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探視

探視

我現在要回病房，坐電梯時，我長長嘆了氣，今天話說的太多了，我揉了揉臉，也傻笑了太久。

護士聽見我嘆氣，“怎麽了嗎？”我笑着說“怎麽了？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呗。”

我在窗邊坐了很久，“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下去大廳和大家聊聊天。”護士說。

“不願意，不用麻煩了。”我說。

那個少年還是在那裏畫畫，這些日子，他通常一畫就是一天，我也在窗邊一坐就是一天，或許我是在看他，或許不是。

我也是這幾天才明白，這裏并非沒有作息時間表，只是我不遵守也沒事，這有點奇怪，每次去方叔叔那裏，我都想問的，只是到那兒就忘了。

我每天都待在這裏，吃飯吃藥，偶爾看看護士帶來的書本，她幾乎每天都會問我一遍，要不要下去和別人聊聊天，所以每一次她進來的時候，我都會先說不要。

今天是來到這裏的第兩個月零十一天。

“雨川，你的表現一直以來都很好，你可以去外面逛逛看看了，那裏也有人在運動哦，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加入他們。”

“如果你的表現一直這麽好的話，你就能拿到你的手機了哦，還有你的一些東西。”

第一天來的時候，我的所有東西都被收了，除了我的衣服。

“知道了，總是待在這裏也确實無聊，我吃完飯就下去看看。”

“好，等你吃完了就叫我啊，我去看看別人，有可能會需要你等一會兒，可以嗎？”

“可以。”我說。

我看見一樓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聊天，我是隔着一塊厚玻璃看見的。

Advertisement

我出了大門後，護士就回去了，我看見有一個醫生在這裏徘徊，平時，我都是從窗口看見他的。

我來到大樹下，我樹底下坐了很久，突然，我走到一邊的大樓旁邊，往上看，今天他沒在那裏畫畫。

我繼續向前走，這裏很寬闊，我之前說過，這裏更像一個校園，還是一個大的校園，有跑步的大操場，各種運動器械，但我發誓這絕對安全，有幾個大塊頭在周圍走着，也有很多醫生在這裏。

迎面跑過來的是整整齊齊排成四隊排的人，我又向前走去，“嘿，你會下棋嗎？”一個看着三十多歲的男人，在我經過他們說棋桌時，站起來說。

“不會。”我說，“如果你也想玩，我可以教你。”

“不用了，謝謝。”我說。

這裏的所有東西都是新的，終于我走到了盡頭，我回到了操場，爬完了那像一圈圈漣漪一樣的梯，我坐在了上邊。

很累，我不在這裏休息一天，是走不回病房了。

如果是在這裏活動的話，飯要自己打的，中飯與晚飯，我都只吃了一點，藥也要自己去拿。

我發現了，在這裏活動的人，都離離開不遠了。

“雨川，有人來看你了，說是你朋友，叫徐嬌嬌。”

這裏，什麽時候來探視都可以。

不要懷疑，這裏的房間都很寬敞。

我是第一次走進這裏，這個房間裏只有兩個紅色的沙發，徐嬌嬌坐一個，我坐一個。

“你們可以坐在這裏聊聊天，但是千萬不能接觸對方，好嗎？”站在旁邊的人說。

“收到。”徐嬌嬌說。

我笑着和她說道:“都這麽久了，才來看我，我還以為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早就忘了我了。”

“呦，我聽着怎麽這麽大的醋味呢。”“得了吧，我還不至于淪落到要吃你的醋。”

“你就死鴨子嘴硬吧。”

徐嬌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會兒，“你這看着也完全沒事啊，怎麽了？怎麽還進這裏來了。”

“沒怎麽，着了別人的道了呗。”

“也是。”徐嬌嬌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要我說你爸你媽也太狠了，你不就愛玩一點嗎，咱們這個圈子裏的，哪個不愛玩，犯得着把你弄進精神病院嗎，還不止一個。”

“唉，就是說呢。”

“太令人震驚了，你說咱倆朝夕相處，你玩時那瘋樣子，我還沒見過，你啊，就不可能有精神疾病。”

“要不怎麽說理解萬歲呢。”

“不對，現在仔細看，你眼角怎麽了？”

“閑着沒事，找人打架玩。”我往後一靠，“別說我，幾天不見，你混得不錯啊，連脖子都能用上盔甲了。”

“別提了，前幾天和喬薇那群賤人飙車，不小心撞上了，你消失這些年，別提她們有多嚣張了，那群賤人也只怕你，別提多氣人了。”

“你到底什麽時候出來？”

