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噩夢
噩夢
我做噩夢了,昨晚沒做,或許是因為屠屠在我身邊。
看窗外,我知道現在是淩晨三點。
“雨川,你的信。”方叔叔說,“你看着沒精打采的,沒事吧?”
“哦,沒有。”我說。
是汪屠的妹妹給我的,這挺好的。
天吶,難道我的生活也終于會在絕望之中出現希望了嗎?
我在活動的地方跑了一圈,汪屠呢?汪屠去哪裏了?
“雨川?怎麽了?跑得這麽急?”
“屠屠,你才出來啊?”
“是啊。”
“我的天吶,我高興過頭了,都忘了叫叫你。”
“是有什麽好事?”
“你看了再說。”我把信給他,“她說讓你多給她寫寫我的事。”
“是啊,這些日子,我們寫的都是一些廢話,從沒有提到過你。”
我知道的,關于屠屠的事,解鈴還須系鈴人,我第一次和她談到汪屠,我就知道了,她其實對汪屠懷有愧疚,只是她不說,怎麽讓她說呢?我不知道,所以就想先有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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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為我做這些,雨川,謝謝。”他說,“你能越來越好,我就開心。”我說。
在剛剛好的陽光下,他抱着我,我們都不去管別人,就這麽擁抱着。
“屠屠,你不知道,從這件事裏,我也收獲了希望,這對于我來說,就是非常好的,你不用總是跟我說謝謝。”
“周媽,有什麽吃的嗎?”
他們一家人竟然在吃飯,我下來的時候打着哈欠,沒看到。
“坐下,吃飯。”我爸說。
“不用了,不餓。”我說,我回房間去拿了外套,出去吃吧。
“雨川,過來吃飯。”我剛下去,我媽也說。
他們還沒完了。
“不用了,大家還是眼不見為淨,各自吃各自的吧。”
“秦雨川……”
“雨川,聽話,過去吃飯,今天我做的都是你愛吃的。”周媽過來跟我說,“剛剛,我切菜切到了手,只是為了給你做那些好吃的,我硬忍着做完的,你想讓我白做嗎?”
周媽給我看了她受了傷的手指。
“沒事吧?上藥了嗎?”
“還好,都包好了,快吃飯吧。”
“好吧。”
“我給你拿碗筷。”
我坐在了他們兩個中間,“多吃點,雨川。”周媽說着給我盛了一大碗飯,“謝謝周媽。”我說。
“以後就在家裏住嗎?”我媽說。
“不。”我吃了一口菜說道。
“你不在家裏住,要去哪裏住?”我爸說。
“外面。”
“有家幹嘛去外面?”我媽說。
這是不孝吧,我現在聽他們兩個說話就煩,就十分生氣。
“這是你們的家,不是我的。”我說。
“你說什麽呢?你在外面有家了?有可去的地方了?”
“不一定,說不準我還真有。”我說,我還準備說些什麽,我放在一邊的手機突然亮了。
是餘光,他能找到我的聯系方式不奇怪,因為我都是滿天灑的,我看都沒看就同意了,可我完全沒想到是他,我删除過他兩次,可他總是加過來,用不同的號。
在嗎?
往上翻,也是在嗎?吃飯了嗎?幾個同學聚在一起,你也來嗎?
我嘆了口氣,按滅了手機。
“誰?”
“朋友。”
“哪個朋友?”
“跟你們有什麽關系。”
“你……”
手機又響了,這個號碼……不認識,我希望不會是餘光。
“你好。”
“你好,還記得我嗎?”
完全不記得。
“當然記得,你讓人過目難忘。”我說。
“出來玩嗎?”
“好啊。”
“爸爸媽媽,姐姐好不容易和我們吃一頓飯,就好好吃飯吧。”
“喲,看不出來我親愛的弟弟,還是咱們家一大聖人啊,我真是萬分感謝啊。”我站起來,穿上我的外套。
“上哪裏去?”
“玩。”
“又出去,誰家的孩子像你這麽不務正業。”
“随你們怎麽說。”
我決定把我的朋友們,帶到我住的房子裏,這事需要人手,徐嬌嬌是純純過來看熱鬧的,是啊,我父母當然不在家,我只挑他們不在家的時候回來。
也許下一次,我也要挑那個可恨的人不在的時候來,我一直懶得搭理他。
“哇,雨川,你家真大啊,這才是真真正正富人住的地方啊。”
“哎,你們家這個……”
冤家路窄,那個可恨的人要出門。
“出去啊?”徐嬌嬌說。
“是。”他笑了笑,然後走過去了。
“雨川,那個人是你弟弟嗎?好帥啊,好帥,跟你長得很像哎,和外面那些人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他的聯系方式,告訴我告訴我。”
“誰跟我提他,我跟誰勢不兩立。”
“好吧好吧,那我不提他了。”
我了解徐嬌嬌,她雖然這麽說,可接下來她還是會去找人查那個人的聯系方式。
“這麽多玩具,我的天吶。”
“雨川,你這是在幹什麽?”
