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
第 44 章
和([僞]前男友)師傅的BE是《我這樣熱愛着的并不是你》中所寫的“我是在你身上愛着我往昔的痛苦,還有我早已消逝了的青春”
【和上一章的女主是姐妹,但這個故事是坑】
1
我是一個不被他人真正需要的人,我的父母放棄我選擇我的姐姐,我也放棄了自身的意志選擇成為傀儡。我并不因為被他人操縱着而感到難過,這或許就是我的命運,它會一直陪伴我直到我進入地獄。
那時我多大?這并不重要,生活不過是在泥潭裏掙紮,在血紅色的液體中越陷越深,在耳邊回響着的具有強大沖擊力的單音和命令間來回奔跑,不停撞擊,從沒有緩下來的一刻。曾有過那麽一天,我有了空餘,卻也只是坐在街邊,看着來往人群,等待着時間的消磨。我的郵箱裏每個月都會收到一輛封信,但我從未讀過它們,這是一種對過去的逃離。
然後有一天,死亡迎面而來。我的雙手無法壓住從下腹處汩汩流出的鮮血,我的身軀無法承載生存所需要的空氣,就連我曾經引以為傲的雙眼——同我的法國母親般雌鹿似的褐眼都見到了幻覺——黑發的天使正看着快要倒下的我,他小麥色的皮膚上濺上了血滴,我是應該到達地獄的人啊,請不要靠近……
宛若天使的他把我救出了深淵,代價是毀掉我唯一的容身之所,補償是給了我……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它稱□□。現在我十八歲,正行走在羅馬的街道上,滿心歡喜地準備與他進行久違的約會,行程已經安排好,那就是——大掃除。
工作結束的時候已近黃昏,外邊天色意外地暗,他說接下來善後就交給他,讓我先回家,我婉拒,他卻使出必殺技——微笑。我敗下陣來,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由于今天工作量有些大,我抄了一條近路。幽深小巷中的路燈不知何時被人修好還擦拭幹淨,意外地充滿古典風情。我六年前住到這條白天比夜晚繁華的街上,雖然辦公場所搬了好幾次,漸漸遠離此處,但我一直沒想過搬家,熟悉新環境實在太麻煩。
或許是夾雜着疲憊的欣喜打亂了我的思緒,我并沒有即刻注意到周遭街道的變化,只是覺得它比平日裏熱鬧幹淨些。快步走進難得一坐的電梯,門快關上卻聽人喊了一聲:“等等。”住這裏的都是熟人,我自然等待,卻見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擡着從未見過的金發男子走進來。
“抱歉,能幫忙按一下十七樓嗎?”
十七樓是頂樓,記得對面的住戶兩個月前搬走了,這麽快就有人住進來?我站在稍後的位置打量這兩人,男人身着黑西裝,劉海呈圈狀貼在額前,臉好像醉酒般通紅。女人裏面穿黑色短裙,外面披着大衣,眼角微垂,都不是太正派的樣子,不過這也與我無太大關系,多個鄰居而已。
叮叮一聲,十七樓到了,我已站在稍前的位置走出電梯,兩根立柱分置走廊兩側,兩邊各有擺着沙發的休息處,透明的玻璃窗外是密密匝匝的街巷,這棟樓是附近唯一的制高點。我雙手插袋,一反往常坐在沙發上看窗外風景的習慣,頭也不回地走到自家門前,驗證身份信息後進入房間,倒在沙發上。一閉上眼睛就想起他的微笑。
-
諾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麽,沉默的兩人,沉默的房間,諾走進來,打破它。她知道自己的決定這很快會被一人否定,但只要自己堅持,會得到想要的結果。一個過去記憶如同被随意裁剪了的紙張的人留在原處毫無意義。只是歡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愛她,她不再孤單,對妹妹的記憶倒是完整地保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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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手持火箭筒站在她面前。
“再會。”諾溫柔地笑着說道。
2
艾麗察覺到異樣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她因口渴醒來,在浴缸裏泡了将近一個小時,期間讀完了最近的工作總結,坐起身時報告一角被水沾濕。艾麗裹了一條大毛巾,走進工作室,點燃小火爐,把紙質報告一點點燒掉。被濕了的部分無法燒起來,她回頭看壁爐,猶豫片刻後還是點起打火機,此時\"砰——\"一聲傳來,手輕顫。聲音從隔音效果和耐撞擊力一向極佳的牆壁撞入,那面牆連着的應該是對面公寓房的第三客卧。艾麗把濕透的紙扔進巴掌大小的火堆裏,拿起一旁的槍,走近牆面,一手按牆,耳朵貼在手面上,另一只手已握住槍柄,槍口抵在牆面,雙腿微彎,相隔半步之長。她并不完全确定這牆能受多大沖擊,但這種情況從沒發生過,何況聲響如此之大。
艾麗淺褐色的雙目沉寂如死水,十秒後,又傳來一陣聲響,撞擊透過牆面傳來,就在正三點方向。之後她維持了二十分鐘同樣姿勢,沒有再捕捉到動靜。對面的人什麽情況?她關上頂燈離開工作室,在床上翻滾了好一陣卻怎麽也睡不着,也并不是剛才睡了一會兒的原因,這種感覺更像是倒時差,她的生物鐘判斷這是不應入睡的白天而窗外卻掩蓋在黑色的幕布之下。泡了一杯咖啡,可一口沒喝就放在一旁,打蛋器在不鏽鋼大碗裏攪動,在烤箱響起前的時間內一直坐在廚房中,微亮的頂燈隐隐綽綽,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視線沒有焦慮,可靈動好似停滞的夕陽光暈,她還感知着周圍的一切。聽到叮聲,從容起身,套上手套取出烤盤,明日雖然沒有工作,還是去本部待半天,不如說,除了那裏她沒什麽想去的地方。
把十英寸蛋糕放進碟子中,她拿着已涼的咖啡就朝門外走去,在門前站了一會兒,轉身拿起□□。
月色灑滿空間,玻璃碎片如同墜落到地上的幽靈般一閃一閃,看不清具體形狀。艾麗壓低重心一步退回家中,她站在能看見玻璃窗的那邊,正對門,兩根手指拿起杯柄喝了一口咖啡,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外面。雙手握槍站立,觀察着:玻璃全碎,沙發被打成篩子——剛才注意到電梯一側也是彈痕滿布。地上大面積的血跡幾乎都呈流線型濺落,對方要先倒地後動脈被傷才合理,沒有屍體。
艾麗聽見自己的心髒跳動的聲音,聲音之大幾乎蹦出喉嚨,幾乎就要問你是誰。顯然,有一人位于牆角隐蔽的地方正在看着這裏,兩人僵持不動。片刻過後,那人終于說話:
“在門後的小姐,能否告訴我你的身份?”