“快了，反正我也沒病。”

“我看也是，剛才那個醫生還讓我說話注意點，我也覺得多此一舉。”

“是不是你爸你媽不讓你出院？要不今天我找些人，把你弄出去。”

一邊站着的人咳了一聲。

“我聽說這家精神病院的老板很厲害，住在這裏的人，不是自己很有本事，就是送他們來的人很有本事，你确定你和你找的那些人弄得過他們？”

“不管弄得過弄不過，敢關我姐妹，雙手一揮就是幹，再說了，聽着就刺激。”

“去一邊去，上別處找你的刺激。”

“真的，你不在之後，就一點刺激都沒有了，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沒有你會玩，這幾年，我都快無聊死了，我容易嗎我。”

“快了，你可以數着手指等我出來的日子了，到時候，我哪裏都不去，一出來就來找你玩。”

“真的？到時候你還是打我電話吧，我今天來也是為了告訴你，我要出國了。”

“出國幹什麽？”

“是我爸，非要讓我去的，說是學什麽企業管理。”

“那不是你姐的事嗎？”

“對啊，所以我也只是換個地方玩了。”

“本來我也不想去的，我朋友什麽的都在這裏，可我爸說我什麽游手好閑沒出息什麽的，你都被送進來了，我可不像你，有一顆強大的心髒，在精神病院，都能一臉在度假的表情。”

“哈哈。”我笑着，“好，到時候我來找你。”

“好了，我可不能和你泡了，我要陪我們家嫩模去了。”

“你們家哪個嫩模？”

“你不認識，我前幾天才找的。”徐嬌嬌拉開袖子看了一眼表，“我都遲到十分鐘了。”

徐嬌嬌站起來，“我走了啊，哦，對了，我給你帶了東西，被他們帶走了，到時候你去要啊。”

徐嬌嬌戴上墨鏡，又留着一頭短發，看上去還真挺酷的，她總是不好好走路，有點中二少年走路的意味，我看着她消失在門口。

“秦雨川？秦雨川？可以回去了。”我也起來，回了病房。

“我不用進來都知道這裏有一個好消息在等着我。”

“你怎麽知道？”方叔叔問，“我來的時候，護士姐姐就跟我說了。”

“她怎麽說？”

我拉開椅子坐下，“怎麽說，還真忘了，只不過，我記得她說的是這個意思。”

“我剛剛拿去熱了，給。”

“蓮子粥。”我吃了一大口說，“這是方叔叔你的手藝，我可是好久好久都沒有吃你做的蓮子粥了。”

“我也記得，飯桌上，只要有你愛吃的，你吃多少都不嫌多，要是沒有，你一兩天都不帶吃飯的。”

“方叔叔，你就別拿這件事開我玩笑了。”

“還有呢。”方叔叔從他的桌子裏拿出一塑料袋是東西。

“龍眼。”

“這是你阿姨讓我給你帶的。”

“我聽你說阿姨身體一直不好，還記挂着我的事啊。”

方叔叔笑了笑。

“方叔叔，你幫忙告訴阿姨謝謝她，正好我昨天做夢，還夢見自己吃龍眼呢，這真是好夢照進現實了，等我出去了，我會去看她的。”

“好。”方叔叔說，“不過你現在才吃了一碗粥，龍眼不能吃了哦。”

“不是吧，那……我就吃兩個，不，三個。”

“好吧，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還有，今天來看你的那個朋友，給你買了一袋蘋果。”

“這徐嬌嬌變摳了。”我說。

“還有六箱酒，很高級的酒。”

“這就對了，這是她的風格。”我說，“不過我猜這酒是怎麽都不能到我手裏的吧。”

“對。”

“那就交給分叔叔處理吧。”

“好，那這些東西，等你來我這裏的時候再吃，如果你實在想吃，就跟你的護士說，我會給你一些。”

我又在窗邊了，那個少年也在那裏畫畫。

有個護士向他走來，應該是要吃藥了，我剛剛才吃完。

他突然把畫筆扔了，畫板也被他一下拍掉，他背對着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在喊叫，至少這些病房的隔音效果絕佳。

他的後背抵着鐵栅欄，他看着那些圍住他的人，或許他在害怕吧。

一番激烈纏鬥後，他被制服了，有人把窗戶關了。

來了這麽幾個月，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失控。

怎麽了呢？

我醒了，我往右邊一看，窗外漆黑一片。

現在應該是三點整，或許三點過了幾分鐘，這是我的生物鐘。

我下床來到窗邊。

對面那個少年怎麽樣了呢？應該還被綁在床上，被放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