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老弟你怎麽shi了???
杜安歌啞然。
說到底,早點坦白可能還好些,至少不用滿是負擔地承受着他的照顧,也能讓他早些抽身。
“他說的是真的嗎?”
杜安歌轉過頭,意外地,他沒有在秦瑾的臉上看到什麽憤怒和怨恨,他只是迫切地注視着自己,眼裏帶着微微波動的水光,他的嘴唇抿着,抿得發白,跟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色融在了一起。
“他說的是真的嗎?”秦瑾又問了一遍。
杜安歌不敢看他的眼,那雙潋滟澄澈的眸子照出的自己實在太過狼狽,仿佛一把重錘狠狠錘在心房之上,讓他渾身發麻,壓根站不住腳。
可他還是看見了,秦瑾垂在身側的手在抖,那雙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死死摳着袖口,幾乎要将袖口摳破。
他突然想起來,那天他被孟易和杜尚困在了客滿樓旁邊的小巷中。漫天銀霜下,這雙好看的手拿着劍擋在他面前,月光下勾勒的輪廓仿佛玉雕做般。
他有一瞬間的呼吸停滞,就像那時候一樣。沖動瘋狂地湧了上來,想上前一步握住那雙手,将它舒展成放松的弧度,至少不要再緊緊繃着了,一點也不好看。
杜安歌緩緩擡起手,只是想握住那雙手而已。
然後呢?
不知道。
“我知道了。”
杜安歌一怔,擡起頭,掃見了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水光。
“不用回答了,他說的都是真的對吧,畢竟沒有誰比他們會讀懂宿主的想法。”秦瑾彎了彎唇角,勾了個諷刺的笑,“可笑如我,還想自取其辱。”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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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你還什麽人情,”秦瑾一個字一個字道,“已經付出的便是付出了,我不指望能收回來,你用不着為了所謂的人情而歉疚,錢也好,幫助也好,我不需要。”
杜安歌看着他轉身,下意識地想拉住他的袖口,卻被他躲過了。
“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他說完這句,便快步離開了。
杜安歌長出了一口氣,失力地靠在門框上,随手抹了一把臉,有點濕。
【為什麽這麽不坦率呢……】小愛君在他身後嘟嘟嚷嚷。
“你、說、什、麽?”杜安歌深吸一口氣,嬉皮笑臉地回過頭,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沒什麽沒什麽!你放過我!】小愛君抱着頭躲開他的魔爪,【還出去查範樂康的事兒嗎?】
“查!”杜安歌狠狠敲了一把門框,大步流星地沖到屋外。
雖然說了要查,但其實杜安歌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範樂康的屍體疑點很多,但賀鵬飛忙得腳不沾地才把他和仲新的喪事料理好,他也不大好意思上去說要把那棺撬開,朱家門內跟兇案有關的也被封鎖搜查了,他無法進出,晃來晃去,也只能去街上買了幾帖鎮定的藥帶回去給顧九思。
這樣一連就是三四天,第五天杜安歌再上街光臨藥鋪的時候,難得在其中找到了個熟人。
“季老板?”杜安歌沒進屋就認出他人來了,畢竟花枝招展地跟只開屏孔雀的,除了季鴻他也找不出第二個。
“杜公子呀。”季鴻笑眯眯從老板手裏提了藥,“杜公子病了?”
“是有朋友病了,”杜安歌轉頭向老板要了前幾日要過的方子,轉頭道,“季老板呢?”
“哎呀,最近感覺體內不調,你看,這兒都長痘了。”季鴻指着嘴角上的紅點給他看。
杜安歌讪笑着往後退一步,接過老板遞來的藥,剛想告辭,卻聽季鴻問起,“奇了怪了,秦公子沒随你一道嗎?”
“他……”杜安歌撓了撓頭,“怎麽了嗎?”
“你們兩個吵架了?”季鴻挑了挑眉,拉着他往外走,“前些日子他拿了銀子過來,想向我贖回之前顧虞訂的東西,”說到這兒,他啧了啧嘴,“你是沒看到他那張臉哦,凍得我牙都打顫了!”
杜安歌幹笑笑,“哦。”
“不過我沒把那東西給他。”季鴻道。
“為什麽?”杜安歌奇道。
“顧虞訂貨的時候囑咐了一句話,說是這東西他之後一定會來取,若是他無法前來,也定會有人拿着玉墜取貨。”季鴻道。
“玉墜?”杜安歌下意識摸了摸胸口,玉墜還挂在裏面,“就是他之前拿來給你看的那枚?”
“嗯,跟杜公子身上帶的這塊一樣哦,”季鴻笑眯眯,“我們做生意呢,最是講誠信了,雖然你們說顧虞死了,但貨我還是不能随便交的,怎麽着也得交給像杜公子這樣拿着信物的人。”
“可我沒錢。”杜安歌嘆了口氣。
“反正你這玉墜也挺值錢,不如你先押在我這兒?”季鴻提議。
杜安歌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收紋路奇怪的東西嗎?”
“那是武器了啦,玉墜沒關系,跟魔教又沒關系,”季鴻搭着他的肩就把他往鋪子裏帶,一股嗆死人不償命的香粉味兒飄了過來,嗆得杜安歌連連搖頭。
“不了不了,改天吧,”他矮了矮身子逃過季鴻的魔爪,“我朋友還病着,等我回去熬藥呢。”
季鴻眨了眨眼,“你朋友病得這麽重?”
