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夜半驚吓

夜半驚吓

并不需要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在那些陸地，那些海洋裏，卻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她的，這次，她踏上了這片土地，她的腳踩在金黃色的落葉上，她本就高大的身軀，在面前那一座座大山前，并不顯得渺小。

是的，她會征服這裏，讓那些險境，俯首稱臣，她想。《末日審判》

從那天以後，我就沒有再見過那個少年，他的窗一直關着。

“老師，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說吧。”

“那個叫秦雨川的病人，她的确是有問題的，但也夠不上住精神病院啊，雖然她也一直不肯填測試表，都這麽久了，您為什麽還不讓她出院呢？”

我走進去，“賀醫生的意思是，我在沒病裝病了。”

“可不是我故意偷聽的，是你們大開着門。”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我……”

“行了，賀醫生，開不起玩笑呢，你怎麽。”

“那……那我先走了。”

“別，今天你就留下吧。”

這位就是上次很着急的那位醫生，我只知道他姓賀，因為方叔叔經常叫他小賀，他胸前是有名牌，可我沒心思去看。

他才畢業剛來這裏，方叔叔帶着他，我沒意見的時候，他會留在這裏，但是他從來不說一句話，我覺得他挺膽小的，方叔叔有時候讓他拿一些東西，他也總是笨手笨腳。

“別人都在按照作息表生活，只有我這麽特立獨行，方叔叔不會被領導罵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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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情況，應該按照情況來，而不是把所有人都分成一種。”

“專業，方叔叔不愧是名醫生啊。”我說，“不過，如果有一天，我也需要按照作息表生活，那太無聊了，我會窒息的。”

這件事我是想問的，不過也沒有多麽重要，今天只是剛好想起來了。

我的藥，沒有加也沒有減，我吃着護士給的糖來到窗邊。

這都多久了，還不出來畫畫。

這夜，我睡得不踏實，我睡着了，可還是能感受得到周圍。

我睜開眼睛，像往常一樣，向右去看外面漆黑的天。

突然，我看到一張臉在我旁邊，一張獰笑着的臉，我瞬間不能動彈。

“我養的雞長大了呀，太好了，可以殺來吃了。”

我看見他手裏拿着一把錘子，“嘿嘿嘿嘿，乖乖的啊，拉着翅膀，踩着雙腳，再把雞頭割下來，做成大餐，喂兒子。”

他的手向我伸過來，“啊。”我聽見自己在尖叫。

“啪。”我拼命抽了他一巴掌，那人像是沒想到我會這樣，捂着臉，睜大兩只眼睛看着我。

我跳下床去，又打了他兩下，我連踢帶踹，我在慢慢睡過去，我什麽都不知道了，我看見自己拿被子包住他，手上與腳上的傷害一直都沒有停下來，我聽見自己在尖叫。

那人也不反抗，只是在嗚嗚的哭。

……

想害死我，那個畜生想害死我，那些人都想害死我。

我看見自己被綁在床上。

“啊。”我又開始尖叫了，我走不了了，我走不了，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可是為什麽啊？為什麽他們都想害死我。

我看見方叔叔進來，“雨川。”

“啊。”

“雨川。”

“放開我，都別過來，都滾開，別過來，別過來，你們這群畜生，禽獸，狗屎，都滾開。”

“啊。”

“方叔叔，我錯了，我不該做那些事說那些話，我真的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傷害那麽多人，我……我剛才被那個叔叔那麽對待，都是我罪有應得，我是罪人，我應該被他錘爆腦袋的，他……他怎麽樣了？他沒事吧？”

“方叔叔，你從小看着我長大，如果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我太痛苦了，方叔叔，我活得太痛苦了，我……我再也撐不下去了，我求求你殺了我，就用你手上的針紮破我的心髒吧。”

“求求你就殺了我吧，你不用自責，或者我可以先幫你證明你沒有犯罪，一切都是我自己願意的，我很清醒，十分清醒，清醒得不行。”

“殺了我吧，就殺了我吧，讓我去死吧，我活不成了。”

“方叔叔，你能懂我在想什麽嗎？求你了，我活不下去了。”

“如果這些都是懲罰，我受了幾年了，我想老天爺能對我仁慈一點，讓我死吧，不要再慢慢慢慢，一點一點的折磨我了。”

“讓我死吧，方叔叔，我不想再醒過來了。”

“好了，雨川，好了。”

“我躺了多久？”我問來給我送藥的護士。

我還被綁在床上。

“不久，兩天而已。”

“我不是個傻子，你不告訴我，我現在就發瘋，你可以試試看。”

