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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年後--

神仙有規定,神仙分為真神和僞神,這個世界上,為天地之靈氣而誕生的神,稱為真神,迄今也只有五位,據傳,真神與天同壽。

為得悟而形成的神,稱為僞神。

陪伴神,且與之有羁絆的僞神,為神使。

然而某位真神的神使卻是一個實打實的人類,謠言其與神同壽。

——倒是引起了諸多異議。

.

黑衣清俊,薄唇輕抿,脊背挺直,雙眸微垂。再形容面前的人不過。

……

微生喻坐在沙發上剝橙子,看都沒看一眼坐躺在白玉塌上一直揉按着自己太陽穴的某位真神,面無表情的把橙子皮扔進桌子上的紫玉盤裏,轉頭看着他說:“揉好了就過來吃橙子。”

神祇身着白鍍金長袍,長發散落至胸前,整個人半卧在榻上,神情淡淡。聞言,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嗯了一聲。

高貴,慵懶。

微生喻好歹和神祇相處了上千年,但轉頭看向神祇的時候還是一愣,随後又恢複自然:“過幾日去斯蘭首都,我明天便尋找一個好的賓館。”

神祇聽到賓館兩個字終于有了反應,半垂眸的看着他,淺藍色的眼睛卻是深不見底的誘惑,說話不急不慢:“小鳳凰,你到底讓我來人間做什麽。”

微生喻掰下一瓣橙子放進自己的嘴裏,沒什麽表情的說:“你已經上萬年沒有出亞特蘭蒂斯了,神祇殿下,怎麽,亞特蘭蒂斯有什麽吸引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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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祇看着他,沒有說話。

微生喻抿了口茶盞裏的清水,把嘴裏橙子帶來的甜膩感沖下去,繼續說道:“最近僞神越發猖狂,你還呆在亞特蘭蒂斯做什麽。”

“僞神猖不猖獗與我沒有任何關系,本就是活得久一點的人類罷了。”神祇滿不在意的說,順手整了整自己的淺金色頭發。

“哦,那我呢?”微生喻看着他說,“我也是活得久一點的人類而已。”

神祇聞言噎了一下,低頭輕嘆道:“天父就不應該讓我撿到你。”

撿到你是為了氣我的嗎。

微生喻順手把手裏剩下的橙子都塞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過幾日爍神殿下過來,我猜測也是要和你商量商量僞神的事情。”

“莫虞奚心裏有數,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過來找我。”神祇不知想起了什麽,擡頭眯着眼睛看着微生喻,心裏想着,大概,是你的機遇到了……

腕間的金絲遮在衣衫下,變得越來越紅。

神祇看了金絲一眼,極為自然的把它放在衣衫深處。

微生喻沒有聽懂神祇說的什麽,也沒有想過聽懂,自顧自地纏着手腕上的白線,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拉開自己的衣領,精致的鎖骨暴露在空氣中,鎖骨上,還有一圈類似牙印的泛着金色的傷疤。

這是當年神祇給微生喻的契約印記。

微生喻指着傷疤,看了一眼越來越淺的印記:“為什麽最近契約印記在變淺?”

神祇沒有看他一眼,自然往後仰去,伸了個懶腰說道:“你在人間待得久了些,身上難免沾染煙火氣,若是你老老實實的待在亞特蘭蒂斯,你看看會不會變淺……”說着,伸手示意微生喻過來,“過來,我加深一下。”

微生喻哦了一聲,把黑色外套脫下來放到沙發上,走到他身邊坐下,衣領敞開。

神祇伸手把他撈過來,揉了揉他的鎖骨,像是在聊些家常,一邊慢慢的把傷疤周圍揉成紅色的:“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我和你締結契約的時候?”

