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神劇豈可修44

神劇豈可修44

等第二天再召集衆臣到書房時,齊公就把陳璀拎到衆臣眼前。

不像魯姬久在深宮消息閉塞,也不像齊公聽完消息就忘,很多人對“陳璀”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幾個月前“舌戰百家”的事可是一時轟動。

是故他們并不直接開口,但不開口并不代表他們真信了外界傳聞。于是,他們選擇了指示後面小輩挑釁的迂回路線。然後……馬上被陳璀大殺四方回來了。

如此,選擇陳璀出使被一致通過,連狐源也只有撫須嘆着“英雄出少年”的份。有了出使的人,伐宋難題自然不攻自破。

得知消息的謝漪大喜,拍着陳璀肩膀大笑“好好好,本公子果然沒看錯你!不枉費我昨日和母親一起向君父說得嘴皮都磨破了啊。”

陳璀聞弦歌而知雅意,深深一揖,“公子恩情,璀沒齒難忘。”

謝漪聽得笑眯了眼,“為國盡忠就是對本公子最大的感謝了。好好幹,一定要說服楚王啊。”

“嗯。”

同樣得知消息的謝涵心情也不錯,臨行前,他來到人面前囑咐着,“你是暗中出使,所以給不了你使節團的配置,只有兩個武士随行,路途遙遠,一路小心。”

說着,他從佩劍上解下一個劍穗,那劍穗鮮紅,和謝涵的劍本就不配,做工更是粗糙得一逼。

“這個你拿着,以防萬一。如在楚國遇到不測,可拿着它找楚太子,不過,”他神情微斂,“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否則你我關系就多一人知道了,萬一走漏風聲,對你在君父面前晉升不利。”

接着,他又從袖中拿出一卷白絹,緩緩展開,是一張地圖,山川大陸,纖毫畢現。他拿着地圖絮絮叨叨的――楚國哪條路走的快,哪條路有猛獸出沒,路過哪個城邑村民風俗古怪一定要入鄉随俗。還有郢都有哪些高官貴族,都有些什麽忌諱。

他說得至詳至細,唯恐有一絲遺漏,好一會兒,說得都口幹舌燥了,才停下來點了點額頭似還在思考有什麽遺漏。

這就發現人正垂着頭一手捏着地圖另一手攥着劍穗,以為對方被他說的緊張,他輕輕一笑,揉了揉陳璀腦袋,“倒是我話多。好了,別愁啊,我看以阿璀現在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手到擒來,到時候你可就是君父面前的紅人了,我還要仰仗陳大人啊。”

他頑笑般地嘻嘻一笑,哪知陳璀忽然一頭沖過來蹿進謝涵懷裏在對方胸口使勁搗了搗腦袋,謝涵啞然,“阿…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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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璀擡頭,兩個眼睛紅紅的,“涵大哥,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謝涵:“……”他瞟一眼對方正扒在他腰上的手。

陳璀臉蛋一紅,“那……涵大哥,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謝涵:“……”他伸出兩個手臂在對方還稚嫩的身後收緊,随後一掌重重拍了拍,“好了,男子漢大丈夫,作小兒姿态,像什麽樣子。”

陳璀貼緊對方胸膛,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我才十歲,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是黃口小兒。”

謝涵舉起兩個手臂,“好好好,齊使大人,我是已經說不過你了。”

陳璀這才跳了下來,又走到旁邊一直微笑看着二人的蘇韞白,“蘇大哥,來,抱一個,當給我踐行了。”

到底是在稷下暗搓搓地小聚,陳璀也待不了多久,三人最後舉杯,“以茶代酒,唯待再見。”

喝完後,陳璀本該走了,卻又瞅瞅蘇韞白,瞅瞅再瞅瞅,蘇韞白摸臉,“我臉上怎麽了?”

謝涵一笑,一拍陳璀腦袋,“好了。你一個時辰裏,就看了韞白幾次了?是覺得自己已經功成在即,韞白卻還在稷下,心裏過意不去是不是?”

