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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池站在無人的空地，垂眸望着被挂斷的手機，睫毛微顫。

……脾氣還挺大。

如果程沅在這，就會發現這人根本不在做什麽家教，而是跑到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季池在心裏計算好時間，撥回了電話。

只響了兩聲那頭就接通了。

那頭的語氣還是氣鼓鼓的，很不情願：“幹嘛？”

季池語氣無意識放緩，“程沅，我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結束。”

程小少爺撅着嘴，很不高興：“哦，關我什麽事？”

“嗯，是不關你的事，是我想要你來接我。”

程沅一愣，耳根子莫名發熱，“幹嘛？剛剛還這麽兇，別以為這麽說我就會原諒你……”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季池眸子深邃散漫，聲音卻染上一點為難，解釋：“因為這裏有點遠，我不想你大老遠跑過來。”

程沅下意識嘟囔：“哪裏呀？”

問完後他一陣懊惱，怎麽自己的嘴這麽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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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池低不可聞地笑了一聲，重新披上溫柔的外衣，報了個地址。

他微微一頓，問：“要來嗎？”

程沅傲嬌拒絕：“你想我去我就去？我才不！”

“真的？”

季池的聲音似乎有點失落，“好，那我只能自己回家了。”

“……”

坐了快倆小時的車程沅才抵達目的地。

季池報的目的地對他來說确實有點遠，在他們以前念的初中附近的一個小區。

不過想想也合理，對方說過是在幫初中老師的孩子補習。

但程沅總感覺自己被套路了，不情不願地走下車。

現在天快黑了，他找了個公共椅子坐下，決定待會見到人以後一定不要搭理對方，要擺出自己不好惹的态度。

程沅興致缺缺地等了一會就不耐煩了。

他拿出手機，猝不及防的，一股溫熱的氣息靠近。

下一秒，有人輕拍了他的肩膀。

“程沅。”

程沅被吓了一跳，表情驚恐地扭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霎時間松了口氣。

季池似乎是跑着過來的，雖然神情非常鎮定冷靜，但呼吸明顯有些不平穩。

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走路的，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要不是聽到呼吸聲，程沅估計都要以為是鬼了。

他別扭地不行，感覺丢人，站起來就想走，結果被人扯着手腕拉了回去。

程沅眼睛瞪得老圓，像只炸毛的小奶貓：“幹什麽，我要準備回家了！”

季池輕輕摩挲着細嫩的手腕，沒有放開他的手，柔聲問：“吃飯了嗎？我請你吃。”

程沅郁悶地看他一眼，對上對方專注的神情後，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季池帶他去了一個小面館。

程沅還從來沒到過這種地方吃飯。

狹窄的小巷人來人往，幾乎每個店面都滿座，過往人吆喝聲不斷，充滿了煙火氣。

他好奇地東張西望，緊張地咽咽口水。

季池餘光一直在觀察他的反應，手指微微一蜷，力度收緊。

兩人在一個角落坐下。

等到手上的力度緩緩消失，程沅這才遲鈍地發現：自己居然是被牽了一路過來的！

他神情一呆，臉刷地紅了。

而這頭，季池抽幾張紙巾擦幹淨桌椅，“坐吧。”

程沅要面子地咬唇，沒有計較的心思了，傻乎乎地坐下去。

季池主動和他介紹：“這家店的面味道不錯。”

“……噢。”

趁着面還沒上，季池問：“你說的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程沅這才想起正事，回過神來，眼神微閃。

“就是我暑假要去度假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反正……就當我請你去的呗，算是我學習進步的獎勵。”

想起兩人剛剛還發生的小矛盾，程沅語氣又硬氣幾分，傲嬌地打補丁：“要是不去就算了……”

季池眉眼怔忡，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反問：“去哪裏？”

“還沒想好，不過應該會出國。”

季池掀了掀眼皮，沉默幾秒，語氣委婉地開口：“ 程沅，我可能沒時間。”

程沅幹巴巴地“噢”了一聲。

其實他猜到了會被拒絕。只是今天一連被拒絕兩次，他心情着實不太好，還很委屈。

這人就是張白紙，心裏想着什麽全寫在臉上，季池全程觀賞了對方的表情變化。

“這樣。”

季池指尖微微一停，輕抿唇，“如果這次期末考了你的成績排名到了二十五名，我就答應你。”

程沅立馬眨起星星眼，狐疑：“真的？”

“真的。”

程沅喜笑顏開，“那你等着吧，我感覺我這次考得很好，肯定可以！”

季池輕牽唇角，垂眸沒再看他。

“嗯。”

-

事情就這麽說定了。

只是程沅沒等來成績公布，卻先等來李貿表白失敗的消息。

電話裏，李貿的聲音很頹廢，哭唧唧：“沅兒，我被拒絕了。”

程沅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笨拙地開口：“沒事沒事。”

“學委說她現在不考慮這些，心裏只喜歡學習。你說學霸是不是都喜歡學習啊？”

“學霸都這樣的啦。”

這個程沅敢肯定是真的，因為季池心裏好像也只喜歡學習。

只是程沅沒經驗，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對方好。

但事實證明李貿根本不需要安慰，因為不到三分鐘對方就消化好了一切，重振旗鼓。

他發出豪言壯志：“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學習。努力和我女神進同一所大學，才能配得上她！”