“多年前的事情記不得了。”

微生喻沒有說假話,神在遇到适合自己的神使的時候會立刻就締結契約,深怕自己的神使跑了,結果神祇在他加冠之禮已成的時候才締結契約,若是千年前問他這個問題,興許他還能想起來。

神祇沒有說什麽,似乎自己就對着自己提出的問題質疑了,垂着眸子,沒等微生喻做出反應,低頭。

牙齒抵在皮肉上,短暫的幾秒中,源源不斷的光芒湧進微生喻的身體裏。

微生喻不知道的是,印記在一瞬間變得通紅,險些将神祇注入的白光都壓滅。

直到神祇把微生喻松開,微生喻還在被白光注入的事情處于震驚狀态。

是的,他想起來當初締結契約的時候,神祇提醒過他,沒有必要,不要締結契約,那是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

但他沒有感覺到一點的疼痛,只覺得神祇的光給自己傳了個通透。

那種感覺就像第一次神祇把自己就出來的時候一樣。

微生喻下意識的看向神祇:“你……”

“別看我。”神祇很自然的把他的頭掰過去,從空中撈出一個黑色的物品扔進微生喻的懷裏,并說道,“你現在應該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色有多吓人……收拾好了再過來。”

微生喻一愣,把懷裏的東西翻了個身,看到是什麽那一刻,臉黑了半圈--一面有着十分重要收藏價值的銅鏡。

微生喻轉頭瞥了神祇一眼,又把銅鏡扔給了神祇,什麽也沒說的離開了神祇的房間。

神祇看了一眼被扔在床上的黑色鍍金銅鏡,十分不理解現在的小孩到底在想些什麽,随手一揮,銅鏡便消失不見。

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擡頭看向空空如也的牆上,過了半晌,垂眸低聲道:“還不出來?是打算住在牆裏嗎。”

随着神祇的話音落下,牆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蔓延着紅色的光芒,與神祇的白光相沖撞。

不消片刻,一道紅影在牆面慢慢的移動,一襲黑袍鍍金便從牆裏走了出來。

神祇打了一個哈欠,看着莫虞奚還沒來得及換下來的冥王服飾,調侃道:“你們現在的服飾已經不打算換了嗎。”

莫虞奚自覺麻煩,随手用一條紅色的發帶把頭發束起,面無表情地說:“冥界的某些人覺得這套衣服夠我穿到下一次世界轉場的時候……反正短時間內別想換了。”

神祇不禁搖了搖頭:“萬年不換一件衣服……受不住受不住。”

“……”莫虞奚面無表情的把不知道從哪裏摸來的茶盞扔向神祇,“就你最愛換衣服,我在人間待着,沒事穿什麽冥王朝服。”

“你在人間待着,身上總有一股和小鳳凰一樣的煙火味。”神祇面色不變的伸手接過茶盞,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少在人間待着。”

“呵。”莫虞奚坐在沙發上,“我們五個就你一個人整日待在亞特蘭蒂斯,其他的都在人間,你不覺得自己很突兀嗎?”

“不覺得。”神祇摩挲着手指上的一枚素戒,感嘆道,“年紀大了啊,不如你們那麽有活力。”說話間,腕間的金絲随着袖擺的落下而暴露出來。

莫虞奚只看了一眼金絲,神祇便面不改色的把金絲遮起來。

很少有神去佩戴金絲。

尤其是……會變紅的。

莫虞奚動了動嘴唇,最後什麽也沒說:“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既然打算從亞特蘭蒂斯出來了,那便把你家親愛的神使的羁絆給清幹淨吧。”

“我的時間不夠了,莫虞奚,我只能讓他變成一個真真正正的人類。”神祇神色不變,像是在訴說一件家常事,而腕間逐漸便紅的金絲卻又在應着他的話的可信度。

“你……要讓他待在羁絆裏?”莫虞奚好像沒有發現異樣,沖他挑了挑眉說。

“那不是他的羁絆,是他的機遇。”神祇擡眸看着她,“說吧,在哪裏。”

莫虞奚靜靜的看着他,最後嘆了口氣,說。

“首都,海澱區,悟意賓館--------”

*

屋外星光燦爛,殘月懸挂,人間車水馬龍,來來往往倒也是不停歇。

微生喻并不知道莫虞奚和神祇的談話,但還是聽了神祇的話,千裏迢迢去了悟意賓館。

悟意賓館只有兩層,從上空看,便是一棟牆壁用玻璃建造,通體圍上翠竹,僅有幾個客房的落地窗前沒有翠竹遮擋。外圍三處花壇,最後圍上栅欄。

在高樓聳立中倒也顯得尤為突兀。

而長期不出門的神祇出了一趟遠門,還是在悟意賓館的附近閑逛。

微生喻難得穿了米白色的衛衣,暖光一照,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光,悟意賓館的人并不多,但還是有很多人被他吸引了目光。

