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苒城（1）

苒城（1）

接下來的時日，躺在床上的唐珺還是講玉成縣的事情件件都處理了，不僅讓縣城店鋪開業，還讓明英将苒城的一些商業發展策略交給了秦康山。

村子裏面的年輕人也都加入了重新建村的隊伍，因為連村和附近兩個村子距離樂水河太近，唐珺吩咐秦康山另擇三處，給他們建設新的村子。

雖然有些老一輩的人不願意離開原來的地方，但是明英出面挨家挨戶勸說，花了十幾日才解決。

“小英子，你這小嘴叭叭可真能說。”

看着最後一家也同意了，明英心情舒暢了很多，自然看着平日讨厭的藍玉也沒有那麽厭惡了，“跟在珺郎身邊幾年，自然學到了不少，這裏的老人家比起感到苒城時候，去勸說那些比石頭還硬的人好多了。”

“剛到苒城時，連年輕的懶漢我們都要去勸，沒幾個人願意跟着城主一起建設。”

“為什麽呀？”藍玉不解。

明英不屑道，“誰願意為了看不見的未來付出。”

看着眼前洪水退去，滿是泥濘的破敗村莊，“幾位城主一事無成，反而讓百姓的信心越來越糟糕，我們初到苒城之後，又不是災害之年，城外卻是一地屍體，城內的人滿是饑色。這種情況下，誰願意跟着沒什麽錢，沒什麽勢力的人一起奮鬥。”

“那你們是怎麽建設起來的？”

“珺郎直接将撤了一批官員，任用的是願意帶領百姓的人，剛開始還裝神弄鬼了好一陣。”說到這裏明英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段時間有苦有樂，也是從那是開始，珺郎就跟以前越來越不一樣了，慢慢地跟以往判若兩人。

藍玉被吊足了胃口，問道，“怎麽裝神弄鬼？”

明英看着遠處走來的秦康山，知道事情解決好了，不再跟藍玉閑聊。

他要趕緊回去複命，如今唐珺休養了十多日，再過幾日就可以下床了，待玉成縣的事情徹底結束，他們就能回苒城了。

“秦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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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侍官，三個村子的人都同意了。”

“嗯。”明英點頭，“那我就回去回複城主，接下來的人員安排就勞煩秦縣長了。”

“是。”

回到官署，唐珺正在被李祺伺候着用飯，見到明英，早已經吃飽的唐珺躲着伸到嘴邊的勺子，忙問道，“解決好了？”

“解決了。”

“行，那就行。”唐珺送了一口氣，果然人學會帶團隊，自己才能輕松，“那我們明日準備啓程回苒城。”

“可是珺郎，你——”

“沒關系，床上是躺，馬車裏面也是躺，換個地方躺而已。”

唐珺拍着床，坐起身，“快去準備。”

明英想說什麽，藍玉見李祺使眼色，便一把拉住，“走吧，小英子，去收拾馬車。”

拽着往外走去，明英掰着藍玉揪着他衣服的手，嘴上嚷嚷道，“你松開我。”

“可以。”藍玉站定，看着明英，“但是你不要再去勸你家主子了，你讓他養傷，可別忘了苒城還有一個人再等着他。”

明英渾身一冷，雞皮疙瘩瞬間席卷全身，淚水迷糊了視線，在藍玉放開他後，緩緩朝着馬廄挪去。

人生太長，以致于事情總是解決不完。

唐珺離開時玉成縣的百姓們都在城門外等着，米鋪的小孩攔住了唐珺的馬車，“唐城主，你還會再來玉成縣嗎？”

面對他的誠摯眼神，唐珺沒辦法笑着說還來，頓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的人，“有緣我們會再見的。”

與衆人告別後，唐珺一行人便朝着苒城出發，又過了幾日才到了苒城，剛到城外與楊将臣他們相遇。

“阿珺。”

“時堯。”

楚旭昇一臉擔憂，唐珺卻笑笑，走下馬車，拉過楚旭昇，朝着苒城走去，“來，我帶你見見苒城。”