“你先自報家門。”
“Passione”
“Vongola。”
“請問來此有何事?”
“我住這兒。這些人以你為目标,與我無關。家族規定只要必要時下殺手,但若你先挑起戰鬥我也不會手軟,這是一個沒有目擊證人的地方。”
“我無意再戰鬥,小姐,請退回房間,我正在打掃。”對方沉默片刻說道。
艾麗臉色冷峻,腳步轉了一圈半,到達門後,一腳踹上門,平常景象,如果不發生在她家門前的話。端起碟子走進工作室,她輸入彭格列的數據庫網址卻顯示不存在,抱着服務器出問題的想法拿起手機撥通技術部電話,號碼也是不存在。不對勁兒,就和牆那邊的聲響傳來,半夜在家門口外遇見黑手黨刺殺一樣,像是有一顆螺絲釘掉落了,導致整個環節出現問題。她打開搜索引擎輸入Passione。資料很多,本質上只是□□組織,不過與一般黑手黨組織略有不同,它受到了SPW的支持。艾麗從未聽說過Passione和SPW,這裏從十九世紀以來就屬于Vongola,可現在,她輸入Vongola,只有蛤蜊和餐廳,沒有出現S.P.A.,更不用提早已被強尼二世删除的Famiglia。脊背發涼,艾麗在網路上搜索每一個她記得的人名,不是沒有就是非她見過的人,不存在Oriano Amadeus,但存在姓氏為de Sailly的Rosa和Erina。飛速移動的手指疲勞極了,大腦嗡嗡作響,她再次将手挪到鍵盤上:時間顯示今日是2002年6月4日。地中海炎熱而幹燥的夏季已經來臨。
艾麗覺得自己快犯高血壓了,她撐着桌子站起身,突然反胃,嘴裏一股甜腥味。踉踉跄跄走到房間,披了一件大衣走到門口又扶着牆折回房間栽倒在床上,頭疼,疼到有鐵錘在裏面敲響,她想思考什麽大腦卻無法做出此類行動,挪下床,打開櫃門,從裏面拿出一把長刀,再次躺回床上。木制的刀身似乎在微微發熱,但這大概是錯覺,艾麗側卧,将手壓在刀上,閉着眼睛。這一定是夢,她想,腦中卻閃過散落的玻璃碎片和濺地到處都是的紅色液體,缥缈的月色又在腦內景象上蒙了一層奶黃色的紗,艾麗的淚水浸透了枕頭。
第二日她醒來,身上涼意紮在皮膚上,一針針地讓艾麗的頭也止不住地疼,她做了噩夢,雖然想不起來夢的內容但渾身被吓到出汗,又幹透,大概是那個夢。長發擰成一團團,艾麗站在鏡子前艱難梳理,她的臉很紅,看上去和平日裏有些不同,或許是熱度影響她的判斷。公寓裏沒藥了,她綁好頭發,在廚房做了一頓簡單的早餐,準備回來後再洗澡。吃着這夾了半熟雞蛋的面包時艾麗想母親一定會十分生氣吧,雖然她已多年沒有見過她但她糊化過後的音容笑貌依舊存于她的心中,每當她看到諾拿來的信和禮物都會會心一笑,她知道的,父親和母親在多年前就已逝世于美利堅家中。
外面的風還算和煦,艾麗套了一件稍厚的大衣,戴上帽子和圍巾,把自己裹得十分嚴實,她不想發燒加重。打開門,一切如同她希望的那樣正常:玻璃窗,沙發,牆面和電梯全部完好無損。她松了口氣,站到高個少年旁。這少年穿着一套深藍色領口有洛可可風鑲鑽的獵裝,他與艾麗打招呼,額前有幾縷金色卷發,眼睛是明亮的藍色。頭疼的瞬間,艾麗想起來好像是昨日在電梯裏遇見的喝醉酒的人,那是他低着頭看不大清相貌,但現在看來,還是少年還未完全長開的臉龐——心髒猛地跳動,她意識到為什麽鏡子裏的自己不太一樣——鏡中的自己是三年前的模樣。三年間,身高沒長多少,相貌卻發生了變化,她很清楚這一點。
“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喬喬(GIOGIO),你住在這兒?”少年問道。
“嗯,艾麗娜(Erina)。”
“你似乎生病了,艾麗。”
“發燒。”想了想她又補充到,“現在去買藥。”
電梯到達在十二層時喬喬正問起艾麗的工作,艾麗擡頭,直視喬喬,“我不想說話,抱歉。”她的心情非常不好,簡直糟透了,喬喬在錯誤時機搭讪。“你是混血?”艾麗說完看着電梯門,腦中又閃過喬喬的臉,有些驚訝地問道。
艾麗沒有察覺到喬喬回答前的停頓,“我的母親是日本人。”
日本,熟悉的東方國名,“你知道彭格列嗎?”艾麗直接問道。
“海鮮?”眼睛裏的水分都被抽幹了似的,既癢又疼,睡眠的不足導致的問題在這時才顯現出來。“你應該不是本地人,從哪裏搬來的?”