杜安歌點了點頭,轉身欲走,卻被季鴻一把拽住了。
“要我說呢,你朋友病得重,你卻還開這種去火鎮定的方子,怕是你那朋友吊着口氣快不行了吧?”
杜安歌有些意外,“你懂這個?”
季鴻挑了挑眉,“算懂一點,怎麽,要不要試試?”
“季老板,”杜安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就直說吧,要什麽報酬?”
“啧啧啧,你是沒瞅見阿瑾那張冰塊臉,”季鴻痛心疾首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也不要你什麽報酬了,你去幫我把阿瑾哄哄好,如何?”
這個怕是做不到,他一站到秦瑾面前估計就能讓他原地生氣。
杜安歌眼珠子轉了轉,“成交,但你得先治治,我看看有沒有起色。”
季鴻笑眯眯地打量他,“行啊,小公子看不出來,也是個精明不吃虧的。”
“過獎,”杜安歌笑道,伸手帶路,“請。”
“請到哪裏去?”一道冰涼的人聲從背後傳來,杜安歌身子一僵,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呀,這不是秦公子嗎?”季鴻笑嘻嘻地靠了上去,“好久不見,秦公子有沒有想人家呀?”
秦瑾不動聲色地躲過,瞥了杜安歌一眼,“你怎麽還在這兒?”
“呃……我……”杜安歌幹笑着撓了撓頭,“那誰不是還病着,我擔心來着……”
“我已經讓人把他接過來了,這件事你不用……”秦瑾往旁邊閃了一步,警告地看了一眼貼上來的季鴻,“季老板?”
季鴻讪笑兩聲,視線在二人之間逡巡兩圈,最終屈服于秦瑾二月寒霜般的視線,扭着腰嘆着氣捂着胸口小碎步狀跑開了。
秦瑾望着季鴻的背影,略微皺了皺眉,視線掃過杜安歌,一言未發地轉身便離開了。
杜安歌揉了把臉,三兩步小跑着追上去。
“秦瑾,你要把思思接過去,是不是他的病你有辦法了?”
秦瑾快步走着,微微點了點頭。
“真的?”杜安歌一喜,“什麽辦法?你找到了什麽?”
“幹你何事?”
“我……”
杜安歌愣住了,腳步一頓,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秦瑾往前走。
“我有這個啊。”杜安歌從脖子上解下玉墜,“沒有這個,你拿不到季老板的東西,對不對?”
秦瑾腳步一頓。
寂靜的巷子四下無人,偶爾有只飛鳥從頭頂掠過,留下一串清脆的啼鳴。
“我在這個故事中也應該有個角色,就像你是朱令揚的外甥一樣,我總不能是個跟寶物或者魔教毫不相幹的人物,”杜安歌晃了晃玉墜,“這件事不會因為顧虞意外的死亡而改變,玉墜就是證明。”
“你想說什麽?”
“交換情報。”杜安歌道,“我還是放心不下顧九思。”
他們二人折回街上的兵器行之時,季鴻竟還沒回來,兵器行的夥計做事一板一眼的,見了足夠的報酬和玉墜便将東西交給他們了。
出乎意料的是,付了大筆銀子得到的并不是什麽稀世兵器,卻是一個沉甸甸的鐵盒子,長度大概有小臂那麽長,晃一晃,聽到了叮呤咣啷一大堆兵刃碰撞的聲響。
“顧公子訂了幾十個同樣的兵器,都裝在這裏面了。”夥計将單子撕下來交給杜安歌。
杜安歌捧着沉甸甸的鐵盒往朱家門的方向走,這回無論他走得多慢多吃力,秦瑾也只是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看着,半個字都沒說。
“不行了,歇會兒!”
杜安歌把鐵盒往地上一扔,抹了抹額上的汗,擡眼望着凹凹凸凸的地勢和遙遠得只有一個黑點的朱家門招牌,覺得眼前有點發黑。
這一帶已經出了城,是連接城郊和朱家門的野林山丘,除了飛禽走獸連半個人都沒。
秦瑾上前兩步,彎下身想打開鐵盒蓋子,被杜安歌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了。
“你先說。”杜安歌道,“我又跑不了,你還怕看不見箱子裏的東西?”
秦瑾抿了抿唇,“我和賀鵬飛清理仲新遺物的時候,找到了一個刻着顧家紋章的瓷罐,裏面裝着紅色的藥丸,應該是你在密室裏找到的木盒裏裝着的東西。”
“所以那個藥丸……”
“就是讓範樂康和顧九思瘋魔的藥物,大夫已經在配制解藥了,應該沒什麽大礙。”
杜安歌點頭,“你們還查了關押思思的密道吧?發現了什麽?”
秦瑾垂眸看着鐵盒,“先打開這個。”
杜安歌皺眉,“為何?”
“我答應了的就不會食言,不會逃跑。”秦瑾看了他一眼。
杜安歌一愣,按着鐵盒的手不自覺松開了。秦瑾上前一步,沿着鐵盒蓋的縫隙輕輕一摳,吧嗒一聲,鐵蓋應聲掀開。而當兩個人看清裏面東西的時候,紛紛愣了愣。
匕首,全是匕首,眼熟得令人心慌的匕首,尤其是柄上刻着的六道杠。
——這是整整一箱魔教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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