被揭露了想法,陳璀摸摸腦袋,拍一記馬匹,“涵大哥慧眼如炬、料事如神。蘇大哥一直很照顧我。”

倒是蘇韞白擺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和際遇,這次是小璀你的機會,而我,不是不到,只是時候未到。”

“韞白豁達。”謝涵笑拍一掌,又嘆了口氣,“帶韞白回來,我自然是想好了的。本來我參政在即,到時分到封邑需要人管理,是想靠韞白的。可惜現在……”他攤了攤手,“不說封邑了,參政都還沒影呢。你又是跟我回來的,所有人都知道,君父便不可能樂意用你,實在對不住啊,韞白。”

蘇韞白卻凝着謝涵,“別說對不住,你要是再向我道歉,才是真對不住我。你我難道還真能讓這局困死麽?”

謝涵一愣,俄爾一笑,“不錯。”

陳璀連忙豎起一個手掌,“哎哎哎,再加我一個啊。我們三人同心,其利斷金啊。”

謝涵、蘇韞白都被對方聲音吸引回來,然後看着對方突兀的手掌。

陳璀:“……幹嘛啊,擊掌啊,你們不知道啊?”

“哦――”

啪啪啪――三聲響亮的擊掌聲,明快而充滿力量。

第二天,天還沒亮,陳璀就包袱款款地在武士護送下出了臨淄城,馬車駛出南城門口時,他掀簾回頭,遙遙看着稷下方向,嘴唇蠕動了幾下,又縮回腦袋,放下簾子。

打着游學的幌子,他們先去宋國,再迂回至楚。甫一過楚國國境,便能看到黑黝黝一個接一個連綿的橋頭堡,好像時刻蟄伏的野獸,一道道防線都緊張而嚴密,盤查更是仔細至極。

蘇大哥和涵大哥都說楚王野心勃勃時刻打算一洗鄢陵之戰的恥辱,果然不假。

陳璀心中暗道,對說服楚王又多了一分信心。

只是沒想到,在見到楚王之前就險些折戟。

“游學?”郢都守城将官吊起眼睛,“游學你左右張望什麽?”

陳璀無語,游學難道還要挖了眼睛什麽都不能看?這什麽道理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拱了拱手,“郢都山川秀美,地靈人傑,忍不住便多看了幾眼。”

他好心稱贊,哪知那将官根本不領情,還“呸”了一口,“睜眼說瞎話,這山都矮矮平平的,水都細細窄窄的,秀美個屁。”

陳璀:“……”

“一看你這小子就不實誠,來人啊,把他帶回去仔細盤查盤查!”

“是。”

陳璀身後兩個武士立刻挺戟上前,“住手。”

“啊,反了啊,還敢反抗,動手!”

雖然給陳璀配備的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但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分分鐘還是被人給打趴下了。

被壓倒在地,馬上就要被送入獄中,陳璀心中湧上一陣恐懼,正在這時,壓着他的手忽然松了松,一片跪拜聲響起,“太子殿下。”

馬蹄聲噠噠噠響起,疾速有力,有種奇異的韻律美,陳璀仰頭,只見一男子正跨坐駿馬、踏霞而來。

看到人影,他微微瞪大眼睛――

在他過去十年,都從沒看到過這樣的人物。只見對方一身烈烈紅衣,墨發飛揚,紅與黑形成強烈的對比,使他看起來濃墨重彩得似乎馬上就要變成一團燃燒起來的火焰。

耀眼逼人而光芒四射。

馬踏流星,見對方似乎要立刻飛馳入內,陳璀趁着壓他的人在行禮間松了力道,立刻掙紮着跑出去攔住對方,“太子殿下,危險啊――”

守城将官用一種迷幻而惶恐簡稱卧槽的表情看着他。

頃刻之間,駿馬如飛箭又進了三丈,陳璀眼底兩個馬蹄印無限放大,所有人的呼吸一瞬暫停。

就在左前蹄離陳璀鼻尖三寸遠時,那駿馬似乎凝固了,一寸不能往前。

陳璀愣愣擡頭,馬上人衣袍如火、修眉入鬓、鳳眼斜飛,雙手正狠狠一拉缰繩,馬頭連着半個馬身高高揚起。

他腿一軟就要跌倒在地,又立刻想起自己齊使的身份才好險穩住,連忙後退三步,兩個腿肚子還在打顫。

“哈哈哈――”上頭響起張揚而放肆的大笑,伴随着的是那駿馬發出一聲長嘶。

下一瞬,馬兒兩前蹄着地,打了個響鼻甩甩馬尾,那眼神怎麽看怎麽像不屑,和主人肆無忌憚的大笑連在一起,簡直絕配。

陳璀抽了抽嘴角,想到剛剛人分明看到他的人影還縱馬狂奔直到最後一刻才拉缰繩,絕對是故!意!的!

