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小老弟你怎麽shi了???
在他們的面前停着一輛又小又破的馬車,一個少年沒什麽樣子地叼着根柳枝坐在前緣上,一個少女正跟他并排坐着,并試圖以大刀砍他的脖子。
“都他媽的別玩了!”杜安歌一邊把愣愣的秦瑾塞上馬車,一邊吼前面兩個系統。
小愛君被吓了一跳,吐出嘴裏的柳枝,移動君默默地收起她一米三的大長刀,二人正襟危坐,揚起馬鞭架起馬車,在夜色的掩護下往叢林掩映的深處跑去。
事出突然,馬車裏也沒備燭火,二人黑燈瞎火地對坐了半天,互相瞅着對方并不能看清的臉。
“行了。”杜安歌受不了,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我是假意順着賀鵬飛的話聽從他,他對我有防備,對你更有敵意,只有這樣才能順藤摸瓜救出你,”杜安歌撓了撓頭,“馬車是我讓小愛君把移動君救了以後趕緊備的,時間緊迫,材料簡陋,秦大少爺您克服克服。”
秦瑾沒說話,點了點頭。
杜安歌揉着眉心,“我跟思思本來約了今晚詳談,現在思思出了事,我看他屍體的時候發現他手心緊攥着一張沒被人打開過的紙,上面寫着江南宿林,我想應該是讓我們去這個地方。”
秦瑾又點了點頭。
“啊……還有什麽我沒說的?”杜安歌又撓了撓頭,“秦大少爺,您開個口成不?”
馬車內陷入良久的沉默,久到杜安歌焦慮地都快把頭撓成雞窩,秦瑾才開了口。
“為什麽救我?”
杜安歌停下手,擡頭看着他,“你不會以為我真傻到信了賀鵬飛的鬼話吧?”
秦瑾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我到底在你眼裏算個什麽啊,”杜安歌無奈地笑了笑,“秦瑾,別說顧虞死亡的現場落下了你一片布帛,就算所有的屍體身上都蓋上你的衣服,我都不會相信是你動的手。”
“哦?”秦瑾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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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你的動機是什麽?”杜安歌道,“所有人都是為了顧家秘寶,只有我們兩個是局外人,怎麽可能為了所謂的秘寶殺人?”
“其次呢?”
“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杜安歌從袖口拿出那根斷繩,月色隐約,但他還是看見了他眸中閃過的一絲愣怔,“即使我找到了這樣的證據,即使那時候你表現地十分奇怪,但我仍然不覺得是你殺了人,或者說,即便殺了人也不是故意而為之。”
秦瑾眸色一動,“這麽信我?”
杜安歌解開脖子上挂着的玉墜,将斷繩接了上去,扣了個死結,又戴上脖子,“我知道你跟顧虞的死有關系,但不着急,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一陣風動,皎潔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出,杜安歌起身,幹脆伸手掀開了簾子,大片澄澈的月色落入,照亮了半個馬車。
秦瑾抿了抿唇,“所以顧九思的确是裝病的?”
“是的,他說朱家門有內鬼。”杜安歌點頭,又皺起了眉,“但我不知道他臨死前留下這個地名是何意,我還以為他會寫下當年偷竊秘寶的人之類……”
“那是顧家所在地,”秦瑾打斷他,“江南顧氏,煉寶一絕,雖因魔教而家門凋零,幸存者紛紛遷徙,但他們曾經就住在宿林。”
“嗯——”,杜安歌拖長音調應了一聲,“移動君告訴你的?怎麽我的沙雕系統什麽都不知道?”
“宿主——”小愛君的辯解從外傳來。
“滾。”
馬車前緣傳來一聲悲鳴。
“不是她,是顧虞說的。”秦瑾突然道,“那天晚上,我單獨見了顧虞,并且聊得很不愉快,就在客棧的後院。”
“水缸裏的衣角,沾血的斷劍,還有玉墜上斷了的紅繩……”杜安歌愣了愣,“你與他發生了争執?為什麽事?”
秦瑾沉默地看着他。
杜安歌摸着下巴擰起眉,“等等,朱令揚死後我是跟着你去找過季鴻,那時候你在查顧虞是否在兵器行訂過貨……你是怎麽知道顧虞去季鴻的兵器行訂過貨?”
秦瑾繼續沉默地看着他。
“啊——算了算了,說好的不逼你,”杜安歌痛苦地撓了撓頭,“那我們換個角度想,這死了這麽多人……”
“因為那天晚上我看見了。”秦瑾突然道,“我打算打烊鎖門之前去看了一趟你,你睡得很熟,但卻找不到顧虞的身影,直到午夜的時候才看見他從兵器行的方向走過來。”
“他白天去過兵器行買新劍,沒必要半夜再去。”杜安歌道,“所以你是在問他的時候發生了争執打了起來?”
