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番外三
番外三
沈令二十五歲那年,賀聞帆向他求了婚。
年初兩人去國外領了證,又在春天辦了一場低調的婚禮,原本想趁夏天去度蜜月。
可那年的夏天熱得離譜。
要想涼快除非去北極或者南半球。
沈令身體雖然好了一些,但依然難以承受過于長時間的飛行。
與其在國內頂着烈日出游,不如在家裏吹空調吃西瓜,宅是宅了點,起碼舒服。
每年三伏天到來前,沈令一定會提前結束所有工作,然後回家好好休息。
過于悶熱的夏天對他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時常悶得他喘不過氣,偶爾還要靠吸氧解決。
今年他甚至把時間再提前了幾天。
他一大早就出門,從鳴雪齋到新店各逛了一圈,把近期的工作記錄仔細看了一遍,又叫來經理和店員,把後面的工作內容和茶葉相關的注意事項全部安排下去,然後宣布自己會暫停工作一段時間。
“後面一兩個月我應該都不會過來了,”他說:“期間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就給我打電話或者發郵件,我都會盡快回複。”
經理和店員們顯然對他一到夏天就“冬眠”的體質習以為常,紛紛叫他注意身體。
交代完一切,時間已經逼近正午,烈日高懸于空,燃燒着湛藍的天幕。
店內冷氣充足并不熱,但沈令依然感到胸悶不适。
他給員工們點了一頓大餐,自己卻沒吃,打了聲招呼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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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聞帆在外面等他。
撐着寬大漆黑的遮陽傘朝他走來。
陽光灼燒傘面投射出金屬質地般的強光,沈令眯起眼,擡手遮在額前,緊接着被賀聞帆攬進懷裏。
車子開不進來的只有一小段路,但地面被烤得滾燙,汩汩冒着熱氣,空氣裏彌漫着燒焦的味道。
只是這麽一小截,沈令都出了不少汗。
他坐進車廂後座,烈日被阻隔在外,光線瞬間暗淡,冷氣襲來,冷熱交替間他不自覺打了個激靈。
賀聞帆将前面擋板升起來,後面就被隔絕出安靜的空間。
“還好嗎?”他攬住沈令,感到掌心一片濕濡,不由皺了皺眉。
“要不要換件衣服?”他問。
沈令身上是一件極薄的綢質襯衫,被細汗吸附在皮膚上,隐晦地勾勒出身體線條,淺色的面料和雪白的皮膚交相輝映,閃爍着珍珠一般細膩的光澤。
賀聞帆托着沈令的腰,掌下是柔軟又帶着韌勁的腰線,稍稍向下就是凹陷的腰窩,他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馬。
只是沈令的襯衫帶着潮氣,在冷氣的作用下逐漸冰涼起來。
賀聞帆喉結滾了滾,不得不将亂七八糟的小心思扼制下來,先做正事。
為着某些不好宣之于口的特殊原因,車裏一直放着幾件兩人的備用衣服。
車窗上嚴嚴實實貼滿單向膜,從外面不能窺見分毫。
賀聞帆将沈令扒了個幹幹淨淨,用毛毯将他裹起來,拿紙巾給他擦拭額頭和脖頸的細汗。
沈令就靠在賀聞帆肩頭,漂亮的眼睛半眯着,微微仰着脖子,一副被伺候得很舒服的模樣。
這種一根手指都不需要動的滋味十分美妙,除了偶爾會被某只牲口在嘴唇和鎖骨上啃一口外,各方面都很完美。
賀聞帆啃夠了,大發慈悲松了口,給沈令換上一件棉麻的長袖襯衫,有點大,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他端詳一會兒,眉心不由皺起,“寶貝,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沈令睫毛動了動,擡起眼皮:“有嗎?”
他也不知道,但最近天熱,他确實沒什麽胃口。
“可能太熱了吧。”他随口道。
賀聞帆将他摟進懷裏,仔細打量起他的臉色,确實不太好,眼底青黑,嘴唇蒼白幹澀。
他手掌覆上沈令胸口,輕輕撫了撫,“是不是不太舒服?”
沈令點點頭,眉心輕蹙,“悶得很。”
他說着微微張開唇喘氣,卻像呼吸不過來似的咳了一聲,眉心擰得更緊。
賀聞帆連忙托起他的後頸,好讓他呼吸得更順暢些。
他一下一下幫沈令順着胸口,沉着眸子在思索什麽。
片刻後他忽然說:“我們出去避暑好不好?”
