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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程沅醒來時,手是暴露在睡袋外的。

不僅如此,他的手好像還被什麽東西壓住了。

像是個大暖爐,雖然挺暖和,但是好重,他手有點麻了。

程沅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瞳眸蘊起一層薄薄的水霧,迷迷糊糊地半睜眼。

下一秒,他眼睛驚恐地睜大。

一張放大版的俊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和季池都是側躺着的,臉對着臉。距離要是再近一點,就很像依偎在一起。

剛睡醒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過了好久程沅才察覺到什麽,表情更呆了。

季池的手怎麽壓着自己的手啊?

……等等,他小臉驀地僵住,震驚。

自己的手怎麽橫在季池的腰!

程沅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

他尴尬得要命,第一次跟朋友睡,沒想到自己的睡相竟然這麽差!

他下意識就想抽回來,然而抽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怕把季池吵醒。

程沅動作猶豫不定,小模樣有點憋屈,迷蒙無助的表情中帶着一絲羞赧,悄悄去看季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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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還沒有醒。

程沅松了口氣,放下心來觀察。

季池睡時沒有任何表情,冷感的五官自帶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氣質,顯得冷心又冷清。

作為唯一的特例,程沅壓根沒認清自己的特殊,心裏暗暗琢磨着一句老話:果然看人不能光看臉啊。

季池也就是看着挺冷的,但其實十分好說話。

“唔……”

程沅瞅着這張完全挑不出錯的臉。

怎麽長得這麽好看呢?

好吧,也就比自己差了一點點吧。

程沅像只毛毛蟲似的在睡袋扭了扭,爬出半個身體。

他屏住呼吸,悄咪咪地把季池的手挪開。

季池的手很大。

對方的手指纖長,骨節突出,手掌卻是很厚的繭子,像是常年拿什麽東西弄出來的。

程沅下意識對比了下兩人的手。

就像一個大號帶着一個中號。

程沅漂亮的唇微微努起,悻悻地把他的手放下後,就蹑手蹑腳出了帳篷。

就在他離開的那一刻,沉睡的少年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漆黑的眸子。

程沅出去直奔公共洗漱間,進去後就看見了李貿那張傻臉。

李貿熱情地和他打招呼,“沅兒,早上好!昨晚睡得怎麽樣?”

“早上好啊帽子。”程沅擺擺手,有氣無力。

其實他昨晚睡得并不怎麽樣,雖然不認床,但是睡袋的舒适度确實不夠,而且又小。

程沅實話實說:“不怎麽樣,睡得我好難受。”

“嗐……”

李貿也知道程沅大概率是受不了的,剛想安慰幾句,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話語戛然而止。

随後,他的表情逐漸變得詭異起來,一臉震驚。

李貿弱弱發問:“沅兒,你脖子怎麽了,這麽激烈的嗎?”

“什麽激烈?”

程沅沒聽懂,順着他的目光朝洗漱臺前的大鏡子裏看去,才自己脖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個小紅點。

一看就是蚊子包,他眉頭微微皺起,輕輕碰了一下。

這不碰還好,一碰就開始發癢了。

程沅忍不住撓了撓,搓的更紅了,小聲嘟哝:“真讨厭……”

程沅覺得,臭蚊子就是自己的一生之敵,實在是太讨厭了。

兩人根本不在一個頻道,李貿聽了這這句雲裏霧裏的話後,誤會直接加深了,瞪大了狗狗眼。

他吞口水,欲言又止地拍程沅的肩膀,“沅兒,多注意點影響啊……”

程沅感覺這個人叨叨的好奇怪,想打人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好了,我懂我懂,不說了!”

李貿自動把他的反應歸結為被戳破後的惱羞成怒,十分體貼地做了一個封口狀。

“……”

不知道他到底懂了什麽,反正程沅什麽都沒聽懂。

-

社會實踐結束後,開始進入緊張的期末考試複習。

這次的期末考試是全市統一出卷子考,俗稱高三前調研考。

雖然不是沒參加過全市統考,程沅還是忍不住問季池:“你會緊張嗎?”

季池一頓,反問:“為什麽會覺得緊張?”

程沅噎了下,被問住了。

确實,季池有什麽好擔心的,該緊張的是他自己才對。

不過越臨近考試程沅反倒越不想學習,也不搗亂,就是愛發呆,已經開始計劃暑假了。

這天,下課鈴聲響,季池被老師叫走了。

李貿見狀,立馬沖到了程沅旁邊。

“沅兒!”

他跟個大狗狗一樣沖過來,努力壓低聲音,但小表情很激動,“怎麽辦,只剩下一個多星期了!”

程沅茫然:“什麽一個多星期?”

“當然是我女神啊。”李貿臉漲紅,扭捏地小聲提示。

程沅恍然大悟,也配合着咬耳朵,悄咪咪說:“怕什麽,你不是都準備好了嗎?”

“是準備好了,但還是好緊張。”

“怕什麽,她什麽時候生日呀?”

“十二號。”

程沅聞言一愣,很遲鈍地想起一件事情。

他和蘇淃的生日也快到了。

蘇淃是八月出生的,比他大了快一個月,出生日期恰好也是十二號,而程沅是九月五號。

唔……今年該送對方什麽禮物呢?

程沅眼珠子轉了轉,想起旁邊的李貿,剛準備安慰幾句,對方已經自我修複完畢了。

李貿一臉堅定:“沅兒,你說得對,根本沒什麽好怕的!”