“不是,”秦瑾看着他,月色映在黑眸中,不經意地忽閃了一下,“我看着他進屋,手上拿着一把匕首,走到你的床邊。”
“匕首……”
“對,就是那把刻着六杠的魔教匕首。”
“……”
“他想要殺你。”
杜安歌腦袋轟地一聲巨響,秦瑾雲淡風輕的幾個字落在腦海中,宛如一顆顆炸開的地雷,将所有的一切都攪成稀巴爛。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秦瑾被顧九思紮了匕首的時候,他追問移動君,是什麽人要殺了他,那時候移動君回答他——顧虞。
他沒把那個放在心上,卻沒曾想竟是真的。
【什麽——】小愛君的腦袋從門簾中鑽了進來,【所以你殺了他?】
【你給我死回來。】移動君一把把人拖了出來。
系統消失的一剎那,杜安歌感覺有一片冰涼貼上了他的脖頸。
“還記得這把匕首嗎?我們發現顧虞訂的那一箱匕首時,你問我我怎麽會有這個,那時候我騙了你。”秦瑾漠然地慢慢走近,“這是我從顧虞的屍體上撿來的,并不是從關押顧九思的密道裏搜來的。”
利刃緩緩壓迫肌膚,冰涼從脖頸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麻木了神經,甚至感覺不到疼痛。
“為什麽騙我?”杜安歌緩緩後退,腦袋猛地磕上了馬車壁,才發現自己已經毫無退路。
“顧虞不可能無緣無故要殺你,他既然是幕後黑手,是所謂的魔教,那你又是什麽?”秦瑾挑眉,“你的身份不明,看似跟顧家,秘寶沒有絲毫關聯,為什麽也會來到朱家門?真的是沾了顧虞的光?”
鋒利的匕首終于劃破了皮膚,一陣刺痛傳來,杜安歌打了一個激靈。
“你在懷疑我騙你?”他問。
秦瑾掀了掀嘴角,漠然的面具破碎了,露出一個嘲諷的笑,“畢竟我可曾經被你騙得團團轉啊。”
杜安歌張了張嘴,卻發現任何的解釋在這句話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曾經我以為你同我一般,身處局中不知所向,可你卻總能利用別人巧妙地避開對你不利的東西,”秦瑾逼得很近,淩厲的視線仿佛要從他臉上生生剜下一層肉,“顧虞的謀殺也好,範樂康的指控也好,仲新的圍捕也好,賀鵬飛的陷阱也好……”
“聽起來,我也覺得我自己應該知道些什麽。”杜安歌打斷了他,“但事實上,我從未料到你會追我到這裏,你的陰謀論從一開始就不成立。”
“哦?”秦瑾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我是想解決這些事情的,也是想幫你的,你若是不相信……那就随你去吧。”杜安歌合上眼,多說無益。
這麽久以來,他嘴上說着不喜歡不動心,卻以此為借口不拒絕不負責,平白地承擔秦瑾對他的善意,而且不知不覺便拖了這麽久。秦瑾如何指控他,指責他,他都無法找到理由反駁。
即便他是冒險在賀鵬飛面前演了那麽久戲,提心吊膽催着人工智障找馬車,生怕晚了一步一切都泡湯,但他欠下的太多了,這些哪能抵得了呢?
他習慣于小心地計算着人情往來,勉力維持着與身邊人若即若離,不近不遠的聯系,但卻不知如何處理親近的關系,試圖将人情往來的那套照本宣科,卻被指責得無地自容。
所以說,喜歡這種東西真是有夠麻煩的。
“行了,你累不累,舉着個匕首大半天。”杜安歌擡眼看着半天不動作的秦瑾,無奈地笑了笑,“你下不去手,那幹脆我自己來算了。”說罷,杜安歌撐着車壁猛地一個起身,撞向匕首刃。
秦瑾一驚,即刻收手,匕首卻還是在他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狹長的血痕。
“你幹嘛?”杜安歌歪着頭摸了摸脖子上的傷,“不是想殺了我洩憤嗎?更何況我也的确挺可疑的。”他伸手去拿秦瑾手上的匕首,“給我匕首吧,反正那個本來也是用來殺我的。”
“你瘋了?”秦瑾一手将匕首背到身後,一手按住了他胡來的雙手,将人一把按倒在地,“你知不知道死在任務途中是會……”
“變成游魂不能轉生罷了,正好我下輩子也不想當個人了。”
秦瑾看着他半晌,晚風輕拂,掀開了杜安歌蓋住臉的碎發。
“你哭了。”秦瑾說。
“沒有。”
濕潤的眼睫翕動兩下,将水色吞沒在晃動的黑眸中,秦瑾看着他的眼,只能看到麻木空洞和無盡的絕望,心底狠狠地動了動,立刻撇開眼。
“我不過是試探你,想套出些話罷了,并未想取你性命。”秦瑾起身,面上恢複了往日的淡漠,将匕首收回,“目前時間緊迫,我沒有必要在你身上浪費時間精力。”
“顧九思死了,查明真相前我也不會離開的。”杜安歌拍拍衣擺起身,“你要是嫌我礙眼,我們分頭……”
“不必。”秦瑾瞥他一眼,“方才我責備你的不用放在心上,我向來不會為自己的決定後悔,也不會因為這些遷怒于你,你大可不用因此愧疚而可以避嫌。”
坐在馬車前的小愛君聽到這一句才徹底放松下來,移動君翻了個白眼,才收起那把壓在他身上的一米三大長刀。
【所以你現在也該相信我了吧,我真的什麽資料都沒有啊!】
【相信了。】移動君擦幹淨了刀,歸鞘。
小愛君大大咧咧地勾肩搭背,【我就說嘛,大妹子,你早該信我了……】
【呵呵。】移動君幹笑兩聲,【相信你的确是個人工智障,沙雕系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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