沈令還是歪着頭,怎麽坐都不太舒服的樣子,聲音有氣無力,“哪裏都熱得很,還是回家吹空調吧。”
“去茶莊呢?”賀聞帆問。
沈令一頓,緩緩睜開眼。
他扭頭看向賀聞帆。
賀聞帆從他眼裏瞥見了逐漸升騰起來的,久違而雀躍的神采。
打定主意後兩人幾乎沒多做停留,第三天下午就出現在了茶莊後山的別墅裏。
山林的氣溫确實比城市低了太多,更重要的是沈令似乎覺得這裏空氣中的壓力都要小一些。
一進入山林,那塊一直壓在胸口的大石頭忽然就輕了很多。
他步入林間,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清新的空氣霎時走遍五髒六腑,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
這次沈令沒再自虐一般坐車,兩人打了個飛的,一個多小時就到達目的地。還趕上了品嘗趙悅新做的酸梅湯。
趙悅夫妻兩特地到山腳下來等他們,喜氣洋洋地将他們接上了山。
蘇小豆也放暑假了。
沈令一進別墅,就看到那個半大孩子戴着墨鏡在躺椅上曬日光浴。
雖然山林蔥郁,沒能透下幾縷陽光就是了。
幾年不見,蘇小豆都上初中了,沈令熱情招手:“hi,蘇小豆!”
蘇小豆摘下墨鏡,斜着眼幽幽看過來:“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再叫我小名,請叫我大名:蘇熠澤。”
他一字一頓道。
“噢……”
沈令撇撇嘴。
來的路上他和蘇小豆在網上聊天,這孩子确實三句話裏兩句都在強調自己的大名,初中生開始會對自己的小名感到害羞了。
但這和沈令有什麽關系?
他就是覺得蘇小豆更可愛。
他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好的蘇小豆。”
蘇熠澤:“…………”
一路奔波,沈令多少有點疲倦,和大家一起吃過晚飯後,就回房間洗漱休息。
在山裏待了兩三天後,他徹底恢複了精神。
賀聞帆甚至覺得,沈令雖然年紀在長,但人卻越來越孩子氣。
以前明明是個文靜羞澀的小男孩,現在卻格外愛玩愛鬧。
蘇小豆還是很喜歡在閣樓裏看窗外的鳥窩,沈令竟然也跟着一起看。
兩人在書桌前托着下巴,目不轉睛盯着觸手不可及的鳥窩。
沈令愣愣的問:“不是原來那窩了吧,這是第幾代?”
蘇小豆愣愣地答:“不知道,二三四五代都有可能。”
沈令若有所思地點頭:“噢……”
模樣認真得好像他倆再看一會兒就能探索出什麽生命的奧秘。
除了看鳥窩,沈令還很閑不住。
今天跟蘇小豆去山裏釣龍蝦,明天就去溪邊釣魚,晚上還要吃着西瓜鬥地主,一天天就跟蘇小豆鬥嘴,看上去沒比這個初中生大幾歲。
他似乎快忘記自己已經結婚了,只有三缺一的時候才會想起還有賀聞帆這號人物。
賀聞帆心裏苦,卻又不敢有怨言。
終于有幾天,趙悅夫妻兩要去工廠巡查,蘇小豆跟着出門玩,偌大的別墅只剩下他們兩人。
那天早上山裏落了雨。
沈令朦朦胧胧間被雨聲吵醒。
他閉着眼摸了摸身側,床鋪已經冰涼,賀聞帆顯然起床了好一段時間。
沈令翻了個身,抱住柔軟的棉被,熟悉的香氣蹿進鼻尖。
他和賀聞帆長久以來用同一種洗發水沐浴露和洗衣液,在氣味上已經分不出彼此,但沈令似乎仍然有一種特殊的嗅覺,能分辨出賀聞帆,抱着那一邊的被子就會覺得心裏安穩。
雨水讓空氣變得潮濕,沈令也覺得身上濕漉漉的,不熱但很不舒服。
他嘆了口氣,起身去浴室沖澡。
還沒洗到一半竟然被賀聞帆抱了出去。
那人只用一張浴巾遮住沈令的身體,邊往外走,親吻就如驟雨般落下。
沈令頭暈目眩,一瞬間喪失了思考能力,只靠本能和雙方身體極致的熟悉度回應着。
賀聞帆好像抱着他穿行在走廊間。
沈令能感受到夾雜雨絲的清風掃過小腿,餘光閃過無數或深或淺滴答着雨珠的樹葉。
他心跳陡然加劇,感覺四肢都在變熱。
衣不蔽體穿行在空曠的室內,讓他羞恥得腳趾都蜷縮起來,但羞恥之下又藏着隐秘的快感。
賀聞帆一刻不停地親吻着他的額間、眉眼、臉頰,又叼起他的唇瓣,時而粗||暴時而輕柔地舔|咬|研磨。
尖利的牙齒刺痛唇瓣,沈令悶哼一聲,小腿肌肉繃緊,驟然夾緊賀聞帆的腰。
