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入院

入院

“我再最後強調一遍，我希望你們這裏絕對不會有打人虐待非合理性的囚禁這一類事情發生，絕對不會。”

“假惺惺。”

我啐了一口，擡腳在地上踢了一下。

“放心吧，秦先生秦太太，我們這裏是私人高端的正規醫院，在業內也是有口皆碑，我想這些我們總裁也和你們說過，我剛剛聽你們說，我們這裏最出名的醫生，是你們的朋友，相信在他的幫助下，你們的女兒，會很快回到你們身邊的。”

“麻煩了。”

我站在門口等着，不得不說，這個私人而高端的正規醫院的房間隔音效果挺感人的。

不過應該是他們沒注意，剛才一個護士帶着我去看了我的病房，我乖乖坐在床上，告訴她我很喜歡這個房間，我剛好又渴了，在我的再三要求下，她去給我倒水了。

我又溜達回這個地方了，我爸媽還在和屋裏那人交談，他們的門也沒有關嚴。

“你怎麽來這裏了啊？是有事嗎？要不先跟我回去？”

瞧，被我騙了的護士姐姐，她長相一般，有兩個很深的酒窩，她笑起來的時候，這兩個酒窩會為她添彩。

我旁邊的門開了，“雨川，我們……”我媽還沒說完，我就走了，護士跟上我，“我們先去穿病號服好不好，看，水我給你倒過來了。”她說。

“不穿。”我說，她剛要開口勸我，說好要給我治病的醫生就到我們這裏來了。

“方叔叔。”我說。

“雨川，不好意思啊，剛剛有事，沒去接你，怎麽了嗎？”他說。

方叔叔和我爸媽差不多的年紀，聽說他年輕時還追求過我媽，我們兩家住得挺近的，小時候，我經常去他家玩，他的妻子整天都是樂呵呵的，他有個女兒，比我大四歲，或者是五歲，別誤會了，我和她女兒并不是什麽閨蜜，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無論我去過他們家多少次，我們的對話都是客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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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女兒愛讀書，每次去他家，他女兒和我們打過招呼後都會一頭紮進房間裏不出來，我們不同齡，我和她也玩不到一塊去。

“雨川？雨川？”我擡頭，看見方叔叔在叫我，“啊？嗯，方叔叔你剛才說什麽？”

“你不想穿病號服嗎？”

“是啊，太土了。”

“是嗎？我也這麽覺得，我總是說讓他們重新去設計，可沒有一個人聽我的話。”

我笑了笑。

“那我們就不穿了，反正不穿也不會少一塊肉。”

“好。”

我拉開窗簾，這陽光有些刺眼，我把窗簾拉到底，我知道，這種窗簾，一般來說，我只需要在房間裏找個遙控，或者按鈕就能輕松把它拉開，可我為什麽要這麽做？誰知道呢。

窗戶上有鐵栅欄，這倒是有一種監獄的感覺，外面有一棵筆直的樹，它周圍打掃的很幹淨，乍一看，有種置身校園的錯覺。

我順着地面往上看，是一棟樓，白色的，像個用來度假的大酒店。

我看見一個房間裏，一個少年坐在那裏，他在畫畫，在二樓正中間，其他的房間都拉着窗簾，只有他那裏沒有。

我看見他側着身子，手白得不正常，手指修長好看，他能做一個手模，也許是因為我的手指粗短的原因，我喜歡好看的手。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發現我在看他。

按時間來看的話，我爸媽應該辦完我的入院手續了，他們應該早就離開了這裏，坐上他們的豪車早就揚長而去。

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裏，完全陌生的環境，只有我一個人。

矯情什麽？秦雨川，剛才護士已經過來告訴過你了，他們想見見你，是你自己拒絕的，不是嗎？

“吃藥了。”護士推開門進來，我仍然站在窗邊看着那個少年，想着自己的事情，或許也不是，或許我也什麽都沒想。

“吃藥了。”我聽見了她在說話，但是也僅僅是聽見了。

我在這裏站了多久？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雨川？”護士走過來。

“怎麽了？”我說。

“吃藥了。”

“好。”

我過去把藥吃了。

我看出她松了一口氣，“不錯啊，雨川，乖乖吃藥的話，嗯，這個給你，以後如果你表現得這麽好的話，我還會給你的，給你不同口味的。”

“我都二十了，你也太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吧。”我笑着接過她手裏的糖，一共三顆，兩個香蕉口味的，一個水蜜桃口味的。