他十分鄭重地朝程沅點點頭,在少年愈發茫然的目光中回到了座位。

“……”

有的念頭一旦有了開始,就很難結束。程沅一直在想生日禮物的事情。

上課鈴聲很快響起,季池回來後,程沅随口一問:“季池,你什麽時候過生日?”

“嗯?”季池說:“已經過了,二月份。”

程沅一愣:“那你滿十八了嗎?”

季池點點頭:“滿了,怎麽了?”

“沒有,”程沅苦惱地搖搖頭,“卷毛要生日了,我在想送他什麽好呢……”

聽到某個熟悉的稱呼,季池柔和的表情一點點淡下去,不動聲色地收起神情坐回了原位。

程沅完全沒察覺,還在征求意見:“季池,你說送個手表怎麽樣啊?”

“随便。”

季池的聲音不鹹不淡,臉上卻扯着一絲很淺的假笑,語氣聽着很溫和:“你喜歡就好。”

“噢。”

程沅以為他是認可了自己的想法,還挺高興,笨拙地在筆記本上寫下‘手表’兩個字。

“……”

臨近期末考,程沅竟然開始緊張了。

這種緊張一直持續到考試前一天晚上,他失眠了。

現在是十一點半,程沅睡不着。

“怎麽辦,我有點點緊張。”

他在和季池打語音電話,實話實說了。

“怕自己考不好嗎?”

“嗯。”程沅想了下,又搖搖頭:“也不完全是怕考不好吧。”

其實程沅不太在乎成績。

從小到大,程家人對他都沒什麽太大要求,就希望他開心就好。

只是這一次,程沅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很努力地學習,季池也很用心地教自己,沒點進步似乎有點不太妥。

而且努力與回報不成正比的話,他也會被氣個半死的。

季池見他不說話了,一頓:“先別想這些了,要不要我給你念故事?”

“念故事?”程沅注意力立馬被轉移。

“嗯,你現在先上床躺好,我去搜搜故事。”

“好!”

程沅麻溜地爬上床,想起什麽,又連忙伸手,打開了床頭的企鵝小夜燈。

他這才滿意了,把電話放在耳側後就閉上眼睛,眼睛眯成月牙,乖乖道:“找到了嗎?”

“找到了。”

季池看着百科上寫的‘适合七歲以下小朋友的讀物’,低不可聞地笑一聲。

笑聲透過聽筒有點不真切,程沅迷茫:“你笑什麽?”

季池收好聲音,“沒笑。躺好了嗎?我要開始念了。”

程沅有點狐疑,但也懷疑真是自己聽錯了,也沒計較:“那快念吧快念吧。”

他的聲音帶了一點小鼻音,很軟很嬌,聽得那頭的季池指尖一顫。

“嗯。”

季池開始念:“從前有一片森林,裏面住着一只狼和一只小兔子。有一天,小兔子外出游玩時撞上了正在覓食的狼,從此就被盯上了……”

季池的嗓音低沉沉的,清冷的薄荷音中夾雜着細微的沙啞,莫名性感。

程沅聽着聽着,眼皮開始變重,意識逐漸模糊了。

他想問季池‘為什麽狼要和兔子做朋友,是想把它當成糧食嗎’,但話還沒說出來,人就迷迷糊糊地嗯哼幾聲,感覺随時能睡着。

見狀,季池念故事的聲音緩緩停住了。

“晚安,程沅,明天的考試要加油。”

程沅眼皮都掀不開了,強撐着說:“好、晚安……”

在他意識勉強清醒的最後一刻,他好像聽到季池很輕地問了一句什麽。

“程沅,那個卷毛也會給你念故事嗎?”

“唔…?”

程沅沒聽清,沉重的眼皮合上,徹底睡過去了。

……

第二天,期末考試正式開始。

第一科考的是語文,這個科目程沅勉強算拿手,是除英語以外最好的了。

等作文的最後一個句號寫完,他感覺自己的腦細胞死了一大半,手都要斷了。

考生都往飯堂走,程沅有氣無力地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轉身進了廁所隔間。

解決好生理問題,他準備開門出去,突然,安靜的衛生間裏進來了兩個學生。

其中一個小聲說:“裏面沒人吧?”

“這個點肯定沒有。”

剛準備開門的程沅納悶,自己不是人嗎?

兩個學生似乎竊竊私語,聽着像是在講小秘密,但又不太像。

程沅有點尴尬,一時間也不知道出不出去好了。

出去好像就撞破了秘密現場,雙方都會尴尬。

他撇撇嘴:還是自己再等等吧。

然而這兩人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越講越起勁,動靜也越來越大。

他們的聲音染上一絲刺激又隐蔽的興奮,偶爾還傳來一陣陣像是嘬冰棍的聲音。

程沅表情呆住了,反應過來後有點嫌棄和不滿。

……怎麽會有人在衛生間裏吃東西呀?!

好惡心!

又等了一會兒,他才緩緩察覺出不對勁。

“會來人的,還是不要了吧!”

“怕什麽,大家剛考完,誰會進來?”

“哎呀你慢點,別摸那好癢……”

程沅受到巨大沖擊,徹底傻了。

雖然性格單純,但他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大概猜到了外面的人在做什麽。

程沅知道有很多高中生會早戀,雖然對對方來衛生間搞來搞去的行為有點嫌棄,但也沒太多好奇心。

可是、現在外面那兩個在幹什麽……

程沅聽着越發激烈的動靜,神情呆滞,直接瞳孔地震了。

他們……不都是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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