦着一張臉,他看向邵修的眼神裏都染上了幾分哀怨,“邵主任,我這幾年真的很聽話了,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幹壞事,就連那些來找我解決問題的香客,我也在努力滿足他們!”

邵修挑眉,像是嗤了一聲:“你怎麽解決人家問題的?”

莊腓一時無言,只能尴尬的笑。

他作為一只腓腓能怎麽解決人家的問題?

無非就是別人告訴他:我最近賺不到錢很難過。

然後他大手一揮——

對方依舊賺不到錢,但不會再有難過這種情緒。

換言之他作為腓腓能給予人類的是讓他們心安理得地擺爛,不會焦慮不會愁苦。

只要忘記憂愁,就不會有憂愁。

但客觀存在的問題依舊存在。

想到這裏,莊腓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摸摸鼻子喪氣地垂下了自己的頭。

那光溜溜的腦袋正對着邵修,讓邵修覺得沒眼看,只能嫌棄地撇開眼。

沉默的氣氛之下,莊腓顯得有些喪,也有些難過。

他好不容易把玄武寺發展到這個地步,每天來往的香客絡繹不絕,誰見了他都要恭敬地喊上一聲‘弘智大師’,可現在,一切都要随着邵修的到來而被摧毀。

莊腓一屁股坐在床上,垂頭喪氣卻還是有點不死心,“邵主任,就不能通融通融嘛?我身為一只腓腓,把身上大半的毛都剃了才勉強像個和尚,你能想象我付出了多少嗎?!要不這樣,我自己花錢,再建一個佛堂,裏面就供奉你的神像,怎麽樣?”

邵修:“……說起這個,外面那幾個菩薩我怎麽一個都不認識?那什麽阿明婆羅又是誰?”

莊腓:“哦。那是我給自己起的名字。”

邵修:“?”

邵修沉默兩秒:“那梵德羅呢?”

莊腓讪讪一笑:“那也是我,外面那些個佛堂裏供奉的都是我。”

邵修按住抽動得愈發厲害的眉心,面無表情:“我今天來是有其他事找你,一周前,二十八號那天,你有沒有在宣武寺見過溫成濟?就這個男生。”

邵修将手機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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