顯示自己馬技好還是怎麽的?

他有點懂涵大哥給他講到楚太子時那一言難盡的表情和“性惡劣”三個字的評價了。

“有點膽量。”楚子般長笑畢,一甩馬鞭,居高臨下指着下方陳璀,“看在你有點意思的份上,本殿特許你陳清剛剛話裏的意思。”

這叫特許?楚國人都這麽不講道理的?

陳璀轉了轉眼珠,咽下嘴裏準備好的“太子殿下你不見我就有危險了”的話,跨出一步,抱起胳膊,閉上眼睛,然後用比楚子般更嚣張的語氣哼了一聲,“你聽不懂人話嗎,還要我再說一遍。”

說完,他正要偷偷睜開一個眼縫觀察一下對方表情,豈知就是腰上一緊、身上一輕,整個人瞬間淩空而起。

“啊啊啊――”他忍不住叫出聲。

下一瞬,就接觸實面了,是……馬背?

楚子般抽出纏在對方腰上的馬鞭,看向守城将官,“本殿要帶走他,你有異議嗎?”

那将官連道不敢,卻不得硬着頭皮不提醒道:“殿下,他…他說的是新绛口音。”

橫趴在馬背上的陳璀恍然,難怪這人就抓着他不放了,原來如此。

“新绛口音?”楚子般舌尖滾過四個字,一字一詠,別有一番風味,卻聽得陳璀心裏發毛。

“好了,本殿知道了。”話音一落,他就拍馬絕塵而去。

守城将官遙遙目送,随後憐憫地嘆一口氣,“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梁國細作也不用找太子啊。難道吃頓牢飯不比面對太子輕松一百倍?”

大概是覺得因為自己的盤查嚴苛而害了一個無辜的孩子,他心裏有些內疚,但是……大王說過――寧可錯抓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他又握了握拳,神色變得堅定。

齊國內,謝涵還是照舊不得上朝。不過,去須賈那兒倒是去得勤了――無他,占領随國六城後,自然要派兵駐紮,被派去的正是上将拾夏。

謝涵挑起根近兩丈長的青銅長戈在手中掂了掂,怪沉的,“戈可擊可揮,在高速前進的戰車上打擊面積最大,所以被廣泛配于車兵?”

須旭點點頭,“對的,祖父也這麽說。”說着,他躍躍欲試,“說起來,我們還沒比過戈法,開車操戈不?”

謝涵看他一眼,“改天。我今天第一天拿戈。”

別說,這一說,須旭更來勁了,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又興奮,“你根本不會舞戈啊?我的天!我還以為你無所不能呢。我教你啊,我的戈法可是一絕,你知道伐随時我這輛戰車砍了多少人麽……诶诶诶你怎麽不理我啊?”

謝涵已拿起地上一把劍,“這是給步兵的攻擊武器,還有這面盾……”他蹲下思忖,“騎兵配的也都是劍,但我覺得這劍并不是最合适……”

須旭拍拍屁股站起來,拿起那把劍,挽了個劍花,邪邪一笑,“不合适麽?我看挺好,來一局?”

謝涵自動過濾對方的話,“你不覺得如果再寬一點會更好麽?”

須旭想了想,又拿手裏的東西比劃比劃,一拍手,“不錯。”他一臂攬上對方肩膀,帶着人朝外走,“你腦子就是好使,咱們去找個師傅造幾把寬點的試試,成的話告訴祖父去!”