我在這裏住了三年了。“巴勒莫。”她看着喬喬,想要确認一件事情。此時電梯已至二層,艾麗覺得自己已支撐不住,待在這個閉塞的空間中感覺一切都在灼燒。她抛下一切擡腿走出電梯門,卻在下一秒聽見“噗”一聲,接着是鋪天蓋地的子彈,閃進電梯內,左手按住右肩。電梯門關上,後邊的鏡子碎裂,艾麗脫下圍巾準備綁住傷口,喬喬蹲下身,“不需要綁住它,很快就好。”他看上去并沒有受傷,“抱歉——”艾麗看着子彈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疼痛紮心,随後卻被突然出現在電梯內的鴿子🐦轉移了注意力。它們(沒錯,是一群鴿子)撲扇着雪白的翅膀,撞向閉合的電梯門。
“沒什麽好抱歉的。”艾麗露出笑容,并不是勉強,而是用盡一切力量使自己接受了這個世界,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讓她精疲力盡,“我沒受傷。”除了發燒帶來的症狀外,一切都很好。
“很抱歉把你卷入我的個人事務中,回公寓恐怕會遇到危險。你可以去我十六樓的朋友那兒,順便告訴他這兒發生的事。”喬喬抓住艾麗的手腕,擡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摘下胸前的瓢蟲徽章,放進艾麗的手中,幫她合攏手指。艾麗凝視着他,這個年輕人雖然臉龐還顯得稚嫩,卻有超乎其年齡的冷靜,并且仿佛将人生看做冒險,死亡看做家常便飯。“呆在那裏,結束後我會去找你。”
艾麗有一種預感,這個叫做喬喬的陌生人會幫助她指引前路。接着,電梯門打開,他被白鴿包圍着走出去。這是一個注定被罪惡填滿的人,這是一個注定總定擁有光明的人。
3
艾麗以往都是為暗殺才與目标乘坐同一次電梯。令人不悅的場所只有同喜歡的人在一起時才能減輕對其的排斥,腦中出現這種想法時,艾麗知道自己已經不會再回到過去了。
“因為我在你身邊。”他說。
現在相似的感覺出現,卻是由絕望引領前路。
疼痛猛地刺激神經,艾麗一時間說不出話:她的手臂有了知覺,三年前被判定為感知力死亡的右手臂。不論是成為她一部分的子彈還是阻塞口的化去使手臂能夠再次複活,原因已經無所謂,單較這個結果是令人滿意的。
從小就被判定為一流的,足以與槍手一戰高下的能力——根據傳言和實際所見(不得不想起前月令人惡心的冒牌者)——或許更勝一籌——終于得以再次被使用,憑自身意願。艾麗心想着,随着電梯的上升她感到喜悅停留在彈匣中,靜靜地等待着,等待她心态的平複,等待她忘記過去的一切——可又怎麽能忘記?她從開始就知道會有這一天,自己像是困獸無力反抗,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最後的詛咒刻入了命運。
戒指和匣放在櫃中,沉睡了三年。
“我會保護你。”那人說,這何嘗不是一種奢求,是她心底最害怕失去的東西,現在她失去了。就像是胸口裂開,疼痛瘋狂地折磨着她的心,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不過這只是心理上的幻覺。她一直認為他更适合溫柔持家的女性,自己只要待在她身邊就好,可現在連這一點心願都無法實現。電梯裏暖黃色的燈光讓她視線搖晃,大腦嗡嗡作響,喜悅和悲傷在身體中慢慢攪動,雙方都想奮力沖破理智設下的底線,艾麗感到溫度的上升,被暈熱包圍。
“我的朋友在十六層,你在那裏坐休息一會兒,結束後我去找你。”
近旁的話宛若天外來音,緩慢而飄忽,艾麗感到自己點了點頭,在大腦中,或是的确這樣做了,她不大清楚,就像電梯門是被白鴿們撞開的般,她被火光閃着眼睛的時候聽見它們撲扇着翅膀的聲音。重力失去了作用,耳邊餘音環繞,喬喬既然能單獨面對襲來的子彈雨也就一定能相應地回擊,電梯門關上,站在原地幾秒,她朝右手邊的門走去,按下門鈴。幾秒後,門被打開,門縫裏露出一個黑發男人的半張臉,“你是誰?有什麽事?”
