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打臉了

打臉了

這是蕭應昀第一次踏入這極樂之境。

來這醉花院的都是些達官顯貴,蕭應昀剛升了官,任詹事府少詹事,正四品的文職京官,主掌輔導太子及輔佐皇帝,風光無限。

友人秦山伯便定在此處為他慶賀。

醉花院不是一般的青樓歌館,裏面收選的妓子多為官妓,從前為世家小姐,後被抄家滅族,留一口氣在這等腌臜之地茍活,逼良為娼,成刀下魚肉。

這裏的姑娘不起花名,而是以鳥雀之名而稱,予“籠中鳥”之意。

而這醉花院的頭牌,便是一名叫“鹧鸪”的姑娘。

秦山伯是醉花樓的常客,兩人騎馬過來,他一路上喋喋不休。

“來這醉花院,自然要聽聽鹧鸪姑娘吹得玉埙,那胭脂小嘴像染了桃花似的,吹出來的曲子能讓我回味好幾個晚上。”

“只可惜鹧鸪姑娘賣藝不賣身,之前還有個官家子想給她贖身,帶回去做個外室,結果這姑娘直接把茶水潑到了他臉上。啧啧,真是個剛烈性子。”

蕭應昀聽着,不做評價,反正他來醉花院也不是為了聽什麽頭牌吹玉埙的。

兩人到了門口,翻身下馬,醉花院的老鸨子便堆着笑迎了出來,吊梢眉一挑,打量着兩人。

“這位公子看着面生啊,是第一次來我們醉花院吧,可知這裏的規矩?”

秦山伯将腰牌舉起來:“連蕭大人都不認識了,這可是詹事府的蕭少詹事,來此處潇灑一把,你也敢攔?”

“不敢不敢,兩位公子請。”老鸨側了側身子,招呼了幾個姑娘過來,“好生陪着,切不可怠慢了。”

秦山伯輕車熟路地将蕭應昀引到雅位,招呼小茶壺上幾壇尚好的桂花釀來,幾個姑娘陪坐在一邊,目光灼灼地盯着蕭應昀。

蕭應昀不适地蹙了蹙眉頭,被她們身上濃郁的胭脂味攪得心神不寧。

他多年前所貪戀的,是一抹淡香,清幽冷寂,時散時迎。可如今,他恨入骨髓。忘不掉,偏偏身上生了賤骨。

秦山伯四處看看,突然湊到蕭應昀耳邊:“耀之兄,你看那兩個是不是西北蠻子?”

蕭應昀倏地擡眼,輕輕一瞥:“嗯。”

原來還真在這醉花院裏。

姑娘們斟好了酒,争先恐後地放到蕭應昀嘴邊。秦山伯輕笑一聲,撞了撞他的肩膀:“耀之兄,你真得是,豔福不淺。”

蕭應昀不動聲色地避開:“你們把杯子放下,先退下吧。”

姑娘們紛紛失落地提裙走了。

秦山伯無奈地搖搖頭:“無趣至極。”

臺上起了樂,老鸨子不知道從哪找了朵豔俗的月季,別在發着光亮的頭發上,滿面春風:“姑娘們要坐臺獻藝了,各位客官要先請誰啊?”

底下呼聲最高的便是鹧鸪姑娘。

老鸨非常滿意:“別光喊啊,銀兩到位咱鹧鸪姑娘才肯露面呢。”

話音剛落,便有鋪天蓋地的銀子、銅板砸在臺上。秦山伯也從荷包裏取了一塊銀子砸了,笑道:“為咱們頭牌撐撐場子。”

蕭應昀微偏着頭,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兩個蠻人身上。

他恨蠻人,他爹就是在鎮守邊關時被萬箭穿心的。

自然,他更恨林義堂。如果不是他,蕭炫也許就不會死。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鹧鸪姑娘出來了!”

蕭應昀慢慢擡眼看去。

只見一個穿着金絲薄紗的少女款款走到中央,身量纖細修長,腰肢盈盈一握,風情萬千。薄薄一層紅紗,胸前一抹傲人的弧度,襯得脖頸處的肌膚更加嫩白勝雪。一張面紗掩住了下半張臉,但那雙微向上挑的眼睛更加勾人心魄。

底下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蕭應昀不動聲色地捏緊了酒杯。

鹧鸪微微施禮,從銀托盤裏取了玉埙,隔着面紗試了試音。

悠揚的調子一出,滿座嘩然。

鹧鸪滿意地勾了勾嘴角,手指一點點地移到耳後,輕輕一勾,面紗便如雪花般飄落下去,露出真容。

“啪”得一聲,蕭應昀把手裏的杯子捏了個粉碎。

“你看,鹧鸪姑娘好看吧?”秦山伯一低頭,吓得一愣,“你的手……”

“無礙。”蕭應昀沉着臉色,從內裏撕了一小塊布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眼睛還死死盯着臺上。

鹧鸪環顧了一圈,兩人的目光撞上,她一怔,卻沒有半點退縮,甚至隔着人海朝他抛來一個媚眼。

昔日何等風光的林家大小姐,如今淪為了仰人鼻息的館娃歌妓。一時之間,蕭應昀不知自己該樂還是該悲。

鹧鸪悄聲對身邊的歌妓翠鹂說:“今日不唱《金縷衣》了,幾年前我譜的那曲《別君》,你可還記得詞?”