成,怎麽不成?劍刃寬一分,作戰力就提高一分。這是軍方的事,甚至不用齊公同意,須賈一拍板,全軍陸陸續續地就換了新裝備,至于這錢――剛發了戰争財的将領們并不缺這點錢,他們正饑渴難耐地準備大幹一場呢,能提高戰鬥力的,就沒有不準許的。

于是,作為最初的倡議者,謝涵的聲望被往前推了一個層次,尤其在軍方。越來越多的人不滿齊公壓制着謝涵參政的事。齊國本就是禮儀大邦,禮法的深入遠勝其餘諸國,齊公作為不只是對謝涵的壓制,更是對禮法的踐踏。

臨淄城內流言四起,朝堂之上含沙射影的話不斷被提及,齊公即便聽而不聞也備覺壓力,所幸,衆臣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更緊要的事轉移了過去。

八月秋蝗波及了近半個齊國,苗苗稻谷,顆粒無收,惡殍遍地、易子而食。

謝涵扶着額頭,“回來時,一路上還見禾苗翠翠,怎麽就會鬧了蝗災呢。”

蘇韞白搖了搖頭,“旱極而蝗,去歲黃河斷流,并非不能想象。”

“旱極而蝗,旱極而蝗……”謝涵喃喃兩聲,回憶史書上所有蝗災的記載,“真是這樣啊,韞白觀察可有夠仔細的了。”他來回走了幾步,目露恍然,只是很快眼底光彩又黯淡下去,“就算知道了一點原因又如何呢?木已成舟。”

“阿涵不必太過擔憂,”蘇韞白看他,“齊國一向收成好,想必國庫裏存糧不缺。”

謝涵嘆一口氣,“韞白應該知道,天災雖可怕,然而更可怕的卻是人禍。饑荒與戰争總是如影随形。”

趁火打劫,在這個動蕩而充滿欲望的時代,仿佛已經成為一種慣例。

“到時還需要大批軍饷。”雖然大國如齊,不可能在旦夕之間被滅,但摸過來揩點油的絕不會少,尤其是北方虎視眈眈的燕國。

齊國國庫裏的存糧再加上各貴族氏族的捐獻,讓舉國度過一年難關并不難,但要再算上軍饷的話,就有點捉襟見肘了。

朝堂上再次分為兩個陣營,以須賈為代表的軍方高層是拒絕全部赈災的,“全赈災了,讓三軍将士吃什麽,要是燕國趁虛而入是要讓全軍舉白旗麽!”

争論了一天,須賈也厭煩了,出口便有些重,但即便如此,狐源仍據理力争,“至貴者,莫乎人命。沒有百姓,哪來的國,三軍将士又守什麽!”

“狐相這是什麽意思。又不是不給赈災,只是剩下點。那些偏遠不開化的地方,少幾個村落,也不會有什麽關系!”沒想到此時站出來和須賈統一戰線的會是拾夏,但這話未免太直白了些。

雖然,軍方的心理的确如此――赈濟大城邑,放棄小村落。

齊公也偏向這一看法,但反對的人是狐源,他不禁看向對方,“愛卿,你看……”

見連齊公都有這種想法,狐源不禁跪了下來,“君上啊,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旦如此,民亂必生,縱是得赈濟者也會物傷其類,到時只會百姓不附、九族寒心啊――”

“狐相未免危言聳聽。”見拾夏要反駁,下軍上将久玺桓出列按住對方,淡淡道:“我等并非要棄那些百姓于不顧,只是暫緩而已。否則敵虜踏來,只會造成更多的傷亡。孰輕,孰重?”

“好了,”齊公擡手制止,捂了捂腦袋看狐源,“愛卿叫寡人如何是好?北燕在側,寡人不得不防。”

狐源閉了閉眼,緩聲道:“君上可向他國借糧。”

這個衆人不是沒有想過,只是臨近的鄒、絞、杞都是小國,掏空了也不夠。燕國是大國,但防的就是它,難道還要上趕着過去,說不得對方借送糧隊伍掩護攻打過來了。雍、蕭路途遙遠,遠水難解近渴,算來算去,只剩梁、楚。

這就難辦了。

在這兩個對立的國家裏,齊國一直微妙地扮演着中立的角色,如同齊謝嫁去梁國後,楚楚立刻成了齊公的夫人一樣。這也是齊國半包圍宋國後,梁、楚誰都沒率先責難的緣故。

陳璀還沒有回來,楚國意思還不明确,可不能現在就和梁國翻臉向楚借糧,但也總不能一邊派人結聯盟一邊就和對方死對頭抱團了罷。

謝涵愁的也正是這個問題,對面蘇韞白卻是一笑,點了點自己鼻子,“你可是忘了我老本行?”