艾麗遞給他那只碩大的瓢蟲,或者說幾乎是他從艾麗手中搶過去的。
“喬魯諾!發生什麽了。”他對着瓢蟲吼叫。
“米斯達,讓那個女孩在你家休息一會兒,給她退熱藥,到一層大廳來。”
“喂,快進來。”男人說道,熱度讓她視線模糊。一進室內門就被大力地關上。這個穿着條紋露臍開衫的男人給她倒了一杯水,扔了一盒藥在桌上,\"上面有說明,自己看。\"他蹲下身套穿靴子,\"我去找喬魯諾,你只要在這兒待着,随便幹什麽都行。\"和上班族出門前的告別沒什麽兩樣,他拿起櫃上的□□轉了兩圈,開門走了。艾麗走到桌旁,不管什麽姿勢都讓她渾身難受,似乎被磨鈍了的石頭掩埋,在胸口壓地令人心慌。拿起藥,貼近看了看說明,她走出大門。
拿出鑰匙打開電梯左手邊的大門,艾麗脫下帽子、圍巾和大衣,随意扔在沙發上,在等待水燒開的時間中去盥洗室進行了簡單的清潔,鏡子顯示出她病中的樣子:陀紅的兩頰和眼眶發紅的雙眼,面無表情又似乎帶着愠怒,看上去很是疲憊,随後又掀開床上的防塵罩,把槍放在床頭,她從不把它放在枕頭下,硌着難受而且走火可能性還大。吞下兩粒藥片,她就倒在了床上。閉上眼睛後自己小時候的身影總是交織在腦海中,在家裏的花園裏奔跑,能聞到玫瑰柔和的氣味,奧莉安娜追着蝴蝶,姐姐在拉小提琴,父親坐在桌旁,母親站在他身後,雙手環着他的脖子。過了片刻,姐姐坐回桌旁,拿起叉子吃甜點,母親的手藝一直是一流的,奧莉安娜放棄抓捕游戲趴在桌子旁,母親蹲下身撫摸它,它翻身露出肚皮,短尾巴在草地上掃動,而艾麗一直以旁觀者的角度看着花園中的景象。她焦急地朝那兒跑去,卻離陽光越來越遠,她吼叫聲,冰冷的鐵質栅欄倏地落到她面前,家人們起身離開花園,她大喊着媽媽、爸爸和姐姐,沒有一個人聽到。就在她大哭着滑落時奧莉安娜跑了過來,艾麗欣喜地站起身,奧莉安娜卻對她龇牙露出一個兇惡的微笑,它狂吠着伸出爪子穿過栅欄,在艾麗手上留下抓痕,她感覺不到疼痛,只見血緩慢滴下,凝聚在地上,形成一片片玫瑰花瓣,沒過多久花瓣成河,細長的藤蔓從縫隙中伸出,它們攀附到艾麗的手上、腳上和脖子上,一圈圈纏住她的身體直到艾麗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邊,這和母親一模一樣的褐色眼睛即使面對倒在地上的女人也無動于衷,女人抓住她被藤蔓纏繞的腳腕,
“我和我的孩子詛咒你,詛咒你和你愛的人。”
艾麗冷冷地盯着她,卻聽見另一聲呼喚,“艾麗。”充滿磁性的聲音溫柔動聽,“我會保護你。”她轉過身,飛奔過去的腳步卻頓住,武嘴角流出鮮血,靠着劍支撐身體,小次郎倒在他腳旁,一柄長劍穿過了武的胸口,艾麗聽不見自己的尖叫聲了,她僅憑本能沖了過去,武倒在地上,他說,“艾麗,我來保護你。”艾麗無法控制自己,仿佛淚水永遠無法停止,“不,不,不。”她輕喃,“不要這樣,”她把頭埋進武的頸窩,傾聽他的心跳,卻一片寂靜。艾麗呆坐在地上,世界被黑暗籠罩,她擁有的一切化作灰塵。
睜開眼睛,陽光從窗簾下滑進來,艾麗坐起身,擡手覆在額上,熱度退了,卻更加無力。拖着步子走到鏡前,已經恢複到帶着微紅的正常臉色。空腹感逐漸出現,她走回主卧,按下按鈕,上方落下軟梯,艾麗爬上去,按下十七層的按鈕,小門關上。她走出十七層主卧,經過客廳,眼角餘光掃見人影,詫異地摸向腰間,突然想起槍還在十六層床頭。
“別緊張,是我。”喬喬堂而皇之地坐在沙發上,正在翻看她放在桌上的書。“昨天讓你等我你卻不見了,我只好到你家來等你了。不過,我找遍了整間房子你都不在,現在又突然出現,這是怎麽回事?這裏暗道還是密室嗎?”