“喂，你幹嘛...”楊将臣伸出手，想要拉過楚旭昇，卻被一旁的李祺拉住，“你拉着我幹嘛，拉你媳婦兒呀。你媳婦兒把我媳婦兒搶走了。”

“讓他們說說話。”

李祺松開楊将臣的手，目光柔和地望着那輕松談笑的背影。

“你是怎麽了？你還是你嗎？”楊将臣圍着李祺打量了幾圈，面前這個深情款款的人，還是冷心冷臉的鎮南王嗎？

視線瞥到後面對他搖頭的藍玉，心中立即明了，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後退一步，讓李祺跟上唐珺他們，自己則跟藍玉聊着這些時日的事情。

唐珺帶着楚旭昇進入城門，給他介紹這西邊的集市，讓他有時間可以和楊将臣去逛逛。

楚旭昇在一旁笑着聽唐珺講着苒城的事情，眼神卻被面前的一個牌坊吸引，牌坊上書“風調雨順”四個字。

“風調雨順，這可是難得。”

楊将臣念着牌坊上的字，還順便評論了一下。

“一個念想，百姓為何而活，有時候不就是一個念想嗎？”

“人力終究抵不過天命。”

李祺忍不住說了一句。

“四海升平幸萬家，每一個字的重量值千萬斤。”

唐珺很少傷感，因為他經歷了太少，但是這幾個月他才深刻認識到，這時代跟他以前生活的環境不一樣，他想要改變苒城都如此費勁，可到了最後改變苒城又能如何。

若是大局勢不變，苒城終究會再次在歷史上慢慢變成往昔殘破模樣，因為它會面對戰争。

“人力從來都不是于天命相抗衡，我們是在尋找與之配合。”

“風調雨順，是一種期許，也是當我們掌握了一些規律之後，發展自己。”

“就如你一般，難道随便指揮軍隊就能取得勝利嗎？你聰慧，用兵如神，但是還是要費勁想一個最優解，如何用最少的傷亡取得最大的勝利。”

“而每一次帶領将士們征戰是為了什麽，不也是為了我們能在這片土地上。”

“其實我們從來不是為了抗衡天命，而是為了這片土地上的人而在努力，在奮鬥，在抗争。”

唐珺看着那牌坊笑了，這是百姓們自己選的，在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國泰民安中選出來的。

百姓能看到的是自己這方土地，國家是需要更有能力之人去為之奮鬥，而他要在苒城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以教育促進百姓開智，從而成為‘更有能力之人’。

唐珺帶着被他一席話震驚到了的人往朝晖大街走去，往來的人都好奇打量着這群谪仙一般的人兒，抱着孩子的夫人驚呼道，“唐城主，你回來了。”

這一聲周圍的人都紛紛圍上來熱絡的叫着唐珺。

“薛家娘子。”唐珺客氣地喚了一聲最先叫他的婦人。

“城主可要用些蜜餞？”

薛家娘子帶着娃守着蜜餞鋪子，丈夫去了城外礦山挖礦，夫婦倆聽了唐珺的話，準備多賺些錢，以後帶着娃出去多走些地方長見識。

視線望了一旁的楚旭昇，薛家娘子趕忙回鋪子給衆人拿了些。

唐珺本想阻止，可身旁的人都将他圍得死死的。

随後，薛家娘子就拿着幾個紙袋子塞到他們幾人手中，紙袋子裏面裝着各式各樣的蜜餞。

唐珺握着紙袋子，回頭給明英一個眼神，明英立即從懷中掏出銀錢遞給薛家娘子，薛家娘子婉拒半天，見唐珺态度堅決，不好意思地收了，“拿給唐城主嘗嘗的，這反而強買強賣了。”

“無妨，我這些朋友們來沒嘗過薛家娘子制蜜餞的手藝，今日讓他們嘗嘗鮮。”

“城主，城主...”