翠鹂點點頭:“姑娘那詞譜得極美,我記得清楚。”

鹧鸪莞爾一笑:“總唱《金縷衣》,賓客都聽煩了,今天就唱個新鮮的吧。”

她将玉埙放在嘴邊,丹口微啓,妙音頓出。

翠鹂聲如其名,婉轉清脆,吳侬軟糯,蕩漾于聽者心頭。

“梧桐兼細雨。半風月,倚窗入夢,輾轉悲喜。秋千無心惹春風,有誰知苔痕綠。因果鎖,知向誰語。白牆青黛複不去,心上人,化為愁幾許。匆匆來,遲遲去。”

“初年杏花染微雨。愛轉恨,相思情了,浮生名利。總角之宴難再續,星瀾冷薄如你。浮世圖,難繪金縷。他日若于黃泉赴,借渾湯,笑談我與你。陌上客,各東西。”

一曲罷,秦山伯捂着胸口:“聽得太難受了,我都想哭了。”

擡眼,這才發現蕭應昀雙眼猩紅,裏面藏着淚。

連他都被感動到了,真是不容易。

那兩個蠻人聽得手舞足蹈,從腰間拎出一個圓鼓鼓的荷包砸在桌子上,大粗指頭指了指鹧鸪,用不太标準的中原話喊道:“她我包了,送到我帳子中去!”

老鸨忙陪笑道:“二位爺,鹧鸪姑娘只坐臺,不賣身的。我們醉花院的漂亮姑娘一抓一大把,不如……”

兩人商量了一下:“行吧,那就剛剛唱歌那個。”

翠鹂身子一抖,差點跪在地上。

鹧鸪将玉埙放在銀托盤上,示意翠鹂:“把它拿下去,好生收好。”

翠鹂欠了欠身,感激地看了鹧鸪一眼,托着銀盤快步離開了。

蠻人一拳砸在檀木幾上:“耍我?!”

鹧鸪淡淡一笑:“翠鹂妹妹身子不爽利,不能讓兩位官爺盡興,不如我為兩位官爺剝葡萄,代她賠個不是可好?”

論身段,鹧鸪要比翠鹂強些,又是個知趣的。吃不着,摸幾下的機會還是有的。

蠻人大腿一伸,粗狂地拍了拍,夾雜着□□:“坐過來。”

鹧鸪提起紗裙,腳下生蓮,迎着衆人的眼風一步步走過去,羞澀一笑,蠻人一攬她的腰肢按在自己的腿上。

鹧鸪面不改色地從金盞中取了一顆綠提子,纖纖手指輕輕挑開提子的外衣,冒着汁的提肉便露了出來。她兩指輕拈着提肉,送到蠻人嘴邊,聲音又輕又嗲:“官爺,嘗嘗看,這提子甜不甜啊。”

蠻人擎着笑,肥大粗糙的手在她的細腰上狠狠摸了幾把,又緩緩向下移去。頭微微向前探,嘴張得老大,将提子吞入口中,又順勢含住了她的兩根手指。

鹧鸪眼眸一黯,另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官爺,你這是做什麽啊。”

蠻人大笑:“提子哪有姑娘的手指香甜。”

這話說得粗俗,鹧鸪蹙了蹙眉。另一個蠻人坐不住了,也伸手過來:“別光伺候他,也讓我嘗嘗姑娘的纖纖玉指……”

最後一個字只吐了半個音,衆人驚呼中,聽得幾聲慘叫,兩個蠻人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秦山伯定睛一看,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這,這什麽情況啊這是?!

蕭應昀狠狠抓着鹧鸪姑娘的手腕,一把把人拉到跟前。鹧鸪擰着手腕,反抗得十分激烈。

蕭應昀鄙夷地嗤了一聲,撩了一下眼皮,猝不及防地下彎勾住她的腰身,一把把人扛在肩上,大步朝樓上走去。

二樓是一間一間的待客廂房,蕭應昀打開一間空室,毫無憐惜地将鹧鸪姑娘扔了進去。

廂房門“砰”得一聲關上,蕭應昀上了鎖,抱着手臂打量着拔步床上的人。

鹧鸪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去,兩膝微蜷起擋在胸前,兩只手抱着腿保持平衡。

說起來,兩人已經有五年沒見過面了。

當初那個嬌氣愛哭的小丫頭變成了袅娜妩媚的風流官妓,而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郎變成了此時冷鸷兇邪的少詹事,真是造化弄人。

再相見,兩人隔着血海深仇,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鹧鸪仰起臉來,盯着他的眼睛:“蕭大人,你這是何意?”

蕭應昀冷笑一聲:“不明顯嗎?”

鹧鸪勾了勾嘴角:“莫非蕭大人還心悅着奴家,看不得奴家受一點委屈?”

蕭應昀自嘲地笑了笑:“你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仇家之女,自當殺之而後快。”

鹧鸪扯扯嘴角:“既是如此,那蕭大人就給奴家一個痛快吧。”

蕭應昀盯着她雪白的脖頸,暗中磨了磨牙:“那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哂然一笑:“我要把你帶回去,關起來,慢慢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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