“不管是暗道還是密室都和你沒關系。我很感謝你昨天幫忙,但現在請你出去。”艾麗對他怒目而視,直到喬喬上下打量她才發現自己只穿了內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重回房間套了件外套,翻箱倒櫃(主要強調聲音)拿出戒指和匣,她走到客廳時喬喬卻已站在門口,“擅自進來真是對不起,你先休息吧,過段時間我再來。”艾麗伸出左手,将大拇指對着自己,其餘四指彎曲,右手比出食指。喬喬愣了一瞬,伸出右手将自己右眼下眼睑往下拉。門被輕輕關上,艾麗嘆了口氣,憑這想揍人的沖動,可以得知她果真恢複了。
4
第二日艾麗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到鏡子一半的身高和還沒消下嬰兒肥的臉龐。她找了壓在箱底的小衣服套在身上,黑裙長度在小腿位置,領口有些大,但扣上領口還算合适。她換好衣服後坐在沙發上好一會兒,看着前方,那兒擺着一個長頸花瓶,裏面有一株開得正盛的向日葵,好像不久前才被摘採下來,還保留着它自然天真的氣息。但是,艾麗知道這株向日葵已經在瓶中伫立了三個月,前一日她還仔細瞧過它枯萎的樣子,還剩最後一口氣,欲逝将去。她突然就笑了,笑得有些勉強,有些苦澀,眼皮垂下,轉了一圈兒飄到窗外,微風和煦。
“我要找一幢郊區帶花園的房子。”艾麗雙手搭在桌沿。
“小姑娘,你一個人?”四十多歲的中介人擡起雙臂前伸,手心向上,滿臉笑容,嘴巴咧得很開。
“是,爸爸媽媽讓我來看,只要我滿意的房子就行。”
“哈哈,你要怎樣的房子?”
“郊區,帶花園的。”
“兩層可以嗎?”
“可以。”
“那我們走吧。”
從艾麗住的星星伯爵區到郊區驅車約五分鐘,沒想到中介人讓她坐在雙人自行車後面。他拍了拍座位,“天氣好,騎車去。”公寓樓的高度逐漸降低,一些艾麗只看過的褪色房屋竟然是奪目的彩色,她甚至有些貪婪地張望,時間的痕跡毫無遮掩。
“你叫什麽?”
“艾麗。”
“我叫羅密歐。你和爸爸媽媽剛搬來?”中介人回頭看了一眼她。
“我們住在羅馬,想在這裏找房子。爸爸送我來以後就去咖啡店喝媽媽喝下午茶了。”艾麗并不打算對他的名字予以評論,雖然那位廣為人知的羅密歐的命運并不屬于喜劇的範疇。
“噢,了不起。你多大啦?”
“明年年初滿十四歲。”
自行車出了市區,到郊區經過一條寬敞的大路,而後右轉進了林蔭大道,再分為兩條路,中介人選擇了右邊。
“左邊是哪裏?”
“也是房子,但只有這邊小別墅空着。”
自行車就停在木制的栅欄門邊,花園挺大,包圍着正幢帶閣樓的三層房屋。
“雖然老舊,但稍微裝修就能煥然一新。”他腰間有一摞鑰匙,但很精确地找到了那一把。
房子的灰塵嗆得艾麗咳嗽,站在花園裏緩了好一陣。
“哎呀,大概是太久沒人來看的原因,掃掃就好了,進去吧。”
艾麗拿出手帕捂住嘴,客廳裏沒有任何陳設,空而大,左邊連着廚房,前方可以直接通往後花園。樓梯吱呀作響,二樓有三間卧室,同樣大小,閣樓裏有天窗和牆面書架,裏面擠滿了書。艾麗讓羅密歐幫忙搬來椅子,攀上天窗,手臂用力一撐整個人就上了房頂,在站穩之前就看見後花園後的大片玫瑰,她能聞見童年的氣味,夢裏的美好事物一股腦竄進了她的身體。她直接從房頂上滑了下去,磚瓦噼裏啪啦作響,站在椅子上探出天窗半身,只見艾麗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的中介人以為她掉了下去,迅速地沖下樓,繞過房子直奔後花園。
“這裏,我買下了。”艾麗站在玫瑰花前背着手,側身看向羅密歐,臉上笑容燦爛。羅密歐一想:這個年紀的女孩并不都是像他的小女兒一樣整天和家人賭氣的,也有能夠使人窒息的氣質。
一路上羅密歐還想問出艾麗的信息但一無所獲,不過同街區的消息總是能夠傳得很快,但諸如前兩天被狙擊的勢力範圍遍布整個南部的Passione公司的老板目前的行蹤他就無法得知。艾麗要直接付款,羅密歐堅持讓她的家人來,無論艾麗怎樣解釋他都不松口。
“就算這張卡是你的,我也不能讓你現在買下來,必須有成年人一起。”
“如果你不讓我現在買我就毀了它!”羅密歐察覺驚駭鑽入他的心髒,驅使它加速跳動,“撲通、撲通”,很響。
“必須有大人陪同。”艾麗聽後氣憤地踹了一腳椅子,從早晨就開始堆積的負面情緒爆發了。
“我現在就要簽字買下它!”
“小姑娘,別生氣了,”羅密歐用起了對他女兒的口氣說話,“我保證會為你留下它的,你想想——”
艾麗沖出門,老板嘆了口氣,懷疑剛才玫瑰園裏的一幕是錯覺,略帶疲憊地在椅子上坐下,他已經反射性地在面對這個年紀發脾氣的小姑娘時生出說教的沖動了嗎?歲月不饒人,他用青春換來了幸福的家庭也不錯。又是“撲通”一聲,羅密歐跌坐在地上,椅子腿斷了。
艾麗氣鼓鼓地沖回公寓樓,沒坐電梯,一鼓作氣爬上了十七樓,體力明顯下降了不止一倍,撐着牆壁喘了許久,對着玻璃窗整理好裝束,一拳砸響對面的門。
喬魯諾·喬巴納開的門,此刻他在艾麗眼裏像是故意地看了看周圍,沒人,準備關門。
“喂。”艾麗發聲。
“嗯?”他低下頭,“你是?”