謝涵反應過來,随後腦中浮現新绛西街上那間四四方方的小米鋪,他看對面人一眼,很想說句“別開玩笑了好嗎”,到底忍住,只是仍一臉無語。

蘇韞白一看對方面色,就知對方在想什麽,他笑意更深了――沒有被準備效忠的人調查過,總是一樣令人愉悅的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其實是一句很難的話。

“家兄蘇生黑。”他道。

話音一落,謝涵面色有一瞬間的空白。

蘇生黑。蘇生黑是誰?是列國最大的糧商,傳聞富可敵國。

“我不善經營,總是虧本,所以家兄拿那家小米鋪給我練手,要我親力親為。”蘇韞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謝涵覺得這笑容怎麽看怎麽順眼,他一拳捶人胸口,“我就說你看起來分明是個富家少爺的樣子!”他算是知道《江山妩媚美人謀》裏的“巨賈”二字是怎麽來的了,還真是巨賈……他弟啊。

蘇韞白攤攤手,“不過我留書出走,大哥估計想打我一頓。”

“我陪你。”謝涵拉起對方,一把攬上人肩膀,“現在,先跟我去趟杉門營。”

借糧的話題出來,衆臣争辯的規模迅速擴大了,最後齊公頭痛決定明日再議。

須旭看到謝涵不禁向他抱怨,“向梁國、楚國各借一半的糧不就好了麽。哪兒那麽麻煩。”

謝涵用一種看傻鳥的眼神看他,然後拍拍他脊背,“老師在哪?”

于是,一個更好的方案出爐了。

第二日,須賈:“老夫有辦法向糧商蘇生黑借糧。”

“當真?”齊公大喜,說實話,一直活在齊公陰影下和楚王咄咄逼人下的他也不願向兩國借糧。

“當真!”

須賈暫時沒有提蘇韞白的名字,是怕齊公抵觸,徒生波瀾,等七日後押回糧車的是謝涵和蘇韞白,齊公也只得捏着鼻子應下了。

謝涵對蘇韞白笑得揶揄,事實上自從見過蘇生黑後,這就是他面對蘇韞白的慣常表情了――哈哈哈笑死他了,那天蘇家大哥看他的眼神簡直像“拐賣兒童”的騙子。

蘇韞白摸摸鼻子無奈,“好了,公子,收起你那副表情,馬上就要到臨淄了。您的形象啊――”

雖是制止對方那副神情的無奈之語,但事實上他也沒多想,因為進入齊國後路過每一城,他們都受到了來自城內百姓的夾道歡迎,壓力真的很大啊。

謝涵遙遙看着隐現一角的城壁,笑了,“正是因為他們如此可愛,我才要盡我所能地讓他們安居樂業。”

如是,赈濟一事再次把謝涵的聲望往前狠狠一推。

謝漪心急如焚,所幸,這個時候,陳璀回來了,帶回了楚王的親筆書信。

謝漪很高興,齊公更高興,“哈哈哈,好,好,好!寡人今封你上大夫之位。”

陳璀:“……”

謝漪一推他,“愣着幹什麽,還不快謝恩,高興傻了罷。”

陳璀:“……”

暗道一聲幸好進宮路上碰到了涵大哥,他彎腰拜下,“草民拜謝君上恩賜,但草民不敢受。”

“你說什麽?”賞賜被拂逆,齊公不悅,沉了聲音,“你是覺得官位不夠高?”

謝漪也瞪了陳璀一眼,使了使眼色。

陳璀巋然不動,“啓禀君上,草民不是不願受,而是不能受。”

“哦?”

“在伐宋前,這次和楚王的約定都是秘密,若君上封我,理由何在?”

齊公這才恍然,嘆了一聲,“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能如此淡泊名利啊。”

官位這就沒着落了,他的舉薦之功就更沒影了,謝漪心急,“君父難道忍心這等良才默默無聞,反叫欺世盜名之徒名動列國?”