他喘了一下,用力咬上對方的舌尖。
像在施加某種報複。
賀聞帆卻像絲毫不覺得痛,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步伐加快幾分。
沈令在模糊的視線裏,看見他到了一樓,轉身往最深處的走廊走去。
他心裏一跳,忽然明白過來這狗流氓想幹什麽了。
被仰面放進浴缸裏時,沈令沒有絲毫意外。
就是那個被建在延伸進山林裏的走廊上,三面環着光潔玻璃的大浴缸。
今年玻璃牆上被加了幾片紗簾,薄薄的一層近乎透明,開着一半合上一般,虛掩着頂上半開的天窗。
晨風時而将紗簾吹得鼓起,片刻後又癟下去,濕漉漉沾着雨水貼在玻璃上。
浴缸裏事先盛好小半溫水,顯然是流氓早有預謀。
沈令身上只有一塊不大不小的浴巾,浸透水後濕噠噠黏在身上,他也不去管,撐着浴缸濕滑的邊緣坐直了些。
賀聞帆也進了浴缸。
沈令仰頭看他一顆一顆解開襯衣紐扣,露出流暢利落的肩頸線條、緊實的胸膛,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勁瘦的腰腹。
賀聞帆俯身,肩背肌肉高高鼓起,強悍精幹地繃緊着,将沈令完全撈進懷裏。
在沈令的倒吸聲中,他低頭堵住他的嘴。
霎時,水花四濺飛揚,濺落在漆黑的實木地板上。
雨天清晨,光線暗淡得可憐。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灰蒙蒙的樹葉,肢體纏繞的間隙,沈令偶爾裸||露出的皮膚也纏上灰蒙而潤澤的光。
賀聞帆指腹摸索過沈令通紅的眼尾,蒼白的臉頰和清瘦的鎖骨,再順着水珠滑落至腰間,托着那把彎折出優美弧度的細腰用力一擡。
沈令就痛苦卻滿足地喟嘆一聲。
水花洋洋灑灑地向外溢出、濺落,賀聞帆打開花灑,細密溫熱的雨絲澆下,濕透了沈令的睫毛。
他費力地眨眼,眼前的景象卻朦胧破碎,不及他看清,帶着濕氣的陰影籠罩二下。
賀聞帆重新将他抱緊。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令覺得自己精疲力盡大汗淋漓,卻又分不清身上到底是汗還是水。
他仰了仰脖子,從水中坐起來些,白皙的胸膛上沾着水珠,水珠向下滴落,滑過蜿蜒的傷疤。
手術後觸目驚心的刀口,随着時間流逝而淡化褪色,變成一道淺淡猙獰的粉色印記。
賀聞帆頓了頓。
他将手掌伸進水裏,待溫水将每一寸皮膚浸泡得濕潤柔軟後,輕柔疼惜地撫上那道疤。
“我寶貝得多疼啊。”
他濕漉漉的呼吸灑在沈令耳邊,又酥又癢地掃着耳廓。
沈令眯起眼,笑着說,“不疼。”
他嗓子都啞了,吐出這兩個字便不再出聲。
疾風驟雨般的攻勢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賀聞帆只溫柔地擁住他。
沈令在喘息的間隙裏擡眼看向外面。
如果不是那幾片輕薄的紗簾,他有瞬間真的産生了自己置身山林的錯覺。
天空依然暗淡,樹葉漆黑,濕噠噠落着雨水。
賀聞帆的呼吸很輕很慢,浴缸裏的水永遠恒定在某個溫度,雨滴下墜的速度仿佛經久不變。
沈令忽然感受不到時間的存在了。
他喘了口氣,帶着水光的手指抵住賀聞帆的肩膀,雙眼怔愣地注視着雨中搖曳的樹葉。
他忽然問:“我們會在這裏過一整個夏天嗎?”
然後他聽到賀聞帆低啞的嗓音:
“多久都可以。”
賀聞帆擡起身,凝視沈令濕透的眼睛,“我們可以過每一個夏天。”
沈令就笑了起來,眼底水波蕩漾。
賀聞帆低頭銜住他的唇瓣。
薄紗輕揚,有微風拂過。
他們的呼吸交纏在清晨的霧氣裏,靜谧的山林裏,和愛人的體溫裏。
-全文完-
這篇到這裏就全部完結啦!
夏天來了,希望看到這裏的寶寶們無論是工作黨還是學生黨,都能以結尾作引子,度過一個幸福的夏天。
要平安,要健康,不要中暑。如果有緣的話,我們下篇文還會再見,那時候應該是秋天啦~
愛你們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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