“艾麗。”
“你怎麽變得這麽小了?遭到,攻擊了?”他驚訝的表情轉而變得嚴肅,邁進思考的沉穩狀态中。
“先別管這個,陪我去一個地方,現在應該沒人會攻擊你了。”
“等等,現在不是我出門的時間。”艾麗一個眼神掃射過來,喬魯諾笑了出來。“我讓米斯達陪你去。”
米斯達沒有拒絕,雖然他很不情願,喬魯諾作為“老板”,他的命令不能不服從,況且這件事情也使他感到有趣。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他說,想不到昨天那個女人變得這麽小了。發現目的地是房屋中介處時米斯達心裏“哎呀”了一聲,她想買房?還是到這裏?
羅密歐見了米斯達顯然有些驚訝,但并不明顯。
“這樣可以了吧。”艾麗抱臂。
“......好。”羅密歐取來文件,解釋了一些注意事項,同時還對整修房子給了些建議,期間他瞟了站在一旁的米斯達好幾眼,欲言又止。
房子到手了,艾麗心情總算好了一些,米斯達沒跟着她出來,艾麗也沒在意,把鑰匙揣進口袋,哼着歌兒就走回公寓樓,她好像要重新過一次未存在過的童年。
5
搬到新屋一個月後的夜晚,艾麗忽然驚醒,在這樣有着寧靜月光的日子,她能清楚聽到槍聲的此起彼伏。在這算是半個郊區的地方也能聽得到,這說明了兩點,說明離她所住的地方不遠并且對方無意隐藏戰鬥的事實。在九十年代的那不勒斯,黑手黨的交鋒很是常見,普通人只會在電視和報紙上見到,發現自己的鄰居在家中或在樓下死亡也有可能,但根本不能與西西裏島比較。
比起紛争不斷的歲月,維持和平顯然更加困難。
她無意參與其中,可想到住在喬魯諾——那奇怪的年輕人——他對一切都是胸有成竹,自信滿滿的樣子,是否會因為卷入戰鬥而喪生——不,不會。艾麗心想,首先他是老板,老板總是位于幕後的,像澤田綱吉那樣站在前線而非位于指揮位置的少之又少,即使老板想要直面敵人,也會被部下勸阻,“您是有身份的人,”二把手或者參謀通常這樣說,“您不需要親自動手,我們能夠解決。”
一個組織的覆滅是領頭人的疏忽或者怠慢造成的,因此身為老板,不能輕敵,不能睡覺。
艾麗從床頭的抽屜裏拿出一個透明罐子,打開小鴨形狀的暖燈,對着燈光看了看,取出兩粒握在手中,走到還沒開過火的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就着把藥咽下,一時之間好像吞了冰,胃卻同時燃燒起來,一陣奇妙的快感令她呼吸順暢了許多。她沒回卧室,拿了件薄外套走到沙發上,躺了下去。又一次閉眼傾聽,慢慢地,她聽不見外面的動靜了動靜,連風聲都沒有。
微微睜眼看見客廳的擺設,滿意地揚起嘴角,為了把這房屋打造成她記憶中的樣子花費了不少力氣。她喜歡現在的一切:淡粉色玫瑰的牆面,靜止在頭頂上的脆弱精致的水晶燈,手織的尼泊爾花色地毯下是冰冷的大理石面,櫃子來自東北邊的國家,紅杉木做的,漆了更深的紅色,上面擺放着手工繪制的小畫和歷史悠久的花瓶,櫃子上方挂了一面巨大的圓形鏡子,邊框上有兩只撲閃翅膀的飛禽,不知是大雕還是什麽隼類,艾麗分不清。房間和房間外的地方是不同的世界,過去怎樣另說,但現在的那不勒斯不喜歡奢華和精致,人們的日常除了平和外還有更多的形容詞,更有人生活在惶惶不可終日的擔憂中,只是像她,像喬魯諾,像米斯達,已經做好了随時面對死亡的準備。就算現在閉上眼睛後無法睜開也無所謂,艾麗心想,意識逐漸模糊,但願人們死亡時能保持內心的平和。
依靠藥物進入睡眠是下下策,其實她不該這樣做,然而槍聲激起她的的職業病,不過這藥片的确有用,沒有夢,沒有疲乏地醒來,不怎麽清爽,足夠再次使用。然後她聽到瓷器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音,猛地坐起,眼睛注視門口的方向,手伸到沙發下,
“咦?”心髒砰砰直跳,她怎麽在床上。夢游?
當她看到喬魯諾·喬巴納端着一杯勾花失敗的卡布奇諾,桌上還有沒夾好火腿片的快手三明治,站在屬于她的廚房裏時,怒火噌地蹿了起來。
“你真是無禮!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你擅自出現在我!家!裏!”
她想要走過去質問他,邁開步時喬魯諾想要說些什麽,她擡着頭,伸出手指,以很少有孩子會露出的惡狠狠的表情瞪着他,
“閉嘴!”
