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神劇豈可修33
神劇豈可修33
不過,這次須旭也的确進步良多,身形配合自如,劍勢變化迅猛,他忽然一個斜刺。
謝涵閃身一躲,左移半步,格于胸口的劍趁勢一擊,雙劍在半空中交鋒,撞擊出一陣火花,劍身叮叮作響。
圍觀衆人發出一陣喝彩,間或夾雜着幾聲口哨。
正此時,謝涵手腕一翻,交鋒的長劍便反壓在須旭劍身上,與此同時,他雙腳蹬地,借力一躍,身形驀地向前上方飛出丈許,在半空中倒轉身形,直直刺下,霎時萬千劍影包裹須旭頭頂。
須旭左手一托劍身,高舉手中劍,橫劍作格擋,只是由上而下的沖擊力道太大,他面色一瞬爆紅,額角青筋暴起。
勝負只在一息之間了,衆人不由都瞪大眼睛、不敢喘氣。
“砰――”一聲敲擊鈍響,須旭單膝跪下,膝下臺面似有蛛紋裂開,謝涵翻身一轉,架劍于對方肩上,挑了挑眉,“如何,服是不服?”
頓時,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和哄聲,當然也少不了幾個輸了錢的人的哀嚎聲。
“沒白跟老夫學得這幾年啊!”須賈欣慰撫須,溜溜噠噠走了開去。營內私自武鬥到底不是放在明面上的事,身為大将軍,他也得暗搓搓地看啊,再說,他還有正事。
須旭漲紅着臉――不是因為羞憤也不是因為生氣,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輸給對方了,而是……剛剛那股沖力實在壓得他好險要提不上氣。
要不要這麽狠啊,他看一眼對面人笑得好看的臉,不就是開場宣言說得那啥了一點麽。“服了。”他苦着張臉。
謝涵莞爾,收劍回鞘,朝人伸出只幹淨白皙的手掌。
須旭一手搭上,呲了呲牙,揉了揉膝蓋,才站起來。
這時忽有一聲大喝由遠至近傳來,“你們在幹什麽?”聲如洪鐘、咆哮如雷。
人還未見,聲已至,圍成一圈的人頓時一陣騷動,迎面走來個一身戎裝的将軍,拿劍撥開擋着的人,冷厲如刀的眼神剮過臺面,又看向草叢,“私自械鬥,私設賭局,你們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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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涵朝須旭扔了個眼神――你不是說上軍上将拾夏外出巡視了嗎?
須旭也一臉要糟――我怎麽知道他這麽快就回來了?
依禮:凡軍制,萬有二千五百人為一軍。王六軍,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
同梁國一樣,齊國常備軍也分上、中、下三軍,只是這每軍人數卻遠遠不止一萬二千五百人,畢竟時移世易,這麽點兒人打起仗來根本不夠塞牙縫的。
齊軍每軍又分兩師,每軍上将率上師,下将率下師,下将服從上将,上、下軍上将又服從中軍上将,中軍上将即大将軍。
不同于梁軍大将中有草根新貴或小貴族,齊軍六将皆被牢牢把持在四氏和公室手中――中軍上将須賈,中軍下将久慎柔,上軍上将拾夏,上軍下将虞旬父,下軍上将謝兌,下軍下将虞林。
四氏中,須、虞是盟友,與久、拾乃政敵,且拾夏為人嚴苛刻薄,又是謝澆岳父,時不時就找謝涵、須旭麻煩,導致謝涵專挑拾夏不在的日子來杉門營。
須旭四周亂瞄,不見須賈,暗嘆一聲嗚呼哀哉,立刻跪地請罪,“末将不檢,迫公子涵與我切磋,還邀人開局。”
這大包大攬的,已是要一人承擔的樣子,謝涵上前一步,“是我手癢拉了須旭比鬥,望将軍寬宥。”
“寬宥?”拾夏冷哼一聲,兩只鷹眸在謝涵面上逡巡片刻,忽然大聲道:“公子涵睜大眼睛看看這裏是哪。軍營之中從來只有軍法,沒有寬宥二字。”
謝涵身體一震,掀袍單膝跪下,“将軍所言甚是,請将軍降罪。”
須旭側目,脫口而出,“你幹嘛,你什麽身份,給他跪也不怕他折壽?”
本也被謝涵這突如其來的一跪給跪懵了的拾夏聞言不由冷笑幾聲,“怎麽,做錯事請罪不是理所當然?”
“什麽做錯事?”須旭瞪着對方站起來,“演武臺比試,大家不都是這麽玩的,怎麽偏到拾上将你這兒就不行了?而且拾上将也不過一個臣子罷了,哪來得膽氣敢受公室大禮?”
一邊須襲派出的人正跑回來在他耳邊低語:大将軍出營了。須襲面色一沉,“那就去找兩位虞将軍。”
捕捉到須襲面色變化後,拾夏目光陡然一厲,寒光畢現,“齊律:軍營之內,禁止私鬥,違者十軍棍。咆哮長官,罪加一等,再加十軍棍。拿棍來――”
立刻有人奉上一碗口粗的木棍,周圍響起嗡嗡聲,大家一直都這麽玩,突然就要責罰是鬧哪樣?