“半個月。”護士說。

能理解，那樣的情況過後，我會躺半個月到一個月。

“什麽時候，給我解綁？”

“這個要聽方醫生的。”

我又躺了五天，我說過可以給我解綁了，可沒有用，我最好乖一點，這樣才有利于早日解綁。

我抱着自己，整個人縮着坐在椅子上。

“喝點水，雨川。”方叔叔把一瓶水放在我面前，我搖了搖頭。

“那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我房間？他從哪裏來的？我房間的門不是鎖得好好的嗎？”

“對不起，是我們的失職，那個人智商很高，他拿走了護士的鑰匙，本來房間的門都是指紋解鎖的，只是有時候，像停電，或者特殊時候需要，所以有鑰匙。”

“那個護士迷迷糊糊的，把你們那一樓鑰匙帶在身上去送藥了，她已經被停職了。”

“他住在你那一樓。”

“我記得我打了他。”

“是。”

“傷得很重？”

“雨川，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和你說，這……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你不說，才對我的病情有更大的壞處。”

“傷得很重，加上他本身的身體狀況，當時就送到急診了，不過後來我接到消息，說已經脫離危險了，昨晚我去看過，已經好多了。”

“他的家人怎麽說？”

“他只有一個兒子，是我們當地，一個比較富有的商人。”

“我會吃官司。”

“……”

方叔叔不說話，但是我看出來了。

“我需要一把刀。”我說。

“不行。”

“只是保護自己，除非我每次遇到危險，你們都能及時出現。”

“不能給病人刀，這是醫院的規定。”

“如果我一定要要呢？”我一下站起來，身子向前傾。

“雨川，你現在先回去看看吧，如果你不滿意，我會給你的。”

我的病房門口，站着四個人，是我以前的保镖。

我進門去。

“雨川，你怎麽回來了？”

“周媽。”我慢慢走過去，“雨川，你瘦了。”她眼裏閃着淚光。

周媽，是在我們家打工的，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照顧我。

“來，雨川，坐吧。”她用手掃了兩下我的病床，我在床上坐下，低着頭。

“苦了你了，雨川，你別害怕，先生和夫人已經找了最好的律師，也已經上門去解決了。”

這話，我已經從方叔叔那裏知道了，那時候，我爸媽都來了，我看不見他們，可我感覺到他們就站在門外，聽着我尖叫。

“還因為我是精神病人。”我說，周媽盛湯的手一抖，“對不起，雨川，是我沒能照顧好你。”她說。

“跟你沒關系。”我說，“是面條嗎？你親手做的面條？”

“是啊，我記得你最愛吃我做的面條了。”

“你做的，我都喜歡吃，自從我不在家裏吃飯，就沒有再吃過你做的飯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

“半個月前就來了，和你的保镖一起，你睡覺的時候，我就過來幹活，方先生說的，別讓你看見我們，所以你醒過來的時候，我就走了。”

“沒想到今天被你堵個正着。”

“是方叔叔讓我回來看看的。”

“又讓你辛苦了。”

“咱們娘倆，不說這種話。”

太久了，我已經太久沒有和她這樣好好說過話了。

“快，快吃，涼了就沒有味道了。”

“涼了，我也愛吃。”我說。

“周媽，你一會兒就回去吧，好好休息，看看你這黑眼圈。”

“有黑眼圈，我也年輕着呢。”

“是是。”我說，“雖然很想和你一起睡，但是你知道我的，我總是一會兒一個樣，要是晚上我再反悔，你就沒地方睡了。”

“你經常來看看我就行。”

“先生和夫人跟這裏的人說好了，以後我每天都給你做飯。”

“那你不是要累死了？”

“做個飯不至于累死人。”

“那你住哪裏？”

“住在你們家這附近的房子裏，本來我想就住這裏，可先生說這樣住着不太好。”

“你不用每天都過來，這裏的飯菜我也吃得慣，偶爾你也要睡個懶覺什麽的。”

“就你知道心疼人。”

“外面的人，你要是不想讓他們守在那裏，可以讓他們退開一點。”

“知道了。”

我站在窗邊，少年又開始畫畫了，我笑了一會兒，我突然覺得我們還真是有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意思。

而那個人，又怎麽樣了？

“雨川，安心養病吧，沒事了，十四號房的人已經出院，沒什麽大礙了，他的兒子也接受了和解。”

“嗯。”

我知道這次的事情，讓這家醫院也有了些麻煩。

“關于這次在醫院讓你遭受刺激的事情，你爸媽想問問你的意見。”

“我沒有什麽什麽意見，就這樣吧。”我說。

“那個人還會住回這裏嗎”

“這個，還不知道。”方叔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