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空間裏的春節

空間裏的春節

通常情況下搬家去新的地方生活是一件複雜而繁瑣的事情，擁有随身空間另說。

哥倆比較在意的家當整理以後都塞在白澍的随身空間裏，搬家這一過程中本來會經歷的取舍還有惆悵都簡單百倍。

如果抛開對故鄉的惋惜或者說淡淡的埋怨，這一回搬家其實沒太多損失。

不能說完全沒有損失是因為頻繁開啓空間耗費大量精力讓白澍很虛弱，哥倆驅車前往上海足足花了一個多星期，原本從不開車的米皓這段時間也鍛煉出了靠譜的車技，畢竟這期間絕大多數時間裏白澍都在呼呼大睡，米皓沒法逼着睡眼惺忪随時栽倒的人去疲勞駕駛。

意料之外的收獲也有，以前白澍因為使用空間負擔太重，除了每年寒暑假之外平常能不開啓空間就盡量不開啓，這一次他頻繁使用空間導致的疲勞困倦恢複以後精神竟然比先前增長了許多，開啓空間的難度比以前大為減弱，堪稱驚喜。

中國人講究“安土重遷”，意思是安于本鄉本土，不願輕易遷移，但凡家鄉縣城不是已經變成讓人不願回想的夢魇，米皓都不會要白澍跟自己背井離鄉。

說實話心裏确實不好受，但自從離開縣城以後就再也沒做過噩夢，再也沒有聞到那種讓人作嘔的腥臭味也是真的，此時此刻再回想小半年前懷抱着對新生活的向往回家的情景，一切都像一場夢。

一路上越往南就越是溫暖，春節近了，街道兩旁到處都張燈結彩充滿歡樂的節日氣息，哥倆沿途也采購了些年貨，臘月二十八回空間裏跟家人團聚過年。

這是白澍和米皓兩家人在空間裏過的第一個農歷新年，團圓的日子裏肯定會想起米皓媽媽，于是大家都很唏噓。

原本哥倆的“愛巢”在米皓爸媽還有白澍爸爸進來以後就暫時成了“集體宿舍”，三個大人都沒想到哥倆在空間裏竟然有各自的卧室，按理來說互相喜歡這麽多年，就算有白澍媽媽極力反對，兩個孩子在外頭念書的時候也應該已經生米煮成熟飯才是。

當然了，這并不是個好話題，所以無論是家長們還是哥倆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這個，故作而言他，盡量營造輕松愉快的環境。

米皓爸媽這段時間就住在兒子本來的卧室裏，就算本着尊重兒子個人隐私的考慮不去主動翻找兒子的物品，從日常生活用品裏也很容易能感受到兒子不為他們所知的另一種生活，白澍爸爸也差不多，住在白澍卧室裏以後陪着“親家公婆”一起游覽哥倆的小堡壘，那叫一個“大開眼界”。

時至今日，米皓的爸爸媽媽已經不再像當初一樣對兒子和白澍在一起的事實有多少抗拒，而白澍爸爸呢？他以前就沒反對過，還曾試圖讓妻子不要去過度幹涉孩子們的生活，畢竟米皓那孩子他看着從小長大，雖然懶了點嬌氣了點，但對他兒子是真的好，也孝順，哪怕是看在兒子和米皓在一起那打心底裏溫和模樣的份上，他都舍不得去逼兩個孩子分開。

這些話依舊是不好說，老婆/親家母屍骨未寒，大家灰溜溜搬家去新的地方讨生活，這節骨眼上撮合倆孩子，無論是誰都覺得不合适。

所以先放着吧，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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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先給房子裏騰出一間屬于倆孩子的新卧室非常有必要。

哥倆以前從沒考慮過有一天會讓爸爸媽媽也進空間，所以原本看似豪華完美的石質小堡壘完全是為了兩個人需求所設計和塑造，因為是兩個男人生不出小孩，又沒有考慮過養寵物，所以除了各自的卧室之外連客房都沒有。

米皓跟白澍哥倆帶着大包小包年貨鑽進空間時家長們已經在二樓為哥倆整理出一間很有生活氣息的卧室，那地方原本是白澍的畫室，奢侈的大房間原本潔白的長窗簾被從現實世界家裏帶進來的床簾更換，搭了床鋪還有從小堡壘各處挪來的沙發地毯、櫃子矮桌跟燈飾跟另外本來屬于哥倆卧室的陳設結合，竟然意外和諧。

這畫室原本是二樓最大的房間，往常假期裏白澍偶爾會在空曠倉庫似的空間裏盡情用畫筆揮灑顏料，現在畫架工具還有那些成品和半成品多數都被轉移到了米皓的書房，被挂起來的厚簾子做區分隔開成卧室和一個有起居室功能的小廳以後相當實用，很顯然沒少花心思。