然不管周圍人怎麽發出抗議,拾夏已持棍大踏步過來,讓人按住須旭反抗的身體。
謝涵目光微變,在對方出手前揚聲打斷,“将軍還未治我之罪。”
“公子涵不是軍人,本将可治不了公子的罪。”拾夏掃了一眼謝涵,陰陰/道。
他嘴上答着,動作絲毫不頓,眼見着那一棍就要落下,謝涵情急之下擡臂一托。
“咔噠――”一聲脆響,在壓抑的氣氛裏格外清晰,衆人一時怔愣,只能看到謝涵臉色驀地一白。
“拾将軍,這軍棍的重量不對罷。”謝涵乍然站起,托着手腕,面沉如水,一字一頓,“棍裏灌了鉛。”
灌了鉛的二十軍棍,那還不得要人命?周圍衆人瞬間炸開了鍋。
謝涵面上看似平靜,實則心裏已倒吸了口涼氣,拾夏找他們麻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突然抓他們比試之罪,雖然奇怪,但也沒多想。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是要來陰的。
如果這二十軍棍下去,反正拾氏、須氏交惡既定,再添一樁人命也不過如此了,但對他就不一樣了――須旭若因此而死,不只拾、須關系會更差,他和須氏尚可的關系更會陡然惡化。尤其是,只二十軍棍,怎麽會死呢,肯定是之前就受了內傷啊,之前須旭不正在和他比試麽?
拾夏面色勃然變,“你休要信口雌黃、胡言亂語!”
“是啊,拾将軍怎麽可能如此!”原本在場對拾夏也頗有微詞的久、拾氏子弟一聽謝涵的話,立刻開口維護。
“你怎麽樣,沒事罷?”須旭趁着變故間壓着他的人手微松而掙脫出來,彈到謝涵面前緊張地看人。
“無妨。”謝涵低語完,便對拾夏冷冷道:“我信口雌黃,那我的胳膊莫非是紙糊的?”
剛剛那骨頭斷裂聲誰都聽到了,一般木棍怎麽可能随便一接就折了小臂骨?
“還愣着幹什麽?”拾夏不理會謝涵,大喝一聲,指着須旭,“還不把人押回來?”
“慢――”須襲從人群中走出來,“襲請驗軍棍!”
“放肆!”拾夏方寸已亂,竟想親自來抓須旭。
“拾将軍不是做賊心虛罷!”虞昭師往後瞥一眼走過來的兩道人影,安心地開口嚷嚷起來,也算賣須氏一個人情。
下一瞬,後方之人已過了來,“拾兄今天怎麽這麽大的火氣?”
聽到這把一團和氣的聲音,須襲、須旭、謝涵皆松了一口氣。人群中讓開一條道,兩個和拾夏一般年紀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至此時,拾夏不想放手,也只得放手。來人正是上軍下将虞旬父、下軍下将虞林。
“将士不守軍法,本将依法行事而已。”拾夏一把把木棍扔進一旁湖裏,那木棍便直直沉了下去。
謝涵給須襲使了個眼色,須襲會意,朝後做了個手勢。立刻有人大喊起來,“哎呀,拾将軍扔的棍子在水裏怎麽沒浮起來,反而掉下去了。”說着,他一個箭步上前跳入湖中,不一會兒抱着根木棍上來了。
拾夏面色難看,他原想毀屍滅跡,不想竟是自賣了一個破綻。
虞旬父笑笑,“不愧是拾兄的軍棍,果然稀罕,還是留着給大将軍回來瞧瞧罷。”
他雖為須氏一黨,卻也不想太得罪拾氏,于是拒絕親自檢驗定罪。
拾夏一側頭,強調道:“本将依法行事而已。難道虞将軍覺得營內私鬥可以放任不管?”
這個……還真不好說。
一看兩虞可能要和稀泥,謝涵一頭側在須襲耳邊,“以前還有誰也私鬥過的?”
須襲眼睛一亮,“多的很。”
“久氏應該有的罷。”謝涵又問。
“久氏?不是拾氏?”須襲訝然,轉而反應回來,與對方心照不宣地一笑。
“你們在說什麽?”須旭腦袋擠過來,須襲并不理會他,上前一步大聲道:“拾将軍執法如山、所言甚是,亂法者當罰!今日下午須旭還有上午久別離、久涯,昨日久顏、久江、久某嚣……拾将軍可一個也不能放過啊!”
“今天早上是拾完硬拉着我比試的!”
“昨天拾英也上演武臺了。”
一聽須襲的話,久氏子弟情急之下紛紛出聲拉人下水,最後……最後當然只能不了了之了。
法不責衆。
但這四個字,是謝涵最不喜歡的詞之一。如果只因法不責衆便不執法,那以後犯法者只要多拉幾個同盟豈非即可?
忽然,他倚在馬車車壁上的身體一緊,緊接着立刻正襟危坐低眉思忖起來,越思忖眉頭便皺得越緊。
――軍營之中從來只有軍法,沒有寬宥二字。
這句話,可不像是拾夏會說出來的,更像是……專程針對他設計的一句話。
因為習慣,所以他從未視演武臺比試有違軍法,于是乍一聽到這句話他會震撼驚詫轉而慚愧自責……也就一時不及應對拾夏的伎倆,否則他一定能在更早阻止對方落棍。如果他沒有阻止,那麽……
與其說這是想打擊須氏,不如說是在針對他。但誰會這麽清楚他想拔高律法的心理?
迄今,齊國朝堂內,他也只在昨天對須賈表現過這一看法,但絕不可能是對方啊。
那只有一個可能――有極善洞悉人心者在與他交談中套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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