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恍如昨日

恍如昨日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時間從來不等人。那些夏天，那些青蔥的歲月，終于在高考無堅不摧的步伐下匆匆謝幕了。

沒有一句道別，也沒有任何人拿着場版記洪亮地喊一聲“卡”，或在幕布上打上一個“完”字。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意料之中地結束了。

對于未來，有人期待，有人彷徨。面對結局，有人慷慨激昂，有人聲嘶力竭，有人無語凝噎。而離別，是“一川煙草，滿城飛絮，梅子黃時雨”的憂郁，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怆，是“凄凄慘慘戚戚”的落寞，亦是“天蒼蒼，野茫茫”的遼闊。

站在人生的分叉路口，我們好像什麽都清楚，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

拍畢業照那天，陽光一如既往的熾熱，大家的神情一如往常的懶散。有抱怨太陽灼人的，有嫌棄照片太醜的，有人為浪費了寶貴的學習時間而煩悶，有人為了短暫的偷閑而竊喜，還有人為站到喜歡的人旁邊絞盡腦汁。

這些老生常談的故事一遍遍地上演着。當時沒有人覺得緊要，卻又總是落俗套地成為以後追憶的場景。

高考前夕，羅伊和蔣雨霃站在“漫天飛雪”的教學樓走廊，看着每個為三年的沉重學業、為即将到來的高考狂歡吶喊的人，不禁笑出了淚花。

畢業的聯歡會上，最搗蛋的學生發瘋似的抱着平時罵他最多的班主任哭個不停，任課老師們舉着杯在班級間穿梭往來，往日最嚴苛的老師也笑得紅了眼眶。

天知道，那個炎熱的星空下消失了多少秘密，又生出了多少遺憾和歡喜。

文清如願以償地去了他想要去的攝影學院。蔣雨霃考入了S市的重點大學的設計系。而羅伊如衆人所料地那樣，考上了P大。

填完志願那天，蔣雨霃久久不敢直視羅伊的眼睛。

從此，她們就要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天各一方了。

“伊伊，你會怪我嗎？”

P大在的城市也有好的設計專業，但她卻選了S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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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本來可以繼續在同一個城市度過四年的大學時光。

但她沒有信心在離他那麽近的地方，她是決心将他忘記了，宋楚琰，這個她喜歡了三年的男生。

“會！”羅伊說。

蔣雨霃的心揪了一下，卻也松了口氣。

她一直擔心羅伊會為了讓她安心而說一些慰藉的話。

“怪你把我變成自私的人。你覺得我會想讓你為我犧牲嗎？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看着微笑的羅伊，蔣雨霃的眼角漸漸盈上一層晶瑩。

是呢，她們是最好的朋友。好朋友是不會因為對方做了遵從自己內心的選擇而怨恨對方的。

換做是她，不管羅伊做什麽決定，她也會不遺餘力地支持她。

可是……

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知道自己為這件事苦惱了多久嗎？！

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你真是的……吓我一跳。”蔣雨霃又哭又笑地輕輕搡了羅伊一下。

羅伊笑笑，伸手替蔣雨霃拭去眼角的淚水，“記得要來看我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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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生活和羅伊想象得不太一樣，學業依舊枯燥，社團活動也有些乏善可陳。

看着忙着認識新朋友的同學，羅伊想，或許她才是乏味的那一個。

大學的第一個十一長假，羅伊是在圖書館度過的。人山人海的黃金周向來不是出游的好選擇，但待在宿舍裏長蘑菇似乎也好不到哪裏去。

羅伊的宿舍是四人間。

終于逃脫戀愛禁令，有男朋友的室友都和男朋友出去玩了，沒有男朋友的室友也出去約會了。

十一期間，只剩羅伊一個無所事事。

軍訓的時候，羅伊也遇到過幾個對她有好感的男生，但她還不打算談戀愛，便都婉拒了。

如今已不是“車馬慢，一生只夠愛一人”的年代了，信息這麽發達，交通如此便捷，每個人每天都能與成千上萬的人擦肩而過，選擇多了，自然也沒必要在一顆樹上吊死了。

不管是“天涯何處無芳草”，還是“脈脈不得語”。總之，這個十一，沒有人來打擾羅伊。

北方的天和南方不一樣，才十月初，已天高雲淡，初有秋的蕭肅了。

羅伊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溫暖的陽光透過沾染着淡淡塵埃的玻璃照進來，照的人有些朦胧的睡意。

羅伊趴在桌子上随意地滑動着朋友圈，一條動态躍入眼簾。點進其中一張照片，放大，照片裏久違的身影似乎健碩了一些，但依舊清朗挺拔，湛藍的天空下，他的額發和襯衫衣擺被海風微微吹起，身後是壯闊的海岸線。

看着照片裏的宋楚琰，羅伊思緒不禁飛回那些年。籃球場上飒爽的英姿，夏日傍晚花壇邊的晚風，食堂隊伍裏的笑鬧，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原來他們還有聯系，文清和宋楚琰。

原來，她的記憶這麽好。

真是不錯的決定呢，在擁擠的黃金周，出國旅行，羅伊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