雖然常年和程沅這個吊車尾的玩在一起，但李貿的成績不差，一直都在班級的中上游。

程沅鼓勵他說：“加油，我看好你。”

“好，我要去逆襲了！”

挂斷電話，程沅又開始等成績，百般無聊。

他這幾天看了一些旅游攻略，還咨詢了季池的意見，暫時确定了幾個地方。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成績公布了。

大概是為了彌補前兩天的‘過錯’，今天季池居然主動約程沅出門。

兩人約在一個公園碰面。程沅剛下車，遠遠就看見了站在公園門口等自己的季池。

他剛要招手，突然被後面的人叫住了。

“小朋友？”

程沅下意識回頭，對上了一雙含笑的桃花眼，心微跳。

對方留着一頭及肩的長發，頂着一副隐約熟悉的臉，氣質輕佻，笑意盈盈地看着對面的少年。

程沅感覺似乎在哪裏見過對方，一時間沒想起來。

“不認得我了？”

男人嘴角上揚，溫馨提示：“企鵝帽子。”

程沅表情從茫然到驚訝，最後恍然大悟，“啊，是你呀。”

他想起來了，對方就是那天晚上撿到自己企鵝帽子的男人，怪不得看着有點眼熟。

“你鞋帶松開了。”對方又開口了。

程沅下意識低頭看去，鞋帶果然散開了。

他本能地想蹲下去系鞋帶，對面的男人竟然也同時作出了相同的動作。

看起來，就像是想幫他系鞋帶一樣。

只是在蹲下的那一刻，對方就被人粗暴地扯了起來——

男人也是猝不及防，往後趔趄了幾步才勉強站穩。

……而扯對方的人，居然是季池。

程沅不明所以，呆在原地。

季池不知何時走過來了。

他的表情不太好，隐隐帶着戾氣，是程沅沒見過的模樣。

“季池……”

程沅有點怕，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少年迅速拉到了身後。

他一臉茫然地聽着對方朝那個男人低低地吐出一個字。

“滾。”

程沅一臉震驚和迷茫。

他下意識去看那男人的反應，卻發現對方絲毫沒有被冒犯的羞惱，竟然輕輕地笑了。

“你生氣了。”那男人牽起笑容。

季池的眼眸覆上一層陰霾，莫名透出陰冷感。

“要裝就裝到底，可別崩人設啊，吓到小朋友就不好了。”

男人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後退了半步，又突然望向了程沅。

他微微一笑：“小朋友，我們下次再見。”

程沅察覺到氣氛的詭異，張了張嘴，沒說話。

他感覺現在氣氛好怪異，不敢說話。

那男人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程沅心裏有好多疑問，就見季池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來，完美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怎、怎麽了？”

“沒什麽。”

季池頂了頂上颚，蹲下去，開始細心地幫他系鞋帶。

程沅驚愕：“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只是話才說完，季池已經系好重新站起來，還微微俯了下身。

程沅只好結結巴巴地說：“謝、謝謝。”

季池的神情已經恢複平靜如水，仿佛剛才的兇狠只是程沅的錯覺。

季池意味不明地盯着他，語氣卻很溫柔，像是誘哄：“程沅，你認識他？”

程沅點頭，又搖搖頭：“見過，但也不算認識吧。”

他倒豆子似的把對方當初撿過自己帽子的事情說了。

“撿帽子？”季池嘴角牽着很淺淡的笑容，眉宇卻閃過一絲煩躁。

老鼠就是老鼠，還真是無孔不入。

程沅咽口水，直覺季池現在心情不太好，“你認識他呀？”

“嗯，以前的……債主的兒子。”

程沅一愣，沒想到是這樣。

他眼睛滴溜溜地轉，像是明白了什麽，有點不好意思地抿抿唇。

季池肯定是怕自己被別人挑撥離間不再和他做朋友吧，所以剛才反應才這麽大。

程沅扯了扯季池的衣角，小聲問：“那個人，是不是那個不許你交朋友的債主……的兒子？”

季池眼眸一詫，眉宇微微松緩，點頭，“嗯。”

程沅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替他打抱不平，“竟然真的有人這麽壞！”

季池心微松，扯了扯嘴角：“我們走吧。”

“……噢。”

程沅有心想扯開話題，扭扭捏捏地說：“你知道嗎？帽子表白失敗了。”

“嗯？”季池心不在焉地回。

“學委說她只喜歡學習。”程沅小聲說：“诶，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帽子喜歡的是學委啊，我只告訴了你的。”

季池輕輕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好。”

程沅見他這樣，有點洩氣。

他皺眉，漂亮的嘴唇微微嘟起，小聲抱怨：“你們學霸是不是都只喜歡學習啊？真無聊。”

季池倏地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

“不是。”季池靜靜地垂眸看他，薄唇微啓。

“啊？”

“我說不是。”季池說：“不是所有學習好的都喜歡學習。”

哪怕知道不合時宜，季池還是緊緊盯着他，呼吸微屏。

他手緊了緊，低聲說：“就比如我，我就不喜歡學習。”

程沅剛想說騙人，聽到對方的下一句話後就傻了。

“程沅，我喜歡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