“真難為你爸媽和我爸能用現成家具和木板拼出張床來……”白澍在卧室裏轉一圈以後坐在那張雙人床上啧啧稱奇，他特意用手晃了晃：“你別說，還真結實，搖着沒一點聲音！”

米皓正叉着腰欣賞牆上的畫，回頭就見到白澍臉上可疑的紅暈。

“？？”

“沒啥，”白澍拍拍柔軟舒服的床鋪：“來來來，試試咱爸媽給鋪的床質感怎麽樣！”

米皓看了眼手表：“這才幾點啊，我不困。”白澍讓空間裏跟外面一樣每二十四小時就經歷白天黑夜，不過時間流速不同，每次哥倆回來都先得花幾天倒時差。

“我困啊！你知道我每次開空間都受多大罪。”白澍理直氣壯，他說這會兒睡個午覺，過一會兒還要把年貨布置起來。

也是，米皓也對這新卧室很心動，重要的是他爸媽還有白澍爸明示他倆可以睡在一張床上，他以前幻想過無數次。

頭靠頭睡在被窩裏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就算閉上眼睛也能感受到由衷的幸福，米皓捏着白澍結實的手，十指相扣，回想起小時候，空間裏還什麽都沒有的時候，他倆也這麽扣着手，湊樹底下在微風裏入眠。

哥倆這一覺睡醒已經是晚飯時間，莊園仆人們送來的雞鴨、鮮魚和蔬菜瓜果都讓三個大人贊不絕口，這些天他們也出門游玩過幾回，外頭太大了，三個人騎着自行車出去逛好些天，簇擁小堡壘的菜園果園還有農場都只是森林和平原的一角，這麽廣闊豐饒的好地方以前除了哥倆之外就只有十來二十個平均年齡超過七十歲的老頭老太太，真的是暴殄天物。

讓一群白發蒼蒼的老年人在農場和菜園裏幹活實在是不近人情，哪怕這些老頭老太太看起來身子骨相當健朗，而且對現在的生活充滿感激。當然，這是孩子們的決定，米皓爸媽還有白澍爸不曉得背後的考慮，也不好越俎代庖做任何幹涉。

這不光是空間裏第一個家人團聚的農歷新年，也是頭一次貼起春聯、挂起紅燈籠的春節，鞭炮噼裏啪啦爆響辭去舊歲，煙花在夜空裏綻放，迎接新的一年。

空間農莊和田舍的老人們都看得出神。

在他們記憶中上次有關“年”的訊息已經是許多許多年前了，或許二三十年，或許四五十年……這地方好是好，四季如春沒有歲月更替，悠閑快樂的日子仿佛能持續到永遠……但這樣的日子過得太久太久了，于是人就會開始忘記自己曾經出生和成長的點滴，忘記病痛折磨時候的痛苦，忘記家人團聚時候的歡樂，也忘記自己曾經“活着”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有得必有失”吧，在原本生命的盡頭他們得到了這個機會，不再受衰老和病痛的折磨，可以以還算健康的身體去享受生活，需要付出的勞動只是去經營自己小小的農場或者一片果園菜地……絕大多數時間裏城堡裏那兩位都不會需要他們的産出，農莊果園還有田地裏的産出更多是用來讓他們互相交換享用，這不免讓他們懷疑自己一夥人存在對于城堡主人的價值。

現在挺好，城堡裏住進來三個新的人，他們是那兩個年輕人的父母，他們對農莊和田地的物産有需求，也讓大家能打起精神來，對自己的工作有了點責任感。

這一年的年夜飯格外豐盛，小堡壘燈火通明，周邊的農莊農舍裏也張燈結彩，跟着一起慶祝農歷新年。

在沒有時間和季節概念的空間裏生活是很枯燥的，突如其來的農歷新年讓這個風景如畫卻顯得虛假的瓶中世界多了一絲絲鮮活。

綠意盎然鮮花盛開的景色确實美好，不過對于北方人來說過年時節沒有雪花也不穿喜慶的羽絨服，似乎就差了點意思。

年夜飯是配着去年春晚的視頻吃的，吃完以後白澍陪着三個大人打了半宿麻将守歲，米皓負責端茶遞水還有充當白澍的狗頭軍師。兩家人——現在是一家人其樂融融，氣氛很棒，可惜大年初一沒法走親訪友，這是一大遺憾。

米皓爸媽和白澍爸自然也挂念遠在老家的親戚們，好些日子沒有親戚們的消息，心裏空落落的，他們都讓兩個孩子出空間裏後記得聯系老家的親友，看看大家是否都安好。

哥倆自然是滿口答應，他倆到上海以後還要重新去融入社會，無論是找工作還是開店做生意都需要進一步籌劃，大人們也沒閑着幫忙出謀劃策，說自己寶刀未老，準備出空間以後幫兩個孩子打打下手……

無論是米皓還是白澍都沒有去打擊各自家長的積極性，以後的事情，就交給以後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