微生喻把他和神祇的證件交給前臺:“您好,開兩間房間。”

悟意賓館不算是大,也沒有所謂的前臺,一個長相慈祥的婦女站在收銀臺上,聽到他的聲音一愣,不知怎麽了,沒由來的酸澀填滿心頭。

婦人整了整情緒,看向長相清俊的微生喻,笑着說:“小先生一個人?”

“不是,兩個人,另一個過一會就來了。”微生喻說着,靠在櫃臺上,手上把玩着鑰匙。

倒是和微生喻猜的不錯,神祇一會就來到了悟意賓館,但讓他沒有猜到的是,神祇還帶來了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快要飛升成為僞神的人。

初見時,自由,浪漫,形容那個人再适合不過。

微生喻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看見神祇走過來,指關節不輕不重的扣了扣櫃臺,白襯衫的衣擺像是鈎住了他的指尖,神色令人琢磨不清的說;“不開兩間房,三間。”

婦人取鑰匙的動作一僵,像是突然聽見了什麽熟悉的聲音,愣神的時間卻沒有多長,她看向微生喻,有點難為情:“這,到底是開……”

微生喻擡眸看着神祇,靜了幾秒:“三間吧。”

十分鐘前--

神祇在賓館附近随便閑逛着,也不是他突然有了興致,只是他自從把微生喻帶回亞特蘭蒂斯,幾乎沒有再來過人間逛逛,後來的四位真神來找他時常常懷疑他打算在亞特蘭蒂斯永眠。

其實也不是。但他要在短時間內了解現在的人間與以前有什麽差別。

神祇看了一眼右手中指上的素戒,下意識的摩挲它,目光放到街道上。

【千年前也是車水馬龍,規矩甚多;千年後也是車水馬龍,百花欲放。】

倒也真是諷刺。

神祇收回目光,正打算離去看看小鳳凰有沒有在悟意賓館安頓好。轉身的片刻,一抹淺藍色的光從他的餘光飛躍而逝。

妖豔,清純。

很像某個人。

神祇打了個哈欠,眼底閃過一絲狠戾,把素戒摘下來放進襯衣的口袋裏,擡腿向那抹光的痕跡走去。

-

僞神飛升,他是沒見過的。

但絕對不是周身纏繞光息,一襲風衣懸浮在空中。

能把黑色的風衣穿出邪魅的,他活了這麽久,也就見過一個。

眼前這個,要死不死的半僞神,也稱不上是邪魅。若是讓他評價一句,頂多是,“還算入眼”。

神祇面無表情的靠在牆上,看着這個好像在渡劫飛升的僞神倒是一直犯困。

人間太讓他心生困意了,畢竟他以前在亞特蘭蒂斯可以連續三天不睡覺。

可還沒等他蓄滿困意,那位僞神莫名其妙的從空中摔了下來。

直挺挺的摔了下來,黑色的風衣被迫蒙上了一層灰土。

神祇揮了揮手把往他這邊飛揚的塵土拍下去,看着趴在地上的人也沒有絲毫的動作。

若是說剛才是“還算入眼”,那現在就是“愚不可及,中看不中用。”

即使小鳳凰不是一個僞神,也知道摔在地上自己爬起來,并且黑衣上沒有一點灰塵。

而面前這個,躺在地上是打算裝死嗎。

神祇不可察覺的挑了挑眉,似乎對他的行為很是不解。

-

若白在神祇的注視下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灰頭土面的,黑色的風衣倒是顯得狼狽不堪。

他看見一身白衣的神祇有些羞惱,下意識的把臉上的灰塵擦幹淨,磕磕絆絆的對着神祇說:“你……你好。”

神祇微微歪了歪頭,頓了兩秒,笑着看着他,溫柔說道:“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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