水蜜桃的話，我小時候看過一部恐怖片，裏面的某個情節讓我想起水蜜桃，從那之後，我就對水蜜桃難以下咽。

“好好休息吧，如果你有事的話，就按床頭的鈴，方醫生和我們會來的。”

我剝了一顆糖吃，然後打了個哈欠，但是我并不困，我又來到窗前，我挺喜歡這個地方的，除了這個礙眼的鐵栅欄。

那個少年一直畫到天黑。

我在半夜醒過來一次。

他是誰呢？看那模樣氣質，他是哪家的？之前我混的時候怎麽沒聽說過？

也許他是別的地方的吧。

“起床了起床了。”

我看見昨晚的護士姐姐在叫我，好累，這是第十二天覺得身體很累了。

“去洗漱吧，一會兒，我給你送飯。”她說。

我不用到洗漱的地方都知道，那裏肯定沒有能傷到自己的東西，光看我這個房間就知道了，很寬敞，但除了那一張大床什麽都沒有。

“走吧，我帶你去方醫生那裏。”

話說，我們這一層，只有兩個人住，我住左邊第三個房間，另外一間有人的，就是最右邊那間。

“方醫生，人來了。”

“好，出去吧，雨川你看看要不要帶門？”

“開着。”我說。

“那就開着。”方叔叔說。

“喝水嗎？”

“冷水吧，我愛喝冷水。”

“好。”方叔叔給我開了一瓶水，“怎麽樣？還習慣嗎？”

“不錯，挺習慣的。”我說。

對我來說，這裏和之前那個地方，并沒有什麽不同，都是一間單人病房，有時候，自己也和別人一起一群人睡在一間屋子裏，這麽說的話，并不能說沒有什麽不同。

那個地方六點就要起床，這裏嘛，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那個地方有嚴格的作息時間，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按照那個表來，讓我喘不過氣來。

“那麽今天，我們能填個表嗎？”

“恐怕不行，方叔叔。”我說。

沒有什麽原因，單純不想填而已。

“好吧，我聽說你昨晚，吃了一整條魚，還有三碗米飯？”

“不止，護士姐姐給我送牛奶的時候，我還要了一碗棗。”

“這個也聽說了。”

“我從小胃口就大，你也知道，怎麽了，方叔叔，難不成，我還得了暴飲暴食症？”

“不會。”方叔叔說，“往後你想要什麽都去要。”

“嗯，好，我們會經常見面嗎？”

“雨川，竟然都來了這裏，我們都應該正視問題，以後我們談話，都盡量坦誠相待，好嗎？這樣對你也有好處。”

我看向方叔叔身後的牆，這牆刷的真不錯，我知道，方叔叔是很著名的心理醫生，當初，我還見過那麽幾個來感謝他的人，這牆上也不挂個錦旗什麽的。

“方叔叔，我沒什麽不正視問題的意思，這些年，我也看開了，不就是有精神疾病嗎，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麽話，你盡管說，我沒有任何意見。”

“好，希望我們都能遵守這個約定。”

“萬分同意。”我舉起手說。

“如果你的情況好，我們三天見一次，一次兩個小時，如果你的情況很糟糕，我們就要一天見一次，時間不确定。”

“知道了，我保證，一個小時，你就不會想和我待在一起了。”我說。

方叔叔笑着說:“我對我自己還是有自信的，既然不想填表，那我們随便聊聊天。”

“好，阿姨怎麽樣了？”

“挺好的，只是最近有些犯老毛病。”

“那就讓她乖乖吃藥，我記得阿姨不愛吃藥的，有一回，我看見，你給她的藥轉頭就被她吐出來了，當時她為了讓我保密，給了我一大把糖，奶香味的甜，那味道，我到現在都記得的。”

“只不過現在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我說出來，應該也沒事了。”

“好啊你，虧我每次回來都給你買裙子，看到你阿姨這樣，你都不告訴我。”

“這可不能怪我，我只看眼前利益，誰讓你的禮物不是那時候給的。”

“說到這裏，我記得方叔叔炒的菜也很好吃。”

“臭丫頭，你是不是在暗示什麽啊？”

“什麽叫暗示？我這是赤裸裸的明示。”

我和方叔叔聊了很多，只不過有個人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老師，不好了，六號發病了，您快去看看吧。”

這是個男醫生，高高的，他很着急，門都沒顧上敲，他從外面按了按扭，門還沒移開，他就擠進來了。

“雨川，你先回去吧。”方叔叔說完和他一起跑出去了，我出去後替他關上門。

那位護士姐姐已經在門口等着我了。

這裏，本質上就是個精神病院，沒錯，就是精神病院，只是是個與衆不同的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