下一秒感到左腳腳底被紮了般的疼,低頭發現踩到了盤子的碎片,血滲了出來,沿着碎片的縫隙,在地板上流淌。這一刻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柔軟部位的疼痛倒抽着一口口冷氣,等再擡頭時眼裏沒了任何怒氣。她無法控制住自己,突如其來的疼痛占據了她的全部。
“我剛想要打掃它,只是先去拿了個新碟子,沒想到你走了過來。”喬魯諾似笑非笑地對有些無措的艾麗說,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艾麗旁邊,半蹲下身,“我扶你回客廳。”
艾麗木然地看了他一眼,雙手緊握,指甲掐着肉。她搖了搖頭,“你出去。”
“我不能,”他拉起艾麗的手腕,艾麗順手一揮,喬魯諾的力度輕了些,但還抓着她又立刻輕聲呼氣。
“怎麽了?”他問,艾麗已低下頭,沒梳理的亂發淩亂地垂下。
喬魯諾蹲下身,見她不動,幹脆更用勁地拉過手臂,直接抱起她。太輕了,喬魯諾心想,她微微顫抖的樣子好像貓咪,畢竟是小女孩。他彎起嘴角,這種替身很有趣,但他沒打算把那人殺死。他抱着艾麗走到沙發旁,輕輕地放下。艾麗立刻翻身,背朝他,整個人完全都縮成了一團。喬魯諾看了看她的左腳,還好碟子摔成大塊,沒有碎渣卡在肉裏。接着他坐上沙發邊緣,上半身前傾,
“很疼嗎?”他問。
艾麗一動不動,于是他擡手,撥開艾麗落在臉上的發絲,她咬着嘴唇,為了不發出抽泣聲五官凝成一團。
“我幫你包紮。”喬魯諾說。艾麗這才微微側頭,盈滿了淚水的褐眼看他,長睫毛上挂了淚珠。像只令人憐愛的小鹿般,喬魯諾摸了摸她的額頭,這還真是意外的發現。
他在艾麗的衣櫃裏找到醫藥箱,扶着艾麗做好後用繃帶一圈圈纏上她的左腳,艾麗一直在啜泣,被子彈擊中時也只皺了皺眉,怎麽現在這麽疼?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艾麗帶着哭腔含糊地說,
“我不能忍受,日常中的疼痛。”
“沒關系,很快就會好的。”真意外。喬魯諾溫柔地笑了,他收好繃帶後拍了拍她的腳背,坐到沙發上,輕柔地将她攬到懷裏,艾麗的頭靠向他的頸窩,頭發上帶有橘子甜味和牛奶香味。艾麗愣了一下,哇地哭出聲,喬魯諾一下下拍着她,照着讀過的書中所寫的安慰哭泣孩子的方式那樣,“有我在,”他說,“會沒事的。”
6
如果要問喬魯諾·喬巴納為什麽會照顧一個小女孩?天啊,難道你指望他承認這是以另一種方式彌補他曾經沒有,未來也不會擁有的親情嗎?若你果真如此認為,請緘口不言,像米斯達一樣。
艾麗醒來後依舊有做好的早餐,她最先走到的還是鏡子前。沒有變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還要小,如果成了嬰兒怎麽辦?笑容未免帶着慘淡,更令人憐愛。她簡直不像自己了。喬魯諾在客廳,看了一眼艾麗纖細腳上的繃帶,心中狡猾地笑了。
“你天天在這兒到底是要幹什麽?”艾麗在廚房的椅子上坐下,吃了一小口鷹嘴肉湯,氣鼓鼓地問喬魯諾。“度假嗎?你自己家族的事情解決了嗎?我不需要廚師,如果你有時間不如去找找我會變成這樣的原因!”
喬魯諾這回是真的笑了出來。可愛的小女孩用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語氣說話平日會讓他不愉快,今天不一樣。
“你的腳受傷了,行動不便。我呆在這裏就是要解決我的家族給你帶去的麻煩,置于你變成這樣的原因,我很快就能找到。”
“……”艾麗不願再說話了。吃完了早餐她照例拿着飛镖到院子裏練習。喬魯諾每天都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邊讀書邊看她投标。之後艾麗回房間裏他也跟着進來,偏偏要和艾麗坐在同一張沙發上。她開始很排斥,無奈根本沒力氣反抗,腳底還隐隐作疼,又想到這個男人雖然惹人讨厭但至少治好了她的手。
于是米斯達忙碌了一天回到據點時沒找到老板就會跑到艾麗住的地方,一開始連續三天他都先回據點,現在直接敲敲門就進來了。今天也一樣。
米斯達帶上門,“全部結束了。”他說,跟着喬魯諾走到廚房,“殘黨退回,肯定很快會有其他消息。”
“我認為會是好消息。”喬魯諾說,米斯達驚訝地看他像在自己家一樣自然地走到冰箱旁,從裏面拿了兩瓶啤酒,扔了一瓶給米斯達,“為眼前的勝利幹杯。”
接着兩人到了客廳,他蹲下身,用手感受了地毯的舒适度。
“當然了。”女孩靠在沙發上,一只腳盤在腿下,另一只包了繃帶的腳懸在空中,懶洋洋地說道,“你也不看看是誰家。”
米斯達擡頭和艾麗對視,又有些疑惑地看向喬魯諾。喬魯諾已經已坐到沙發上,和艾麗相對的方向。
“米斯達,晚飯就在這兒吃吧。”
“真是的……”老板對女孩的抱怨置若罔聞。米斯達不禁皺起眉頭,帶着疑惑看向女孩。他很多時候讀不懂老板的表情,但女孩的臉可多變了。艾麗察覺到米斯達的視線,沒有說話。她現在的模樣無法自己行動,因此有關喬魯諾的做法她可以忍受,和姐姐不一樣,她在從前的經歷中學到的就是一個人單打獨鬥一定會有失敗的時候,因此依靠他人是必須的。
“不知道消息什麽時候到,我對自己的樣子已經厭煩了。”
“我覺得很好。”喬魯諾說着起身,拿着書和啤酒坐靠到了縮在一角的艾麗旁邊,讓她坐自己的懷中。米斯達無言地喝了一口酒,拿起手機要給多莉詩發消息。艾麗一點兒都不在意,沒有掙紮反抗,像只乖巧的貓咪靠着喬魯諾。他在讀弗洛伊德,她沒有太多興趣,這本書本來就是她的,很久以前姐姐送來的禮物,她只看了一次。“如果不出意外,這周就能接近真相。”喬魯諾當然發現艾麗的改變,也清楚知道原因,不過養個女兒還挺有趣的,偶爾捉弄看她發脾氣又無可奈何能讓他心情好上不少。
喬魯諾說的沒錯,第二天晚上米斯達帶回來了來自北邊的請柬,請喬魯諾和他的家族成員去參加一場酒會。地點在羅馬。
“我和你一起去。”米斯達說。
“不。”喬魯諾說,“我一個人,”他看向盯着他們的艾麗,“再加上她。”
“她?”米斯達皺眉,“一個小女孩能幫上什麽忙?”