一陣疾呼響起，唐珺轉動着頭尋找着那人的身影。

“玉山。”

瞥見那上蹿下跳的人，唐珺讓周圍的人都散開一些。

“內卿大人好。”

“好好好。”

崔玉山應付着周圍的人，走到唐珺面前，握住唐珺的手往外拉，“你終于回來了，快走，一群事情要處理。”

“我才剛到。”

看着着急的人，唐珺哭笑不得。

“來不及休息了。”崔玉山着急得很，一大堆事情等着處理，本來離開苒城前講好不管成不成一個月就回來，可是如今二個多月都過去了，很多事情都臨近節點，不解決就沒辦法繼續進行下面的事情。

“行吧。”看着着急的崔玉山，唐珺只好無奈對着周圍的人道，“都散去吧，再過十幾日是不是到了年末的三月會？”

“對，十月便要舉行了。”

三月會是苒城每三月要舉行一次盛大的宴會，城內城外的人都會參與，城主說是自願原則，定好日子後，大家帶上一些幹糧到集市的廣場參加，有歌舞有評書有雜耍，這些都是百姓自己排練演出。

“嗯，好，你們要抓緊準備，到時候我們在聊，現在我要去處理事情了。都散了吧。”

唐珺說完一群人都散開，唐珺吩咐了明英幾句，就跟着崔玉山離開了。

李祺想要跟上去，卻見唐珺并沒有喚他，只好愣在原地，看着唐珺離去。

“喲，你們城主這麽受歡迎。”

“當然，苒城的百姓可喜歡珺郎了，用珺郎的話我們苒城的人都是一家人，都擁有革命友誼。”

“什麽是革命友誼？”

聽着這新詞，楚旭昇忍不住問道。

楚旭昇問問題，明英是會答複的，而且珺郎剛才也交代他好好招待楚旭昇他們，作為東道主，一定要熱情好客，讓他們這些從沂垠來的人也要感受到苒城的魅力。

“就是在建設苒城共時，不論男女，共經苦難而彼此間擁有的一種特殊的情感，超越男女之情，兄弟之情，親人之情。”

将楊将臣臉上的不解，明英譏諷道，“楊城主你是理解不了這種情感的。”

楊将臣掄拳輕輕捶了一下明英的腦袋，“小英子，敢嘲諷本城主，別以為到了你的地盤，我就不敢拿你怎麽樣了。”

楊将臣發現李祺臉上的失落神色，問道，“話說你家主子怎麽剛回來就去忙了？苒城的事情真有這麽多？忙得都沒法陪王爺和城主？而且你們那內卿大人連個城主府都處理不好？”

楊将臣并不知道苒城城主內卿并不止處理城主府的事情，還要處理一些農業種植的事情。

“一群人等着珺郎去吩咐做事，還有很多方案等着珺郎去做決定。”

明英感覺回到苒城，說話底氣都足了好多。

“這裏的官員都聽你家主子吩咐？”

“不然呢？”

明英不悅地看着楊将臣打量着城內商鋪，給他們講着唐珺來建城的事情。

“珺郎收到诏令，千裏迢迢，跋山涉水來到這小破城，”

明英看着衆人不信這苒城以前是小破城的模樣，提高了聲音道，

“這苒城剛開始真是個小破城，要不是我家公子，這熙熙攘攘，百姓安居樂業的景象怕是再等幾十年都看不見。你看最先派來的十幾位官員，哪位成功了一件事情，不是怪這裏土地不好，便是說這裏民風強悍。”

“那你家珺郎來此做了什麽？”

他當初帶着楚旭昇去邛城的時候，早已派人前去打點，邛城具體最先是什麽模樣他是沒有見過的，但是終歸不會是小破城。

那是唐珺才十五六歲，而且本就柔柔弱弱，哪有魄力管着這些年歲比他長如此多的人，楊将臣自然不信。

楊将臣滿臉的不屑引起了明英胸中的鬥志。

誰都不能看不起他家珺郎。

“哼，我家公子聰慧，建城輕而易舉。”

然後明英就開始講起了兩年前到這城裏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