“周媽,我把她們帶去我家啊。”
“你不打算在家裏住?”
“不打算。”
“雨川,聽我的話,住下來吧。”
“周媽,你知道我的,我說不住,就絕對不會住,誰勸都沒用。”
“雨川,我最近在休假,下個月要做手術,我為什麽不回家去,不是想你能住在這裏,和你說說話嗎。”
“你生病了?”
“是,而且太太的身體也不太好,聽我的話,住下來,就當是周媽求你了。”
“……”
“好吧。”我說。
餘光還是會跟我發消息,盡管我從來都不回,上次他和他父母一起來這裏,他還在找我,可我沒出去。
送東西,發消息,他都樂此不疲。
“屠屠,剛好我們也要回去了,這樣吧,我們石頭剪刀布,贏的人背輸的人五步,怎麽樣?”
“好。”
“我輸了,屠屠背我吧。”
“一二三四五。”
“好了,再來,我背屠屠。”
“上來,沒事,上來吧。”
“屠屠,五步了,放我下來吧。”
“背到食堂吧。”
“好。”我抱緊他的脖子,“下次,我減肥。”
“不用。”
看着是不用。
方叔叔說十七房的女孩,想見我。
“我都看見了,你和汪屠。”她說,“嗯。”我說,“我明天就要出院了。”
“恭喜你,我也為你開心。”
“好好對汪屠,別傷害他。”
“這個不用說。”
“祝福你們,也祝你們早日出院。”
“謝謝。”
“抱一下吧。”
“好,很高興認識你。”我說。
“願意和我去個飯局嗎?”對面的人問,“好。”我發過去。
我和他走進去,“有些眼熟,叔叔?”我竟然在這裏看見了我一個朋友的爸爸,而且他旁邊還坐着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一個油膩的男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哦,也或者不止一個,這樣的搭配,我見過很多,他的妻子長得很漂亮的,我總是搞不懂這些有老婆還在外面找情人的人是怎麽想的。
他看見我,笑得有些不自然,我沒去看他,只和身邊的人聊天。
這麽巧嗎?他女兒給我發信息說要過來找我玩。
“你最好不會過來。”我這麽回她,那邊隔了一會兒,“我知道為什麽了,把地址發給我。”她說,我給她發了過去。
她很快趕到,撕碎了整個飯局。
“周末你想去哪裏?”他開着車問我,“玩,和徐嬌嬌去海邊。”我說。
“我的朋友們也要去海邊玩。”
“卡裏的錢不夠了嗎?”我從車裏找出卡給他,“忘了是哪個長輩給的了,這個能變成錢吧,是這樣嗎?”
“能,我就不清高了。”他說。
“不做作好,不像別人,明明很想要,卻還是讓我哄着給。”
“今晚,你想怎麽樣?”
“把我送到你今天來接我的地方吧。”我說。
我躺在床上,想到今晚那個飯桌上的兩個人,我覺得惡心,徐嬌嬌說,這是因為我不食人間煙火,也許吧。
我做噩夢了,只是現在沒有人會像小時候那麽哭了。
這些年,我做了什麽?秦雨川,你告訴我,你都做了什麽?
你拒絕聽心理醫生的話,去了國外,你為所欲為,在那一片虛假的快樂裏,你放縱了自己。
“雨川,我真的不想活了……”
你早就知道自己有心理疾病了,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是什麽嗎?就是一點一點感受着自己壞掉,那過程長到你發瘋,你無論做什麽都沒有用,最關鍵的是,是你親手毀掉了你自己。
我應該怎麽辦?我到底應該怎麽做?怎麽做,我才能救回我自己?沒有一個人在我身邊告訴我。
所以過去,我一直都在祈禱能有希望出現,我只要一點希望,那樣我或許就會有辦法,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從來沒看見過希望,不僅沒有希望,還都是絕望。
我打開手機,或許我可以去和我的朋友說,就是我在國內最後一個學校的朋友,這些年,我們一直都有斷斷續續的聯系。
我可以去找她的,因為我也一直在聽她的那些傷心的事。
“在嗎?”
沒有回應。
她在曬自己和朋友的友情,看着很開心,還配文只有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這樣,她為什麽不把自己的心事說給自己最好的朋友聽?
這些年,她每次主動找我聊天,都是有事情要我幫忙。
“在。”她發回來了。
“哈哈,看看你有沒有睡而已。”
看吧,我說過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需要你。
我需要有個人來愛我。
“你不是說喜歡我嗎?在一起吧。”我發給餘光。
只是那邊,也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