“對啊,我就是個小女孩。”艾麗淡淡地說,“所以我能讓人掉以輕心。”她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老板的安全是第一的!”米斯達朝艾麗大聲說道。
“我和你老板會平安回來的。”她看着米斯達,想到自己,也是這樣對待同伴對待武。“放心吧。”
他們坐火車到羅馬,花了不到兩小時,艾麗的戒指戴在左手上,匣子上穿了一根鏈子當作手鏈挂在右手。在車站,對方家族派人開車來接他們,艾麗充滿了警惕,喬魯諾倒是泰然自若,不知是第幾次親赴鴻門宴。
奶酪鳕魚羹抹在面包上特別好吃,這不是羅馬菜色,是北邊的威尼斯的當地食物。宴會廳裏一共二十幾人,她跟在喬魯諾身邊,衆人好奇打量他們,她聽見有人說Passione的老板意外地年輕,對艾麗的身份則難以确認。
“那個人。”喬魯諾在遞給艾麗飲料的時候示意她看向站在二樓樓梯上的年輕女性,“是她對你下的手。”他說着拉着艾麗,朝她走去。
對方家族的老板就在那位女性的旁邊,先向兩人打了招呼。
“喬巴拿先生,向你介紹,這是我的得力助手歐諾利亞。”
卷發女性用她畫了煙熏妝的眼睛打量着喬魯諾,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後放到艾麗身上,“看來我弄錯房間了。”
“貝利尼,”喬魯諾說,“在我們談前先讓你的得力助手解開她的替身。”
替身,艾麗知道那是他們的能力的名字,就像她的戒指和匣,喬魯諾提了幾句,她沒有細問,知道他不會說太多。
“當然。”貝利尼戴滿了戒指的手晃了晃,示意歐諾利亞帶艾麗離開。
“不能就在這裏?”艾麗問。
“我還得為你找一件衣服。”歐諾利亞笑了,“你可不想赤身裸體。”
“自然。”艾麗看向喬魯諾,燦爛一笑,随着歐諾利亞到了二樓房間。
“你不是替身使者。”歐諾利亞讓艾麗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兒,到陽臺上找了一件黑色禮服。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艾麗說,“說不定我是。”
“噢,”歐諾利亞把禮服遞給她,笑了,“如果你是,就不會問這樣的問題。”
艾麗在空中看了看,“我的确看不見,但這并不說明我沒有其他能力啊。”她禮服扔向歐諾利亞,空中有什麽東西将禮服撕成兩半,歐諾利亞看到艾麗手上拿着兩把槍,她正要讓自己的替身上前,槍中已有子彈射出,她朝右躲去,狹小的房間幾乎沒有地方躲閃,她的腿部中了一槍。
“The baby——”
“結束吧。”艾麗的身體不斷幼小化,而歐諾利亞無法動彈,最後歐諾利亞消失在空氣中,艾麗先是被裙子蓋住,在歐諾利亞消失後逐漸長成成人身體。她在鏡子前轉了個圈,門被砰地推開。喬魯諾·喬巴納沖進來時就見黑黢黢的槍口對着他,在艾麗身上上下掃視,艾麗見到是他,槍口才下傾,見到喬魯諾直愣愣地看着她,她才倒吸一口氣,朝門口開了兩槍同時閃到櫃子後面,
“滾出去,變态——”
“我聽到槍聲,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他在門外喊道,止不住語氣中的戲谑,“你竟然朝你的恩人開槍。”
“啊啦,那看來我還要謝謝你看光了我。”艾麗咬牙切齒地在櫃子裏拿了一件深藍色的長裙套上,推開門将她落在前面的頭發聊到身後,“告訴你的部下你喜歡蘿莉,省得你開不了口?”
“誰說我喜歡蘿莉?”喬魯諾轉身,看到艾麗走了出來。開叉的緊身禮服,她真是毫無自覺。喬魯納走上前去。艾麗通過他身後的欄杆看到一樓宴會廳裏全部的人都倒下了,上次是瓢蟲和鴿子,這次不知他又用了什麽動物。
“難道不是?”艾麗恢複原樣,有心情調侃。
“當然不是。”喬魯納帶着驚訝地說,擡手放在艾麗腰間,她不明所以低頭看向他的手,喬魯諾另一只手已将她的上身攬過,讓她貼近自己,她纖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喬魯諾輕柔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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