“不錯!”齊公目色一變,點頭,“寡人可以你有才的理由封你官位。”

陳璀頓了頓,道:“可是草民剛從楚國回來,就被君上冊封,有心人難保不會多想。”他跪了下來,一臉“舍己為人”,“君上擡愛,然為大計,草民懇請君上收回成命。”

齊公感動,下階扶起人,“好!陳卿真有國士之風,他日伐宋後,寡人必不虧待于你。”

待出了殿後,謝漪轉身指着人罵道:“我為你忙前忙後,你倒好,半點不領情啊。”

“公子有所不知,我這都是為了公子好啊。”陳璀一副“你不懂我我心好痛”的樣子。

等把謝漪和齊公兩父子搞定後,陳璀立刻插上翅膀來見蘇韞白和陳璀,“涵大哥,還好路上遇見你了。君上真要封我官位,如果不是你先提醒我,我一個興奮腦袋一暈沒準就接下來辣,這不是明擺着讓人懷疑,要我前功盡棄嘛。我還不得被那些将軍手撕了啊。”

“瘦了,高了。”謝涵拍了拍人脊背,“好,回來就好。”

回來。

一聽這兩個字,陳璀眼眶有些紅,低頭借掏東西掩飾了一下,擡頭又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涵大哥,這個!”

他戀戀不舍地遞上那紅色劍穗,轉瞬像是想到什麽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嘴角蠕動了幾下。

謝涵瞧得奇怪,“你用過了。無妨,楚太子不是話多的人,別擔心。”

一聽“楚太子”三個字,陳璀就一臉便秘,嘟囔:“他那樣還不叫話多啊?”說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沒用,只是有一次拿出來看的時候被他發現了。”

謝涵頓了頓,目露微妙,拿出來看?留給你救急用的東西有什麽好看的。再說,還是做的這麽醜的劍穗。但見人臉都紅了,他還是沒問出來,轉移了個話題,“被他瞧見了?他說什麽沒?”

陳璀摸了摸下巴回憶,“他當時很驚訝,說從來沒看到過這麽好看的劍穗,問我哪兒買的。對了,我記起來了,原話是‘姣哉,巧奪乎天工,神秀乎奇跡,玲珑不失大氣,绮豔而偏清絕,烈焰當遜半縷魂,璇玑亦愧三分輝,唯當世大才方可得其中真昧。’”

謝涵:“……”他“哦”了一聲,接過劍穗綁回劍柄上,“你記性還真好。”

陳璀嘿嘿一笑,“他嘴裏沒句真話,就這句實誠,我就記住了。”

謝涵綁劍穗的手一頓,看陳璀,很想問問“阿璀,你眼睛沒問題罷,要不要去看看醫工”啊。

陳璀又有些奇怪,“涵大哥,你讓我拿它當信物是不是因為這種劍穗你們一起買過啊。不過我看他現在劍上的劍穗是白色的,和這個不一樣。”

謝涵:那當然。我心靈手巧啊。

“一點也沒涵大哥你的好看。”

謝涵:“……”

“涵大哥,我看他肯定是因為弄丢了想再買一個,你看他一點兒也不珍惜你們一起買的東西。還不記得了。沒義氣。他還說你壞話。我說他性情惡劣,他居然說他是明壞,涵大哥你是蔫壞。”當時他險些要撸袖子肉搏,只是對方笑吟吟地當着他的面捏扁了一塊銅餅。

“好了。”謝涵笑睨對方,“這麽抹黑人家,在人家手裏吃了很多苦頭?”

陳璀頓時像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扁了下去,甕聲甕氣的,“哪有。”

謝涵不厚道笑一聲,決定不去戳對方傷口,轉而道:“你雖不能得官位,功勞卻在,各個知道此事的高官都會認可你。你可讓四弟帶着你經常入宮,也可給君父出謀劃策,待以後伐宋擺上明面後,君父日理萬機方不會忘了你。我有時也得拜托你傳話啊。”話到最後,他頑笑地眨眨眼睛,做可憐狀。

“哇!”陳璀捂眼睛,“天啦,涵大哥,你看得我要上天了。”

謝涵:“……”

之後,陳璀便開始了晉升齊公智囊的道路,這也得到了謝漪和魯姬的鼎力支持,一路順得很,不過兩三個月,俨然是齊公身邊的紅人了。

近了臘月,年關将至,齊公的精神頭卻漸漸不好了起來,經常犯困,料是近來事務繁多,便越發不管事,把大小政務全交給了狐源,連聽彙報也不要了,只管好好休息。

只是不見起色,反而一日昏沉過一日,太醫來了又來,都瞧不出所以然來,只能給個氣虛的診斷結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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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